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第 1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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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夜的星光明亮, 點綴著一望無際的漆黑夜空, 像是一條貫穿著整個夜空的銀色河流。

    塔普提坐在房間裏, 已梳洗完了,侍女端著盛著熱水的銅盆緩緩退下。

    她已換上了寬鬆舒適的白色睡袍坐在了梳妝台前, 橢圓形的晶瑩青銅鏡嵌在梳妝台上,邊緣被雪白象牙鏤空而成的雕紋包裹著, 那光滑的鏡麵中映出女人優雅美麗的麵容。

    抬手, 塔普提將頭上的發飾取下,放在桌麵上,一頭瀑布似的長發滑落在她蜜色的肩頸中,有幾縷沒入她微敞的衣襟之內。

    她拿起黑褐色的木梳,微微側頭, 露出線條優美的側頸。純金的手鏈折射著微光從她手腕滑落,她就這樣坐在月光之下,一下一下, 仔細地梳理著她的長發。

    桌麵上乳白色的月光石頭飾折射出幽藍色的光澤,眾多寶石之中, 塔普提唯獨喜歡月光石, 她的飾物大多都點綴著月光石。

    按理說, 每天夜晚的這個時候,都是她最悠閑平靜的時刻。

    可是, 今晚不知為何, 她有些心神不寧。

    隱隱有種不安的感覺, 但是她又說不清到底是哪裏不安, 隻是心裏有些發慌,像是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了一般。

    塔普提皺著眉,又梳理了幾下自己的長發,可是心思早已經不在上麵了。

    煩躁之中,她停下梳頭,轉頭,目光越過半敞的窗子看向外麵。

    她想起今晚回到自己的寢室之前,和伽爾蘭王子之間的那些對話。

    那個時候,剛剛洗完頭的王子乖乖地坐在床邊,讓她幫他擦拭著濕潤的長發。

    帶著濕氣的金色發絲越發細膩柔滑,在燈光下泛著流金般的光澤,從她的掌心中滑落,那種像是絲絨般的觸感讓她愛不釋手。

    “您今天倒是聽話,這麽早就肯睡了。”

    她一邊慢慢地、動作輕柔地擦拭著王子的頭發,一邊笑著說。

    不知為什麽,伽爾蘭王子的入睡時間總是要比正常入睡時間要遲上一些,還有些時候將近半夜才睡。

    她說了好多次,每次王子都乖乖地聽她說,但是轉頭還是睡得晚。

    她也實在是拿他沒轍了。

    伽爾蘭王子就像是小貓一樣,總是在夜晚的時候精神得很,白天又貪睡。所以,今天難得剛入夜王子就乖乖地讓她洗漱,打算上床睡覺,讓她覺得有些驚訝。

    “偶爾也要聽一下塔普提你的話嘛。”

    盤膝坐在床上的王子如此說。

    “這麽長時間,都是塔普提在為我操心。”

    他轉頭,大大的貓兒似的金眸瞅著塔普提,“這麽多年來,我時不時的就闖禍,讓你傷腦筋,塔普提你不會覺得很煩嗎?”

    塔普提笑了起來。

    她用被火爐烘得暖烘烘的雪白毛巾再一次將王子的頭裹住,繼續擦拭了幾下。

    “王子。”她笑著說,“其實我到是覺得,您要是能再任性點就好了。”

    “啊?”

    “從小到大,王子您一直都很懂事啊,懂事得不像是個小孩子了,所以,我有時候也會希望,您也會像其他小孩子那樣,調皮搗蛋一下。”塔普提微笑著說,“再任性一些也沒有關係,我很希望王子您永遠都是長不大的小孩子哪。”

    “…………”

    “好了,王子,頭發已經擦幹了,您現在就休息嗎?”

    “……嗯。”

    “那我就先退下了。”

    塔普提笑著說,伸手將一縷落在伽爾蘭眼前的金發撩到耳後。

    “希望您能有一個好夢,我的殿下。”

    說完,她就捧著被染濕的白巾轉身離開了,順便吹滅了桌上的那盞燈。

    ...“塔普提。”

    伽爾蘭的聲音突然從後麵傳來,叫住了她。

    “怎麽了?殿下。”

    她轉回身。

    黑夜的房間裏,細碎星光落下來。

    金發的少年盤膝坐在床上,雙眼彎彎,對她露出了明亮的笑容。

    他說:“晚安,塔普提。”

    他對她笑著說:“明天早上,我想戴那個鷹翼樣子的頭飾,好嗎?”

    塔普提怔了一下,因為伽爾蘭這是第一次主動提出戴什麽頭飾,然後,她莞爾一笑,點了點頭。

    “知道了,殿下。”

    她說,“明早,我會為您戴上您喜歡的那個頭飾的。”

    …………

    從記憶中醒來,想起自己離開之前,伽爾蘭王子對她露出的那個笑容。

    明明很熟悉的笑臉……但是不知為何就是讓她心神不定。

    塔普提怔怔地坐在梳妝台前許久,終於忍不住,站起身走到窗前,往王子的寢宮方向看去。

    因為她是服侍伽爾蘭的女官長,所以她的寢房和王子的寢室並沒有距離得太遠,站在窗邊就能眺望得到。

    在她視線中的房間沒有光,靜悄悄地矗立在黑夜之中,想必裏麵的少年也正沉浸在夢鄉之中。

    那房間裏沒有絲毫動靜。

    大概是我想得太多了。

    塔普提這麽想著。

    我也早點睡吧。

    可是,就在她即將移開目光的那一瞬,突兀的,夜空中的星光落進那個房間的窗子裏,映出一個人影。

    塔普提的胸口猛地收緊。

    那絕對不是伽爾蘭王子的背影!

    誰在那裏?

    是誰居然膽敢潛入王子的寢室!

    一想到這裏,塔普提再也顧不得其他,推開門就匆匆地奔了過去。

    幾步並做一步跑到王子的寢房前,她猛地推開大門,同時張嘴就要喊侍衛過來。

    一抬眼,映入視線中的那張熟悉的俊美麵容讓她那句差點就要喊出來的‘來人’卡在了喉嚨裏。

    這麽多年來,她已非常清楚。

    在她眼前的這個人無論發生怎樣的事情都不會傷害伽爾蘭王子。

    ……可是……現在的狀況到底是……?

    “赫伊莫斯王子,這個時候了,您在這裏做什麽?”

    她壓低聲音,眼中帶著怒氣。

    “伽爾蘭王子在哪裏?”

    在塔普提闖進來的時候正一臉失神地看著窗外的赫伊莫斯轉過頭,將目光落到女官長身上。

    那雙金紅色的眸像是被漆黑的夜色浸入了,比往常要暗上許多,深上許多。

    他就這麽看著塔普提,沉默著,什麽都沒有說。

    那張冷峻的臉上在此刻泄露出一絲茫然之色。

    “赫伊莫斯王子!”

    塔普提上前一步,逼問道。

    “……他走了。”

    “!!!”

    塔普提胸口一凜。

    雖然赫伊莫斯這句話說得沒頭沒腦,可是她莫名地就是一下子聽懂了。

    今晚離開之前坐在床上的王子對她露出的笑臉,此刻再一次在她腦中閃過。

    【塔普提,明早,給我戴上那個鷹翼狀的頭飾。】

    這句話陡然在腦中浮現,塔普提心裏一動,匆匆走到了房間一側,存放伽爾蘭王子各種飾物的地方。

    她一把掀開其中一個最大的金匣,借助微弱的月光,她看見一張折疊得整整齊齊的淡黃羊皮紙被壓在鷹翼的頭飾之下。

    她的頭一時間有些眩暈,但是她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將那張紙抽了出來。

    目光在...展開的羊皮紙上掃過,塔普提二話不說,麵色肅然地轉過身,步履匆匆地離開這裏,向卡莫斯王的寢宮方向奔去。

    …………

    因為要處理堆積起來的政事的緣故,卡莫斯王寢宮裏的燈火一直亮到半夜三更才熄滅。

    卡莫斯王去就寢了。

    而歇牧爾並沒有離開,因為太晚了,卡莫斯王的寢宮一側有幾個空房間,他今晚就睡在了那裏。

    反正他留宿在這裏也不是第一次了,而且不隻是他,凡是因為政事忙得太晚的臣子,卡莫斯王都會特許他們在側殿的空房間裏留宿一晚。

    隻是,卡莫斯王的寢宮剛剛熄燈沉寂了沒多久,一個匆匆到來的女官長就讓這座寢宮再一次喧鬧了起來。

    緊接著,今晚負責在王宮中值守的千騎長被緊急而又秘密地召入寢宮之中,沒過多久,就匆匆離開。

    很快的,整個王宮的近衛隊都運轉了起來。

    原本融入漆黑夜色之中的王宮一點點地亮了起來,那燈光在王宮裏飛速地蔓延開來。

    無數已經睡著的侍從侍女被驚醒過來,他們驚訝地發現宮中不知何時已經彌漫出一股緊張的氣氛。

    無數近衛軍飛快地在王宮中搜查著,仔細地搜尋著每一個房間,每一個庭院,還有王宮中的每一處角落。

    沒有人知道他們在搜查什麽。

    是不是王宮裏進刺客了,近衛軍在搜刺客?

    有人如此猜測著,不過最終也沒有得到答案。

    王宮被嚴密戒備了起來,禁止出入,可是直到天亮,那些近衛軍似乎也沒有找到他們想要找的東西。

    天亮之後,前往王宮參與政事的貴族大臣們聽到了卡莫斯王下達的王令,今日議庭政事暫停一日,隻有確實有緊急事務,才可入宮麵見卡莫斯王。

    得到這個命令的眾人一時間議論紛紛,可是任誰都不知道王宮中到底發生了什麽,讓卡莫斯王下達了這個王令,隻能納悶地先回去了。

    一回到家,他們紛紛各顯神通,派人去打探王宮裏的事情。

    然而,此事似乎被嚴密地封鎖了起來,任眾人旁敲側擊打探許久,也沒探出個究竟來。

    ………………

    半個夜晚已經過去,天色已經大亮。

    卡莫斯王坐在高台之上,眉頭深鎖,清晨的陽光透過天窗照在他半邊身軀上,讓他那張棱角分明的臉半邊沒入陰影之中。

    他一手按在暖玉高台麵上,帶著厚厚老繭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打著台麵。

    這位馳騁於戰場從不知何為畏懼的獅子王此刻臉上是難得一見的凝重之色,他抿著厚唇,不知在想著什麽。

    一張有著折痕的淡黃色羊皮紙擺在他的身邊,上麵的字跡清晰可見。

    沙瑪什的祭司坐在一旁的座椅上,雖然麵前擺著一堆文書,還不斷地翻閱著,但是他的心思顯然沒有在文書上,而是在時不時地轉頭,將目光投向寢室外麵,顯然是在等待著找到人的消息。

    隨著時間的推移,半個晚上過去了,到現在還毫無音訊,歇牧爾的臉色已變得鐵青了。他此刻心裏堵著一口氣,一團怒火在他胸口燒得厲害,可就是找不到發泄的渠道,隻能死死地堵在那裏。

    如果現在抓到了那個頑劣到竟然做出翹家這種行為的小王子,他絕對會毫不留情地狠狠訓斥他一整天。

    女官長就站在門口,微微垂著頭,她常日裏總是精心打理盤起的長發今天就是隨意地梳攏在一起,從她肩上垂落。

    她轉過頭,目光透過敞開的大門向外看去,外麵是一望無際的湛藍色晴空。

    陽光明亮,萬裏無雲,是一個好天氣。

    她將目光轉回來,向另一邊看去,落到了站在窗邊的赫伊莫斯...王子身上。

    赫伊莫斯站在窗邊,從來到卡莫斯王的房間裏之後就一直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像是一尊石雕一般。

    他的臉微低著,漆黑的睫毛垂下來,在褐色的頰上落下深深的影子。

    那漆黑的影子像是滲入他的眼底,讓他的瞳孔在這一刻就像是一雙無機質暗紅色玻璃珠,冰冷的,幾乎找不到屬於活人的生氣。

    薄薄的唇抿緊得如刀鋒一般,給人一種近乎疼痛的感覺。

    他明明就站在陽光之下,可是他站在那裏,光卻絲毫落不到他身上,就像是他將投向他的光都拒絕了,從自己身邊驅散走了一般。

    急促的腳步聲響起,不過是眨眼之間,金發的騎士一改往日裏從容自如的模樣,直接衝進卡莫斯王的寢宮之中。

    待一頭衝進來,抬眼看到沉著臉坐在高台上的卡莫斯王時,凱霍斯這才意識到自己竟是莽撞地直接衝到了王的麵前。

    他昨日就習慣性地前往近衛軍的訓練場地進行訓練,一直到今早都待在那裏。

    誰知一大早,他就接到卡莫斯王派人暗中送來的某個消息。

    被那個消息驚得不輕的他心急如焚地趕過來,一時間在卡莫斯王麵前失了分寸。

    凱霍斯俯身,單膝跪在卡莫斯王麵前。

    “抱歉,王,是我失禮了,但是,我現在……”

    因為是急匆匆地趕來,他此刻甚至還有些氣喘。

    卡莫斯王擺了擺手,示意他不用再說了,然後抬手將身邊的那張羊皮紙丟給了凱霍斯。

    凱霍斯下意識接住,低頭看去。

    那羊皮紙上的是他極為熟悉的字跡。

    ‘抱歉,王兄,赫伊莫斯比我更適合王座,我知道你不會同意,所以我離開了。’

    ‘世界很大,我想,我能看上很久。’

    ‘與任何人無關,這是我自己的決定。’

    ……

    房間裏安靜得厲害,隻有待在房間裏的人呼吸的聲音在回響。

    凱霍斯看完了伽爾蘭的留言,他這一刻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他就這樣麵無表情地起身,將手中的羊皮紙送回了卡莫斯王手中。

    然後,他轉身,幾步走到了窗邊。

    同樣的,也是站在窗邊的赫伊莫斯身前。

    凱霍斯猛地一伸手,一把揪住了赫伊莫斯的領口。

    僅剩的獨眼盯著赫伊莫斯,他的臉上爆發出毫不掩飾的怒氣。

    “你對殿下做了什麽?”

    他問赫伊莫斯問。

    一字一句,語調森寒。

    他絲毫不顧自己此刻的行為是在以下犯上,也不管冒犯王子會受到多麽嚴厲的懲罰,凱霍斯就這麽直勾勾地盯著赫伊莫斯,像是想要窺視出赫伊莫斯所有隱瞞的東西。

    這是凱霍斯的一種直覺。

    殿下的離開,一定是因為這個人。

    一定是赫伊莫斯王子對殿下做了什麽,才逼得殿下不得不出走。

    他早就隱約地覺得赫伊莫斯對殿下的態度實在是奇怪……

    所以,他此刻看著赫伊莫斯的目光像是在噴火。

    然而,最讓他感到憤怒以及不可原諒的,是他自己。

    他明明早就察覺到了不對勁,卻沒怎麽去在意,導致王子獨自一人離開了王宮…………這是他的失職!

    他身為王子的守護騎士,卻沒能保護好王子。

    心口像是有一團火在灼燒著,凱霍斯冷冷地看著赫伊莫斯。

    一直垂著眼一動不動的赫伊莫斯終於有了動靜,他也沒有因為凱霍斯抓住他的衣領而發怒,隻是抬眼淡淡地瞥了金發騎士一眼。

    那瞳孔像是冰冷的玻璃珠一般,...不帶任何感情色彩。

    凱霍斯冷笑一下。

    他雖然臉色看起來還算冷靜,但是從他居然失禮地拽住了赫伊莫斯王子的衣領的行為看來,他的情緒顯然已經有些失控了。

    而赫伊莫斯的那一眼讓他心底強忍著的怒火徹底爆發了。

    他一抬手,竟是一拳向赫伊莫斯的臉揍去。

    “凱霍斯,住手!”

    歇牧爾猛地站起身來,大喊著想要製止凱霍斯。

    可是,常日裏沉著冷靜的人一旦失控,反而更加可怕。

    此刻情緒失控中的烈日騎士完全無視了沙瑪什的祭司的命令。

    眼看他那一拳就要落到赫伊莫斯的身上。

    一道微光從赫伊莫斯眸底掠過,他突兀地抬頭,一抬手,瞬間擋住了凱霍斯的那一拳。

    金紅色的眼底掠過一道狠意。

    像是已經壓抑到了極點,那雙無機質的玻璃珠仿佛是陡然碎裂開來,迸出如狼一般的凶光,

    在擋住凱霍斯那一拳的同時,赫伊莫斯的右手也猛地攥緊成拳,像是在發泄什麽一般,一拳狠狠向凱霍斯腹部擊去。

    那一拳自然也被凱霍斯擋住了。

    於是,接下來,在歇牧爾鐵青的臉色中,在塔普提女官長驚愕的目光中,赫伊莫斯和凱霍斯兩人竟是不顧場合、不顧地點、甚至不顧卡莫斯王還在場,就這麽硬生生地戰到了一起。

    一時間,四周的空氣都好像被火焰點燃了一般,熾熱得厲害。

    拳撞擊到肉的悶聲接連不斷地在空氣中響起。

    都是實打實的,一拳一腳都帶著淩厲的風壓,那拳拳到肉的悶聲光是聽著都讓人覺得疼。

    而且,那兩人明顯是已經打出了真火,眼睛都像是野獸一般燒紅了起來。

    就在兩人越打越狠的時候,突然之間,一種危險到極點的感覺襲來。

    一道風聲呼嘯而來。

    隨之而來的還有高山壓頂一般的壓迫感。

    赫伊莫斯和凱霍斯都本能地向後一躍,躲開感覺到危險的地方。

    砰地一聲巨響,沉重的巨劍就在兩人向後躍開的那一瞬重重劈下來。

    哢嚓一聲,竟是將玉石的堅硬地麵給劈開了一道深深的裂口。

    那可怕的力道,足以將一個人從頭到腳劈裂成兩半。

    房間裏一片寂靜。

    向後躍開躲開這可怕的一擊的兩人還在急促地喘息著,一隻手重重劈下這一劍的卡莫斯王開口說話了。

    “打夠了沒有?”

    他右臂一抬,輕輕鬆鬆就把那把巨劍抬起來,扛在肩上。

    如灼熱炭火般的金棕色眼眸掃過兩人,從他身上散發出的強大的壓迫感一下子壓得整個房間的空氣都凝固了起來。

    “要是不夠,我陪你們打。”

    獅子王開口,臉色臭得厲害。

    “老子正煩著,正好想找個人狠狠揍一頓,來,你們誰先來?一起上也行!”

    房間裏隻有獅子王低沉的聲音在回蕩,另外兩人低著頭,微微喘息著,都沒有回答。

    稍許之後,站在右側的金發騎士一手按在胸前,向卡莫斯王俯身跪下。

    “卡莫斯王,既然到現在還沒有消息,恐怕王子人已經不在王宮之中了。”

    他說,“請允許我去王城中尋找。”

    “嗯,去吧。”

    卡莫斯一臉沒好氣地揮了揮手。

    凱霍斯再次行禮,隨後轉身飛快地離開了。

    緊接著,赫伊莫斯二話沒說,向卡莫斯微微躬身之後,也跟著轉身離開了這裏。

    卡莫斯一臉煩躁,隨手將手中巨劍丟到桌上,發出碰的一聲沉悶的巨響。

    ...    他罵道:“那兩個臭小子倒是打一頓發泄出來了,老子還憋著呢。”

    要是卡莫斯王往常這麽罵罵咧咧地自稱老子老子地說個不停,向來注重王的禮儀形象的歇牧爾早就開口懟人了。

    可是這一次,心思根本不在這裏的歇牧爾黑著一張臉,一聲不吭地站在那邊。

    沙瑪什的祭司那渾身的低氣壓讓任何靠近他的人都有種窒息的感覺。

    ……

    塔普提已經懵了。

    她自覺已經是個很冷靜沉著的人了,但是剛才發生的那些事也讓她一時間目瞪口呆。

    一貫都以溫和的態度待人、舉止從容不迫的凱霍斯居然對赫伊莫斯王子動手了?!

    向來處事冷靜理智、遇事不動聲色的赫伊莫斯王子竟然和凱霍斯打起來了?!

    他們居然就在卡莫斯王的房間裏打起來了——

    而且,卡莫斯王竟是也跟著動手了!甚至都把地板劈開了一道裂縫——

    這簡直是……

    簡直是……

    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景的女官長都不知道該怎麽形容了。

    塔普提之所以如此震驚,是因為她還是第一次親眼看到這三人凶悍的一麵。

    畢竟她一直跟在王子身邊,無論是卡莫斯王、赫伊莫斯王子,還是騎士凱霍斯,在王子麵前都溫和順從得不行。

    她覺得,剛才的那一幕……簡直就像是一群在主人麵前乖巧溫順至極的野獸,隻要主人一離開,就立刻暴動,露出獠牙,重新變回了凶猛可怖的野獸。

    這還隻是伽爾蘭王子離開的第一天啊。

    不,甚至一天都沒有,隻是一晚上而已。

    看著地麵上那道深深的裂痕,想著赫伊莫斯王子和凱霍斯凶狠地戰在一起的那一幕……

    塔普提一時間緊張了起來。

    才一個晚上就變成了這樣。

    這要是……一天……三天……十天……

    甚至是,如果王子真的跑出去短時間不打算回來的話……

    …………

    啊啊啊……

    伽爾蘭殿下啊,你到底去了哪裏?

    完全無法想象伽爾蘭長期失蹤會導致多麽可怕的狀況發生。

    女官長在心底如此祈禱著。

    請您無論如何盡快回來。

    您不能丟下這裏。

    不然,您一不在,這些可怕的猛獸不知什麽時候就會徹底失控了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