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二一章 有喜有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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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夫人和田家大太太一致決定,從李家和田家各挑出個能幹的子弟來去京中尚書府奔喪。

    女眷就不去人了,隻打發兩個能幹的,而且以前伺候過何冰兒的婆子跟過去,到時候轉達轉達她們的話就行了。

    兩個人當著夏至的麵安排好了這件事,田家大太太就帶著九姑太太回去了。

    田夫人這才有空好好地跟夏至說話。

    “今天怎麽有空過來了?我知道你年代忙的很。”

    夏至就笑:“再忙得來瞧瞧夫人。夫人年底也忙,我擔心夫人累壞了身子。這是剛得的一些燕窩和魚膠,我看著還不錯,給夫人送來。夫人嚐嚐,要是好,我再讓人尋。”

    燕窩和魚膠都是好東西,但田夫人這裏那裏又卻這些。然而是夏至送來了,田夫人還是笑著收了。

    “你自己也要小心保養,別因為年紀小就輕忽了。”田夫人還囑咐夏至。

    夏至笑著應了。

    李夏就也坐在一邊跟著一起說話。這麽說著話,不知道怎麽又提到了何冰兒。

    田夫人就歎氣,她問李夏:“你在京城的時候想來也見過他。似乎沒聽說平時有什麽症候,怎麽這年紀輕輕的就……太突然了些……”

    李夏低頭想了想,還是跟田夫人說了實話:“冰兒嫁的尚書公子本就身子不大結實,而且平時還有些……沾花惹草的毛病。娶了冰兒之後,他屋子裏的人也不斷,外麵聽說還有些爛賬……”

    “竟然有這樣的事,你怎麽從來不說……”田夫人急著問,隨即又皺眉,放緩了語調,“冰兒以往來信也不曾說過。”

    李夏就嘿了一聲:“娘,冰兒都不說,我怎麽好說。”

    何冰兒嫁到尚書府之後,給李家和田家營造的印象一直是過的非常金尊玉貴,過的非常好。何冰兒之所以隱瞞,應該是因為好麵子。那麽李夏就不能拆穿。

    而且,何冰兒和尚書公子夫妻之間的事,她自己不說什麽,別人也不好說什麽或者做什麽。

    即便是要說什麽、做什麽,也有同在京城裏的何冰兒的父親和繼母,以及何家那一大家子。

    可是何冰兒的父親就是為了巴結尚書才做的這門親,他又怎麽會去管這種事呢。

    田夫人當然明白其中的關竅。她隻是又問了李夏一句:“那尚書公子的品行之前就是這樣了?冰兒的父親不知道嗎?”

    李夏又笑:“同在京城,又是上官下屬,他怎麽會不知道呢。”

    田夫人沉默了起來。

    李夏就對田夫人說:“娘,這件事我跟你說了,你知道了也就行了,就不用再對別人說起了。”

    “這個道理還用你教我。我自然不會說。”田夫人說著,就又歎了一口氣,“冰兒這丫頭,還是福薄。”

    最後這句話說的極輕,不過夏至還是聽清楚了。

    因為瞧出田夫人的心情有些不好,夏至就偷偷給李夏是眼色,讓李夏想法子早些將李山長叫回家來。

    田夫人和李山長的感情好,有些事情還得李山長勸解開導,田夫人心裏才會好受。

    也是因為這個緣故,夏至就沒在李家吃飯。

    李夏要送夏至也被夏至給攔住了。夏至讓李夏先去陪陪田夫人。

    “總是她帶大的,心裏肯定難受。有你在旁邊陪著能好些。”

    李夏隻得答應。

    夏至回到寧華堂。

    寧華堂靜悄悄的,小黑魚兒和小樹兒應該回來了,不過不在堂屋,應該是在隔間裏做功課。

    堂屋裏卻坐著一個人,不聲不響的,赫然是田括。

    田括坐在那裏,仿佛一座塑像一般。夏至連喊了兩聲田括,田括才回過神來。

    “十六,你回來了。”田括跟夏至說話。

    “是啊。你啥時候來的?”夏至在田括的對麵坐下來。

    “剛來,剛來沒一會。”田括就說。

    “是嗎。”夏至看田括的樣子分明是在這裏坐了很久。

    田括不說話,夏至也不說話。

    半晌,還是田括先開口:“冰兒……冰兒的丈夫沒了,十六你知道了吧……”

    “嗯,我剛跟李夏去過李家,正好看見她打發來報喪的人。”

    “那……那信你看了嗎?”田括就問。

    何冰兒的那封信田家大太太並沒有拿走,也不知道忘記了還是故意的,總之是留給了田夫人。所以田括應該是沒看見那封信的。

    田括今天一早就出城去了,他應該是回來之後才知道的這個消息。

    “我看了。”夏至回答。

    “那信裏寫了些什麽?”田括問的明顯有些急切。

    “還能寫什麽呢……”夏至這麽說著,因為瞧見田括的表情她就頓了頓,然後她就大體地複述了一遍何冰兒的信給田括聽。

    當然了,她的複述是經過刪減的,都是關於何冰兒丈夫病逝的情形,至於何冰兒的那些懷舊和煽情語句她都略過不提。

    田括怔怔地聽著,又是半晌無語。

    “誰都沒有想到的事。”夏至就說。

    “是啊,想不到的事。”田括跟著附和。

    “天災人禍,人所難免。田括,交給你的那些賬冊你都看過了嗎,過完年,咱倆誰得去直隸看看……”

    “我去,哪能讓你去……”田括立刻就說。

    “你也不用去。我想起來了,直隸那兒並沒啥事。我問你呢,你那些賬冊看完了沒有?”夏至又問田括。

    “還沒……十六,要不你幫我把我那份也看了吧。”

    “你看我還哪兒有工夫啊。”夏至不肯。

    田括沉默,一張俊臉上是掩飾不了的哀傷和失落。

    因為何冰兒死了丈夫,她就得替田括看賬本,這是哪門子的道理啊。

    夏至歎氣。

    所謂的朋友,那就得能說別人不會說的話。良藥苦口,田括不找李夏,而是找她,看來很多話還是得她說。

    夏至覺得,自己真是個夠義氣的朋友。

    “田括,我說幾句你也許不愛聽的話。冰兒的婚事到底是怎麽回事,你不會到現在還不明白吧。她不就是想嫁高門大戶,想做誥命夫人,想要上等的榮華富貴嗎。尚書公子能給她,所以她就同意嫁了,就這麽簡單。”

    田括抬手遮臉。

    夏至心中了然,田括心裏應該是清楚她說的是事實。

    “她也算求仁得仁。現在這樣的結果,那是命運無常。你要是念在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上替她有些傷心,那算是你寬宏大量。可你要是有別的心思,你可就……”

    田括忙就擺手辯白:“我沒別的心思。”

    “那就好。你不能對不住五娘,對不對?”

    “我不會對不住五娘。我就是……心裏不好受。我們捧著長大的,現在年紀輕輕的就……,她誥命夫人的夢想隻怕也破滅了,現在還不知道哭成什麽樣……”

    “那也跟你沒多大關係。……賬本該你看的還是得好好給我看完。田括,這都幾年了,我以為你過來了,知道輕重緩急了。”夏至看著田括。

    “我知道。十六,賬本我會看的,也不會耽誤咱們鋪子裏、生意上的事。就是……有些話,我隻想跟你說……”田括看著夏至,眼神有些可憐巴巴的。

    夏至略心軟。

    “好吧,你有啥心裏話就說吧。不過都是到我這裏為止。何冰兒……可能是你心目中的仙子,不過她實際上並不是。你沒事自己傷春悲秋一會我不管,影響到正事和身邊的人可不行啊……”

    “我把你當知心好友,你比我娘還會說教。”田括白了夏至一眼。

    “哎!”夏至挑眉抱怨,“我這招誰惹誰了。我是為了誰了。諍友難做。不是我,誰肯冒著得罪你的風險跟你說這些!”

    “是,是,是,我都知道。十六,你好意我都知道。”田括點頭,因為夏至這番連損帶罵加上勸誡的話,田括覺得自己心頭的傷感仿佛都淡化了一些。

    實際上,如果是換做另外一個人說了方才那些關於何冰兒不好的話,田括可能會生氣。但夏至說出來,他竟然絲毫也不覺得氣。

    夏至見田括的情緒好了些,就跟他說了田家大太太和田夫人的安排。

    “大年底下,總不能讓你和李夏去。”

    “是。”田括就點頭,然後他還問夏至,“冰兒守寡,是會在尚書府,還是回到何家去?”

    “那自然應該是在尚書府吧。”夏至就說。

    當朝尚書家中,一定不肯將守寡的兒媳婦打發回家裏,而是會讓何冰兒在尚書府守著。

    “確實是這個道理。”田括歎氣。

    然後,田括就跟夏至絮絮地說起一些他們小時候的事情,他、李夏和何冰兒,那些兩小無猜的日子。

    夏至耐心地傾聽著。

    李夏從來不說這個。

    三個人之中,田括是投入感情最多的那一個。或許初戀總是最難忘的吧。田括這麽一看就是特別花心風流的人物,竟然是這般的癡情。

    直到田家大太太打發人來找,田括才離開寧華堂。

    小樹兒和小黑魚兒做完了功課過來,他們知道田括來過,卻沒過來打擾。

    兩個最調皮搗蛋的孩子也懂事了。

    “田括咋那麽傷心啊?”吃晚飯的時候,小黑魚兒就問夏至。

    “老叔,你咋看出他傷心了?”

    “眼睛唄。”小黑魚兒回答的理所當然。

    夏至想了想,就笑了。小黑魚兒雖然年紀還小,難免有很多事情他還不懂。然而這種洞察力卻是天生的。

    “何冰兒嫁的那個尚書公子過世了。”夏至就說。

    小樹兒和小黑魚兒都吃驚。

    “何冰兒守寡啦?”小黑魚兒快人快語。

    “嗯。”

    小黑魚兒就低頭吃飯,沒再說別的。平時要是提到何冰兒,小黑魚兒總要說上兩句難聽話的。但是因為夏老太太的經曆,小黑魚兒對守寡的女人頗為同情。

    小黑魚兒其實是個心軟男孩子。

    ……

    田家和李家的人很快就出發去了京城,算著日子,應該過年之後才能回來。

    何冰兒守寡的事情自然也都傳開了。

    尚書府那樣的人家,再加上何冰兒父親的攀附之心,何冰兒這寡看來是要守一輩子了。

    夏至開始采買年貨,打算回大興莊過年。

    李夏不能陪著夏至回去,這一天他正坐在寧華堂,看著夏至收拾東西。

    “哪天殺豬,我哪天去串門。”

    “臘月十二,十三,你臘月十三~去。第一天請村子裏的人。你去了,人太多,折騰不開。”

    “那行,我臘月十三~去。”李夏就應了。

    李夏答應完了,夏至才覺得不對。

    “你該正月裏上我家串門。”

    “我正月裏再去。”李夏就說。

    夏至就瞧著李夏。

    李夏隻是笑。

    夏至無奈:“你爹娘肯答應嗎?你恐怕又該怨我了?你也不怕人家背後笑話你?”

    “完全不是問題。”李夏笑,然後他還跟夏至商量,“我跟我爹娘說了。他們說咱倆的婚期能提前,具體提到啥日子,還得看你這邊。我這次見著咱爺咱奶,就把新日子定了吧。我看明年二月正好。”

    “你咋不說要跟九姑他們一天辦呢!”夏至瞥了李夏一眼。

    李夏訕笑:“那五月,不,四月,我看就五月吧,接著你就在我家過生日。”

    “就是半年的工夫你都等不得了?”

    “要依著我,半個月我都不想等。”李夏就說。

    夏至笑了笑,不置可否。

    李夏就當夏至是默許了。

    這一天,正好月牙兒打發人來給夏至送信兒。劉奉采和月牙兒成親之後,夫妻兩人處的還不錯。

    現在要過年了,小夫妻商量著,他們當然得到田家串門,給九姑太太拜年,然後,他們還想去大興莊到夏家串門拜年。

    這次捎信兒過來,就是跟夏至問問哪天去比較合適。

    夏至就問李夏打算正月裏哪一天去大興莊。

    “那肯定是初二啊。”

    “那讓我姐他們也初二去吧。你們正好湊在一塊。”

    事情就這樣定了下來。這還沒過年,夏至已經能夠想象得到夏家大年初二的熱鬧光景了。看來她還得提前安排安排,比如說要不要提前訂了戲,大家夥更喜慶熱鬧。

    夏大姑也來寧華堂跟夏至通氣。

    “我和你姑父,還有長生和珍珠都去。”夏大姑告訴夏至,“長生媳婦不能去了,第一年她應該去拜年,可她懷了身子,我做主就不讓她來回折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