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心中還是有些放不下, 等到丹鳳出發去光明頂的時候, 身邊除了一個本來就說好要送她過去的宋青書之外, 還多了一個吐血吐得臉色雪白的殷六俠。

    那一副大病在身的樣子讓丹鳳都不忍看, 這種“為伊消得人憔悴”的畫風一般不都是女子的嗎？

    這一路上，宋青書充分發揮了自己的特長，到處都能當個導遊，隨便什麽地方，他過去走一走, 就能碰上那麽兩個跟他稱兄道弟的, 然後就知道了當地的某些消息之類的。

    還沒有掌握八卦技巧的宋青書對這些事的觀點就是“我聽過, 但我不說”, 還是偶然間丹鳳聽到之後才發現原來他的那些狐朋狗友還能給他這麽大的便利。

    “你聽到丐幫的事情, 就沒什麽想法嗎？”

    丐幫之中的某些人跟宋青書也是兄弟，至少見麵都能叫一聲“師兄”, 聽說丐幫中人還能跟峨眉分舵要錢，丹鳳也是大開眼界。

    “什麽事情啊？”宋青書一臉無知。

    丹鳳啟發地問：“就是要錢的事情啊？”

    “啊, 丐幫不是一直都那樣嗎？”宋青書心中想的還是丹鳳吃東西的事情, 經過他的觀察, 對方好像的確沒吃什麽東西, 是特意避過了自己，還是晚上在房間偷吃幹糧？

    “一直都那樣？！”丹鳳的聲音提高了很多。

    宋青書忍不住拉開了一點兒距離, 有些小心地看著丹鳳說：“是啊，丐幫不要錢不可能的吧。”

    是啊，丐幫就是跟人要錢的乞丐的幫派啊, 所以，乞丐跟人要錢有什麽不對？

    丹鳳呆了，乞丐要錢，職業操守？

    轉瞬，怒目，“我說的是這個嗎？我是說為什麽峨眉還要給丐幫錢，買小弟嗎？”

    丹鳳因為峨眉的某些人某些做派，對這個門派的印象一般般，但是碰到丐幫，兩害相權，她還是有些偏向峨眉的，這才對此事非常不解並表示了一定程度的憤怒。

    “不隻是峨眉，武當也給的。”宋青書這才聽明白丹鳳到底是在問什麽，忙說了一些事情。

    之前丹鳳在江湖上的所謂行走真的就是行走，完全是大網撈魚，目標明確，從來不關注魚群的狀態以及其中的小蝦米到底是怎麽活的，甚至對江湖上的法則也就知道一個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的強者守則，其他的隻當是此法則之上的演化，完全不曾關心過。

    聽過宋青書講了講，這才知道江湖之所以稱之為江湖，還能夠為很多朝廷忌憚，就是因為其中的法則已經自成一套，有了自己的規矩，不懂的人很難插手其中。

    從最簡單的拜碼頭，到這種如同交份子的做法，都是江湖規矩的一種。

    之前的那些門派是沒有峨眉武當的，至少在上個世界之中是沒有的，這兩個都是後來建立起來的門派，峨眉是郭襄建的，她有著一個好家世，從外公到父母，都在江湖上刷足了名聲，再有郭靖的俠之大者為國為民，以及最後的戰死襄陽，都讓郭家得到了最大聲望。

    在這種名望之下，她持著倚天劍建立峨眉派，哪怕是後起之秀，也得到了大家的支持，獲得了認同，在最初立住了腳跟。

    但要進一步發展，卻是不夠的，還需要一些門派作為同盟和支持者，丐幫就成了最好的選擇，如果說一開始是因為丐幫幫主是她的親人，那麽到了後來，兩個幫派之間的互幫互助就需要一些其他的東西來維持。

    利益永遠是不變的真理。

    武當派的情況也差不多，這就好像生意場上的必要讓利一樣，不過與峨眉不同的就是武當的分舵不多，隻在部分地方有個落腳點，丐幫主動找上門的比較少。

    為此，其他方麵的互幫互助，比如說有個“孟嚐”之名就很重要了。

    誰都不想陷入孤立無援的地步，一不小心被打為反派怎麽辦？

    “啊，是這樣啊，我還以為… …”還以為是丐幫故技重施，跟峨眉不對付，故意上門收保護費，原來這算是互幫互助嗎？

    想到黃蓉還曾當過丐幫幫主，峨眉是黃蓉的女兒郭襄建立的，這樣的一層關係上，峨眉對丐幫多加讚助也是能夠理解的了。

    “那你們是靠什麽謀生？”丹鳳又問。

    她在武當山上的時候並不曾見武當弟子種地，也沒見他們經商，來來往往，好像都是在曆練的路上順便行俠仗義了一把，也有時候會救苦救難，把一些人帶到武當山腳下立足，山下的鎮子據說就是這樣起來的，但，這其中就沒有什麽別的營生嗎？那他們怎麽吃穿住用？

    哦，對了，武當的弟子似乎也沒什麽月銀的樣子，但，也沒什麽富家弟子交束脩啊！

    窮文富武，在這種時候能夠來學武的，應該都是富家弟子吧… …丹鳳好像想到了什麽。

    “謀生？”宋青書怔了怔，沒想到這個問題是從哪裏過來的，不過還難不倒他，他想了想說，“山上的藥草等物都是值錢的，還有在武當山附近種田的都會給門派上交一部分，我們保護他們不受欺負，其他就是一些鎮子上的商戶給的禮錢了… …”

    他說得不快，一點點回憶著，他還沒有真正管賬，隻是這些事情，耳濡目染的，都會接觸到一些，多少知道一點兒。

    哦，其實就是保護費吧，還有地租，這是變相做地主了吧。

    丹鳳若有所思。

    “那，你們給官府交錢嗎？”丹鳳又問。

    “交什麽錢？”宋青書有些不明白，他總是跟不上丹鳳的思路，不知道她這些稀奇古怪的問題都是哪裏來的。

    “稅啊！你們不交嗎？”丹鳳追問。

    宋青書失笑：“沒聽說過門派給官府交稅的。”

    臥槽，還能這樣！

    丹鳳目瞪口呆地看著宋青書，天啊，我都錯過了什麽！

    數一數建立門派的好處：一、占地為王。隨便找個名山大川圈了，就說這是門派所在地，可能要跟某些官府打個招呼，但，不用錢啊，這些地方是沒有地契就成自己的了，跟土匪有什麽區別？好吧，沒有土匪那麽凶惡。

    二，可以收地租加保護費了！周圍在這一片地方種地的人都是接受保護的，保護他們不受官府的剝削，不被元兵侵害，然後他們就要種地交糧食，商家也是，需要交一些保護費，把交給官府的那部分直接交給門派就可以了。

    三、可以收束脩了！能夠學武的都不會是太窮的人，學文還要有束脩，學武難道就要免費嗎？各種門派福利都是要用錢換的啊！

    我到底錯過了什麽？！

    丹鳳突然有些懷疑人生，她還創立過飛仙島，但，所謂的飛仙島其實就是個名目，根本沒有門派所在地，甚至為了得到能用的護衛，她還自己掏錢買人教人，全部免費還要有巨大的支出，服裝兵器，哪一樣不要錢，更不用說學武之後那些人吃飯就跟牲口一樣，每年買糧食的錢都讓她擔心赤字。

    勉強有了盈餘之後，她還開心不已，隻覺得勞動成果終於得到了回報，天天一副天老大我老二的樣子高興著，結果… …

    我其實錯過了幾個億吧！

    無法形容的痛心疾首，勞心勞力訓練好了弟子，讓他們給商隊當保鏢，自己也組建商隊，自以為收入很不錯了，但，其實，哪怕是丐幫都比她生財有道，甚至還沒成本支出。

    我是誰，我在哪裏，我做了什麽？

    “我終於知道‘俠以武犯禁’的根本是什麽了。”幽幽地說著，丹鳳的聲音之中滿是哀怨。

    曾幾何時，她以為“俠以武犯禁”說的是那些當俠士的總用武功做一些行俠仗義的事情，視律法如無物，做出傷人害命的事情還以為自己是正義的，不利於朝廷對百姓的管理，不利於朝廷建立公平的秩序。

    但現在，對這句話她又有了另外的一種理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門派偏偏能夠占地為王，朝廷表麵上還不得不承認對方的存在，捏著鼻子認了對方的種種行為，那個“禁”分明就是“禁止”的意思，列土封疆分明是皇帝才有的權力，偏偏門派自己分了土地，這可真是… …

    門派這麽牛，你咋不當皇帝呢？

    “是什麽？”宋青書有些好笑地問，這麽一會兒工夫，他看著丹鳳的臉上已經變化了好幾個表情了，也不知道她都在想什麽？

    有些話他沒有問，比如說丹鳳的來曆，哪怕是丐幫那裏，都不知道這位從何方來的，這樣的容貌，不可能是默默無聞，而她的表現，又不像是養在深閨無人識的大家閨秀，說是沒有武功，又有一身不錯的輕靈功夫，也不知是何人傳授的。

    不過不要緊，看這樣子，她並不像是個包藏壞心的姑娘，自可這般天真無知下去。

    丹鳳沒有繼續說，看向宋青書，已經不是看一個窮酸悲劇人物的視角了，這分明是富三代啊！還是那種霸道總裁製霸一方的富三代的模樣。

    “沒什麽，就是突然發現，你怎麽這麽好看呢？”金錢為你增添光環啊！丹鳳臉上又有了笑容，看人的目光之中都透著些迷離夢幻，宋青書的耳根一下子紅了，這人怎麽這麽不知羞？

    作者有話要說：　　峨眉和武當抱團取暖的深層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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