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年後, 曾經乖巧更在身邊的小狼崽子長大了, 變得秀麗而多情, 他的心思漸漸變了, 視線總愛注視那熱烈的紅裳，對方卻冷若冰霜不為所動。

    然後，她提出了退教。

    “你也要退繳？”

    男教主看著麵前的紅裳，很多年前，似乎也有一個人這樣說過, 然後, 然後, 然後他同意了, 之後便是後悔。

    “不可以。”

    無論對方怎樣求懇, 他都不允許，為此, 他第一次發火，為此, 他第一次對她升起殺意, 可, 還是下不了手, 對上那雙明亮的眼，他好像看到了自己的狼狽和自卑。

    “真是個白眼狼, 早就說了，這種狼崽子，養了會反噬的。”

    女教主涼涼地說, 連幸災樂禍的興趣都欠奉，隻有些“果然如此”的宿命感。

    “你閉嘴！”

    男教主怒喝，兩個人在屋中開始了一場不見麵的爭吵。

    次日早上，看到鏡子中自己的容顏，女教主一邊往頭上插著蝴蝶簪子，一邊想著多年前的故事。

    那個時候，她也是對著一麵鏡子，丹鳳總有更清晰的鏡子，她用那鏡子給男教主照，然後這裏，她就從鏡子裏看到了自己背麵的人是怎樣的長相，那是她頭一次看到他的正麵，其實挺好看的，是啊，自己也挺好看的，但，兩個挺好看的人拚在一起，可就不能那麽好看了。

    “以後你們再想麵對麵，多找幾麵鏡子就好了，有什麽事見麵談總是不一樣的。”

    是啊，不一樣的，看到他的表情，看到他的樣子，明明有些陌生感，但那詭異的熟悉感又讓她有另外一種感受。

    這就是我背麵的弟弟嗎？

    這就是我的弟弟嗎？

    他跟我共用一個身體，我們有著最親密的來往，同樣，我們也是最陌生的人，那麽多年，才見到彼此正麵的樣子。

    “弟弟，我好看嗎？”

    她輕聲問，帶著些調笑的口吻。

    鏡子中，那人蹙眉，哼哼了兩聲，似乎是在讚同。

    “弟弟，你說我和那練霓裳，誰好看？”

    女ren da約總是愛關心這樣的話題，年輕年老，總有一個比美的共性無法改變。

    “你覺得呢？”

    那人的眉眼一冷，分明沒有多說什麽，但是看著鏡子中他挑眉的樣子，就讓人感覺到了他未說的輕嘲，他喜歡的自然是美的，而他喜歡的，就是練霓裳。

    “我覺得我最好看啊！”對著鏡子中的自己搔首弄姿，女教主真的覺得自己美，可能沒有丹鳳美，但不至於不如練霓裳，那個冷冰冰的臉，有什麽好看的。

    “如果你覺得我不好看，肯定是你眼瞎。”

    自信滿滿地說著，女教主還記得丹鳳，她也說過類似的話，她對自己的容貌是那樣自信，自信到任何對容貌的言語攻擊都無法讓她變色，真好啊，似乎總是那般明亮的樣子。

    她也想要那樣明亮的，小時候，她也喜歡歌舞，哪怕身後背著一個弟弟，她也願意歌唱願意跳舞，但，得到的總是嘲笑，嘲笑和石子，甚至還有更糟的東西。

    生活是那樣艱難，不會有人摸著她的頭誇獎她的歌聲好聽，也不會有人拍著手稱讚她舞蹈好看，她明明已經那麽努力了，但沒有人覺得好，他們隻會各種嘲諷譏笑，仿佛她的存在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憑什麽呢？

    這一切，難道是她選擇的嗎？

    如果她能選擇，她就要成為魔，讓所有敢於嘲笑她的人都去死。

    梳子拍在桌上，發出清脆的響聲，男教主看了一眼麵前的鏡子，這個鏡子還是丹鳳在的時候給弄的，調整好的角度，讓他坐著這裏的時候，就能看到背麵的姐姐，看到鏡子中她的臉。

    她其實，也很好看的，但，沒有人喜歡她，就像沒有人喜歡他一樣。

    “所有對我好的，我都喜歡。”

    “什麽才是對我好呢？當然就是給我銀子了。”

    “是啊，錢就是很有用啊，沒聽說過有錢能使鬼推磨嗎？有了錢，想要什麽買不到呢？如果你買不到，我也可以幫你買啊!”

    似乎有人對他說過這樣的話。

    “我想要她喜歡我啊！”不自覺，一句話出口，他想到那個紅裳的女子，他對她不夠好嗎？要什麽給什麽，還有什麽是他不能給的嗎？

    為什麽她一定要離開他的身邊呢？

    明明之前，他們也曾很好的。

    “哼，做什麽白日夢呐，可死了心吧，她是不會喜歡你的。”女教主看到弟弟失神的樣子，有些不滿意地說，“你覺得你跟我這個樣子，她會喜歡你嗎？別自欺欺人了！”

    因為這個身體，根本不可能有人會喜歡的。

    練霓裳小的時候還罷了，她越大，回來看到他們的目光就愈發躲避，透著些厭惡和鄙夷，以為她看不到嗎？

    大約隻有這個傻弟弟，才以為是對方為了什麽男女大防拉開了距離。

    出去一趟就跟小白臉上了床，這種女人，難道真的在意什麽中原人的習俗禮儀嗎？

    滿心的氣憤也不知是從哪裏而起的，年齡越大，脾氣越怪，她大約是老了吧。

    換了個地方，倒了一杯水，從荷包裏取出一些藥粉撒進去，轉個身，道：“喝點兒茶，靜靜心，好好想想。”

    男教主不知道水裏有東西，他從來沒防著自己的姐姐，他們共用一個身體，無論怎樣，都不會互相傷害。

    一飲而盡，水中沒有多餘的味道，似乎有些香，但不等他反應過來有什麽香，腦袋就先迷糊了，mi yao！

    “其實也挺有意思啊，明明是一個身體，你吃到的東西對他不管用，這是為什麽，你們有兩個胃，那麽心髒呢？也是兩個嗎？”

    “如果都有兩個就好了，說不定還能分開，但也要神醫才能做到，我是做不到的，幫不了你真是不好意思。”

    “想開點兒嘛，這世上還有很多事情能夠讓人開心，比如說銀子！每次見到，多大的不開心我都會笑了，心情突然就好了，那種感覺，你應該也有喜歡的東西吧？”

    “我以前還幻想過，要是我有兩個腦子就好了，一個學習，一個玩兒，怎樣都不會耽誤時間，你們其實也可以分工合作嘛，效率會因此提高很多。”

    “這樣一想，不就很開心，一個人頂兩個什麽的，多能幹啊！”

    身後一墜，好像一直背著的負擔更重了幾分，男教主的頭低垂著，他被迷倒了。

    紅色的衣裳有些刺目，當練霓裳走進來的時候，在門口頓住了腳步，她看到女教主就不自覺地蹙眉，對方不喜歡自己，而她，也不會祈求對方的喜歡。

    “你找我來做什麽？”

    練霓裳的問話並不是很客氣，卻也沒有多少火氣，她站在門口不進來，分明是問完話就走的意思。

    你以為我願意見你啊！

    女教主翻著白眼，她就不知道練霓裳這張冷臉到底哪裏討人喜歡了，難道她麵對那個小白臉也是這樣的嗎？

    那個小白臉是哪個門派的來著，哦，武當，對了，武當！

    所謂的名門正派。

    哼，也不知道那些名門正派會不會看得上她這個狼女。

    “你退教的事情，我同意了，你趕緊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你也不要再回來。”

    女教主說話的語氣並沒有很嚴厲，但那種趕蒼蠅一樣的嫌棄卻表現得很明顯。

    練霓裳皺眉，想要說什麽，但想到自己的心願能夠滿足，也就不知道還要說什麽了，也沒有問起男教主怎麽會同意，明明之前很堅決來著。

    “好，我不會再回來。”

    幹脆果決地應下，練霓裳轉頭就走，沒有回頭，腳步如飛。

    “真是個白眼狼。”

    女教主這樣說著，看著那個身影消失，然後悠悠地說：“行了，人都走遠了，你還裝什麽？我的mi yao可沒有那麽厲害！”

    兩人的武功到底是什麽樣的水準，這種朝夕相處的情況，她難道還能不知道？

    你不想說的我替你說了，你不想做的我替你做了，你還要逃避什麽？

    男教主睜開眼，隻當剛剛才醒的，什麽都沒有說，默認了這件事的結果，在他起了殺心卻下不去手的時候，就知道他已經沒有資格做什麽了。

    練霓裳去找到了卓一航，兩個人久別重逢歡歡喜喜，一同到了武當，見到的卻是橫眉冷對的師長，沒有人同意他們在一起，卓一航無法麵對自己的師長，在看到他們的逼迫時，他沒有站出來擋住那些目光，不曾經曆過考驗的愛情那樣單薄，撐不起一個天長地久。

    隻是一個遲疑就讓練霓裳明白，有些事情是錯誤的，如同她錯付的深情，最後看了卓一航一眼，練霓裳主動離開了，她的選擇總是那樣幹脆果決。

    正在外國的丹鳳拒絕了又一位油畫師要為她畫像的請求，對著鏡子照了照自己漂亮的容顏，西方化的打扮，偶爾來一次也挺新潮的，隨手翻開係統頁麵，看到上漲的功德值有些莫名，我做什麽了？我什麽都沒做啊！

    作者有話要說：　　恭喜丹鳳，因為她的潛移默化{閨蜜聊天}，化解了女教主心中戾氣{武當派諸人不用死了}，並用自己的退教行為讓退教成了有先例可循的事情，為練霓裳的愛情路打開了一條綠燈，雖然最後還是練霓裳還是初戀失敗，但，沒有挫折沒有深情，恭喜練霓裳，她的頭發還是黑的，紅顏依舊在，不見白發哀，恭喜恭喜！

    恭喜丹鳳，功德值因此上漲幾點，恭喜恭喜！

    哈哈，看文愉快！

    丹鳳在以後的日子裏不一定成長，十八歲和三十歲也許不一樣，也許三十歲的成功會讓十八歲看為成長，但十八歲的心態保持下去，未嚐不是一種成功，年輕的心態嘛！

    所以，有些習慣還是個性什麽的可能不會改變，這些能夠輕易更改的話，可能人也就不是那個人了。

    希望大家喜歡！

    晚安！（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