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皇太極並沒能體會到海蘭珠的用心。

    布庫裏雍順是清始祖，生育清始祖的仙女佛庫倫自然也是地位尊崇的人物了。別人隻當這都是滿洲傳說，但皇太極卻知道，這都是從前真實存在過的人物。他又怎麽敢讓海蘭珠叫佛庫倫的名字呢？

    海蘭珠的態度很堅定，不準叫佛庫倫的話就得叫海蘭珠，反正她不接受別的名字。

    皇太極與海蘭珠理論無果，最終看在她那張臉的份上，還是妥協了。皇太極心裏打定主意，他日後就稱呼這個小丫頭為海蘭吧。

    皇太極還要見大臣，也不能與海蘭珠多待了，他見海蘭珠的傷處已無大礙，便命潤福派人送海蘭珠回衍慶宮去。

    海蘭珠回了衍慶宮，見舒珞已得到禦醫妥善照顧並且已經醒過來了，她也就放心了。

    奇壘氏的那兩個侍女被杖斃，奇壘氏的嘴都被打爛了起碼一兩個月內都不能開口說話，海蘭珠想著，皇太極既然替她出了頭，她也可以撂下這樁事不管了。

    彼時闔宮上下都知道了皇太極在小花園大發雷霆懲治奇壘氏及杖斃其侍女的事情，在聽說是因為奇壘氏當麵找茬海蘭珠被皇太極撞見了之後，宮內上下關於海蘭珠的冷嘲熱諷才少了些。

    但也僅僅隻是明麵上少了些，在私底下，還是說什麽的都有。

    一個被責罰的奇壘氏明晃晃的戳在那裏，海蘭珠在衍慶宮的日子也好過了一些。皇太極賞賜給她的衣物釵環沒有再被損壞，另兩個庶妃見了她也是客客氣氣的，三個人一個傷員住在一間大殿裏倒是前所未有的相安無事起來。

    海蘭珠壓根沒將周遭的這些變化放在眼裏，她已經想到了該如何調查宸妃死因的辦法了。

    以她現在的身份和處境，想要調查數月前八阿哥病亡的真相肯定是很難的。因此，海蘭珠就將調查重心放在了剛剛死亡不久的宸妃身上。

    她還無法接觸從前給她瞧病的禦醫，也沒辦法去看脈案，她也不懂得醫，海蘭珠就想從她以前吃過的藥上入手。她如能將從前吃過的藥渣尋出來，讓舒珞悄悄帶出宮去給尚未離京的博禮查驗，或許能發現些什麽的。

    畢竟，在她病中，除了禦醫之外，這湯藥也是有可能被人動手腳的。

    海蘭珠怕苦，做宸妃的時候被皇太極慣的最討厭喝湯藥了。皇太極在時還好，皇太極不在時，她是能不喝就不喝的。海蘭珠病中一天要喝三回藥，她嫌棄那味道苦，晚間的藥都是偷偷喝一半倒一半的。她為了不讓伊雅發現，都是偷偷把剩下的湯藥倒在關雎宮角落處的木地板上的。

    海蘭珠還記得，那塊木地板上有不少縫隙，湯藥能從木地板上沁下去，長時間下來，那木地板都被湯藥浸透了。她隻需要將那塊木地板撬下來，讓舒珞悄悄送出去給博禮就好了。

    去關雎宮撬木地板這樣的事情，自然是在深夜進行才是最好的。

    舒珞要跟著海蘭珠去關雎宮撬地板，海蘭珠沒答應。

    海蘭珠說：“這樣的事去的人多了反而顯眼。你就留在衍慶宮裏，裝作我的樣子睡覺，也省得讓人察覺。關雎宮我熟得很，我一個人就能辦成此事。”

    舒珞注意到海蘭珠的話，她覺得很奇怪，本來還想問問海蘭珠為什麽說關雎宮她熟得很，但因為海蘭珠吩咐舒珞去做別的事情了，就將舒珞的這個心思給岔掉了。

    關雎宮如今供著宸妃的牌位，除了皇太極定期回來此處看望宸妃外，其餘閑雜人等都是不得隨意進出的。

    海蘭珠通過幾天的暗中觀察，發現關雎宮中也有一些留守的宮人，但人數不多，她掌握了換班值守的時間規律後，在晚上悄無聲息的潛入關雎宮還是可以做到的。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海蘭珠是等到子時以後才從衍慶宮出來，悄悄去往關雎宮的。

    如今在關雎宮中領著留守宮人們守著宸妃牌位的是伊雅。原本海蘭珠潛入關雎宮的這個時間伊雅應該已經睡了的。

    可偏偏就是那麽巧，素日睡得很沉的伊雅今夜卻做了噩夢，噩夢驚醒後伊雅再難入眠，索提了燈籠披衣起來要將整個關雎宮再巡視一遍，順道去宸妃靈前給她上柱香，陪她的昔日舊主說說話。

    結果，伊雅就碰見了在宸妃原先寢殿中全神貫注撬地板的海蘭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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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夜燭火搖曳，伊雅看不清海蘭珠的樣貌，她大喝一聲是誰，把海蘭珠嚇了一大跳，剛剛拿在手裏的木地板應聲掉在地上，這動靜很快驚來了守夜的宮人，宮人身手敏捷，一下子就製住了驚魂未定的海蘭珠。

    “竟然是你！”殿中宮燈被點亮，伊雅看見海蘭珠時一驚，還以為是宸妃顯靈了，待看見海蘭珠的身形和她那雙眼睛時，伊雅才意識到是她想多了。

    海蘭珠定了定神，又撫了撫胸口才望著伊雅道：“你怎麽夜裏走路還是沒有聲音呢？”

    伊雅走路輕，就跟個小貓兒似的，悄無聲息就到了人跟前。從前做宸妃的時候，海蘭珠就被嚇到過，這回伊雅還大喝一聲，她縱然有所防備，卻還是被嚇到了。

    伊雅對海蘭珠沒有好感，也沒怎麽在意海蘭珠用的那個還字，她聽海蘭珠抱怨她，冷笑就道：“我還沒問海格格夜裏遣進關雎宮裏想做什麽呢？海格格怎麽反倒問起我來了呢？”

    伊雅的目光掠過海蘭珠腳邊的木地板，她見海蘭珠沒理她，伊雅說起話來就更不客氣了，“怎麽？海格格做了我家主子的替身還不夠，這是想趁著夜裏無人，把整個關雎宮都給毀了嗎？”

    海蘭珠私心裏還是很高興伊雅有這種護主的行為的，但作為被護著的那個人而遭受伊雅的嘲諷與質問，海蘭珠這心裏的滋味又複雜又尷尬。

    她決定同伊雅好好打個商量：“伊雅姑娘，你誤會了。我沒有惡意，也不會毀了關雎宮。我就是想要這一小塊木地板，我拿回去有用處，等我用完了再送回來。還請姑娘行個方便，把這個讓我拿走，就當今夜沒見過我，可以嗎？”

    海蘭珠能感覺到伊雅對她有敵意，但她始終覺得伊雅是個好姑娘，自己好好同伊雅說，伊雅應該會同意的。

    伊雅不喜海蘭珠，在聽說皇太極為了維護海蘭珠而重責奇壘氏後，伊雅就更不喜歡海蘭珠了。她為了她故去的主子不值，她對海蘭珠壓根沒有好臉色，又怎麽可能答應海蘭珠的要求呢？

    “我看你這鬼鬼祟祟的樣子就不像好人，別指望我會答應你！這關雎宮裏哪怕是一針一線我都不會讓你拿走的！”

    伊雅問不出來海蘭珠要拿木板做什麽，她幹脆冷聲道，“我已經派人請皇上過來了，你不肯對我說實話，那就等著皇上來問你吧！”

    海蘭珠真心不想驚動皇太極，但此時聽說皇太極要來，她倒也不害怕，隻是意識到自己的意圖大概瞞不下去了。

    皇太極是從睡夢中被潤福叫醒的，原本他聽潤福說了事情原委還有些不相信，等他到了關雎宮中一看，發現海蘭珠竟然真的撬了寢殿中的木地板，皇太極就更疑惑了。

    他直接就問海蘭珠：“你要拿這個去做什麽？”

    海蘭珠不答，隻是默默望著皇太極。

    皇太極微微眯眼，問了兩遍見海蘭珠都拒絕回答，他便挑了挑眉，讓潤福檢查一下那塊木地板。

    潤福仔細擺弄了一下，道：“皇上，這上麵有很濃重的藥味。”

    皇太極還沒開口，一旁的伊雅便道：“奴才知曉緣由。”

    “皇上是知道的，主子最怕喝苦藥，先前皇上不在京中，主子病了不肯喝苦藥，有時候就會將晚間飲不下的湯藥倒在這塊有縫隙的地板上。主子是背著奴才偷偷倒的，奴才有一回看見了，但奴才體諒主子心思，並不曾戳破。奴才私下也問過禦醫說是無礙的，奴才也就隨著主子了。”

    伊雅憤懣看向海蘭珠，“這件事應當隻有主子和奴才兩個知情。海格格說她拿這塊木板有用處，還說要拿走用完了再還回來。奴才懷疑海格格有企圖有陰謀！還請皇上明察！說不定，說不定皇上叫奴才查的事情就有海格格的參與！”

    伊雅越想越驚心，她甚至從海蘭珠偷地板的行為腦補了一出替身為上位而不惜一切幹掉原身並且企圖毀滅證據的戲碼。

    海蘭珠滿臉驚訝，一為伊雅驚人的腦補能力，二為伊雅的知情，她還以為，她偷偷倒藥的事情誰都不知道呢。

    皇太極沒有被伊雅的話影響，他靜靜望著海蘭珠：“朕最後再問你一遍，你要這塊木板做什麽？”

    他還恐嚇威脅海蘭珠，“你要是不對朕說實話，朕就把你送到刑司去，讓她們對你上刑審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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