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瘋狂的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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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舅舅?!

    出獄?!

    我長到這麽大,還真不知道我有個坐牢的舅舅!這一瞬間,我幾乎以為保安是誆我的,如果我有個舅舅,那我媽怎麽沒和我說過?

    像是看出我的疑惑,保安耐心給我解釋:“你舅舅以前外號小閻王,是咱們鎮上有名的惡霸,給你家帶來好多麻煩,甚至還害死了你姥姥、姥爺,在你出生以前就坐牢了,所以你媽不願意提起他。”

    我的心潮澎湃,如果我真有一個這樣的舅舅,那等他出來以後,誰還敢欺負我?什麽趙鬆、程虎,我舅舅還不分分鍾玩死他們?可不知怎麽回事,我總覺得眼前這個保安不太靠譜,也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

    保安笑了,說是真是假,你回去問問你媽不就知道了?反正你就聽我的勸,不著急用刀子捅人,你舅舅還有幾天就出獄了,到時候所有麻煩就迎刃而解了。

    說完,保安才拍拍我的肩膀,轉身而去。

    我呆站了半天,還是有點不敢相信這個事情,但如果保安說得是真的,我真有一個快出獄的舅舅,那我確實用不著和他們拚命了。

    當時我就不上樓了,而是朝著學校大門跑去。一路跑回了家,我媽正在收拾屋子,看見我就嚇了一跳,問我怎麽搞成這樣了?

    我渾身上下還是髒兮兮的,臉上也青一塊一塊的,但我顧不上和我媽說這些,直接問道:“媽,我有個舅舅?”

    我媽一聽,臉色當時就變了:“誰和你說的?”

    看我媽這副表情,我就知道保安說得是真的了。我一下就激動了,說媽,我舅舅快出獄了?咱們是不是該準備一下,到時候好去接他?

    而我媽卻一點都不興奮,反而露出一臉的惱怒之色:“你沒有舅舅,以前沒有,現在也沒有!”

    我媽這副樣子把我給嚇到了,可我還是不服氣,想再說點什麽,但是我媽根本不給機會:“以後不許再說這件事情,不然我打斷你的腿!”

    我媽一向脾氣柔和,就是我爸被我害得坐牢,我媽也沒說什麽,而我現在隻是提了一下我的舅舅,我媽竟然放出這麽狠的話來,確實把我嚇了一跳。我媽都這麽說了,那我肯定不敢再說什麽。

    我媽這才問我身上的傷是怎麽回事,我沒說我被人像死狗一樣拖,隻說我和趙鬆他們打了一架。我媽歎了口氣,讓我把衣服脫下來洗,說再忍忍吧,中考完了咱去外地上高中。

    我沒說話,心裏想的卻是如果忍到那會兒,估計早就被趙鬆和程虎打死了。換過衣服以後,我就出了門,又返回學校,不過並沒進教學樓,而是拐了個彎進了門房。

    尖嘴猴腮的年輕保安就在裏麵,一看我就樂了,問我怎麽回事,怎麽哭喪個臉?

    我把剛才家裏的事說了一下,保安一聽就樂了,說正常,你媽到現在還恨著你舅舅,不願意提他也是理所應當。

    我說那怎麽辦,看我媽那意思,估計都不想認他。

    保安說那還不簡單,等你舅舅出獄那天,你自己去接他唄,到底是他親外甥,到時候把你情況一說,還愁你舅舅不幫你的忙?

    我說可我不認識他啊。

    保安說這個容易,到時候你就去城郊的第一監獄門口等著,你舅舅長得很高,一米八大高個,皮膚很黑,很好認的。

    根據保安說的長相,我在腦海裏勾勒了一下我舅舅的形象,發現還真是個英武偉岸、高大帥氣的漢子,當時就激動不已,不停地說著謝謝。

    後來又覺得不對,聽他的講述,我舅舅現在都四十多歲了,而這保安才二十五六歲,按理來說我舅舅坐牢的時候,這保安也就七八歲的樣子,怎麽知道我舅舅的長相?

    保安嘿嘿地笑:“因為你舅舅是我的偶像,所以我比任何人都關注他。”

    接著,保安又給我講了好多我舅舅的英武事跡,什麽單挑馬王爺呀、槍崩趙瘸子呀、雙飛姐妹花啊之類的,聽得我是心馳神往,對我這位舅舅更期待了。

    我問保安,我舅舅還有多久出獄?

    “三天。”保安衝我比了一個oK的手勢。

    我一聽就急了,因為別說三天,在這個學校裏,我就是三分鍾都呆不下去。保安說這個也簡單,讓我去跟我們班主任請三天的假,三天之後,王者歸來!

    保安用的這四個字給我激動壞了,王者歸來,王者,歸來!我閉上眼睛,幻想著我舅舅身穿一襲黑色風衣,率領大批人馬進入我們學校,接著一聲怒吼:“誰欺負我外甥了,給我滾出來!”

    光是想想,就激動的我熱血澎湃、手舞足蹈。

    好吧,為了這暢快的一刻,那就再忍三天。

    我調頭出了門房,去找我們班主任請假。班主任有點不太樂意,說我之前就休學大半年,現在又要請假,有點不合規矩了。

    我指著指著自己脖子上的勒痕說道:“老師,這事您知道吧?如果您能保證我的安全,那我就不請假了。”

    班主任沒話說了,順利地給我簽了請假條,又嘟囔著說:“真的隻有三天啊,三天之後必須返回學校,否則就取消你的中考資格。”

    我把請假條揣到懷裏,心想等著吧,三天以後我帶我舅舅一起來,好好震震你們。

    這三天裏,我雖然照常上學、放學,但我並沒有去教室上課,而是在門房和那個年輕保安混跡。我已經知道了他的名,叫小劉,平時叫他劉哥。

    劉哥待我不錯,有煙抽一定會給我一根,有女生翻牆還會叫我一起看人家的短裙,簡直猥瑣到了極點。劉哥還喜歡跟我開玩笑,說等我舅舅出來肯定會重用我,所以才提前這麽巴結我,讓我以後別忘了他。

    有天晚上快放學的時候,我在門房裏看電視,劉哥出去開門、維護秩序。剛坐了一會兒,就聽見窗戶外麵傳來一聲大叫:“臥槽,那不是王巍嗎?”

    我一回頭,就看見趙鬆那一幫人正站在門房外麵,爭先恐後地往裏麵看。趙鬆看清楚了,興奮地說:“媽的,我說這小子這兩天跑哪去了,原來在這縮著啊。程虎、程虎,快來!”

    趙鬆這麽一吼,又有一幫人衝了過來,正是程虎他們。兩幫人圍在門房窗戶邊上往裏張望,一個個興奮的跟什麽似的,衝著我指指點點,像是在動物園圍觀猴子。

    “小子,快滾出來!”

    “王巍,你以為躲這就沒事了?你就是條狗,躲哪都沒用的,老子這幾天手癢癢,你快給我滾出來!”

    “王巍,說好了每天打你一頓,這都三天沒打你了,得一次打回來啊!”

    看著他們一個個完全不把我當人看的興奮麵孔,我氣得幾乎渾身發抖,順手就摘下來了牆上的警棍。

    “臥槽,他又拎棍子了!”

    “媽的,嚇死老子了,上次他就拿棍子砸我的頭!”

    “我好怕呀,王巍拿棍子了,你們誰保護我?”

    看我拿了警棍,窗外的兩幫人一點都不害怕,反而變本加厲地笑話起我來。我一咬牙,就準備往外麵衝,就在這時,劉哥的聲音終於響起:“老虎,鬆子,你倆幹嘛呢?”

    劉哥是我們學校的保安,平時就沒少和那些混子學生打交道,所以和程虎、趙鬆他們也算認識,但也僅僅是認識而已,並沒有多少交情,而且還沒少受他們的氣。

    程虎“哎呦喂”了一聲,說小劉,這王巍什麽時候和你混在一起的?

    劉哥說沒有沒有,他就是在我這抽根煙,沒什麽事你們就趕緊回家吧。

    程虎說那不行,我們和這小子有仇,今天必須得弄出他來。趙鬆在旁邊起哄,說就是,必須得弄出他來,還讓劉哥千萬別多管閑事。趙鬆一帶頭,他們那幫人都亂了起來,引得好多學生都往這邊看。

    劉哥也沒廢話,直接往門前一踏,說老虎、鬆子,你倆聽好了,這人既然是在我的屋子,那我就必須得保證他的安全,有能耐你們就把我也幹趴了唄?

    在我們學校,保安雖然也是受氣的,但好歹也是成年人,一般也沒有學生主動找他們的事。程虎一聽,就說那行吧,今天就給劉哥你一個麵子,等這小子出來了,我們再收拾他。

    趙鬆也說:“就是,來日方長嘛,我就不信他還一輩子都在裏麵了。”

    說完,這兩幫人才勾肩搭背、嘻嘻哈哈地遠去了。劉哥推開屋門進來,看到我渾身上下都發著抖,手裏還緊緊握著警棍,長長地歎了口氣,說道:“明天,去接你舅舅出獄吧。”

    當天晚上回了家,我和往常一樣不動聲色地回房睡覺。到了第二天早上,我也沒有急著起床,而是在聽外麵客廳的動靜,因為我擔心我媽雖然嘴上不願意提起我舅舅,但是說不定會悄悄地去監獄門口接我舅舅,畢竟是血濃於水的感情。

    不過並沒有,我媽和往常一樣給我做了早飯,又叫我起床,然後就回房睡覺去了。而我則趕緊起床,匆匆忙忙地吃過飯後,趕緊衝到外麵的馬路上坐了趕往城裏的第一輛公交車。坐車的前,還是劉哥資助我的,他也很希望我舅舅能早點王者歸來。

    坐在車上,我的心情激動不已,想到馬上就要見到我那個活在傳奇裏的舅舅,就恨不得讓車子快一點、再快一點。

    城裏的第一監獄在郊外一個很偏僻的地方,我爸也在那裏住著。不過自從我爸坐牢以後,我媽從沒帶我去探望過,也不知是什麽願意。

    到了城郊,我就跳下了車,又步行了兩裏路,終於來到傳說中的第一監獄。和電視裏的一樣,整個監獄看上去莊嚴肅穆,寬大的鐵門擋住一切視線,門口還有兩個端著槍的武警。監獄對麵是條寬闊的馬路,兩邊則是茂密的玉米地,來往的車輛和行人很少,顯得十分冷清,更將這塊地方襯托的神秘。

    不知怎麽,我看到監獄有點害怕,而且那兩個武警老是瞄我,嚇得我隻能躲進旁邊的玉米地裏,然後不停張望監獄門口,看我舅舅有沒有出來。

    就在這時,突然有人拍了我一下肩膀,嚇得我差點沒跳起來,回頭一看,發現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頭上染的一片紅一片縷的,身上穿著亮閃閃的衣服,一看就是個非主流。

    我說幹嘛?

    非主流指著監獄門口說道:“你也是來接小閻王的?”

    早聽劉哥說過,我舅舅的外號叫小閻王,這個非主流突然提起我舅舅,我本能的啊了一聲,說是啊。非主流一下樂了,問我是不是聽說了小閻王的事跡,所以來一睹風采的?

    我摸不清這非主流的底細,隻能繼續說是啊。

    非主流挺直了腰,跟我說小閻王是他大哥,有什麽想知道的可以問他。我上下看了看這個非主流,就斷定他在撒謊,因為我舅舅坐牢都快二十年了,這非主流頂多二十五六歲的樣子。

    被我戳穿以後,非主流有點不好意思,隻好承認自己剛才是在吹牛,說他今天過來是想看看有沒有機會認小閻王當大哥,然後又問我:“你也是一樣的目的吧?”

    我剛想說我和你不一樣,小閻王是我舅舅,後來又覺得不該和陌生人說這麽多,便點點頭,說是的!

    非主流高興了,拍著我的肩膀,大聲說道:“知己啊,你真是我的知己!現在好多人已經不知道小閻王了,知道的也大多看不上他了,說他已經老了、不行了。我就偏不信這個邪!小閻王那種奇人,怎麽可能甘於平庸?等他出來以後肯定要幹一番事業,眼下正是用人之際,所以我就來了。等到小閻王東山再起,那我就是最大的功臣,和他共享這個天下!”

    非主流正口沫橫飛地說著他的理想和計劃,就聽監獄大門“吱呀”一聲,終於開了。

    我和非主流同時朝著監獄門口看去,隻見一個穿著破爛汗衫的寸頭漢子走了出來,個子很高,足有一米八,一張臉也黑峻峻的,眼睛上有道疤痕,各方麵都符合劉哥說的形象,顯然正是我的舅舅,小閻王!

    非主流也認出來了,激動地說:“出來了,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