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發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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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得近了才發現西瑞爾還在偏低的水溫下哆嗦著, 身體打著擺子。斯內普擰眉將淋浴的水溫調高。
西瑞爾抬臉看了一眼麵前的男人, 可能是因為剛吐過的原因, 眼角通紅。再配上濕漉漉的頭發和一臉分不清眼淚還是淋浴的水, 看起來可憐極了。
斯內普伸出手, 把男孩拽到了自己的麵前, 也顧不得自己的衣服被水濺濕, 開始幫西瑞爾解扣子。
一粒兩粒, 西瑞爾就像退化成為了一個不會動手穿衣脫衣的幼稚園小盆友, 沉默地看著麵前的男巫幫自己解開、脫掉已經完全濕透的襯衣和西褲。
“去水底下站著。”斯內普的語氣與其說是在說話, 更像是在歎息。
西瑞爾萬分乖巧, 一個指令一個動作, 站在淋浴的正下麵,看著男巫去衛生間的另一邊開始給浴缸放水。
“要什麽味道的浴液?”男巫難得溫和地詢問那個已經看起來完全不能自理的小盆友。
西瑞爾張了張嘴,發現嗓子很痛, 刀剌著一樣的感覺, 又閉上了嘴巴。隻是用一雙灰綠色的大眼睛隔著水,霧蒙蒙地瞅著彎腰取架子上浴液的男巫。
“那就用薰衣草的吧……”男巫自顧自地拿起一瓶認真看了幾眼, 然後將瓶子單獨放在了一邊。
之前西瑞爾林林總總扛回來一堆洗護用品, 什麽奇怪的味道都有。對此斯內普教授表示相當不屑。洗澡時也堅持用自己習慣的那個老品牌。
此刻小白狐蔫了,他反而變得耐心起來。
西瑞爾赤條條地站在淋浴花灑下,看著男巫放好了浴缸水又向自己走了過來。
然後白狐少年難得主動地伸出了雙手。
來,抱抱。————斯內普仿佛聽到了西瑞爾心裏說的話,
斯內普配合地將自己的少年原地抱了起來,放進了水溫偏熱的浴缸裏。
西瑞爾乖巧地坐在浴缸裏、嘴唇的顏色很淡, 鼻尖和眼角依舊有些紅,濕透了的劉海被男巫扒拉到一側,露出飽滿的額頭,看起來少了些平日的生動和淘氣、多了些少年的脆弱和朦朧。
斯內普摸了一把西瑞爾的腦袋、然後站起了身。
白狐少年細瘦的手指緊緊攥住了男巫的褲子邊,無聲地表達著對男巫離開的抗議。
斯內普輕拽開少年的手,溫聲道:“我去拿洗發液。”
西瑞爾收回手臂,環抱雙膝,乖巧地坐在熱水裏,眼睛卻是緊緊追隨著男巫的每一個動作。
斯內普果然像他自己說的那樣,去拿了一瓶洗發香波,又走了回來。
男巫的大手混合著洗發液揉搓在少年軟軟的頭發上。一層細密潔白的泡泡像是一朵薄荷味的棉花糖,頂在少年的頭頂。
斯內普大概已經放棄了自己這一身衣服,幹脆斜坐在了沾著水浴缸邊,一邊揉一邊開口說道:
“西瑞爾。如果有天你發現……聖芒戈不是你想象的那樣,你的醫生工作也不是你想象的那樣,而你在心理上無法接受……那麽就回來。”
西瑞爾小口地喘著氣,嗓子疼得隻能讓他用氣音說話:
“我對……我的工作和聖芒戈的環境……沒有意見。我很喜歡……我隻是一時有點不能接受那麽多的血,那個患者很小,才八歲……”
斯內普幹巴巴地闡述:“醫生的本職工作就是這樣,我以為你心裏有底。”
“知道和見到是兩回事…...我之前隻是一個做魔法醫療藥劑的研究人員,沒有這麽深刻的醫生體悟……”西瑞爾慢吞吞地說。
“那現在呢?閉眼。”
斯內普嘴上說著,手裏拿過淋浴的花灑,幫白狐少年將頭上的洗發液衝掉。
西瑞爾閉著眼睛,讓伸胳膊伸胳膊,讓抬腿抬腿。
“我有點理解皮特主任的用意了…...也許作為一個研發人員,我是可以的。但是作為一個醫生,我的心理準備還不足。還有生理性的一些小問題需要克服。”
斯內普將浴液擠在一個蓬鬆柔然的浴花球上,輕柔地拂過男孩的肩背,猶豫了一會兒,說道:
“西瑞爾,你知道我最擔心的不是這點。”
西瑞爾偏了偏頭,看向身邊的男巫,示意自己有在認真聽。從他的角度,稍稍抬頭就能看到男巫上下滑動的、尖尖的喉結。
“你最需要學會的是從醫生的角度麵對死亡。上次在魔法內科,那件事情你也還有印象對嗎?但那個人幾乎是在治療前就死亡了。以後…...你很可能需要麵對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而出現的自然或者非自然的死亡。其實……生老病死是每個人都要必須學會麵對的一件事,陌生人的、身邊人的…...隻是你們的職業讓你們在這方麵接觸的格外多而已。其實…….就私心來說,我不想你接觸這些。”
白狐少年被薰衣草味的沐浴泡泡包圍,眼睫毛濕漉漉的、長長的搭在了下眼瞼,語氣是少見的脆弱和些許的不確定:
“你難道不會陪著我嗎…...?你不是在我身邊嗎…...為什麽突然談論…...死亡?”
斯內普沉默地看著少年顫動的睫毛,一隻大手輕柔地抬起少年的下巴,浴球擦過少年白細的脖頸。
“我一直都在。”
……
當天晚上,在斯內普懷裏睡覺的西瑞爾發燒了————之前嗓子的疼痛沒有引起他足夠的重視。
沒有休息好加沒有吃好再加一頓折騰,少年的身體終於正式拉響警報。斯內普被懷裏不正常的溫度、少年粗糲的呼吸和小聲的夢囈驚醒,然後竟然一瞬間感到有些束手無策。
西瑞爾沒有像上次一樣因為具體某一件事或某一句話而持續夢囈,他隻是一直叫著“西弗勒斯”這個名字。
斯內普看著自己被西瑞爾緊緊揪住的睡衣。
魔藥大師慢慢掰開男孩的手,用被子裹住了時冷時熱的少年,自己披著晨袍在魔藥櫃子前輾轉半天,最終還是拿了配方中有噴嚏草的退燒魔藥。
“西瑞爾,醒醒。”
男巫將自家小巨怪抱在懷裏,趁著對方迷迷糊糊、哼哼唧唧將胡椒口味的魔藥盡數灌進了對方的嘴裏。
斯內普看著懷裏的少年從臉頰開始,從上至下變得通紅,一雙白色的狐耳就這麽從頭頂冒了出來。伸出手繞到意識不算清醒的少年身後,幫他放出了自己的大尾巴。
生病的少年變得更像一隻小獸,緊緊地纏住了身邊讓他感覺安全的人類,恨不得將一米八的自己團吧團吧塞進男巫的睡衣裏。
退燒魔藥見效很快,懷裏的少年漸漸在男巫的懷裏睡熟了,呼吸也不再急促,慢慢變得綿長,除了多了毛耳朵和尾巴,一切都穩定下來。
關掉台燈,一室黑暗。
耳邊隻有白狐少年的呼吸聲,斯內普平躺著,黝黑幽深的眼睛卻在一片黑暗中亮得懾人。
斯內普不知道自己就這樣睜著眼睛保持了多久,待西瑞爾終於睡熟後,他慢慢起身,將一個枕頭塞入少年懷裏,折好被角。
男巫披著晨袍從臥室裏走了出來,來到了辦公桌前,從一個不常打開的抽屜拿出一打質地精良的羊皮紙、一個帶著金箔碎屑的信封、一支華麗的羽毛筆和水晶瓶裝的龍血墨水。
他在辦公桌前正襟危坐,一聲不吭地看著眼前展開的、厚厚的一摞紙,好似那是一本無字天書。他像是在暗自下定決心或是在做一個關乎生死的重要決定,深深吸了一口氣,拿起羽毛筆。
“ 本尼迪克 ·愛德華·麥克萊恩先生親啟 ”
這也許是一個量變到質變的過程,黑發黑眸的男巫一直以為自己能夠坦然忍耐到一年之約結束,然後按照他的計劃,一步一步,帶著西瑞爾去見他的家人,說明來意,祈求來自家人的祝福。
然而事實是,在西瑞爾麵前,理智和計劃是最先被拋棄的兩樣東西。
當他看到西瑞爾脆弱的樣子,夢裏眉頭緊皺還在呼喚自己名字的樣子,什麽一年之約、什麽命定伴侶、什麽成熟冷靜、什麽細水長流…...統統拋諸腦後。
他本就不是善男信女,何必畫地為牢,自己和自己過不去,還自鳴得意自以為自己很“正派”地設定一個期限————自欺欺人。
當然,讓他決定打破自己計劃的最後一根稻草是他從今天的事情中看到了西瑞爾內心深處的缺乏的安全感。小巨怪總是隱藏的很好,成天嘻嘻哈哈,膩膩乎乎,如若不是今天的他格外脆弱,斯內普本人都沒有意識到。所以感情這種東西,果然唯有兩人一起慢慢摸索成長才行。
既然西瑞爾缺乏安全感,那他作為伴侶就該全然給予對方安全感。他千辛萬苦鋪墊布置的、對兩個人未來的各種計劃其實也不過是想讓西瑞爾能順順利利,感到幸福。現在計劃及將被打破,但是目的依舊可以達到,也不失為一種成功。
斯內普打算近期就去一趟中國,此刻他寫的就是正式拜訪函。
他要正式向西瑞爾的家人提出訂婚的請求,或許結婚也不錯,哪怕他的家人不滿或阻止,他也要拚盡全力地爭取到。
伴著清晨第一縷晨光,一隻黑色的鷹帶著一封信振翅起飛,兩翼平伸,掠過霍格沃茲城堡的塔尖,如疾箭一般向遙遠的國度飛去。
……
西瑞爾醒來時斯內普正半躺在他身側看著手裏的文件,破天荒穿著晨袍,裏麵裹著睡衣看起來很......柔軟。
“醒了?喝水。”
斯內普幾乎是在瞬間就發現了少年的蘇醒,等男孩自己半爬起身,將手邊的蜂蜜水遞了過去。
西瑞爾就著男巫的手喝了一口,清了清幹啞的喉嚨,揉了揉眼睛:
“我發燒了?”
斯內普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
“幾點了?糟了!上課!”
西瑞爾的眼睛倏而瞪圓,二話不說就要掀被子下床。
斯內普將人按了回來,重新給他裹好被子。
“今天是周六。”
西瑞爾後知後覺地眨了眨眼睛,然後又把自己扔回床上————動作壓到了自己的尾巴。
這時他才發現自己的毛尾巴和耳朵都出來了。
少年摸了一把自己的耳朵,“噢”地叫了一聲,換了個姿勢把自己埋進了男巫懷裏。
“對了,西瑞爾。我們商量一件事,鑒於…...你已經清醒了。”
斯內普將手裏的文件放在了床頭櫃上,將懷裏的少年挖了出來。
西瑞爾嗓子還有些沙啞,帶著朦朦朧朧的鼻音,被男巫提到了一個兩人平視的位置。
“你說吧……”
斯內普黑色的雙眸緊緊盯著西瑞爾灰綠色虹膜中間的深色瞳孔,緩慢而堅定地說:
“我們訂婚吧,正式的、需要家人出席的那種。”
那雙深色的瞳孔急劇收縮,倏而又放大。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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