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靜極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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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雅《出車》著重歌詠的是將軍,而小雅《采薇》著重歌詠的是士兵。同樣麵對“獫狁”妖獸之強悍猖獗,小雅《采薇》的形勢為抵禦,而小雅《出車》的形勢乃征伐,因此這首《出車》相比那首《采薇》,林遙吹奏起來旋律自然更加激昂豪邁,才有詩裏將軍麾下蕩平雜虜那股氣概。

    五個多年頭裏,林遙在綠語湖畔將整部《詩經》摸索吹奏出曲子,讀給雲秀聽的那自然也就是《詩經》三百餘篇,到現在不僅雲秀能夠跟著旋律吟詠,連雪雅都能跟著旋律吟詠了。

    隻是兩個小妖精光憑耳朵聽,硬記住了《詩經》的每一篇讀音,至於文字所承載的內容卻有若雲山霧罩,又不求甚解,而自得其樂。

    雲秀從來沒有詢問過少爺哪首詩的內容,就連以前那麽多問題的雪雅也未見她垂詢,林遙當然也樂得自在。

    兩個小妖精記得差不多了,這部《詩經》吹奏得也夠了,林遙原本是打算接著將《楚辭》裏的篇章摸索出曲子來,卻受到狀態影響。至今,林遙在巫法的修煉方麵,沒有遇到瓶頸,卻是很有些困惑。參不透,所以林遙近來的情緒有那麽點乖張,打算好的事情懶得幹,還捉弄柔弱的丫鬟,動時想靜靜,靜時又彷徨。

    五年來醉心的笛子,忽然間就不那麽上心了。

    三天時光練“永”字,林遙雖然是在心血來潮的情形下跟爹爹學起書法之道,但那點起伏跌宕的情緒總算穩定,盡管困惑仍在,沒什麽大不了。

    綠語湖畔,林遙吹奏完一曲《出車》之後,便沒準備再吹奏,就那麽坐著。林遙那麽坐在岩石上,感覺宛若漂浮在水雲之間,好想讓心兒飛揚,於是索性躺下來。

    林遙仿佛躺在了雲端,睜著眼睛,任心遊憩,蒼穹無盡飄渺彌遠,要往哪裏去?身體宛若被七魄牽引徐徐前行,而林遙自視甚高的元神悠悠蕩蕩,卻迷茫的找不到方向,究竟有何玄機……

    近來林遙修煉“順逆真元訣”的狀態有異,並非全然的不明白,隻是不明白的無法參透,每當苦思冥想就仿佛置身於無盡蒼穹,好像七魄要找尋什麽……

    “雪雅,少爺怎麽了?”雲秀細聲地開口。

    “躺著仰望天空。”雪雅坐到湖水邊熱忱相告。

    “為何呢?”雲秀頓即追問。

    “發呆呀!”

    “噢……”

    “好久沒見到那個可可,她去哪了?”雪雅的問題來了。

    “她不喜歡聽書。”雲秀回答著。

    “你們是在一起修煉的麽?你們平時都在哪兒修煉?”雪雅接連兩問。

    “是的,我們在一起。我們在……”雲秀不知道應該怎麽說了。

    “你和可可住在綠語湖底麽?”雪雅又問道。

    “不是的……”

    “那住在哪兒呢?”

    “……”

    “……”

    呼呼,呼呼,雪雅驀然回首已不見少爺在岩石上。那是少爺在習練“雲夢訣”之聲音,正抬眼望向湖畔的雲秀很熟悉,正轉眸望過去的雪雅當然也很熟悉。

    雪雅顧不得說話了,放下手裏的油紙傘,興匆匆飛到湖畔草地連忙施展起來,乍看跟少爺之動作差不多啊!

    動作都漂亮極了。其實雪雅施展下的漂亮,身姿輕盈,衣袂翩躚,纖纖素手旋動生出綠葉黃花翻飛氣勢如虹,不就是舞藝嗎?而林遙施展下的漂亮,真元激蕩,威靈散發,形若龍卷風生出青花綠葉翻瀾氣貫長虹,明顯就是術法。

    雲秀身在綠語湖裏靜靜地觀賞,更喜歡少爺的施展,盡管雪雅施展的或許更漂亮。觀賞的這當兒,雲秀羨慕之心又起,能夠化成人形伴隨在少爺身邊,那可真是好。

    對於《詩經》的學習,雪雅是記住了就記住了,記不住的聽得多了還是記住了,所以從未想過要向少爺請教,倒也快樂開心。對於“雲夢訣”的學習,雪雅可是請教過很多很多,但少爺總不給她講解,隻讓她自己見識意會就好,水仙花兒依然很快樂開心。

    林遙沒有給她講解,並非不想教,而是教不了。

    雪雅隻有命魂,真正學起來恐怕會鬱悶死。

    例如施展“行雲流水”一式,必須得“天衝魄”從“頂輪”運行真氣;例如施展“泥沙俱下”一式,必須得“中樞魄”從“臍輪”運行真氣;例如施展“飛花拈葉”一式,必須得“靈慧魄”從“眉間輪”運行真氣;例如施展“重巒疊嶂”一式,必須得“力魄”從“心輪”運行真氣……

    這就是正宗的巫修法術,林遙曾嚐試過隻以元神的能量去施展“雲夢訣”,太牽強又哪裏可行,結果許多玄妙皆失。盡管林遙元神的能量那麽高,若不從“眉間輪”運行真氣,而沒有“靈慧魄”鼎力相助,竟然就無法生出青花綠葉,何來玄妙可言。

    小妖精雪雅自己見識,自己去意會,現在有那麽兩式,卻讓林遙都感到眼前一亮,是發揮得相當之好。這兩式也就是,“飛花拈葉”以及“千仞淩波”了。

    施展“千仞淩波”這一式,雪雅看來是真的悟到臨危而不傾,忖度天地動無常則精巧絕倫,確實有淩波仙子風采,也算當之無愧。

    施展“飛花拈葉”這一式,雪雅憑本身妖靈就能生出花葉,因為她是結丹成器的水仙,自有天賦,萬物都各具特質,眾妙之門就是那麽玄。

    至於,雪雅施展的那七式美則美矣,作為術法而言卻乏善可陳,臨敵沒多大用處,隻能當成舞藝觀賞。而舞藝本來就源於巫術,可以說巫術失去威靈就是舞藝,當然也可以說舞藝隻要有威靈就是——術法。

    雪雅施展出來的“飛花拈葉”以及“千仞淩波”,盡管跟“雲夢訣”真正的“千仞淩波”“飛花拈葉”已有本質區別,卻別具威靈非常值得認可,確實還是術法,加以融會貫通完全可以用來對敵應敵。

    此刻綠語湖畔,林遙在第九式“虛無縹緲”施展結束便收功,眼望雪雅亦如是,覺得應該跟她說點什麽。

    “雪雅,我看,你施展的‘飛花拈葉’很不錯,‘千仞淩波’也十分不錯,這兩式可以多加習練。”

    “還有七式呢?”

    “那七式,不重要!”

    “好吧!”

    雪雅還是開心快樂的,旋即便施展起“千仞淩波”一式,若危若安,若往若還,動無常則步步精巧……

    林遙靜靜地看著,想到她在洞天裏初化成人形一次次飛躍,自己教她的首先便是身法,遭遇強敵打不過的時候,要能夠跑得了。

    而今,林遙見她對於身法,可以領悟到如此程度,當然很欣慰。

    千仞淩波,飛花拈葉,雪雅一遍一遍又一遍,施展著……

    林遙很明白,“飛花拈葉”何以在雪雅手裏能玄妙發揮,卻沒想通自己使出來,怎麽會有那般威靈。隨著林遙習練“雲夢訣”時日的增加,愈發感覺到玄妙,那威靈如此真切,可就是無法參透其原理,心癢難撓……

    當然林遙也清楚,“雲夢訣”的玄妙關乎七個脈輪關乎著七魄,因此思量探究“順逆真元訣”的時候更多,至今仍是捉摸不透,實在困惑了。

    夜晚,月光灑進東廂房,很寧靜。林遙仰躺在床榻上,手裏拿著塊玉置於月光下,默默地觀賞,也有念想。

    那塊玉宛若燒焦的炭,要仔細看才美,掛在林遙脖子上貼身戴著已有將近七年,是姑姑初見時相贈。在陽光之下此玉會變得殷紅似火,在月光之下此玉已然晶瑩剔透,還有讓人很清爽的微微涼。

    姑姑,你回神洲了嗎?林遙心裏的困惑,看來,也隻得等待姑姑駕臨,才可能解開了。

    林遙將玉貼身放好,閉上眼睛又讓自己仰躺的姿勢更舒適些,月光忽現忽隱,窗外起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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