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籠中鳥和武.士.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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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魁也有高下之分,先前便說了,夕蟬雖有花魁的名號,事實上卻是後輩中的後輩。
每個樓屋的花魁都是獨一無二的,而花魁初夜的競價直接關係到了之後的一係列程序——揚屋掛牌,花魁道中,一夜交杯……
而越苼這個過程有點兒奇怪,因為他直接跳過了敲門磚的這一步。
夕蟬稀裏糊塗的就被迷暈了,越苼也稀裏糊塗的就睡過去了,媽媽更是稀裏糊塗的搪塞過去,整個過程都跟合稀泥似的,也直接導致了目前越苼處境的尷尬。
沒有破身意味著不能在揚屋掛牌,不能掛牌意味著不能大肆遊街,不按流程遊街意味著不能揚名,不能揚名意味著雞肋,雞肋意味著地位低,地位低那就是個辣雞。
在島原賣藝不賣身的,往好聽了說那叫藝妓,往難聽了說就是炮灰。
“藝妓”這個詞,出現在島原樓屋裏麵,那就是絕對的諷刺——裝清高是會被群毆的。
也無怪乎冬田會拿這個說事。
老板娘沒有在第一時間回話,似是陷入了沉思,而千草則是一副幸災樂禍的眼神,夕魚盡量抑住抽噎的聲音,水汪汪的大眼睛滿是沒精打采。
四毛、二狗、太夫……
這三個詞輪番出現在他的腦海裏,一時間竟是混亂到了極點,分不清是後悔自責還是什麽亂七八糟的情緒在心中衝撞,難受極了。
隨即,他看到自己的太夫突然站了起來,做了一個禮節性的俯身,第一個打破沉默,聲音一如既往的平淡帶著幾分懶散:“媽媽,二狗和貓被師傅抓走了,能還回來麽?”
夕魚:“……”很好,這不知死活得他都想說句“一路走好”了。
老板娘挑起了眉,表情難以言述:“都到這時候了,夕蟬,你還想著你的狗和貓?”
越苼坦率回答道:“是啊……反正媽媽都會安排好的,不是嗎?”
老板娘上下打量了他幾眼,滿意的笑了:“倒也是,冬田,還給他吧。”
冬田皺眉。
老板娘也瞪著眼看向冬田,嘴裏繼續對越苼笑道:“本來想再留你一段時間的,但既然冬田師傅也說了,那就準備準備吧。”
越苼覺得老板娘話語間,很有“既然你急著尋思,那我就成全你吧”的意思,但他也懶得再去爭什麽,半天不見狗子,如同隔了三秋。
“好。”於是他隨口應了一句,算是回答老板娘的話。
秋森就自告奮勇去抱兩隻小東西了,冬田和春吉則是一副嫌棄的眼神,但嫌棄歸嫌棄,作為管事的老板娘都開口了,他們也不能再說什麽。
等秋森牽著兩根繩子過來,夕魚第一個撲上去,不顧四毛鋒利的爪子,一個勁兒的給貓擼毛,看得越苼心驚膽顫,唯恐他一個不小心被抓破皮膚,狂犬疫苗都沒地方打。
越苼抱起二狗就向老板娘告退,帶著夕魚快步離開,留下身後的五人不知該怎麽形容的表情。
見千草已經暈了過去,春吉和秋森兩人一道將其背走,留下冬田歎了口氣,有些無奈的對老板娘道:“你這樣護著他們,這些白眼狼卻未必會理解你的好。”他指的是千草和夕蟬。
老板娘拉過越苼方才坐的墊子,也幹脆半坐下來:“唉,要他們理解做什麽,我盡力就夠了。”
“高尾……”
“高尾的事,我自己心裏有數,”老板娘難得有些粗暴的打斷了冬田的話,“至少這個孩子,我決不會虧待他。”
……那個人的孩子,那個人拚死也要誕下的孩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子,縱然隻是虛幻的愛語,縱然是過分的請求,她也會堅守,她也會答應。
“這個世界就是地獄,愛是地獄,被愛更是地獄——怎麽,冬田,你對我的事這麽關心?”老板娘突然轉頭瞥了冬田一眼,眼波似嬌又媚,將成熟女人的風情體現的淋漓,“還是說……是想同奴一起,來嚐嚐這地獄裏的極樂嗎,冬田先生?”
“省省吧,鈴蘭。”冬田也微微扯出一抹笑意,他本是生的不差,卻常因板著臉而顯得老氣,如今噙著笑意便看起來英俊許多,竟是頗有如風君子之感,“你早八百年就不是遊女了,我也早已不想再去這種極樂。”
……
帶著貓狗和夕魚匆匆回了屋,越苼便讓夕魚把貓狗帶出房間,隻留下一個人坐在褥子上吸煙杆子。
係統有些擔心:“你小心點,別吸上癮了。”自從來到這個世界越苼煙草就沒停過,可千萬別上了癮,否則到下個世界就倒黴了。
越苼卻難得認真的對係統道:“我要翻牆翻出去,不能一直在這個地方蹉跎青春。”
“……”係統無語凝噎了半晌,憋出一句話,“你早上還在跟夕塵講道理。”
越苼不以為然的哦了一聲:“忽悠這種事我幹的多了,你可以當我在放屁。”
“串個門而已,”歎了口氣,越苼又繼續說道:“我隻是想看看這個昭光,到底是誰?”靈魂輪回入不同世界,雖然容貌會有所改變,但如果是連續的兩世的話,變得不會太多。
他大概可以認得出來。
“……”係統突然警醒,提醒道,“不要亂來。”
越苼吐出一口煙霧:“夕蟬從小學武,現在還會一些拳腳功夫很正常。”
這麽說也能說得通,但係統還是非常擔心,再次囉嗦道:“那到這個地方也有九年了,而且還有舊傷在身,你悠著點,別讓人瞧出來了。”
“放心。”說完這句話,越苼從一個隱秘的木櫃層裏掏出一個黑布包,小心翼翼的抖開,裏麵是一些他私藏的金石白銀,以及一套普通的素衣常服。
就是這個時代,成年男子普遍穿的那種小袖和侉。
越苼將輕薄的常服卷在一起放入懷中,隻身走向庭院某一個方向的盡頭——那裏翻出去就會是一個陰暗角落,平時不大會有人經過。
“太夫?”正走著,就聽到夕魚的聲音傳來,還帶著訝異。
越苼頓了頓,還是停下腳步,轉頭無奈望去。
竹林裏,少年與貓正在玩耍,和著泥的五指看起來純真而溫馨——如果忽略夕魚手上被抓紅的傷口的話。
四毛不知發了什麽瘋,喵喵喵的叫個不停,兩隻前爪還在扒拉著高牆。
……出師不利。
越苼有些頭疼:“又怎麽了?”
夕魚糾結道:“四毛好像想出去……”
越苼更無奈了:“四毛根本沒出去過,怎麽可能知道這是牆,怎麽可能還知道可以出去啊?”貓又沒有成精。
夕魚又糾結了好一會兒,還是打算實話實說,有些拐彎抹角道:“其實……其實剛剛有個人在這裏,四毛很親近他。”
“有個人?”越苼眉眼輕挑,重複了一遍。
夕魚卻突然抬起頭,目光直直撞入越苼雙眼,神情尤帶著怯意卻嚴肅道:“太夫,您逃跑吧!”
越苼:“……”
夕魚的情緒很激動,他拉住了越苼的袖子,急急道:“太夫,那個人說這麵牆可以翻出去,出去後跟著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四毛走,他會接你!”
越苼還是沒說話,他看著眼前的少年,表情有些似笑非笑。
其實話說出口夕魚就後悔了,本來逃跑在樓裏就是禁忌,更何苦是明目張膽的對一個花魁說——但說都說了,總不可能時光倒流。
過了會兒,就在夕魚驚恐的以為太夫會罵自己,或是找媽媽來教訓自己一頓時,卻見太夫忽然抬頭朝著一個方向,微微露出笑意道:“忽悠一個孩子可不是武士道所為——您說是吧,武士大人?”
那個方向剛好被竹葉篁陰遮蓋,若不是仔細打量,倒是真看不出裏麵牆上是否坐著一個人。
夕魚倒吸一口涼氣。
一根素繩捆著長發的年輕武士一躍而下,修長馬尾在空中甩出幹脆利落的弧線,他的腰際綁著兩根木刀,短打衣褲更顯得英姿颯爽。
“夕蟬,我可沒在忽悠孩子。”竹井走到越苼麵前,抱起撲過來喵喵叫的四毛,清朗的聲音平靜道,“它也不叫四毛。”
越苼忽然覺得眼前這一幕滑稽無比,把他本來平靜的早晨攪得一塌糊塗的罪魁禍首,此時正在別人的懷裏安靜如雞,變得乖巧無比,想想就很氣。
但氣歸氣,人家能製服這隻死貓是事實,這隻死貓完全不顧一月的養育之恩也是事實,好像也隻能選擇原諒它了。
越苼轉頭輕聲對夕魚說:“你先回去吧,記得管好自己的嘴巴。”
夕魚惶恐的點點頭,又看了竹井一眼,得到後者默許的眼神後,一溜煙沒了影。
“真是厲害,一轉眼的功夫,連夕魚都收了。”越苼帶著諷刺開口道。自從說破了身份,他就一直沒有用那種低眉順眼的態度,也懶得再按規矩行事。
“不是一轉眼的功夫,夕魚本來就是我手裏的人。”竹井輕輕順著四毛的毛發,“隻是最近才認回來罷了。”
言下之意,就是夕魚本來就是安排進這島原的,隻是最近才取得聯係,“認領”回來。
“那恭喜大人了。”越苼隨口回答。他的一雙眼睛就死死盯著武士懷裏的橘貓——如果眼神有戰鬥力,這隻貓已經死了。
聽到這略顯諷刺話語,竹井抬頭,便看到花魁修狹的眼裏帶著明顯的惱怒,加上未著妝容顯得清秀雋麗的臉,霎那間讓他想起了那因情緒起伏而冠翎豎立的玄鳳鳥,與初見的驚豔相比,多了許多清麗真實。
“小鐵,”竹井輕輕舉了舉懷裏的橘貓,“它的名字。”
“……”
越苼突然覺得心情好了很多,可能是因為這隻貓真正的主人給它取得名字,真的很好聽吧。
現在是小鐵,等長大了就是老鐵,多強啊,比四毛什麽亂七八糟的名字高端多了,一看就是有文化的武士取出來的名字。
“你笑什麽?”竹井微微皺起眉問道。
越苼一邊克製著不斷抽動的嘴角,一邊平複心情:“沒什麽,很好聽。”
竹井還皺著眉,那神情顯然是不信的,不過他也沒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糾結,轉身借著竹子重新躍上了牆,飄飄然坐在牆上道:“換好衣服,跟我走。”
作者有話要說: 好了,下章又到了搞事時間,既然你們都說看的憋屈,那是時候讓他們裝個逼了。
攻是竹井,雖然他的存在感比較低。
還有堅果牆很強的,就這點壓根虐不到他好嗎qaq...
而且說過這個世界是挺甜的呢~
最後感謝“不吃香菜”澆的營養液,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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