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三更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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鄔相庭回來那日, 鄔家一早得了消息, 老夫人帶著一家人在門口等著鄔相庭回, 因為這次鄔相庭下礦場的時候發生了二次塌方,他受了傷,老夫人得了這個消息, 就安心不下來, 雖然信上隻是說小問題, 但她還是要第一時間見自己孫子。
老夫人都在門口守著,其他人便也都來了。
霜霜還是第一次見到鄔相庭的大哥鄔泰河,比起鄔相庭, 鄔泰河的長相就略顯普通了, 濃眉大眼, 五官端正,隻是他和鄔相庭一樣,皮膚都是冷白色的。鄔泰河瘦高個,但看上去有幾分羸弱。
霜霜站在盛夫人後麵,大嫂陪她站在一起,還跟她說:“待會可別太心疼了。”
霜霜眼珠微微一轉,她才不心疼。
她還沒跟鄔相庭算賬呢。
這時門口一陣喧嘩, 她抬起頭一望, 發現已經有個隊伍停在了鄔家的門口了。鄔相庭這次不是騎馬回來, 而是從轎子裏走了出來。霜霜看到了鄔相庭的手臂被繃帶包紮著, 他下了轎子卻沒有直接過來, 卻站在轎子旁, 臉朝著轎子裏麵,似乎在說什麽。
霜霜覺得有些奇怪了,難道轎子裏還有人?
下一瞬,有一隻手撩開了車簾。
轎子裏又下來一個人,可是那個人一出現,霜霜的臉色一下子變了。
旁邊的大嫂看到了鄔相庭身邊的人,再看了看旁邊的霜霜,不禁欸了一聲,“這人,怎麽跟你長得一樣?”
在她還是嘉寧的時候,鄔家見過她的人隻有鄔相庭和鄔相庭已經去世的父親。霜霜已經沒有辦法能管理自己的表情了,她幾乎是震驚地看著站在鄔相庭身邊的人。
那個女子擁有著跟霜霜一模一樣的臉。
她此時正對鄔相庭說話,眉眼之間皆是溫柔。
鄔相庭又說了什麽,便轉身向老夫人這邊走過來,他先跟老夫人和盛夫人請了安,“祖母,娘,我回來了。”再看了下旁邊的鄔泰河,“大哥,這段時間家中可好?”
鄔泰河見到自己弟弟回來,臉上也浮現一分喜色,“家裏自然是沒什麽事的,倒是你的傷是怎麽回事?”
老夫人一臉心疼地看著鄔相庭,“對啊,小庭,你這手上的傷是在礦場被砸的?”老夫人問完這個,又看向站在不遠處的女子,“那個姑娘又是誰?怎麽跟霜霜生得一模一樣?”
鄔相庭對老夫人說話的語氣比跟霜霜說話時溫柔了不知多少倍,他用那隻沒受傷的手攙扶住老夫人,“我的手不礙事,祖母,我們進去說吧,這外麵曬。”
盛夫人也勸道:“對,娘,進去吧,再聽小庭慢慢跟你說。”
霜霜看了眼鄔相庭又看了眼那個跟她站得一模一樣的女子,心裏已經敲起了鑼鼓。為什麽會有人跟她長得一模一樣?
難道是她在這個身體重生了,而她的那個軀體也被其他魂魄占了,死而複生了?
這個猜測幾乎讓霜霜渾身生寒,明明是夏日,她卻感覺自己在冰窟之內。旁邊的大嫂看了一眼霜霜,發現霜霜臉色都慘白了,連忙伸手扶住她,低聲詢問:“霜霜,你怎麽了?”
霜霜搖搖頭,神情都有些恍惚,“我……我沒事。”
雖然說沒事,但她後麵幾乎神智都不在身體裏了,連盛夫人喚了她好幾聲,她都沒聽見,還是大嫂輕輕推了她一下,她才反應過來。
一回過神,就看到盛夫人有些擔憂地看著她。
“霜霜,你是不是累了?要不要回房休息下?”
霜霜聽到盛夫人的話,先是看了一眼鄔相庭,可是鄔相庭隻是坐在老夫人的跟前,在跟老夫人說話,看都沒看她一眼。她抿了下唇,連連點了下頭。
她帶著丹秋離開了老夫人的院子,回到她自己的房間時,她把連黛喊了進來。連黛經過鄔家的培訓,現在做事比之前要沉穩一些,但比較年紀小,比起碧陵和丹秋,她還是更活潑一些,而且她現在還叫霜霜為霜霜姐,雖然被旁人訓斥過,但霜霜覺得連黛這樣喊她也無所謂,故而連黛現在還是叫霜霜為霜霜姐。
“連黛,你去打聽一下,今天下午少爺帶回來的女人現在在哪?”
連黛雖然不像鄔家的其他丫鬟做事能幹,但是她在芍金窟長大,打聽情報的本事倒是比誰都強,她在青樓楚館裏長大,最會看人眼色,一張小嘴更是甜得很。
連黛聽到這個吩咐,立刻點點頭,就走了出去。
霜霜在等連黛回來的時間裏,連水都不想喝,她迫切地想知道那個女子是誰,為什麽會長得跟她一模一樣?
過了一會,連黛回來了,許是她見到那個女子的樣子,回來的時候神情都有些變化,她湊到霜霜麵前,“霜霜姐,那個女子現在住在相思閣裏。”
“相思閣?那是哪?”霜霜並沒有聽過這個名字。
連黛答話,“相思閣離思慎院不遠,就在後方。”
居然離這裏這麽近。
霜霜心裏更迫切想知道對方的身份了。
“連黛,你打聽了她的身份了嗎?”
連黛點點頭,“我問了,那個女子是京城人士,因改朝換代而家道中落,在路上遇見了少爺,少爺見她可憐就把她帶回來了。”
霜霜聽到這話,竟覺得有幾分啼笑皆非。
“她叫什麽,你打聽到了嗎?”
“隻知道別人叫她蔣姑娘。”
蔣?薑?
霜霜似乎明白了什麽,那個女人可能真的是在她死了之後占了她的身體,隻是不知道她為什麽能逃離京城,還那麽湊巧能見到鄔相庭。
霜霜瞬間就心裏不舒服了,不管那個女人是不是真重生在她的身體裏,但是她這樣子明顯是在假裝自己,這一點就讓霜霜很不爽了。
她心裏更是鄙夷起鄔相庭,鄔相庭該不會信了那個女人吧?他剛剛回來居然看都沒看她一眼,如果他真把那個女人當成是自己,她發誓她這輩子都不會再跟鄔相庭說話的。
霜霜在這廂生氣的時候,鄔相庭卻都沒有來找過她,入夜前,倒是老夫人身邊的丫鬟過來了。
“如夫人,老夫人請你過去一起用膳。”
霜霜重新梳了妝再過去的,她方才的臉色實在是太差了。
她到了之後先看了一圈,發現並沒有那位蔣姑娘之後,心情舒暢了些。大嫂先看到霜霜,便招呼她過來坐,隻是坐的位置偏偏是鄔相庭的旁邊。她的位置正好是鄔相庭受傷的那隻手旁邊。
霜霜有些不情不願地坐下,更讓她生氣的是鄔相庭居然看也沒看她一眼,而是跟旁邊的鄔泰河在說話。
他們似乎在談礦場上的事。
老夫人見人到齊了,便笑著說:“這總算人齊了,用膳吧。”
霜霜心裏不開心,吃東西也沒往日吃得多,她光盯著她麵前一個菜夾,突然旁邊的大嫂輕輕推了她一下,霜霜看過去,大嫂小聲地說:“霜霜,你給小庭裝一碗湯。”
霜霜不想幫鄔相庭裝,他手不方便,可是不是有丫鬟嗎?
但霜霜實在又不好意思直接不做,畢竟這是在鄔家。她伸手拿起鄔相庭旁邊的湯碗,站起來裝了一碗湯,那湯裏有肉丸,霜霜想了下,故意避開了肉丸,光裝了清湯,再放到鄔相庭的手邊。為了表明她的賢惠,霜霜還皮笑肉不笑地說了一句,“相公,喝湯。”
鄔相庭筷子一頓,眼神這才看了霜霜一眼。
霜霜被對方詫異的眼神一看,才發現自己叫了對方什麽,她連忙扭開了臉,但耳垂卻忍不住紅了。
他們兩個人小動作被席間其他人看得清清楚楚,先笑出聲的是老夫人,老夫人和藹一笑,“這兩個孩子,真有趣。”
盛夫人附和道:“對啊,倒讓我想起小河和繡瑩剛成婚那段日子,那時候他們兩個動不動就臉紅,倒是沒少讓我們看笑話。”
鄔泰河猛地被提起,表情浮現出幾分尷尬,倒是大嫂坦然自若,還搭話,“好在我們還可以看另外一對人的笑話。”
霜霜被鬧得臉更紅了,她默默地又在心裏罵了鄔相庭好幾遍。
好不容易用完膳,鄔相庭和霜霜一起出的老夫人的院子,剛回到思慎院,霜霜就忍不住先開口了。
“你帶回來的那個姑娘是什麽人?”
鄔相庭神色淡淡,“你說蔣姑娘?孤女而已。”
霜霜非常不滿鄔相庭的回答,她故意裝作很驚訝的樣子,“那位蔣姑娘跟我長得真像,若是我知道我沒有姐妹,還以為她是我孿生姐妹了。”
鄔相庭聞言,卻是看了霜霜一眼,唇角似乎略有譏諷,“她跟你不一樣。”
霜霜沒想到鄔相庭會這樣說,她和自己不一樣?是說自己不配與她相提並論嗎?
霜霜眼裏幾乎都要冒出火來,但是她壓住了脾氣,如果鄔相庭真以為那個女人是她的話,從此對她冷淡,甚至將她趕出鄔家,她不僅無所謂,甚至還恨不得敲鑼打鼓來慶祝,隻是她見不得有人借她的身份謀好處。
霜霜笑了一下,“我先去休息了。”
她說完就走,碧陵愣了下,連忙追了上去。她追到一半,霜霜就停了下來。霜霜猛地轉過身,發現鄔相庭並未有跟上來,咬了咬牙。碧陵瞧霜霜的臉色,神情都有幾分小心翼翼,她輕輕喊了霜霜一聲,“夫人。”
霜霜看碧陵一眼,“走,我們去相思閣。”
霜霜準備去看看那位蔣姑娘,看她是不是真的偽裝成自己了,若是的話,她定要揭開她那層假皮,就算揭不開,也要讓那位假貨吃點苦頭。
霜霜這樣想著,便帶著碧陵去了相思閣。
碧陵是個膽小的,跟著霜霜後麵,一直惴惴不安,還問霜霜,“夫人,我們來這裏是不是不太好?”
霜霜坦然自若,“有什麽不好的,少爺又說不讓我來嗎?他沒說,我自然是可以來的。”
碧陵還想說什麽,但被霜霜瞪了一眼,就老老實實跟著霜霜後麵走了。
她沒走多久就到了相思閣,站在相思閣門口的時候,霜霜忍不住冷哼一聲,這個相思閣離思慎院還真近,真是個金屋藏嬌的好地方,還叫相思。哼,若是她愛慕鄔相庭,她此番還真像是過來打勾引自己相公的不知廉恥的女人的,不過,她並不在乎鄔相庭,鄔相庭愛慕她,她不接受是一回事,他要把他的愛轉移到一個假貨身上是另外一回事,這兩件事,她都不怎麽在乎,但是這個假貨要偽裝她的這件事,她就不能忍了。
相思閣是層三樓的閣樓,霜霜進去後,就沿著木樓梯往上走,走到二樓轉角處就聽到三樓傳來了琴聲,她連忙拉住了碧陵,讓碧陵別走了。
三樓的琴聲悠揚悅耳,霜霜對這首曲子卻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這首曲子是她原來在宮裏最愛彈的《綠柳》,曲子還是她的琴師傅譜的。
因為她獨愛這曲《綠柳》,後來宮廷裏的司舞坊還為《綠柳》排了一支舞蹈,名為《柳腰》。
霜霜聽到這首曲子,一時之間竟不知說什麽好,她向來是霸道慣了,要不然因為同別人撞了衣服顏色而打人了,雖然她事後也被罰了。
她現在雖然脾氣收斂了些,但是聽到有人居然彈她的曲子,真是要氣瘋了。
其實《綠柳》曲譜是傳出宮外的,霜霜雖然希望大家能聽到這支好曲子,但是不允許有人在她在的場合彈,那時候在京城裏,誰不知《綠柳》是嘉寧公主的曲子。
琴聲停了,霜霜便往上走了幾層,快到三樓的時候,她突然聽見一個女聲。
“我許久沒彈這首曲子,都有些手生了,沒有特別難聽吧?”
霜霜都不用猜她在對誰說話,因為那個人已經開口了,是鄔相庭的聲音。
“沒有。”
碧陵也聽見了,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霜霜,霜霜對碧陵揮了揮手,讓她下去。霜霜不想讓碧陵聽見,因為她怕那假貨說出什麽關於她的事情,畢竟那個假貨還會彈《綠柳》,不得不說這個假貨偽裝她,還是做了一點準備的。
碧陵也不想撞見主子的秘密,連忙躡手躡腳溜了,而霜霜則是繼續站在那裏,她準備聽聽那個假貨要跟鄔相庭說些什麽。
“沒有就好,相庭哥哥,謝謝你,願意給我一個庇佑之處,我當初那麽任性不懂事,還好你不介意,但如果你要是還生氣,就罰我吧。”
霜霜眉毛都擰成一團了,這個女人在說什麽鬼話,她嘉寧才不會道歉。
“那些事我已經忘了。”鄔相庭的聲音很冷靜,似乎並沒有因為對方提起往事而有異樣。
“相庭哥哥,我……”
她話還沒說完,鄔相庭先出聲了,“出來!”
霜霜一驚,她瞬間僵住了,而她又聽到了鄔相庭的下一句話,“別讓我揪你出來。”
話已至此,霜霜也無法再躲著,她幹脆大大方方地上了三樓,一上三樓,就見到與她有著一模一樣的臉的女人露出驚嚇的表情,隨後就躲到了鄔相庭的身後,還伸手抓著了鄔相庭的衣服。
“相庭哥哥,這個人是誰?為什麽跟我有著一模一樣的臉?”
巧了,這是她想問的。
霜霜見那個女人裝柔弱躲在鄔相庭身後,心裏的白眼已經翻上天,恨不得把她捉過來揍一頓。
鄔相庭看著霜霜,眉頭微擰,“你怎麽來了?”
霜霜露出一個無辜的表情,甚至走上前,主動拉住了鄔相庭的袖子,“相公,我見你遲遲不回就來找你了。”她看了一眼躲在鄔相庭身後的蔣姑娘,也露出驚訝的神情,“相公,這位姑娘為什麽跟我長得一模一樣啊?”
蔣姑娘聞言看了一眼鄔相庭,眼裏卻是一片傷心,“相庭哥哥,你成親了?”
霜霜還以為鄔相庭會反駁,可是鄔相庭沒有,蔣姑娘見狀,臉上更是一片戚戚然,她鬆開了抓住鄔相庭衣服的手,往後退了幾步,“是我來晚了。”
霜霜看蔣姑娘這樣子,更是挨緊了鄔相庭,聲音弱弱的,“相公,這個人為什麽叫你相庭哥哥啊?”
她當年可沒這樣叫過,這個假貨就不能裝好點嗎?
哼。
鄔相庭像是忍無可忍一般,伸手拂開了霜霜,聲音極其冷淡,“你回房去,這裏沒你的事。”
蔣姑娘抽噎了一聲,“不,相庭哥哥,該走的人是我,你成婚了,雖然你娶的人跟我長得一模一樣,但是我不能破壞你的家室。”
霜霜愣了下,這是在說她是替身嗎?
她正是忍無可忍,衝上去就抓著了那個蔣姑娘的頭發,“你說誰是替身呢?”
霜霜也是重生以來,第一次遇見比她看上去還柔弱的,被她抓了頭發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就在那裏尖叫哭泣,霜霜連忙再給對方打了幾下,她特意沒打臉,原因是她對自己這張臉下不了手,而且如果這個女人用的皮囊真是她的,她可不能打壞了。
霜霜打了幾下,鄔相庭就抓著霜霜的手,聲音透出此時主人的怒氣,“霜霜,放手!”
他一把把霜霜扯開了,蔣姑娘沒被霜霜抓住頭發之後,就軟綿綿倒在了地上,捂著臉嚶嚶嚶地哭著。
霜霜的手被鄔相庭握著,她掙了兩下沒掙掉,而鄔相庭眸色沉沉地看著她,似乎真怒了。她對上鄔相庭的眼睛,卻並不覺得害怕,她甚至想大聲罵鄔相庭有眼無珠,若是鄔相庭相信倒在地上隻知道柔弱哭泣的人才是真正的嘉寧的話,他連給自己提鞋的資格都不夠。
“誰教你打人的?”鄔相庭沉聲道。
霜霜笑了一聲,她睨著眼睛看了地上的女人一眼,她那瞬間的眸光流轉,好像回到她還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公主的時候,她居高臨下地看著地上的人,隨後唇邊露出一絲譏諷,“我就打她了。”
鄔相庭聞言,卻是拖著霜霜往樓下走,霜霜走之前還看了一眼地上的女人,卻發現那女人還捂著臉哭著,她真是忍不住笑出了聲。這笑聲好像把鄔相庭惹怒了,他把霜霜拉出了相思閣,麵色不愉。
霜霜被鄔相庭拖出了相思閣,再看著對方明顯不悅的臉色,她剛剛還趾高氣昂的氣勢一下子弱了下來。
“我待會再收拾你。”鄔相庭聲音冰冷,“你現在回去。”
霜霜冷哼了一聲,扭頭走了,等到霜霜回了房,才慢慢意識到自己做了些什麽,她在鄔相庭麵前打人了,還頂嘴,還對著鄔相庭冷哼了一聲。霜霜頓時覺得自己情況不妙了,鄔相庭就是個睚眥必報的小人,尤其愛麵子,她當著那個女人麵前下鄔相庭的麵子,他現在是不是很生氣?尤其他還以為那個女人才是真正的嘉寧。
在愛慕的人麵前丟臉,鄔相庭這種小人一定會回來教訓她的。
霜霜想了下,她看了下自己剛剛被鄔相庭握住的手腕,心生一計。
*
老夫人院子裏。
霜霜是哭著進去的,老夫人還沒睡,聽到丫鬟們說霜霜哭著過來,連忙叫人帶她進來。
霜霜一見到老夫人,眼裏的眼淚就刷地掉了下來,她也走近了,就站在不遠處看著老夫人默默掉眼淚,這可把老夫人心疼的,連忙喚她過來,“祖母的好孩子,你快過來,這是在哪裏受了委屈?”
霜霜這才走近了,她已走近就跪坐在老夫人跟前,哭的是梨花帶雨,柔弱無助,完全不像她方才打人那趾高氣昂的樣子。霜霜眼皮都泛起了粉色,鼻尖微紅,真是看起來可憐得不行,故而她還一句話沒說,老夫人倒真心疼地不得了,連聲喊霜霜好孩子。
“我怕是要再也見不到祖母了。”霜霜眸裏凝淚看著老夫人,整個人如弱柳一般,不堪一擊。
老夫人立刻說:“胡說什麽。”
霜霜連連搖頭,眼裏的淚順著眼角緩緩下滑,“我沒有胡說,相公方才還打了我。”她把自己的手腕露了出來。
老夫人一見,臉色一下子變了,“這是小庭打的?”
霜霜點了下頭,“方才晚膳散了之後,我和相公一起回到思慎院,我見相公還要走,就問他去哪,可是他不肯告訴我,我心裏放不下,倒在相思閣找到他了。”
老夫人把眼神看向自己的丫鬟,“相思閣住人了嗎?”
丫鬟回道:“二少爺帶回來的蔣姑娘住在那。”
老夫人氣得嗬道:“糊塗東西。”又安撫霜霜,“霜霜,你站起來,祖母幫你撐腰,決不讓他欺負你。”
霜霜還是搖頭,“祖母,我是死定了,我在相思閣撞見相公和那個姑娘摟摟抱抱,那個姑娘還說我是她的替身,我就……我就一時氣不過打了那個姑娘幾下。”
說到這裏,霜霜幾度哽咽,神情更加可憐,“我知道我出身卑微,沒有娘家,要不是祖母喜歡我,我一個妾,在這裏哪有什麽說話的地步。相公要為了那位蔣姑娘打我罵我,我都認,可是我舍不得祖母。祖母,你幫我勸勸相公,別讓他打死我。”
老夫人聽到這戶,真是怒不可遏,“我看我在,誰敢打你。去,把二少爺叫過來,對了,先把阿芸叫過來。”
阿芸是盛夫人的閨名。
盛夫人先趕了過來,她從老夫人這裏聽說了事情經過,臉色也沉了下來,“小庭這孩子真是胡鬧?”
老夫人很生氣,還拿霜霜的手腕給盛夫人看,“你看,這小手被掐的紅紅紫紫的,這都是小庭做的。我瞧他這樣,還成什麽親,去寺廟裏當和尚算了。”
霜霜其實有些心虛,手腕上的傷是她拿胭脂畫的。
她其實過來找老夫人,多少是怕被鄔相庭罰,但是事情似乎有些不受她控製了。
盛夫人看了霜霜的手,更是看出她神色之間有些生氣。
鄔相庭很快就來了,他進來先是看了霜霜一眼,隨後向老夫人和盛夫人請安。老夫人一見鄔相庭來了,就嗬道:“跪下!”
霜霜嚇了一跳,就看到鄔相庭真跪了下去。
盛夫人臉色也不怎麽好看,“小庭,你欺負霜霜了?”
鄔相庭聞言卻不說話。
老夫人見狀,看向盛夫人,說:“阿芸,你看這小子!”
盛夫人連忙對老夫人溫溫柔柔笑了下,安撫道“娘,你休息,這事我來處理,你別急。”她對老夫人溫柔地笑,可是一轉過頭卻是黑著臉看著鄔相庭,語氣很凶。
“小庭,娘問你,你是不是對霜霜動手了?”
鄔相庭沉默半瞬,還是點了下頭。
盛夫人見狀,臉色更是不好,她擰著眉看著鄔相庭,語氣裏盡是責怪,“小庭,你怎麽可以對霜霜動手呢?你真是的,你大哥連臉都沒對你大嫂黑過,別說動手,連大聲說話都沒有過。你這事實在是做得太過分了,你必須跟霜霜道歉,道歉還必須要霜霜原諒才行。還有那個什麽蔣姑娘,我不管她跟你有什麽淵源,我們鄔家不是什麽人都可以住進來的,她若是缺銀子,便給她點銀子,將她趁早送走。”
鄔相庭聽到盛夫人的話,抬起了頭,神情似乎有些無奈,“娘。”
盛夫人扭開臉,“你別叫我娘。”
鄔相庭聞言卻是看了一眼霜霜,那眼神真是駭人,嚇得霜霜瑟縮了一下,而他們這動作正好被老夫人瞧見了。
“哎,這小子還瞪霜霜,阿芸,要罰他,絕對要罰。”老夫人板著臉說。
盛夫人點了點頭,“我覺得也是,不過小庭手受傷了,娘,該怎麽罰?”
老夫人想了下,“那就關起來,關到他知錯為止,關到他誠心誠意跟霜霜道歉為止。”
盛夫人聞言,唇邊流出一絲笑意,“娘這個主意真是再好不過了。”
霜霜注意力全在鄔相庭身上,根本沒注意老夫人和盛夫人說什麽,直到她和鄔相庭被推進一個房間,她才反應過來。
“祖母,娘,我怎麽也要關起來?”霜霜拚命拍著門。
外麵傳來盛夫人略帶笑意的聲音,“因為要罰小庭跟你道歉為止,所以就暫時委屈你跟他呆一間房了。”
霜霜還聽見盛夫人對丫鬟說:“落鎖吧,注意了,天亮了才許打開,期間不管二少爺說什麽,都不許開。”
霜霜頓時明白了,這哪是罰鄔相庭,明明是給他們勸和的,但是他們根本就不可能和的。她轉過身看著屋子裏的鄔相庭,他長身玉立,表情平靜,似乎發生的這一切根本與他無關一般。霜霜抿了下唇,準備去床那邊,可是她剛動,鄔相庭也動了,嚇得霜霜一下子停住了腳步。
她不安地看著鄔相庭,可是鄔相庭走的方向確實是往她這邊。她連忙要逃,但屋子就那麽大,又能逃去哪,鄔相庭就算受傷了一隻手,照樣跟抓小雞仔似的,把霜霜堵在了窗戶邊。
霜霜見鄔相庭捉住了自己,立刻低下頭,“我錯了。”
她認錯速度非常快,態度也非常誠懇。
鄔相庭垂眸看著她,用那隻沒受傷的手捏住了霜霜的下巴,“錯了?不是謊話連篇嗎?手腕上的傷還畫得真逼真。”
霜霜眼睛水汪汪地看著鄔相庭,聲音可憐又真摯,“我下次一定不這樣了。”
鄔相庭卻不吃她這套,冷笑了一聲,“你倒會裝可憐。”他俯下身,湊近了霜霜的耳朵,壓低了聲音說了一句話。
霜霜聽到那句話,真是從足尖紅到了臉上。她錯愕地看著鄔相庭,最後色厲內荏地罵了鄔相庭一句:“流氓!”
他居然笑話上次她在芍金窟哭鼻子的事。
鄔相庭勾唇一笑,配上他的臉,真是莫名的邪氣,霜霜瞧了,忍不住縮了下,她現在就像是被獵人抓著的兔子,隻能洗白白剝皮就可以吃了。
但是霜霜又想起鄔相庭之前對她冷漠的樣子,還為了那個假貨凶她,雖然他是經常凶她,但是那是因為她的事凶她,並不是因為別的女人。
“你不要跟我說這些下流的話,要說,去那位蔣姑娘那裏說去。”霜霜努力掙開了相庭的手,把臉扭到一旁。
鄔相庭聽到霜霜說這話,卻是笑出了聲,他似乎真的被霜霜逗笑了,還把臉扭到一旁笑了起來。霜霜被他笑懵了,忍不住蹙了眉,她瞪著鄔相庭,“你笑什麽?”
鄔相庭好不容易控製住了自己的笑意,扭回頭,卻直接堵住了霜霜的唇。
霜霜猛地被親,完全懵住了,等到她要反抗,已經來不及了。
她幾乎是嬌呼出聲,“別……”
她的聲音從相貼的唇瓣漏出來。
混蛋,他摸哪呢?
霜霜氣得想哭。
終於等鄔相庭鬆開霜霜,霜霜這回真是淚水漣漣,還往鄔相庭的腿上踢了一腳,“混蛋!”
上次把她丟在新房裏,回來後又為了別的女人凶她,現在還來欺負她,鄔相庭真是世上最壞的人。
霜霜抹掉自己臉上的淚水,瞪了鄔相庭一眼,“你別碰我。”
鄔相庭被踢了倒也不生氣,還眼裏略帶笑意,“為什麽?你明明喜歡的,剛剛不是……”
霜霜伸手捂住鄔相庭的唇,“你閉嘴!”
鄔相庭垂著眸,長睫微搭,那雙桃花眼裏麵好像睡著整個春日,因為染上笑意而更是波光瀲灩。
霜霜見他不吭聲了,才把手收回來,她越過鄔相庭要走,“我不要跟你呆一間房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