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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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景看到坐在床上的孩子,唬了一跳,麵上卻看不出絲毫不該的有神情,充分將喜怒不形於色掌握住真正的精髓。

    “來,用膳。”宮中能找到羊奶,卻無孩子自幼喝的牛乳,薛景不確定,孩子會不會因口糧不對味而鬧騰。

    這裏是偏殿,位於皇上寢殿的後方,不常用平時仍舊需要打掃,所以才會顯得格外冷清沒有人氣。

    慕雲在打量眼前的太監,從對方所穿服式上可以判定身份之高,在皇帝身邊行走就沒有小官,看上去不年輕這其中所含更多隱意。

    羊奶很香微甜,嚐得出裏麵放了東西,即便磨成了粉,仍可以品嚐出果仁的香氣,真有心如果不是個太監,絕不可原諒。

    沒有養過孩子根本不懂,這個年紀果仁所含的油脂堪比瀉藥,再好喝,為了小命著想淺嚐輒止。

    這個時候就想起大和尚了空的好,了塵那個呆瓜,長得到是一臉的精明樣,實際上差得不是一星半點,不就被他涮了好幾回,白活了半輩子。

    薛景見孩子隻喝了一小口,隨即扭了臉,這是不好喝?聞著味挺香,他都有點饞,沒有怪味,隻能說孩子的嘴太刁,還好吃進去的沒吐出來,證明不是東西不好而是味道不對。

    真難伺候,薛景任勞任怨的接著喂,這次是米湯,熬得濃稠,表麵浮著一層厚厚的油皮,看著格外喜人。

    小米粥可以接受,米都被熬飛了,容易消化卻最不頂餓,同樣是水,到現在都沒能弄明白,牛乳為什麽比小米粥耐饑?

    一邊想七想八,一邊張嘴等投喂,喝進去小半碗,自覺肚子鼓了再裝不下,扭過臉拒絕,打著哈欠又想睡了。

    薛景服侍孩子睡下,這時的姚章,偷偷摸摸的把太醫院院使帶進來,張太醫看似鎮定非常,但到了地方仍被嚇了一跳。

    經薛景示意,張太醫這才發現殿內有別人,嬌弱的孩子,帶來的衝擊不亞於山崩地裂,人精似的猜出對方很可能的身份。

    在宮裏當差,除了要有一顆遇事不亂且強大的內心,還得有一張蚌殼似的嘴,閉嚴實了才能活得長久。

    張太醫跟隨皇上日久,屬於可信任的老人,又是個醫科全才,看小孩子的病症不在話下,這也是年約四荀的他,從容坐穩太醫院院使一職的底氣。

    被人揪了胳膊搭了脈,慕雲再不清醒就是個死人,撐開眼皮,抬眸一瞄,便知身份。

    覺是睡不成了,不光是下了朝的生父回來了,還在於,想聽聽這位老大夫診斷出的結果。

    “如何?”大步流星進殿,抬手免去眾人的跪拜,殷邵隻想知道,孩子的身體調養到哪個階段,張太醫的本事心知肚明值得信賴。

    “回皇上,孩子體虛,需要按時節進行調養,其他的沒有問題。”在張太醫的認知裏,孩子是個早產兒,稍加調理即可。

    “雲兒心髒受過傷。”張太醫的診斷,殷邵持懷疑態度,適時點出此事。

    張太醫乍聽之下,驚得冷汗浸透後背,再得皇上信重,也需時時刻刻記住分寸,立刻告罪一聲上前查看傷勢重新判斷。

    心髒上的紅點十分醒目,張太醫輕輕按壓,又把耳朵貼上去聽了聽心音,強健有力,真不像受過傷的症狀,皺緊的眉宇間盡顯疑惑不解。

    “之前一直是了空大師救治。”殷邵沒有因張太醫的疏失問其罪,反把根源歸結於了空大師的醫術精湛上。

    “恕臣看不出有何不妥之處。”張太醫實話實說,“所需調養的方子,應當經由了空大師征詢後再定。”萬一下錯了藥,這條命連著家中上上下下可就交待在此處,承認醫術欠缺,也比打腫臉充胖子強。

    “言之有理。”當時走得匆忙,更因了空的提醒激起一番思量,忘了問藥的事,怪他這個做父親的糊塗,像張太醫說得謹慎一些為妙。

    擺了擺手,示意姚章送張太醫回去,等晚上再接人去大相國寺,白天人多眼雜不得不防。

    曾如薛景所料,殷邵沒有現在就把孩子身份公之於眾的意向,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太早的推孩子置於眾人麵前,極有可能直麵刀光劍影,對於如今尚且什麽都不懂的孩子而言,相當於躲不開的催命符。

    殷邵哪裏忍心,致孩子於陰謀詭計中,記起了空大師說過的話,必須護孩子長大成人,有足夠的能力去應對外界的風霜雨雪。

    抱起睜著大眼珠子的小家夥,掂了掂分量,看到桌上的羊奶,問及孩子用膳的情況。

    薛景據實以答,就在這時,感覺見孩子不安分的亂動,緊接著龍袍上多了一灘水漬,熱乎著呢!

    慕雲沒想尿在父親身上,奈何對方抱著不撒手,越動越抱得緊,那就別怪他一小孩,就地解決。

    薛景趕緊上前,為一大一小換身衣裳,殷邵還得去批奏折,與兒子相處的時間短暫。

    這樣的生活沒過兩日又出現變故,半夜裏,慕雲突然覺了渾身發熱,像被直接放在火上烤,那滋味是人絕對享受不了。

    還當是在做夢,身體的誠實反應,卻讓慕雲不得不自迷蒙中醒來,摸了摸額頭確實熱,雖說已入夏但夜晚的天氣還算適宜,這是怎麽了?

    不敢大意,用哭聲叫醒殿內之人,緊接著一陣兵荒馬亂,漆黑的殿內亮起燭火。

    守在殿內的是名女子,通身的氣勢,即便收斂慕雲敏銳的辨別出,此人與姚章同出一源。

    慕雲不明白,為何睡得好好的突然發熱,殿內門窗緊閉沒人會害他,事出蹊蹺能想到的全部在腦海中過一遍。

    滿打滿算吃了三頓,兩次米粥一次未加料的羊奶,中間喝了兩次溫水一切正常,這可比意外更令人驚魂不定。

    負責留守的暗衛阿瑤,立刻將此事通稟,該來的人一個不少,張太醫剛從大相國寺回來,再度被抓去當壯丁。

    望聞問切,一套流程走下來,反到把張太醫整懵了,發熱病灶多是感染了風寒引起,脈象上卻呈現出另一種,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征兆。

    “怎麽樣?”聽聞孩子再次出事,殷邵的心如墜冰窟,寒著臉審問跪在一旁負責照看孩子的暗衛。

    殷邵不願去懷疑暗衛的忠心,此時此刻不得不重新考量,腦子裏一團亂麻,摸著孩子燙手的額頭五味雜陳。

    “臣,診不出來。”張太醫又急又驚,渾身冷汗浸出,診過不少病人,頭一次遇上這種不是病的病。

    “不是中毒,也非風寒入體。”張太醫張了張嘴說出實情,“恕老臣能力有限,從脈象上判斷十分健康。”

    “不可能!”孩子的臉和手,但凡露在外麵的皮膚,肉眼可見通紅一片,手掌下的溫度不會騙人,殷邵對張太醫的說辭怒火橫生。

    “去,去太醫院。”殷邵陰冷的盯了一眼張太醫,不得已,命薛景去找另一名太醫前來。

    張太醫跪在一側大氣不敢喘,沒有因皇上的不信任而膽怯,腦子裏正琢磨孩子的古怪病情。

    姚章負責查看殿內有無異常,因為暗衛是從自已手底下帶出來的人,能力和心性絕對可靠,不然也不會被叫來照看皇子。

    查證的結果,沒有外人介入的痕跡,唯一的可能出自於孩子本身問題,畢竟是從閻王爺手中搶回來的小命,突發隱疾不足為奇。

    大半夜職守的太醫被打昏,套麻袋帶進殿中,因為要看病沒下重手,半路上人就已經醒了,估計是被扛在肩膀上一路急行,掂醒了。

    脫離了麻袋,初時有點不適應,因殿內的光亮晃了眼,下意識用手去擋,直到被人一腳踹趴下才氣憤不已的抬起頭。

    熟悉的麵孔,使得杜太醫心髒刹那跳到嗓子眼,趕緊的行大禮見過皇上,眼角餘光掃到一旁跪著的張太醫,心下翻了幾個滾另有思量。

    “進前,診出病因重重有賞。”殷邵心急如焚,麵上越發冷凝。

    杜太醫順著視線看去,是個孩子,心下有了計較,上前搭脈,眉頭一點點收緊,臉色越發沉重。

    心如鼓擂的杜太醫張了幾次口,都沒能吐露一字半句,這一異常表現,落在殷邵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眼中更添幾分不耐。

    “說!”看來又是草包一個,殷邵的心情愈演愈烈,如果對方說不出個所以然,很可能一怒之下大開殺戒。

    “是,孩子的情況臣無能為力。”杜太醫跪下先認罪,心驚肉跳簡直欲哭無淚,不得不實話實說。

    杜太醫擅長小兒病症能力矚目,在太醫院有一定的地位,同樣身為壯丁可不就屬對方倒黴,一個不小心絕對屍骨無存。

    明白孩子的存在意義非凡,杜太醫此時想死的心都有,怎麽就攤上眼前事,難怪連院使張大人都跪著敢怒不敢言。

    杜太醫的說辭,同張太醫的診斷別無二致,如果不是清楚的知道兩人不曾私下接觸過,事發偶然無可相互勾連,殷邵絕對沉不住氣。

    “臣鬥膽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杜太醫看清局勢,為了小命著想隻能是拚一把。

    “說!”殷邵耐心有限,看到孩子胡亂掙紮的難受樣心如刀割。

    “如果不是病症造成,或許還得從鬼神上找出路。”杜太醫豁出去大膽直諫,“鬼神之說雖不可信,確實有一例疾症與之相類似,民間孩子嚇到失魂,就會啼哭不止高熱不斷,喝再多的藥也不管用。”

    “放肆!”殷邵不信這個邪,孩子才剛來怎麽可能被嚇到,回宮的一路上,都是由他親手抱著,若有不妥早該發現。

    “張太醫,你說。”殷邵陰沉如墨的臉色,都能與閻王爺媲美。

    “臣所知,亦有此類奇事,但孩子的症狀有別於驚嚇所致。”張太醫言語清晰的指出,“孩子的眼神清明非失魂可比。”

    “藥不能亂用,老臣建議杜太醫之法可以一試。”全作死馬當活馬醫,總比瞎吃藥亂下針有保障,張太醫如是說,替心裏發毛的杜太醫解了圍。

    “招魂,從何處伊始?”殷邵話音漸起冰霜,對兩人的無稽之談隻餘冷嘲。

    “老臣懇請皇上,送孩子去大相國寺,接受了空大師的佛法洗禮。”之所以順了杜太醫的意,隻為引申出了空這麽個能人。

    通過初次會麵,張太醫對了空大師恭敬有佳,對方的醫術不在他之下,名副其實的高手。

    在無力解決眼下疑難上,張太醫不得不豁出去一張老臉,無恥的拉了空大師下水,終歸孩子之初就是經由對方醫治,說不定這次同樣可以峰回路轉。

    聽到了空二字,殷邵瞬間心明眼亮,怎麽就把這位拋到了腦後,比起眼前的這兩名一無事處的太醫,了空大師絕對是孩子命中的貴人。

    事不宜遲,殷邵帶著孩子親自走一趟,明日的朝會如果一時間回不來,延後一時半刻到是無妨。

    不再理會殿內跪著的幾人,等孩子平安,回過頭再清算。對於杜太醫的處置,要麽殺要麽控製起來,前者一了百了永除後患,後者得看心情。

    自認為劫後餘生的杜太醫,吐出一口濁氣,毫無形象可言,一屁股坐到地上,不忘對站起來的張太醫拱手致謝。

    張太醫一門心思的思忖病例,對杜太醫的行為徹底無視,嘴裏喃喃自語,但凡腦子裏裝著的醫書,一股腦全翻出來。

    杜太醫一點不介意張太醫的視若無睹,共事這麽久以來,清楚的知道對方是怎樣的一個人,學醫成癡,一遇到棘手病例就會如此,早就見怪不怪,這也是對方能夠在太醫院,眾同僚心中留下深遠影響的一位。

    杜太醫不去打擾醫癡,思及憶起短時間內發生的一切,頓時一個激靈,看似不作追究,實則壓根有可能時間不夠,懸在頭頂上的利劍仍未拿掉,有得磨。

    慕雲快要被烤化了,伸胳膊伸腿,踢開包裹在身上的被子,腦子卻一點不糊塗,前後兩名太醫的話讓他深刻的認識到,病情來得怪異。

    又要回大相國寺,讓慕雲來說,還不如就呆在寺中,幹什麽非要接他回宮,好端端的又出意外,來回折騰不嫌心煩?

    就隻是熱得難受,不痛,尚在可以承受的範圍內,慕雲正在跟親生父親鬥智鬥勇,對方總是不允許外露散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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