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字數:5501   加入書籤

A+A-




    自李貨郎的那個當妾的阿姊歸家後,沈母齊氏的日子便難過起來。齊氏生得極好,又溫柔體貼,李貨郎對她百依百順,無有不應。自古婆媳都為仇,李母嫌棄這個續娶的媳婦橫草不拿,豎草不拈,別說煮飯,連個洗腳水都不燒,成日隻知塗脂抹粉打扮得跟個西施模樣得與兒子調笑。李母哪忍得了,東摔西打指桑罵槐。

    齊氏也不爭辯,等李貨郎歸家,就坐在窗前抹眼淚,眼見他進門,忙拿袖子掩了淚痕,裝出強顏歡笑的模樣來。

    美人含淚,唉喲,李貨郎那叫一個心疼,細細地詢問是不是兩個前頭留下的兒子給她委屈。

    齊氏隻拉著李貨郎的說,急道:“不不不,李郎誤會,阿大阿二很是懂事,沒有半分不好的。”

    “那你怎麽背人抹淚?”李貨郎不信,“三娘有什麽委屈隻管跟我說,我自為你作主。”

    齊氏搖頭,淚水濕了睫毛,笑道:“有李郎這句話,叫我立時死了也心甘情願。李郎也別問,得與李郎共度此生,我受再多的苦又算得什麽。”

    齊氏死不死不知道,李貨郎倒能立時去死,一家人這麽點事又哪裏瞞得住,得知自己親娘找了妻子的麻煩,李貨郎跑去和李母道:“阿娘又好好的生什麽事?三娘嫁給我已經是委屈了。”

    李母一拍大腿,哭罵:“她委屈個屁啊!她一個賤婦,心又毒,前頭的夫君死了都沒涼透,她就勾搭上了你。你倒好,還將這個災貨娶進了門,你瞅瞅,哪家做媳婦得像她這般,睡得日上三竿,隻等了飯熟上桌,連個碗筷都不擺。你倒好,還護起她罵起老娘來。”

    李貨郎動動嘴唇,道:“左右阿娘你也做慣了,三娘會做什麽飯食?她養那手指都拿脂膏養著的,又留了好長的指甲。”纖纖素手,輕輕往那床帳邊一擱,萬種的風情無以言說,李貨郎微眯了眼。

    李母被氣得一個倒仰,坐在地上就欲嚎哭,李父躲那吃了一個煎梨,出來怒道:“你哭個甚。兒子前頭那個媳婦就因你和離,你又要作沒這個?再離一個,還從哪再討一個來?她不做事就不做事,伺候得大郎高興,比什麽都強,就你個婆子要生事。”

    李母怕極了李父,不敢再吱聲,隻包著眼淚去做飯,邊做飯邊咒著齊氏。

    齊氏此戰大獲全勝,她也繃得住,不露絲毫的得意,晚間躺在帳中還柔聲道:“不怪阿娘的,阿娘也是辛苦,為了全家人操勞。”

    李貨郎更覺齊氏良善,道:“三娘你好心,不與阿娘計較。時日久了,阿娘自會看到你的好。”

    齊氏溫溫一笑。

    李貨郎的前妻方氏生得粗壯,手腳倒勤快,一個人頂得兩個郎君來。李貨郎嫌她生得粗,心中不滿意,李母嫌她笨,也不喜歡,再者方氏娘家精窮,家中兄弟姊妹又小,吃了上頓沒了下頓,衣裙補丁打補丁,還短上一大截。

    方氏心疼娘家,偷偷摸摸從李家拿了東西回去,她也的確不機敏,這事做得不隱蔽。李母頭兩次見了,忍了,方氏還以為李家沒發現呢,膽子越發大了,搬了米麵油鹽回家。

    李母氣得爆跳如雷,直說家中養了好大碩鼠,怪道米缸空了又空。她上前欲撕打方氏,方氏呆了呆,拿手擋了一下,她那一身牛勁,李氏一個不防,往後就倒在了地上,就勢往地上一躺隻嚷著說是被方氏推的。

    李貨郎也當母親被打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抽了挑貨擔的扁擔,劈頭蓋腦就朝方氏一通打。

    方氏也是個傻,她既以為自己推了婆母,又不敢反抗丈夫,隻被打得有出的氣,沒進的氣,倒在地上跟個血葫蘆似的。一對兒子撲在母親身上哭得差點沒斷了氣,大的那個已經知事,又機靈,偷偷出門直奔舅家。

    他見母親一身血,隻當自己阿娘被阿父打死了,衝到舅家抱著大舅的腿直哭阿娘死了。

    方大舅如遭雷擊,好好的人怎幾日不見就沒了?又聽外甥說是被李貨郎打死的,糾結了兄弟鄰舍,拿了竹條扁擔殺將了過去。

    方氏還渾身是血躺在那,李貨郎和李母也以為打死了人,二人一時全沒了主意,李貨郎嚇得將染血的扁擔扔了出去。

    方大舅趕到李家,驚見此等慘狀,眼淚忍不住直往下掉,那些鄰舍也是吃驚,沒想到李貨郎長得白俊,看著斯文,下手竟如此狠毒。

    方大舅掄圓了胳膊一巴掌就把李貨郎打倒在地,說要要打死姓李的給自己妹妹償命,打死一個也是死,打死兩個也是死,幹脆將李家通通打死,大家都不用活。

    一時李家雞飛狗跳,鬼哭狼嚎的,還是一個鄰舍仔細些,看了看方氏,雖然眼看著不中用了,到底有一口氣在。

    方氏在床上足足躺了兩個月,李貨郎在床上躺了一個月,李母哼哼嘰嘰躺了半年多。方家撿回一條命,在李家卻呆不下去了,李家還要寫休書,被方大舅一瞪眼,隻得改了和離。

    李貨郎因有這一出,續娶時,知些底細的,哪個肯與他家做親的?直至遇上了齊氏,夫死寂寞,又見李貨郎生得俊俏,能疼人,兩個眉來眼去生出情意來,不消多時打得火熱,直把廉恥德行丟個精光。

    齊氏嫁進李家,她帶著好些金銀,手頭闊綽,李家自是收著些,不太敢支使她,李母也是個欺軟怕硬的,對方氏非打即罵,對著齊氏不滿歸不滿,到底不敢動手,隻敢碎著嘴罵。饒是如此,還被齊氏給討了回去。

    李母吃了幾次虧,再不敢找齊氏的麻煩,隻心中越加不滿,倒念起前頭方氏的好來。

    等得小李氏死了丈夫歸家,李母便私下拉了女兒的手哭訴了半晌,數了齊氏一堆的不是。

    小李氏生得好,在蘇老家又過了富貴日子,行動氣派,一推頭上的蝴蝶銀釵,道:“阿娘真是的,碰到了軟釘子就把往日的威風給丟了。她是做媳婦的,你是她婆母,天生她便比你矮三分,你怕她什麽?”

    李母湊近女兒,壓低聲音說:“你不知,這婦人心毒,從死了的夫君家裏帶了好些銀錢出來,白的黃的都有。一時高興了就拿銀出來買些肥雞肥鵝、布匹吃食,一時惱了一個子都不從指縫裏漏出來,隻管拉長著臉兒,要你阿兄哄逗她。”

    小李氏最知銀錢的好處,問:“她手頭竟有這麽多的銀?”

    “怎不真?”李母道,“我為何說她心毒?沈家能有多富貴,少不得被她掏個精光。她先前還有兩個兒子呢,竟是兩手一攤,半分沒放心上。”

    “阿兄真是糊塗了,守著這麽條毒蛇,他倒能睡得安生。”小李氏也有些吃驚。

    “唉喲,那賤婦手段好生了得,你阿兄隻聽她的使喚,叫往東不敢往西,叫打狗不敢罵雞,比孫子都聽話。”李母恨道,又哭道,“往常你阿兄也是孝順的,自打娶了這個毒婦,眼裏哪還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有我這個阿娘啊。”

    小李氏安慰道:“阿娘不急,我倒要會會她去,看她有多少的能耐。”

    小李氏叫李母裝病,推說染了風寒,身子重,頭沉得抬不起來,隻在床上躺著將養,小李氏守在李母床前煎藥喂水的,又對齊氏道:“嫂嫂事多,我歸家依賴著兄弟娘家,別的幫不上手,隻把阿娘伺候好,讓你與阿兄能空出手來。”

    齊氏心知裏麵有鬼,不過,她也懶怠服侍李母陪她作戲,尋思李氏母女是要她操持家事。於是做了三日的夾生飯,吃得李家上下不消化。

    李貨郎幾次三番來看母親,又要請醫師來診治,小李氏道:“阿兄,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郎中看了,隻教吃藥將養。阿娘實起不來身,隻托賴嫂嫂操心了。”

    “這倒是三娘的本份。”李貨郎快愁死了,“隻她實做不來,飯半生,肉也不熟,別都吃壞了。”

    小李氏輕道:“阿娘病重,又離不得人,少不得全家都將就些。荒年,飯食都沒,半生便半生,管飽就行。”

    齊氏沒想李母這老貨寧肯吃生飯都要裝病,心裏暗恨,猜想是小李氏的主意,她豈是認輸的人,隻心疼自己的一對兒女,偷偷使人街上買了肉餅偷著吃。小李氏暗笑,又唆使方氏生下的兩個侄子盯著她。

    齊氏被逮個正著,索性不做飯,隻在街上現買了吃。小李氏又教兩個侄兒,齊氏買得多,他們就少吃些,剩得好些飯食;等齊氏買少些,他們就多吃點,嚷著阿娘不夠吃。直把齊氏氣得紅了臉,又發作不得,隻在李貨郎麵前哭道:“李郎娶錯了我,我隻是個沒用的,些些小事都做不好,小郎、囡囡有我這娘,哪得好的照料。”

    李貨郎十分喜愛女兒,李小娘子不過八九個月,生得白白嫩嫩,大眼小嘴,成天含著手指兒笑。抱起女兒顛了顛道:“三娘將囡囡養得這麽般好,哪裏不會做娘。你隻是不會那些雜事,算不得什麽。大兒也懂事,你做他繼母,隻管支喚他。”

    “大兒這年歲,讓他與我親近實為難了他。”齊氏給李貨郎捏著肩,“不如,李郎幫我吩咐一聲?”

    “這有何使不得?”李貨郎應了,又搖頭,“你隻麵薄。”

    第二日,李貨郎自拿了銀錢給大兒,讓他午間去買些吃食,晚間他歸家,自會帶回來。

    小李氏轉臉去李母房裏道:“阿娘說的是,這婦人心毒,半點不知心疼人,連枕邊人也是算計的。”心裏更加防備起齊氏來。

    他們姑嫂二人有來有回,各有吃虧,小李氏隻躲在李母後頭出主意。

    沈拓議親,使人告知了齊氏。齊氏被嚇破了膽,又有點羞慚,納采、問名、問吉隻躲著不出麵。

    等沈拓納征,在肉鋪定了生豬鮮羊,小李氏恰好撞著,見他大方不摳索,說不得沈家還有些家底瞞了齊氏。又想,沈拓是做都頭的,交識之人繁多,又在縣令手下做事,認得他隻有好處沒有壞處的。

    家去後,把臉一肅,也不說齊氏,隻管罵李貨郎:“阿兄是不是糊塗了,做出這麽沒臉的事,他人見李家這等行事,哪個再上門的?”

    李貨郎不解:“阿妹說的什麽?沒頭沒腦的。”

    “我家侄兒議親,你們做父母的倒好,把門一關,竟是不聞不問。”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