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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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沐交還了青雲宗的外門弟子牌,最後看了一眼黑夜籠罩的玄石峰,然後毫不猶豫的抬腳走進了漆黑的漩渦門。
在穿過門的時候,容沐明顯感覺到周身的靈氣消散一空。
她心中定了定,知道即將到達的是傳說中的絕靈之地。
宗門的傳送陣很久沒有啟動過了,此界修士為了不沾染因果,很少多造殺孽,就算是窮凶極惡的邪修,也會由仙臨長老會共同仲裁定罪,按照所犯罪行來確定刑期。
幾百數千年的刑期比比皆是,不過對於容沐所犯下的這種“小罪”來說,還不夠資格驚動青雲宗外的人,大多數的人都是不痛不癢數十年的刑期。
而域外就是關押這樣犯人的地方,不同於外麵充沛的靈氣,整個無界之獄被天地法則所限製,最高隻能修到練氣大圓滿,超出這個境界的修士修為也會被強行壓縮在練氣。
所有傳送陣都是單向傳送——從來沒有人能夠從這裏逃跑,除非刑滿釋放。
容沐覺得呼吸有些困難,臉上被蒙著一層東西,遮擋住了口鼻,隻有眼睛露出來可以打量四周的一切,衣服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換成了一身黑色,整個身體都在顛簸晃動,像是在飛奔的車廂裏,側壁上方的燭火不時被晃得撒下些燈花。
對麵和身旁坐著許多穿著黑色衣服遮住麵孔雙手被綁住的修士,低著頭不言不語似乎還在沉睡。
這些人大概是和自己一樣的囚犯,因為她的手也被綁縛在身後動彈不得,靈氣也完全釋放不出。
容沐仔細想想之前的場景——踏過那道門之後,似乎是因為傳送沉睡了好一會兒,醒過來的時候就到了這裏。
容沐生生壓下了探頭四處看看的衝動,閉上眼睛,佯裝還在沉睡。
師父給自己帖上的尤連符大概是她能最先醒過來的原因,但是這種事情如果被別人發現就不好了。
沒過多久,這輛馬車上的所有人一個接著一個醒過來。
感覺到身體被推了推,容沐睜開眼睛詫異的望著她。
“你醒了?”剛剛沒有細看,她的身側鎖著的是個十分漂亮的女孩兒,十五六歲年紀正是豆蔻年華,盡管被黑色布巾遮擋住了麵孔,明亮的眼睛透著水光,微微有些紅腫。
見到容沐沒有說話,那人把麵巾晃開了些,接著說道:“我叫嚴柳兒,你別害怕,我沒有惡意,隻是這車上都是男人,我……想和你說說話,所以才叫醒你。”
她的話音有些顫抖,似乎還帶著害怕。
容沐能理解她的心思,臉色好了些。
對麵的人她剛剛自然也打量過了,大多是十分魁梧的成年修士……到了這個地方的人,不說是什麽凶窮極惡之徒也絕對不是什麽良善之輩,她一個如花似玉的女修,擔憂也是正常的。
若不是所有人的雙手都被綁住,反鎖在車壁上,恐怕早就遭了不測。
神識感應出去,除去她和嚴柳兒之外車上所有人都是煉氣大圓滿的境界,再向外延伸,卻在觸碰到車壁的時候被一層軟軟的阻隔所抵擋。
“我叫容沐。”她其實不太想和人過多說話,免得暴露些什麽。她幫不了嚴柳兒,頂多提供些心靈上的安慰,不說整個馬車上她的年紀最小修為最低,就說她自己也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
嚴柳兒本來見到比她年歲小的女孩一臉冷若冰霜生人勿進的樣子,但能夠說上話就是良好的開始。她向著容沐這邊蹭了蹭,也不顧容沐一臉的拒絕,就打開了話匣子。
“我家是個小型修仙世家,從小和表哥訂了親,後來測靈根的時候爹爹嫌棄表哥靈根低下就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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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柳兒的目光似乎帶著無限的回憶,說起這事的時候目光中還帶著一份羞愧之色。
容沐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應著她的話,一邊警惕的留意著四周可能出現的情況——師父說過這裏可能會出現一層考驗究竟是什麽呢?還是已經開始了?
嚴柳兒年紀比她大了幾歲,修為也比她多上一層,靈根應該和她一樣的雙靈根。如果她那位表哥靈根太弱,確實是不般配,她父親雖然現實了點,但為了長遠考慮退親也沒錯。
“嗯,後來呢。”
“大人們都商量好了,可是表哥不知道,直到昨天,表哥知道這件事之後,他竟然偷偷潛入我房裏對我……情急之下我就用了火焰刀,誰知道……表哥他竟然……”
嚴柳兒抽抽搭搭的埋頭在她肩膀上哭,表現出了無盡的悔恨和害怕。
“我對不起他,我是自願來的,來贖罪。”
容沐搖搖頭,在她眼裏娃娃親本來就是包辦婚姻,退了就退了,瞞著當事人就不對了,至少事情說開了何至於鬧出來這麽大的事——這裏本就不是嚴柳兒這樣的人該來的地方。
對麵的男修士絲毫沒有聚成一團談天說地的想法,每個人都很沉默。不時有人抬頭望一眼哭得梨花帶雨美貌嬌豔的嚴柳兒,目光露出淫邪之色。
而容沐身邊的修士則十分厭惡的看了嚴柳兒一眼,似乎是怪她太吵了。
嚴柳兒似乎哭累了,不再抽噎,竟然睡了過去。
一時之間,馬車內再次恢複了安靜。
容沐一直精神緊繃,此刻也有些疲累,隻是強撐著等待師父說的考驗。
不知道過了多久,馬車劇烈的晃動了一下,車上所有人再次從睡夢中清醒。
容沐動了動被靠得有些發僵的肩膀。抬頭望過去的時候發現原本隨著前進飄動的車簾靜止住了,顛簸也全數消失。
馬車停了。
“發生什麽事?”
幾位修士顯然也對目前的情況驚慌不已,他們出聲相互詢問,卻沒有人知道答案。
容沐左手邊的修士抬腿踢了一腳容沐。
他的力氣很大,踢得容沐小腿像是斷掉一樣疼痛。
“你去看看。”
“我怎麽看?”容沐忍著痛,冷冰冰的回了一聲。
“少囉嗦,這裏數你身骨最小,當然是把手從鐵鏈裏拽出來。”那大漢橫眉怒目的喝道,“快點。”
容沐被一個陌生人沒好氣的命令實在有些不爽。不過卻知道這裏任何人都比她修為高,一旦掙脫了鏈子,鎖鏈上封印靈氣的符文解除,自己就是待宰的羔羊。
嚴柳兒早就醒了,隻是對於此番情況並不敢多說什麽,隻能抱膝縮遠了些。
這邊的騷動也引起了眾人的注意,他們紛紛出聲應和。
“快點,鎖鏈大小都是一樣的,這裏隻有你能掙脫。”
“對,快點!”
容沐心底一陣無奈,但也知道現在沒有別的辦法,他們很可能已經進入了那片監獄的地界,如果現在發生的情況就是考驗的話,那麽如果不快點想出辦法一定會有危險。
手銬緊緊的禁錮著手腕,容沐費盡全力掙脫卻總是在關節處卡住。
鋒利的邊緣把手背和手指刮出了血,卻始終不能抽出手掌。
隻差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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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馬車再次開始了晃動,不像是奔跑,而是劇烈的震動,車簾四散飄飛。
“我來幫你。”那位修士心知不能再等下去。他以一個極其怪異的身姿扭過身子,飛腿狠踹了容沐一腳。
左手本來就隻差一點,現在已經掙脫了,但是右手完全連在上麵,角度也不對。
右手手腕傳來劇烈的疼痛,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容沐甚至聽到一聲骨頭的脆響。
手腕似乎整個脫臼了,鋒利的鐵鏈似乎割傷了腕管的某個筋脈,血流不止。
嚴柳兒驚叫了一聲,似乎被這突如其他的慘狀所震驚了。
容沐臉色蒼白,忍著痛,差點昏厥過去,從地上爬起來,費盡全力把右手拽出來,隨便扯下快衣襟包裹住了傷口。
眼看著小小的女孩用冰冷的眼神瞪了自己一眼,那位修士仍然無所覺悟,硬氣的喊:
“看什麽看,滾出去看看外麵什麽情況。”
他一個築基修士的威嚴怎麽是小小的煉氣期修士可以挑釁的。顯然這人還沒有目前他已經被失去了修為的覺悟。
容沐扯著唇勾起弧度,毫不猶豫的摸出腰間的匕首揮刀砍向了他。
她本可以選擇更加優雅的方式,比如說用記憶中的修仙法術幹脆利落的殺了他,比如嚴柳兒說過的火焰刀就不錯,但是畢竟那不是屬於她的記憶,還需要更多的練習才能萬無一失。
但這把匕首靈器卻是師父贈予,可以輕易破開高階修士的護體之氣。
手起刀落,隨著修士一聲痛苦的嚎叫,眾人看到那把匕首此刻已經插在那男修士的大腿上。
容沐毫不停留的退的遠了些,然後用剛剛恢複的微弱靈氣把匕首拔了出來。
剛剛是偷襲,所以才能夠一擊得手,如果容沐用手拔出匕首需要一定時間,很可能被惱怒的男修士一腳踹死。
“啊——我要殺了你。”
大喊大叫的男修士血流不止,因為雙手被綁住,他隻能像個憤怒的猛獸一樣掙紮。
“我勸你不要生氣。”容沐挑挑眉,舉起裹著布的手“萬一血流的太快會比我先死掉。”
嚴柳兒目光裏盈滿了淚水,瑟瑟發抖的看了容沐一眼。
她太天真了,還以為找到了個同伴——爹爹說的沒錯,這裏果然都不是好人。
收回匕首,容沐用布緊緊纏住受傷的手,推開車簾走了出去。
外麵一片黑暗,但是沒有車廂裏濃重的血腥氣。如果不是那個男修一再挑釁,容沐絕對不會這麽衝動。她是個安靜的人,很多時候總是思考,可也絕對不是任人欺負。
她修為弱小,接下來這種事情還會發生很多,如果每一次都是隱忍,早晚要被欺負死。
容沐鬆了口氣,可緊接著就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了。
四野一片漆黑,整個馬車像是懸浮在星空的曠野,無論向著哪個方向望去,都是漆黑的一片。
整個漆黑的世界裏遠處星子的光芒微弱幾近於不可見。
駕車的馬早已不知道去了哪裏,韁繩處空空一片,怪不得他們停了下來。
可是這裏所有人都是第一次來,根本不知道該向著哪裏走。
容沐向下望去的時候,隻覺得腳下是無盡深淵,也許隻要腳離開這輛馬車一步,他們就會像在深海中溺水的人,越沉越深,不斷墜落,直到陽光消失,呼吸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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