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 舉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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議事廳內很安靜,眾人都在安靜聆聽並州目前的局勢,待呂布將殯葬禮的事情說完後,郝萌忍不住率先發聲:“隻需主公一聲令下,末將即刻帶兵掃平這些世家。”
現在呂布身為並州牧,昔日帳下的將領自然水漲船高,郝萌現在隻是一個小小的校尉,隻要能博得呂布刮目相看,一郡太守自然跑不掉。
王儁看了郝萌一眼,擺手反駁:“此時不宜撕破臉皮,這些世家哪些是忠,哪些是逆,尚且不明,倘若妄自行動,豈不打草驚蛇?”
並州士族盤根錯結,有依附河內衛家的,有依附弘農楊氏的,有依附本土王家的。
這些勢力哪一股中立,哪一股叛逆,哪一股膺服,僅憑葬禮上發生的事來判斷,實屬不智。
倘若打草驚蛇,那些真正不服且勢力龐大、財力雄厚的世家會虛與委蛇,表麵上遵從,暗裏卻謀劃如何反叛。
一旦發生戰事,這些家族必生禍端。
呂布輕輕敲打桌案,顯然同意王儁的看法:“子文言之有理,隻是不知這些世家那些是忠,那些是逆?”
王儁沉思半響,斬釘截鐵道:“主公可曾聽過度田令?”
“度田令?”
王儁點點頭:“當年光武帝依靠豪強起家,東漢成立之初便給予那些豪強特權,這也造成了王朝土地兼並嚴重,既威脅皇權,也影響百姓們生活。”
他頓了頓:“光武帝眼見豪強的勢力越來越大,被兼並的百姓也成為豪強豢養的私兵,他細思恐極,遂為了加強對墾田和百姓的控製,平均賦稅徭役負擔,於建武十五年下詔令各郡縣丈量土地,核實戶口,作為糾正墾田、人口和賦稅的根據,又命考察二千石長吏阿枉不平者。”
崔均微微皺眉:“王長史的意思是在並州實行度田令?”
度田令針對的對象是豪強地主和自耕農,它在極大程度上觸及了豪強的既得利益。
當年度田的官員因懼怕地方豪強,因而從一開始就袒護優饒豪強,任憑地主謊報,而對百姓,不僅丈量土地,還把屋舍、裏落都作為田地進行丈量,以上報充數,十分嚴苛。
雖然光武帝以度田不實誅殺十餘個郡守,但也引起了豪強的反叛,朝廷派兵鎮壓,他們就一哄而散,一旦朝廷兵馬撤離,他們又去複屯結。
這就是東漢有名的‘度田事件’。
如今王儁想在並州實行度田令,恐怕是有點難。
呂布看到崔均一臉為難的樣子,忍不住問道:“疑慮在哪裏?”
“一,恐監察的官員怕得罪豪強,不敢如實匯報,二,度田令觸及到豪強的根本利益,恐其聚眾反叛。”
王儁笑道:“參軍所言不無道理,但度田令有一弊二利。”
“王長史但說無妨。”
“一弊者,豪強不服,或舉眾反叛;二利者,一可增加賦稅,二者可收民心,然則任憑是銅牆鐵壁,總會有缺漏處,不從此缺漏處入手,舊基不穩,新基不建。”
這個問題也是張懿再世時沒有解決的問題,這也造成州牧權力有損,無法獲得州牧所應有的控製權。
呂布終於被王儁說服,他肅然道:“這樣就能看出誰是忠,誰是奸,至於舉眾反叛……”
他搖搖頭:“除了一門外,餘者皆不足為慮。”
婁圭看了一眼呂布,問道:“主公所慮者是王家?”
王家在並州根深蒂固,家族勢力遍布各州郡,的確是個禍端。
“王家之所以能成為百姓們仰望的郡顯,皆因祖上蔭庇,族中子弟皆舉孝廉,入署朗,在朝中待上幾年後,或留在朝中擔任曹掾令史,或外放為縣令郡丞,運氣好的話,而立之年便可侍適中,至九卿,如此往複,數世不衰。”
婁圭唇角露出一絲冷笑:“隻要截斷王家的官路,就猶如斷其水乳,一個嗷嗷待哺的嬰兒,主公又有何懼?”
呂布的眼神一亮,可是又快速暗淡下去:“可總得有人治理州郡吧?”
婁圭哈哈大笑,俄而朗聲道:“主公初到朔方時,可不是如此畏首畏尾……”
呂布搖頭一歎:“今時非同往日!”
他說道這裏,目光投向崔均:“參軍可有舉薦之人?”
崔均沉吟良久,朗聲道:“宋果,子仲乙,以剛烈之氣聞名於世,可為郡守;令狐邵,字孔叔,可為幕僚;衛覬,子伯儒,可為治中;賈逵,字梁道,可為功曹從事;裴潛,字文行,可為曹掾;張揚,字稚叔,可為郡守;郝昭,字禮真,乃不可多得的大將;郭蘊,字長信,出身太原名門,其族祖父郭遵,曾任東漢兗州刺史,曾守光祿大夫巡行天下,其父郭全曾為大司農,他現為雁門太守,可堪大用。”
呂布精神一震,他怎麽沒想到張揚呢?
而現在的張揚應該在上黨周邊募兵,前世的時候,他被丁原任命為武猛從事,前幾年劉宏讓蹇碩執掌西園八校,於是蹇碩大肆征召天下豪傑用為自己的偏將。
當時袁紹和曹操都被征為校尉跟隨蹇碩,而丁原則派遣張楊領軍前去洛陽,蹇碩讓張楊暫行軍司馬。
劉宏晏駕後,蹇碩被殺,何進派遣張楊回並州召集兵馬,留在上黨,並且平定了白波之亂。
而且在前世的時候,張揚曾收留過他兩次,自己差點把他給忘了。
呂布坐直身軀,目光望向崔均:“如果我想招募這些人,參軍可否擔當此任?”
崔均連忙擺手:“非我不願,實在是力不能及,這些人都是聞名遐邇的名士,在下才疏學淺,豈能說動他們?”
說道這裏,崔均看了一眼王儁:“何不派王長史去?”
為什麽叫王儁去?呂布疑惑的看著崔均。
崔均見呂布一臉懵懂的樣子,愕然道:“莫非明公不知王長史是何人?”
婁圭見事情即將敗露,扭頭與王儁相似一笑,默不作聲。
“是何人?”
崔均尷尬地輕咳一聲,他見王儁和婁圭沒有任何反應,這才吐露實情:“他和婁主薄皆是橋玄橋公的弟子,海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恐怕這天下唯有明公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