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字數:5586 加入書籤
後來秦淮喝得多了想去廁所,阿歡很熱情的給她指了方向。那間房在主屋以西的拐角處,兩分鍾後她從拐角出來,將巧看見蔣毅和阿翔坐在屋簷下的石階閑聊。
三米外是掛滿小彩旗的刀杆梯,夜風拂過,彩旗飄飄似靈動的魚。
蔣毅問阿翔:“你舅呢?”
“在屋裏。”
“怎麽樣?”
“老樣子。”
秦淮抬腿準備離開。
“上回的量不夠?”
她又猛的站住,往掛了玉米串的木板門後躲了去。
“我也不知道夠不夠,好像好了點兒,又好像沒什麽用。”
“帶我去看看。”
她唰的完全躲進屋裏,幾秒種後又扒住門縫偷偷往外擠。那二人相繼繞過階梯走去房屋背麵,背影將消失在轉角她便輕步跟了過去。
原來正屋身後還有間房,竹板搭的牆,草席蓋的頂,並不嚴密的牆身隱隱透出暖黃的光。
秦淮貼牆湊近虛掩的門,瞧見一人病懨懨的臥在床上,枕邊的舊木桌亮著一盞台燈,燈下有半杯熱水。那人萎靡不振,隻餘清亮的眼睛不靈活的注視,看上去遲緩麻木,瘦成皮包骨。
青年伏在他耳邊:“毅哥來了!”
那人毫無反應。
“又認不得人了。”青年歎了口氣,“這次你帶了嗎,我再從你這買點兒。”
蔣毅沒出聲。
他卻哀求:“毅哥你再給點兒吧,我給你加錢。”
蔣毅頓了頓,從懷裏掏了東西遞給他,他接過後連道了幾聲謝。
“姐姐你找到了嗎?”
許是阿歡太熱情,擔心她找不到廁所,竟一路跟了來。
“找到了。”她轉頭淡定的笑,“我第一次見這種房子,到處轉了轉。”
阿歡上來挽她的胳膊:“這裏不要去,裏麵有病人。”
“什麽病人?”
“我三舅……”
將說到這兒卻見阿翔走出來:“阿歡有事嗎?”
“姐姐找不到廁所,我正要帶她過去。”
阿翔朝秦淮點了點頭打照麵,轉身又進了屋。
“三舅得了不好的病。”阿歡悄聲道,“哥哥不喜歡讓外人知道。”
她比了個“噓”。
秦淮已經沒有興致問她三舅得了什麽不好的病,看剛才阿翔和蔣毅的架勢,還能是什麽病。
不忍的痛感逐漸遍布她的全身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那感覺就像苦難者信奉神明,卻發現一切困苦都是神明所造。她早該想到的,他不過身披俠肝義膽的外殼,懷揣的卻是毫無血性的內心。
當天夜裏,她躺在席上久久不眠,後來半夢半醒間被一陣驚呼吵醒。
那會兒天蒙蒙亮,屋外的草葉還沾著露水。
秦淮聞聲趕去屋外時,昨夜頻頻向蔣毅邀酒的姑娘已嚇的摔倒在地。離她兩米遠的地方趴著一個男人,其姿勢僵硬別扭,一隻胳膊折在懷裏,腦袋卻古怪的朝向另一邊。那人穿著運動褲,褲腿沾著草葉和泥點,上身一件半袖衫,揉成一團的深色外套落在旁邊的花叢裏。
姑娘的驚叫引來一撥人,衝在最前麵的是披了外套的蔣毅。
他俯身往那男人跟前探了探:“什麽時候發現的?”
姑娘哆嗦著說:“我起床去井裏打水,從這路過就看見他了。”
蔣毅又看了看,覺得眼熟,遂將人翻了過來。這一翻便引來不小動靜,原來村裏的人都認識他。
其中抽著葉子煙的大爺開口:“這小子,前陣子剛來我們村,每天偷偷摸摸不幹好事,還教唆我家大孫子和他一起吃那害人的東西,我們幾兄弟好不容易把他攆走,沒想到他又回來了,還死在這裏,真是造孽。”
大夥一陣唏噓。
更為唏噓的還有站在人堆中的秦淮,因為躺在地上的人她不僅認識,還頗打過一陣交道,此人正是曾想方設法白抽她的煙的二賴子。
因是無關緊要的人,她一直不曾惦記,現在一見才記起他已消失很久,又想起那個雨夜陶西平曾砍了他的手指威脅她。她便留意他的手,卻見其左手小指果然包著沾滿汙垢的布。
好端端的人竟就這樣死了。
村裏的人張羅著報警,蔣毅拎起那團皺巴巴的衣服蓋住屍體,之後便借故帶著秦淮離開。
秦淮猜他是為了躲警察,但她問不出口,隻看向窗外霧茫茫的天。早晨天涼,她的耳朵通紅,手指也是紅的。
“你冷嗎?”
“不冷。”
話音將落便打了個噴嚏。
蔣毅淡淡的笑了,伸手開了空調。
“昨晚的酒雖然是他們自己釀的,酒勁還不小,我一晚上都沒睡好,你呢?”
“我睡的挺好。”
她說著打了個悠長的哈欠。
蔣毅看她一眼:“你要是困就在車裏睡會兒。”
“我不困。”她頓了頓道,“二賴子以前總是賴賬,我還以為會被人打死,沒想到是這麽死的。”
蔣毅沒接話。
她又說:“昨天我聽阿歡說她三舅病了?”
“有些年頭了,一直不見好。”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 />
“什麽病?”
他開著車,慢吞吞道:“問這幹什麽,你還會治病嗎?”
“昨天你和阿翔在他三舅屋裏……我都看見了。”
他沒接話。
“那種害人命的錢不能賺,看著他們病的病死的死,你一點兒感覺都沒有嗎?”
“這世上每天都有人生病死亡,我每個都需要去感覺一下嗎?那是菩薩做的事,我可沒那麽多時間。”
他滿不在乎,甚至帶著笑意。
“你就別管這事了,我不想再和你吵架。”
她沉甸甸的心像壓了塊石頭。
蔣毅送她去了煙鋪,她草草收拾完鋪麵去燒開水,水還未燒開卻忽然收到一條短信:麵。
於是當天下午四點,翡翠路小麵館,秦淮和老郭見了麵。
“芙蓉王好抽嗎?”
老郭和她麵對麵坐著,木桌上放有醋瓶和辣醬,靠裏便是灶台,敞口的鐵鍋滾著開水,老板正往裏撥切好的麵條。
“還行,說不上好不好,就那樣。”
“我也抽了一段時間,確實沒什麽好抽的。”老郭手握筷子,無意識敲著桌麵:“你的推薦有誤
啊。”
她說:“好不好抽得抽過才知道,不好抽就不抽了麽,換個品種。”
“有新推薦?”
“沒有。”
她回複極速,毫不猶豫。老郭看了看她,沒說什麽。
恰逢老板端來麵,熱氣騰騰的往二人麵前擱下,他二人便挑著麵吃起來。
“二賴子死了。”
“早上派人去了,量過致死……這麽不要命的吃法,正常人都得死,何況他。”又問,“釣上魚了?”
“沒。”她說,“知道的太晚,線已經斷了,釣不上魚。”
老郭點點頭:“他還追你?”
她捉筷的手頓了頓,沒接話。
“可惜你不願意,不然早結案了。這人太狡猾,上次人都到了保山,卻不出麵,隻抓了收貨方的一個馬仔,也沒供出有價值的線索。”他看了看她,“其實你是條捷徑,隻要你願意,他肯定什麽都跟你說,這案子就不愁辦。”
她依然沒接話。
“……當然我們也不勉強,畢竟他不是什麽好人,你有顧慮也能理解。”
後來吃完麵老郭先行離開,秦淮坐在長凳上發了會兒呆,神色懨懨像漏氣的皮球。她發誓她想一五一十匯報來著,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她覺得自己變了,變得匪夷所思。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