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慘烈的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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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延一邊哭還一邊磕頭,額頭撞在地麵上,磕得又紅又腫,像是受了什麽天大的委屈。看到這一幕的班上同學都嚇壞了,還以為這是個什麽神經病,左右的人都紛紛退開。

    我也吃了一驚,之前唐心陪了魏延三天,說他已經從最初的絕望中走了出來,不敢說已經完全脫離低穀,但最起碼能夠接受父親死亡的現實,並且能夠振作起來去料理後事。

    那現在是怎麽回事?

    我立刻把魏延扶了起來,讓他有什麽話就說,而花少、楊帆他們聽到動靜,也都紛紛跑了過來,教室裏亂糟糟的一團。魏延哭得都快喘不上氣來,我將他帶到走廊外麵,又讓人給他拿了瓶水,讓他緩緩再說。魏延咕咚咕咚喝下去後,再次淚如雨崩,哭嚎著道:“叔,我家的地盤被人搶了……”

    我又吃了一驚。說誰,誰搶你家地盤了?

    八筒這才去世三天,就有人來搶他的地盤,這已經不是雪上加霜,簡直是喪盡天良了啊。魏延又哭得喘不上氣來,我趕緊拍著他的脊背安慰他,讓他別著急,慢慢說,又說:“你爸生前的朋友那麽多,老野、大偉他們都在,大家不會坐視不理的!”

    結果魏延哭得更凶,幾乎上氣不接下氣:“叔,搶我家地盤的就是他們啊!”

    我更吃驚,簡直不敢相信魏延的話。又讓他順順氣,慢慢再說。這時候,唐心也匆匆忙忙地跑出來了,問魏延發生了什麽事。剛才還哭個不停的魏延立刻調轉了頭,使勁抹著眼淚,顯然不想在唐心麵前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麵。

    我就讓唐心先回去,然後單獨把魏延叫到一邊。讓他慢慢地把事情說清楚。魏延一邊哭一邊說,現在的他精神混亂,說話也顛三倒四,我聽了半天才聽明白了。

    原來,他爸過世之後,他一直忙著料理後事。這幾天裏,老野、大偉他們都來看過。並且跟魏延說,讓魏延有什麽事就找他們。魏延一開始還挺感激他們的,雖然他爸被殺的那晚,沒有一個人幫著求情,可他也知道財神的可怕,所以並沒有責怪那些叔叔。

    料理後事的過程中,這些叔叔都來得很勤,還跑前跑後的幫忙,送來各種物資等等。不僅如此,這些叔叔還耐心地開導他,讓他不要太難過了。魏延看在眼裏,謝在心裏,還想著將來一定要報答他們。

    但這些叔叔在和他談話的過程中,卻有意無意地暗示魏延年紀還小,這幾天又忙著料理父親的後事,所以他們願意幫忙代為管理魏延家裏的地盤。魏延一開始還沒當回事,就覺得這些叔叔是好心而已,就跟他們說不用了,自己可以應付過來。

    但就在今天上午,這些叔叔終於撕開了偽裝,露出了他們的真麵目。

    魏延說,第一個找上門來的是老野。

    老野和他進行了一番詳談,還是說他年紀尚小,這麽大的攤子照不過來,願意代為管理,讓他把大權交給老野。魏延正忙著料理父親後事,老野卻三番兩次來說這個事情,這讓魏延心裏隱隱不爽。就說:“叔,真的不用了,我能應付過來。”

    結果老野一下就火了,指著魏延的鼻子說道:“給你臉不要臉是不?好好和你說不行,非得讓我動粗?你爸剛死,這麽一大攤子你能料理過來?你知不知道,大偉他們都張羅著要搶你家地盤,你爸的那些手下也都悄悄跟了別人,就你還跟個傻子似的天天在這哭喪!你把地盤給我,我以後還能照顧你,保管你還能吃香喝辣,要是讓他們給奪了,你就等著死吧!我給你三天時間考慮,你要是還不準備給我。那就別怪我這個當叔叔的無情無義了!”

    說完,老野轉身而去。

    而魏延像是被雷劈了一樣,整個腦子都像是木了似的,半天才反應過來那些叔叔都在打著什麽主意,一陣惡寒不禁湧上他的心頭。再看看身邊忙碌的人,想到他們已經暗中悄悄跟了別的老大,這更讓他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恐慌和害怕。

    在過去的二十年裏。他從未操心過這種事情,一直過著標準的紈絝子弟的生活,每天吃吃喝喝玩玩耍耍,不論出了什麽事情都有老爹出來給他擦屁股。

    直到父親去世,直到那些曾經對他千般好的叔叔們露出可怕的獠牙,他才發現一座山的倒塌是多麽可怕,才知道自己離了父親簡直就是一個廢物。

    站在靈堂中央。魏延隻覺得身上一陣陣發冷,渾身上下也在哆嗦個不停。他害怕、惶恐、絕望、無助,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了。他回過頭去,看到父親的照片,忍不住一頭跪下去,眼淚如同決堤一般湧出。

    不知哭了多久,魏延一點一點冷靜下來。覺得自己一定不能任人宰割,更不能讓父親畢生的心血毀在自己手裏。他跪在地上,仰望著父親的照片,不斷地在心裏問著:“爸爸,我該怎麽辦,我該怎麽辦?”

    外有虎視眈眈的強敵,內有心懷不軌的叛徒。我該怎麽辦?

    可是已經死去的父親,又怎麽去回答他的問題?

    魏延跪在地上,不斷地在心中盤算著、思謀著,他知道單憑自己已經無法應付這個局麵,必須得求助一個可靠的人才行。這一瞬間,他突然覺得自己長大了很多。他在心裏把父親生前所有的朋友都過了一遍,一個又一個的淘汰掉之後,最終目標落在一個人的身上。

    這個人,就是我!

    魏延說,雖然我和他父親來往的時間不長,滿打滿算也就一個多月而已,可他父親生前最喜歡來的地方就是我這,而且言語之間從不吝嗇對我的誇獎和讚揚。而且在他父親去世的那天晚上,其他叔叔對他都是唯恐避之不及。有多遠逃多遠,唯有我自始至終站在他的身邊,安慰他、鼓勵他,還讓龜哥幫忙收殮父親的屍體,讓唐心在他身邊陪了整整三天……

    這所有的所有,都讓魏延認定我是一個踏實可靠、重情重義的人物。

    更重要的是,這三天來。我是唯一沒有像其他老大那樣暗示他應該把地盤交出來的人,甚至連找都沒有找過他!

    就這樣,魏延在這種走投無路、萬般絕望的情況下,將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我的身上,認為我是唯一可以幫助他度過難關的人。

    想到這一點後,魏延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就急匆匆來到了我的學校……

    而我聽完魏延所說。肺都快氣炸了,我到現在都還記得那天晚上在海天酒店,八筒還活著的時候,那些老大和他談笑風生,一個個看上去像鐵哥們一樣。可是轉眼八筒一死,這幫家夥就迫不及待地要來搶地盤了,甚至連八筒下葬之後都等不到。

    這幫王八蛋。簡直禽獸不如,世上怎麽會有如此黑心的人!

    這事並未發生在我身上,可我還是氣得不輕,恨不得現在就去把那幫王八蛋給宰了,將他們的頭都割下來拿去給八筒祭奠。不過我雖然衝動,但最終理智還是占了上風,雖然魏延因為信任我來求助我了,可我並不覺得自己有能力去和那幹老大抗衡,無論能力還是實力,我都和他們有著不小的差距,如果就這樣貿然地衝上去,到頭來不僅幫不了魏延,恐怕連我自己都會搭進去。

    想到這裏,我暫緩了自己的熱血和衝動,沉默下來。

    而魏延卻以為我不肯幫他,不禁又有點急了,兩隻眼睛紅紅地說:“叔,你不會是不肯幫我吧……”

    我仔細地想了想,在腦子裏分析了一下現在的局勢,看著魏延說道:“魏延,我可以幫你。但有件事我要問清楚,難道你就不怕我也落井下石,趁機搶你的地盤麽?”

    魏延的目光一震,顯然根本沒想過這件事情,整個人一下就傻了、呆了。

    而我也並不著急,耐心地等著魏延的回答。

    魏延的回答,決定著我是否願意不顧一切地出手幫他。

    我們兩人站在走廊的窗邊。冰涼的秋風不時倒灌進來吹著我和他的麵龐。花少、唐心他們站在不遠處,正焦急地往我們這邊看著,他們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過了許久許久,魏延的目光慢慢平靜下來,好像已經做出了什麽決定,緩緩說道:“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就認了。不過,我相信我爸的眼光,也相信我的判斷,我認為你不會做出那種事情!”

    我輕輕鬆了口氣,其實我不是害怕和那些老大做對,我本來就計劃一個個拿下他們,現在不過是提前了而已;我就害怕魏延不是真的信任我,雖然表麵上求助我。結果卻是在利用我,然後背地裏卻給我使絆子、耍陰招,最後把我給坑進去了。

    現在聽到魏延的回答,我才算徹底地放了心,我知道自己可以放開手腳去幹了。

    我拍了拍魏延的肩膀,說:“你放心吧,這事我會幫你的。你先回去,我和我的兄弟們商量一下……你也別著急,老野不是都說了,給你三天時間考慮麽?而且那些家夥雖然都覬覦你家的地盤,可他們也都彼此知道對方在想什麽,也會擔心貿然出手會別人漁翁得利,所以你盡管回去,現在應該暫時沒事。”

    魏延重重點頭:“嗯!”

    八筒下葬的日子也在三天以後,那個老野可真會挑時間啊,就是故意在給魏延壓力。得到我的承諾,魏延離去的時候顯然輕鬆了很多,步履也堅定了不少。

    就像他自己說的,他真的長大了。

    一個人長不長大,其實看的不是他的年齡,而是他的經曆。

    魏延離開之後。我立刻回頭,看著花少他們說道:“來吧,我們有事情要做了……”

    花少他們這才齊齊圍了上來,詢問我是怎麽回事。我看了下手表,說中午開個會,把該叫的人都叫上,到時候再說。

    眾人都散去了。隻有唐心留在原地,她知道她沒資格參加中午的會,所以還是想現在就問問我。我便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跟她說了,唐心聽了也是氣憤不已,說那幫家夥實在太過分了,同時也為我感到緊張,問我那麽多的老大。能應付得過來嗎?

    我則說事在人為,再大的困難也有解決的辦法,讓她不要再操心了,這段時間就好好在學校上課吧。

    其實我的心裏也亂糟糟的,根本就毫無頭緒,說這些也是安她的心罷了。唐心點頭,讓我自己小心。便憂心忡忡地離開了。

    到了中午,我便來到霞姐的網吧,在樓上的休息室和大家見到了麵。花少、楊帆、樂樂、韓江、龜哥、潮哥、小剛都在,我把事情和他們說了一下,大家的表現卻各不相同,有點頭說是該幫助魏延的,有認為我們該獨善其身、不該淌這趟渾水的,也有覺得我們應該抓住這個機會漁翁得利,趁機拿下八筒家裏的地盤。

    我表達了一下我的意見,就是要幫助魏延度過難關,其他事情暫時不做考慮。既然我是這個圈子的老大,那大家當然以我的目標為準,然後下一個問題就自然而然地拋了出來:這忙要怎麽幫,對方有那麽多老大,難道要和他們統統做對麽?

    我說當然不是。

    然後,我便把我的想法說了一下。說完之後,又講:“可能還不太成熟,大家有什麽好的建議可以再說一說。”

    一整個中午,大家都沒有休息,紛紛建言獻策。我也兼聽則明,不斷完善著自己的想法,兩個小時過後,一個大致的計劃終於出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