143、第一百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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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隊隊長這邊是邊抵賴邊撒謊。他知道康克蘇的身份關係重大, 若不是寧州這邊已經掌握了證據,他是死都不會交代的。即便他已經被逼到死角, 還是不肯痛快交代,隻是滿口胡話。

    不過他既然承認了康克蘇的名字,那接下來的事情,就是慢慢磨他。

    審訊間裏每個人都很疲倦了。蕭廣逸也一直在, 聽著被審問的人一會兒呼號一會兒哭喊,折磨人的耳朵,實在是一件疲倦的事情。連他這個旁觀的人都覺得累,更不要說被審問的人了。

    何將軍去紗帳後麵與蕭廣逸低聲說話。

    何將軍告訴蕭廣逸,他已經命人連夜趕往邊關, 將此事稟給封將軍了。蕭廣逸微微點頭,道:“這事情後麵就全交給幾位將軍了。陸太守在寧州城中,還是要依靠將軍們在邊關鎮定人心。”

    他暗指陸道之軟弱靠不住,這件事情還是要靠強硬的人來處置。

    這話在出生入死的將軍耳朵裏當然受用,何將軍心中立刻暗暗想, 這位王爺倒不像一般的紈絝,隻喜文官,不親武將。

    蕭廣逸又道:“我看這會兒他也不肯再說什麽了。就讓他先歇歇, 喘口氣。他年紀也不小了, 別弄出人命。”

    何將軍想想也是, 這會兒大家都有些倦了。正好他們也可以休息一下。

    蕭廣逸很清楚商隊隊長打的什麽主意。他是想著先熬過這一夜,等明天一早,說不定康克蘇會想出什麽法子來營救他們。

    但這也不過是癡心妄想罷了。

    蕭廣逸就讓他有一絲希望, 讓他喘口氣,從這黎明前的時候等待著,一直等到天亮,希望越大,希望破碎的那一刻,人就會越絕望。

    等到希望破碎,一片空虛的時候,再加點恐嚇或是利誘,人就什麽都交代了。

    蕭廣逸把商隊隊長先放這裏,他出來就問丹支邪驛館那邊搜得怎麽樣了。

    康克蘇與納雲是在回驛館的路上被拘禁的。兩個人立刻被搜了身,然後分開關押,丹支邪驛館那邊也被搜了個底朝天。

    康克蘇在這過程中一直昏睡。他喝了有藥的酒,沒那麽容易醒。太守府那邊暫時還不敢有大動作,隻是把他關起來。

    蕭廣逸這邊也傳了話過去,要他們暫時先不用審康克蘇,把他嚴密看押就行。

    這也是蕭廣逸和清沅的謀劃。一上來就盯著康克蘇啃,恐怕難啃還費時費力,萬一在寧州的丹支邪人得了消息來營救,事情就更棘手。

    現在他們把康克蘇放一邊,先把商隊的人都處置好了,等康克蘇回過神來,已經身處泥沼,到那時候任他再強悍也無可奈何。

    於是在這最緊張的時候,康克蘇這個最關鍵的人物卻最平靜。

    但納雲還是醒著的,一被關他就覺得大事不妙。他就算是第一次來寧州,也察覺到了這不是普通的巡夜查宵禁。他在路上就高聲喊冤,還說隻要放了他,就給士兵每人五十兩銀子,甚至一百兩銀子,但這些士兵竟像聾了一樣,無動於衷,還塞住了他的嘴。到了太守府的牢裏,納雲又一直在喊“你們去燕王府問一問!”,依然是無人理睬。

    納雲又不知道康克蘇那邊情形如何,但想到他們被抓的時候康克蘇正爛醉如泥。他越想越覺得可怕,一身冷汗一出,酒已經醒了大半。

    但他又被關押在這裏,門口重兵把守。他猶如困獸,隻能在牢中團團轉,仔細回憶這一整晚的事情,隻是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他們是哪裏露了破綻,值得寧州府這樣突然發難,而且這麽準確就抓住了他和康克蘇兩個人。

    納雲這時候還不知道整個商隊都已經被控製住了,還抱有一絲僥幸。

    太守府這邊關押的兩個人都掀不起波瀾,至於商隊入住的驛館被搜查也無人能抵擋——商隊中有幾分地位的人都去赴燕王府的酒宴了,還帶去了二十個不錯的奴隸。剩下在驛館的,除了被關在馬廄旁的奴隸,就是些雜役,夥計,還有就是護衛商隊的保鏢護衛。

    隻有護衛還有些用,但護衛們這一路終於平安達到寧州城,今晚也終於開葷喝酒休息,完全沒想到會有大事,到了深夜時候,個個都喝得酩酊大醉,倒頭大睡。

    寧州士兵全副武裝衝進去搜查,這些人哪裏有反抗的時間。

    驛館這邊搜查結束,收獲頗豐。被搜到的東西立刻送去了燕王府。

    燕王府一夜燈都未歇,不知道的人隻當這酒宴狂歡持續了整整一夜。但隻有親曆過的人知道這一夜藏了多少事情。

    驛館搜到的東西一到,蕭廣逸與李,何兩位將軍親自檢視。

    其中有信件若幹,都是從丹支邪寄來的,其中有丹支邪王爺的來信。

    還有幾件物品,都極為精美,為丹支邪宮廷所造。其中有一條黃金嵌白玉腰帶,即便在大齊皇宮中也算得上是奢華了。

    這些東西是商隊與丹支邪王室關係密切的證據,但是這其中仍有可狡辯的餘地。比如說這些是哪個落魄王公托在這裏寄賣的。

    蕭廣逸正想著,就有人又小心奉上一件東西,道:“另外還搜到這件東西,事關重大,因此單獨放在一邊。”

    李將軍接過來一看,就哈哈一笑:“好了,這下東西都全了。”

    他遞給蕭廣逸,蕭廣逸一看也笑了。

    那是一副腰牌和一方小銀印,都是納雲的東西。腰牌是入宮的腰牌,龜紐銀印也是納雲的yin zhang。

    這就證實了納雲的身份。康克蘇的那份腰牌是蕭廣逸命人偽造的,納雲這份可不是。蕭廣逸沒想到納雲竟然敢把這些東西都帶來了,這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接下來的事情就如下阪走丸一般順暢了。

    天色微明時候,商隊隊長一直沉默著,終於崩潰了。但這時候他招不招也無所謂了。蕭廣逸這邊已經握有鐵證。而且商隊中已經有人招供了。

    丹支邪驛館那邊已經被封了,所有人都被帶走。

    至於太守府中被關了一夜的康克蘇還安安穩穩躺在地上。納雲倦極了,但他還是不能合眼睡著。因為他已經明白了,原來這一場好宴,早就在這裏等著他們了。

    這一整支丹支邪商隊百餘號人,被分成了三部分。商隊中的商人仍暫時拘禁在王府。驛館那邊的下人仆役被關在城防那邊,太守府中關押納雲和康克蘇。

    安排好這三撥人,李將軍與何將軍也離開王府,暫時回去休息了。將軍可以休息,下麵校官安排了在城中巡邏。一整支商隊被拘禁,對城中的丹支邪人來說,無疑是件大事。本來今日多少人安排了準備要見麵談生意的,結果轉眼對方成了階下囚。

    丹支邪人肯定也想著盡力營救,所以城中警備加強,到處都是士兵巡邏。進出城都比往常嚴格數倍,而且隻許人進,不是官中軍中,不許人出。

    太守陸道之淩晨時候才徹底清醒,事情發展這樣迅速,他隻是小驚了一下,但他轉念一想,若這事情辦好了,能記上他一筆功勞,那他說不定很快能回京中。

    為此陸道之沒有抱怨反對——事已至此,他反對也沒用,還不如盡力配合,把這文章做漂亮,呈上朝廷請賞。

    陸道之正好打道回府,去會會關押在太守府的康克蘇和納雲。

    王府這邊終於可以收拾這一地狼藉,一夜燭火燃盡,酒壇倒地喝一半灑一半,剩下的全是殘羹冷炙,雜耍時候的火屑落了一地,留下斑斑小黑點,伶人也都散去了,隻有王府的奴仆在麻利收拾。

    蕭廣逸離開審訊的房間,回到清沅的院子時候,看到這一番景象,不禁駐足,眾人紛紛行禮,此時格外空曠的院落中隻有行禮的窸窣聲響,與前一夜仿佛兩個世界。

    蕭廣逸這時候困過了頭,反而沒有絲毫睡意。

    回到房間中,蕭廣逸洗過澡,換了便衣,終於躺下。這時候清沅已經洗漱完了,妝容整齊,坐在床邊,與他說話。

    蕭廣逸把審訊的情形說了一遍,又說到納雲將自證身份的東西全帶來了。清沅也不禁笑了,連聲道:“竟不知道他是膽大還是莽撞。”

    蕭廣逸道:“事情都這麽清楚明白了。陸道之那邊也不至於應付不來。”

    清沅見他麵色有些蒼白,就柔聲道:“這一夜也耗你不少精神……我好歹還眯了一會兒。你快養養神吧。”

    她坐在他身邊,想看他睡著。

    蕭廣逸閉上眼睛,卻隻是握著清沅的手。清沅見他呼吸平穩,以為他就要入睡了,就輕輕鬆開他的手,準備離開。

    不料她剛一動,蕭廣逸就拽住了她的手。

    “你還沒睡呢?”清沅低聲笑道。

    蕭廣逸仍是閉著眼睛,輕聲說:“你去哪兒。”

    清沅也笑:“你說得好像我們府上沒有突然多出來五六十個人關著似的。三十多個丹支邪商人,二十個奴隸。我總得去看看情形吧?這麽多人吃什麽喝什麽,我不得關心?還有該震懾的時候震懾,該安撫的時候安撫。你這個王爺唱了白臉,我這個王妃該去唱/紅臉了……”

    蕭廣逸不待她說完,用力就將她攬到懷中。

    清沅伏在他身上,立刻就知道他想要什麽。她低聲怪他:“頭發才梳好,妝也是新的。你一弄,又不成樣了……”

    蕭廣逸道:“我隻想你陪我躺一會兒。”

    他說著就伸手夠了帳鉤子,帳子一下子落下。兩人又滾在了一處,竊竊說了幾句話之後。蕭廣逸就去解清沅的裙子。清沅道:“你不是隻躺一下麽?”

    蕭廣逸笑道:“反正你頭發也亂了,釵子也掉了,就給我吧……”

    兩人調笑兩句,都已經氣喘籲籲。清沅見他這樣,也是想的。早晨陽光漸亮,床帳中卻是另一番光景。(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