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第一百九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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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皇後的請求禦醫的信箋沒有回音, 之後兩儀宮就沒了聲音,顧皇後沒有再堅持要求什麽。

    清沅很清楚顧皇後的手段並不隻一點。過去是皇帝在, 所以還壓得住。若是顧皇後知道了皇帝現在無法行動,不能說話, 隻怕要把後宮攪得天翻地覆。

    這暫時的平靜,隻能當是顧皇後的謹慎, 而不能輕敵以為顧皇後真放棄了。

    蕭重鈞這次沒有給顧皇後派禦醫,連蕭廣逸都有些意外。他對清沅說,沒想到太子能這樣果決。

    清沅聽了直笑。她說:“就這麽一件小事,你就覺得太子果決啦?你這是之前太看低太子呢, 還是已經巴結吹捧他了?”

    蕭廣逸也搖頭笑笑。太子能邁出這第一步已經不容易了。雖然太子是他的哥哥,但他現在更像是太子的哥哥在照看太子。

    這兩日皇帝病情依然是老樣子,雖然沒有明顯好轉, 但也算保持了平穩。天極宮的內務也都理清楚了。清沅也就漸漸開始抽手, 之前三天她都是徹夜守在天極宮。現在她每日去天極宮半日,這樣無論是作為王妃的身份,還是兒媳的身份,都不過分。

    現在蕭廣逸與她都住在與天極宮相隔不遠的同德殿。同德殿宮殿較小, 形製一般,也就是平時皇帝歇腳的一個地方,較為清幽。

    燕王住在這裏, 並不張揚,清沅也很滿意。

    他們都不是那種乍一得勢就飄飄然的性格,前幾日是情勢不得已。這幾日情況已經緩和並在控製中了, 燕王當然不會再與太子同居天極宮。雖然天極宮寬敞得多,足夠他們住下。

    燕王住去同德殿之後,第二日依然如之前一樣,一早就去天極宮見太子。

    他正要入殿,正好遇上了姚丞相。

    燕王就慢了兩步,等姚丞相一同入內。

    姚丞相與燕王見過禮,微笑道:“殿下一早就從天極宮出去又回來,實在辛苦。”

    燕王假笑,道:“我也是和丞相一樣,剛剛才來天極宮——丞相不知道麽?我已經住去同德宮了。”

    姚丞相沒想到燕王不聲不響,已經從天極宮搬出來了。他臉色神色不變,又寒暄幾句,隻是稱讚燕王。

    蕭廣逸並不真是小夥子,對姚丞相想的什麽怎麽會不知道。他沒錯處,丞相還要仔細挑些錯處,他又怎麽會送上這麽大的把柄給對方。

    從天極宮議事回到同德宮,蕭廣逸就見宮人正好捧了藥盅過來,清沅正準備吃藥。

    蕭廣逸一看,就道:“這就是……”

    清沅微笑著點點頭。這正是裴聞仙開給她的方子,用來調理身體。前幾日在天極宮不便,也沒時間。來了同德宮清靜多了,她也可以吃藥了。

    蕭廣逸要宮人給清沅試了藥,然後才讓清沅服了。他看著清沅服藥,目光溫柔。清沅喝了藥,宮人奉上茶給她漱了漱口。蕭廣逸就問:“怎樣?”

    清沅笑道:“是傻了麽?才吃了一次,哪能怎樣?不就是藥味。”

    蕭廣逸就坐在她身邊吻了吻她的唇。她唇間還留著淡淡的藥味,是一種帶苦味的香。

    當天夜裏,他們這幾個月來第一次同房。

    蕭廣逸之前在邊境巡邊,後來又受傷,養傷之中又一路回京。這幾天兩個人都已經十分疲倦,但偏偏是在這時候兩個人都忍不住想要。

    做完了之後,蕭廣逸隻是將清沅摟在懷中。清沅撫著他的頭發玩,一邊低聲道:“這次回京,我本來想回一趟懿光園的……”

    她知道蕭廣逸和她一樣,有些懷念在懿光園的時候。

    那些人明明沒有隔幾年,卻好像已經過了太久,漸漸開始和上輩子的事情混在一起。如今棠嫿遠嫁,玉苓回了霖州,而她還在這裏。

    蕭廣逸道:“等事情平息了,我們走的時候,我陪你去懿光園看一看吧。”

    清沅知道他們早晚要回寧州。蕭廣逸放不下寧州。能讓蕭廣逸放心回京的那一天,隻會是像上輩子那樣,西戎被徹底掃平,丹支邪徹底臣服。

    “什麽樣才算事情平息了?”清沅淡淡問。

    皇帝的病情雖然暫時平穩,但中風這種病,誰知道會怎樣。即便皇帝靠神醫和名貴藥材吊著命,這樣一直昏迷不醒,也持續不了幾年……到時候皇帝升仙,又是一番風起雲湧。

    是等大朝會之後,太子暫時監國穩定了;還是等太子登基了,坐穩皇位了,才算事態平息?

    她其實不介意蕭廣逸留在京中多久,她也知道,顧皇後這個隱患未決,他們離開京中也無法安心。她隻是覺得蕭廣逸對太子付出太多了。

    她平日清醒時候不會有這樣的抱怨,隻是這樣至親的私密時候,她才會低聲抱怨一句。

    “你是要為太子春蠶到死絲方盡麽?”

    蕭廣逸突然“唔”了一聲,是那種牽動傷口的聲音。清沅連忙側身抬頭去看他的傷口,她一下子臉色都變了,生怕是蕭廣逸的傷口開裂了。

    她低頭認真檢查著蕭廣逸的傷口。蕭廣逸心中卻有些愧疚——他並沒有傷口疼,隻是用這個躲開清沅的抱怨。看到清沅這樣緊張害怕的樣子,他不忍心了。

    “沒事,剛剛隻是有些刺痛,可能是天涼了,傷口有些癢……”他握住清沅的手,讓她還是躺在自己身邊。

    清沅還是不放心:“真的沒事麽?”

    她有些後悔剛才兩個人做的事情。

    蕭廣逸不說話,他隻是抱住清沅,吻住她的唇,又欺身上去。

    大朝會的日子正式定了下來,隨著日子愈近,朝中眾臣都是繃緊了那根弦,生怕這時候站錯了位置,說錯了話。

    喬家這邊也在緊張準備著。喬煦雖然暫時決定保住喬檀,不在大朝會之前把豐城行宮案挑出來,但並不意味著他什麽也不做,對喬檀沒有懲罰。

    他如今不會逼喬檀以死謝罪,畢竟喬檀是他的親弟弟,他下不了這個狠心。還是先行家法,打了一頓。

    喬檀雖然還在豐城行宮監造的位置上,但最近皇帝病重,誰也不關心修行宮的事情了,豐城行宮已經暫時停工。喬檀被喬煦關在家中,領了一頓棍子,然後關在家中閉門思過。

    喬煦還讓這個不成器的弟弟,把之前所有做過的事情一五一十交代出來。喬家保的是喬煦,那個慫恿喬煦作惡的同僚喬家是不會放過的。

    喬家現在要做的就是知己知彼,他們差一點連知己都沒做到。喬檀把事情都交代了,也算讓喬家有個底。

    喬煦在家準備了兩日,終於出手。這天晚間趁著夜色,喬煦去了丞相府上。他特意換了車馬便裝,悄悄進了丞相府,他知道這時候姚丞相一定不希望他來拜訪的事情大張旗鼓,眾人皆知。

    喬煦一到丞相書房,就見原來已經有另一位客人了。正是翰林學士李修致。

    喬煦與李修致敘過禮,心中卻想丞相的用意。他與李修致過去接觸不多,卻知道李修致也是敢對皇帝說真話的人。之前曾在貴妃,造大佛,和邊境事務上都勸過皇帝。皇帝一直忍耐著,朝中都看皇帝什麽時候踢走李修致,沒想到突生變故,太子監國,李修致的翰林學士反而做得更穩了。

    姚丞相喝了茶,看了看眼前兩人,才對喬煦道:“大理寺的案子,太子十分關心。豐城行宮的案子還沒了,又來一個毒殺案。”

    喬煦正要說什麽,姚丞相就伸手阻止他,看了一眼李修致,道:“太子秉政,已經下決心要一掃這幾年朝中的頹唐。不論涉及的人對東宮來說如何重要,太子公正無私,絕不徇私情。我看太子如此,也是欣慰。”

    李修致默默聽著。他之前與顧澤行有交情,並不是什麽秘密。隻是他做學士之後,顧澤行還主動疏遠了,他信得過顧澤行的品性。豐城行宮案,他一直相信顧澤行是被冤枉的。今天再聽丞相這麽說,他就知道喬家在這案子裏脫不了幹係。但既然丞相今日將他們三人聚在一起,那就還是偏袒喬家的。

    喬煦應了丞相的話,隻說豐城的案子由大理寺斷,若喬檀牽扯其中,喬家不會偏袒,隻是喬檀也是受了人蒙騙雲雲。至於毒殺案,與喬家斷無關係。

    李修致不接他們的話茬。他不是大理寺的人,隻能對太子建議,管不了審案。

    姚丞相又提點了喬煦幾句,又問李修致對大朝會的看法。李修致本不願多說,但姚丞相是百官之首,也算是李修致的師長,他隻能應付。

    李修致一開始不明白姚丞相為什麽要把他們聚在一起——他與喬煦雖然都是文官,勉強可以說一句都屬清流,但喬家已經出了太子妃,可以劃到外戚去了。他與喬家又並沒有什麽關係。

    但說著說著,李修致明白了。姚丞相是要確認一件事情。一件不能在太子麵前提起的事情,至少姚丞相不想在太子麵前明說。一件他認為可以左右朝局的事情。

    這件事就是,太子監國之後,朝廷對顧家和顧皇後的處置。

    李修致算是太子心腹重臣之一,之前又與顧家有過瓜葛,與顧澤行來往過,還做過顧澤行大兒子的老師。現在姚丞相要把他拉到同一條船上,同一個立場來——反顧。

    “聖上從沒有廢後,顧皇後仍是皇後,太子母親,將來的太後。”姚丞相終於說了出來。

    李修致在心中大笑。

    既然姚丞相非要他表態,那他就表明態度也無妨。

    “顧皇後雖然是太子的母親,但太子已經成年,又已成婚生子。豈有成年的監國,需要母親輔佐的道理。”這是李修致的真心話。

    姚丞相終於滿意,他點點頭:“聖上這一年來,雖因身體疲憊,許多政務未曾有決斷,但對顧氏的清理卓有成效。這一點決不能半途而廢。”

    他完全肯定了皇帝對顧家的清算。既是提點李修致,也是在安撫喬煦——朝中不允許顧家想卷土重來。

    李修致還有一半話放在心裏沒有說。他想說,但顧皇後歸顧皇後,顧皇後不可插手政務。顧家的案子依然該公平審理,不可因為是顧氏就對冤案視而不見。

    姚丞相對李修致的表態很滿意。喬煦來吃了一顆定心丸,也暫時放下心來。李修致按捺住不耐,與他們又聊了許久,才起身告辭。

    臨走時候,姚丞相對李修致冷不丁又問了一句:“你對燕王夫婦熟悉麽?”

    李修致否認道:“我之前隻教過燕王妃的弟弟,與燕王妃從未見過。與燕王也隻在朝會上見過。不會比大人知道更多。”

    姚丞相便不再提。

    李修致從丞相府出來,回家就寫了一封信,命人送去觀雲坊西顧。次日顧澤行一收到信,看過之後立刻燒了。

    李修致在信中隻是慰問他一番,隻是在最後提了一句。顧澤行看出來,他在提醒顧澤行,朝中已經有人看燕王夫婦在太子身邊不順眼了。

    後宮這邊,宮外宮內仍未能通信,不許人出入。隻有壽真公主在宮中已經住了好幾日了,太子也不好再強留壽真在宮中,再說宮外也都知道了皇帝的病情,再留壽真,就真變成囚禁了。

    壽真公主因此出宮回府,出宮之前,壽真還去天極宮看了一下皇帝。看到皇帝躺在病榻上,隻是酣睡,人比之前瘦了一圈,壽真到底還是流了眼淚。

    等馬車駛出了宮,壽真才收斂了淚水,她從袖中取出一封信,那正是昨日袁貴妃托人輾轉轉到她手中的信。

    壽真知道袁貴妃的意思,但她這時候已經用不上袁貴妃了。她慢慢將那封信撕得粉碎,打開車窗迎風灑出。

    回到公主府,懷恩十分少見地親自迎接了壽真。宮中出這樣的大事,壽真又幾日未歸,懷恩畢竟還未真正出家,還是放不下。

    壽真見到女兒仍做居士打扮,略覺刺眼,但她知道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她隻是紅了眼睛,一把抱住懷恩,哭道:“宮中這下不成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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