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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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煙櫃前忽然出現一人,上穿黑色棉t,腳踏軟皮白鞋,瘦骨嶙峋像皮包骨的猴子。
“今天生意好不好?”
秦淮隨即從櫃裏摸出包煙,啪嗒一聲丟在他麵前。
那人嘿嘿一笑,抓起煙瞅了瞅,又給她丟回去:“我們認識這麽久,給哥來包好的。”
“愛抽抽,不抽滾。”
她抓了煙準備放回去,他卻搶先一步攔截,揚起眼皮賤笑,拿了煙走了。這人叫二賴子,是附近混跡多年的無業遊民。白蹭秦淮一包煙,他又去搶阿婆的早餐。
阿婆追攆:“二賴子你又來賒賬,不賣給你!”
但他已搶了半碗湯,端著碗邊喝邊笑:“喝你碗湯怎麽了?”
阿婆拿了蓋子往桶上蓋著:“賒爛賬的貨,吃了拉死你。”
二賴子是真無賴,為這種事被送警局好多回,該拘留拘留該教育教育,良好公民的法則早已倒背如流也改不掉他的毛病。
這附近的人都認識他,厲害些的連打帶罵,不厲害的拿東西打發,但也會罵上幾句。聽說他以前有正經工作,因結交不入流的朋友墮落至此,落得爹不認娘不愛的下場,像過街的老鼠人人喊打,可恨又可悲。
打發掉二賴子,秦淮百無聊賴守著鋪麵賣煙,晌午時向隔壁飯館買了份炒飯。小張送來飯時還替老王傳話約她下午打牌,她扒著飯點頭,連說幾個好。
怎料飯後牌局還未湊齊卻先發生一場鬥毆,秦淮雖是旁觀者,但也心有餘悸。
起因是街心花園有幾個男人欺負一啞巴。那啞巴出現在這地方沒多久,誰也不知道他從哪裏來,因為瘦弱又不會說話經常被人欺負,甚至連調皮搗蛋的中學生都逮著機會嘲弄他。
那啞巴被打得滿臉血汙,哆嗦著幹癟的手跪在地上作揖,卻被對麵的人一腳踩了手背,慢條斯理的來回碾著。啞巴不會說話,張圓著嘴發出粗癟的嗚咽。那幾人卻似撞上極興奮的事,樂得笑出了聲。
秦淮看他趴在地上遭人□□,別說起身反抗,連出聲求饒的機會都沒有。她正憤慨不已,忽見一人朝他們走近,靠攏便是一記踢腿,踢翻踩著啞巴的人,再卡了他的脖子往後逼,被逼退的人也不甘示弱,反手進攻和他打了起來。
秦淮這才看清,這拔刀相助的不是別人,正是昨天和她一起吃宵夜的蔣毅。
二人對打幾局,那人雖偶有得勢,但最終都敗在蔣毅手下。末了,竟是喘著粗氣被蔣毅踩在□□,腳就緊著他的脖頸,慢條斯理來回碾壓,將他方才欺虐小啞巴的那招全數還了回去。
那人皺著眼睛在他腳下求饒:“毅哥我錯了,你饒了我。”
蔣毅巋然不動,腳下仍在追加力道,半晌才放他起來。
起來之後那人也不說話,拽住啞巴的衣領準備把人帶走,卻被蔣毅攔下。
那人解釋:“他偷了平哥的東西,我得帶他走。”
蔣毅看著啞巴:“你偷東西?”
啞巴使勁搖頭,混合滿臉血汙不停嗚咽。
“他說他沒偷。”
“他害怕平哥,不敢認。”
說罷又作勢將人擄走。
蔣毅再次攔下:“我突然想起來,前天我在車站附近吃飯也丟了錢,那小偷和這啞巴長挺像。”他看著啞巴,“是你偷的麽?”
啞巴顫栗,猛搖頭。
他看著那人:“你也別帶他走了,交給我,我欠平哥一人情,正好找他一塊兒算賬。”
他邊說邊拍了拍啞巴的腦袋,力道還不輕。
那人吞吐:“昨天你才說平哥欠你的情,我們上你的當回去還挨了頓罵,今天又成你欠他的了……”
“昨天的事不就是我欠他的麽,今天把這啞巴交給我處理就當還了他的情。”
“不是這樣……”
那人被他繞暈,話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都說不利索,卻仍然僵持著不放人。
蔣毅火了:“給是不給?”
那人想了想,終是撒著氣走了。
被留下的啞巴猛的下跪,又朝蔣毅磕起頭來,一邊嗚咽著發出粗癟的聲音,試圖解釋偷東西的事。
蔣毅道:“你走吧,以後別在這兒出現。”
說罷抬腿朝煙鋪的方向走來。
秦淮問:“都走了?”
“嗯。”蔣毅抬眉盯著她,“看見人被欺負怎麽也不幫個忙,別人就算了,這幾個看在陶西平的麵上多少也會聽你的話。”
她訕訕的沒說什麽。
他又問:“你吃飯了麽?”
“這都幾點了,你還沒吃嗎?”
“沒。”
“想吃什麽,我請你。”
他毫不客氣,點了紅三剁和醬燒肥腸,還有兩碗白米飯,就那麽伏著煙櫃吃起來。他深麥肌膚臉瘦長,鼻挺唇薄眼皮單,耳朵也薄,鬢發極淺貼著耳廓。
秦淮看著他:“我以為幹你們這行都鐵石心腸,想不到你還挺仗義。”
“你知道我幹哪行?”
“你和陶西平認識,他們叫你毅哥,還能是幹什麽的。”
“……你既然知道陶西平是幹什麽的,又那麽討厭他,為什麽不報警抓他。”
他開口隨意,還扒著飯,吐字有些模糊。
她反應極快:“正因為討厭他,所以他幹什麽和我沒關係,壞事做多了總會有報應,輪不到我出頭。”
他看她一眼:“那你會舉報我嗎?”
她一怔,竟不知該說什麽。他卻毫不在意,悠然自得繼續吃飯。
一刻鍾後,老王領著小張過來打牌。
“蔣老板,我燒的菜好不好吃?”
蔣毅正喝著茶,聞言朝老王豎了豎拇指。老王遞給他一支煙,但被他拒絕了。
“奇怪哩,你竟然不抽煙?”
“抽。但我抽煙沒癮,一包能抽好幾天,好幾天不抽也能過。”
眼瞧二人已展開矮桌圍坐,一邊聊天一邊洗著撲克牌。
這廂小張卻悄悄湊近秦淮:“姐,雖然陶西平有兩個廠,但聽說他也做著大生意,很不錯的,他沒離過婚,也沒有兒子,你可以考慮考慮他。”
秦淮就著手裏的雞毛撣子敲他:“多管閑事!”
老王搭腔:“小張別惹你秦淮姐,陶老板都不敢惹她你敢?”
“不敢不敢。”
小張連聲附和,一麵躥至矮桌和他們打起牌來。
秦淮喜歡玩牌,也躥了過去,卻被趕走。
她不滿:“憑什麽你們占著我的地盤還不讓我玩?”
“玩什麽玩,生意不做了?”
蔣毅理著撲克,口氣極自然。
小張眉眼上揚瞅著她,眼風很是曖昧。
整個下午就這麽過去,臨近飯點兒,老王攜小張回了飯館開工。秦淮收拾櫃麵時總覺得門口藏著一人,可細看過去又什麽都沒有。
反複幾次,蔣毅生疑:“在看什麽?”
“沒什麽。”她說,“晚飯想吃什麽,我請你。”
“今晚有事,飯就不吃了,我先送你回去。”
她看了看手機,才六點半,因不想錯過分毫,便收攤讓他送。
天將擦黑,二人並肩走在路上,秦淮為打探消息,有一搭沒一搭和他聊著天,卻半晌入不了正題。原因是她老覺得身後有人,就像方才在店裏一樣,可細看過去卻什麽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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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sp;這回連蔣毅也察覺異樣,行至拐角忽然一聲吼:“出來!”
便瞧一人畏縮著站出來,他穿著脫線坎肩,高低不一的褲腿,破皮的鞋,臉上腫著淤青,腦門帶著血。這人是下午在花壇挨打的啞巴。
蔣毅問:“跟著我幹什麽?”
啞巴不會說話,隻是局促的站著。
“走吧,別跟著我。”
說罷,二人繼續前行,不料那啞巴仍然跟在身後。
蔣毅並不理他,等行至秦淮家門口和她道別,才又正眼看了看他,忽然想起什麽似的,他指了指秦淮:“要是不想走就跟著她。”
啞巴猛點頭,秦淮嚇一跳。
“跟著我幹嘛?”
“保護你啊。”
“不用,我自己能保護自己。”
“陶西平再來你不怕?”
她遲疑,打量啞巴幹瘦的身材:“他在也沒什麽用,我保護他還差不多。”
蔣毅笑:“那也行。”
說完就走了,她連誒了好幾聲也不回頭。
她隻好看著啞巴:“你還是走吧,我不需要人保護,也照顧不了你。”
說完便上樓去,並不管他的去留。
那是一幢陳舊小樓,牆墩伏著一叢炮仗花,絲狀的花冠橙紅的色,在路燈下靜謐綻放。
秦淮回到家洗了澡去睡覺,也不往窗戶外看上一眼,原想著不理不睬晾那啞巴一晚,他自感沒趣就會主動離開,卻不料隔天一早,等她準備趕去店鋪時,那啞巴還在院裏站著。
“你怎麽還在這兒?”
他咧嘴衝她笑,嘴角掛著幹涸的血。
她已沒什麽好氣,自顧去往煙鋪,依舊不想理他。
那時天剛亮了沒一會兒,賣早餐的阿婆已挑著扁擔在旁邊落腳。她照舊懶洋洋伏在煙櫃上,問阿婆要了碗餌絲。
阿婆盛了一碗遞給她,瞧了瞧站在鋪外的啞巴。
“小夥子和人打架了嗎,臉腫的就像剛出鍋的饅頭一樣。”
他又咧嘴衝著阿婆笑。
阿婆看了看秦淮,秦淮朝她指指喉嚨,搖了搖頭。
阿婆立即明白,又從桶裏舀了一碗早餐遞給他。
“大早上的,吃點東西精神好。”
他看秦淮一眼,不見她有什麽示意,於是搖頭擺手拒絕。
“吃點吧,吃點東西傷好的快。”
他又看秦淮一眼,卻見她一邊吃著早餐一邊放橫了手機打遊戲。
阿婆仿佛明白了什麽,扯開嗓門教訓:“死女娃,你不得了了,逮個耗子整個麻雀就夠了,你現在竟然連男人都敢打,你看看你給人打成什麽樣了,連吃口飯都要看你的臉色,你這麽凶咋能嫁出去。”
秦淮皺眉:“我沒打他。”
“沒打他他不敢吃飯?”
她無奈,揮揮手:“吃吃吃。”
啞巴這才歡歡喜喜捧過飯碗。
那阿婆念叨:“還說不是你打的。”
她無奈的撇撇嘴,沒說什麽。等一局遊戲結束,她給阿婆掏錢,阿婆找零她卻不要。
“吃你兩碗就給兩碗的錢,別回頭反悔了又問我要。”
“我是那麽小氣的人?”
阿婆又準備訓她,卻見路東出現幾個人,於是著急火燎趕秦淮。
“快藏起來,陶西平來了。”
她嚇得抓了手機往櫃子後麵躲去。
一旁的啞巴見狀,隨即擱了飯碗,跳進櫃台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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