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12疑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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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錦繡咬了咬唇,喉嚨發緊:“這位官爺,請您不要胡言亂語。奴婢跟隨在小姐身邊多年,怎麽會可能不知道我家小姐是——”

    薑嫵眉頭一挑,道:“是嗎?可這件事情,就是我是從韋府中取證時得知的,當初錦繡姑娘也在證詞上畫押了。”

    “奴婢什麽時候……”

    在錦繡驚愕和難以置信的注視下,薑嫵手一抬,指向了沈衍手中的字畫。

    “各位請看這三幅字畫。”她的聲音清越,似水澗青石,“其實,答案就在這些字畫裏麵。”

    眾人的目光也全都聚焦在薑嫵的身上,帶著兩分詫異三分好奇。

    薑嫵道:“首先請看這幅芍藥圖,我來為各位一一解釋。”

    “我們用右手寫字時,往往是從右往左書寫,是因為提筆寫字的時候,衣袖會把右邊擋住,若是往左寫,但是請看,韋依依所題的字,卻是從左往右,這是其一。”

    圍觀的百姓若有所思,似乎是在思索這些話的真實性,有人小聲地議論起來,更有人認同地點了點頭。

    薑嫵接著道:“大家再看芍藥圖中‘芍藥承春寵’這句詩的‘芍’字,漢字的結構,是根據從上至下,自左而右的特點創造的,但要若是反其道而行之,會導致一些筆順無法寫出,就比如這個‘芍’字。我由此猜測,韋依依是習慣了從右往左書寫字,剛好與慣用右手的人相反,這是其二。”

    錢縣令聽罷,也是一臉的不能置信。他立刻抓過筆來驗證,用右手書寫完,又換成左手,臉色漸漸變了。

    錦繡臉色泛青,下意識地攥緊了衣袖,垂死掙紮道:“可這……這……這也太荒唐了,怎麽能光憑幾幅字畫就……”

    這時,韋府管事道:“這位官差小哥這麽一說,小人倒是想起來了。小姐小時候跟隨夫人學習刺繡的時候,是用左手拿針的。可惜小姐實在沒有刺繡的天賦,隻學了幾天,便不肯再學了。”

    錦繡麵色僵住。

    薑嫵隻微微一笑,接著道:“各位再請看韋依依畫的美人圖,為了方便對比,我借來了幾幅慣用右手的畫師所畫的人物圖。”

    她展開了幾幅畫,讓人將之與美人圖放在一起,進行比對。

    “各位看過後,有沒有覺得這些畫有何不同?”她問。

    眾人開始議論紛紛。

    “都是人像,有什麽不同的?”

    “我沒看出哪裏不同啊……”

    “對啊,畫的都是美人,除了畫的風格不同,我也看不出有什麽地方不同了。”

    “等等,好像是一邊臉朝右,一邊朝左?”

    一番討論過後,很快有人發現了不同之處。

    薑嫵點了點頭,道:“沒錯,這些畫的不同之處,就在畫像上的人臉的朝向這個地方。”

    停頓了下,她解釋道:“慣用右手的人所畫的人像,大多都是臉朝左。而左利手,畫的人像恰好相反,就如這兩幅畫像所示,是臉朝向右。”

    圍觀的百姓恍然大悟。

    “由此可見,韋依依是左利手。”薑嫵語調微揚,“人在情急之下,都會使用慣用的手抓拿東西。”

    她看向錦繡,雙眸黑如點漆:“假設韋依依真的用簪子刺傷苦燈大師,苦燈大師的傷口也應該出現在左邊的手臂和身體上,為何傷口會是在右邊?錦繡姑娘,你可以為我們解釋一番嗎?”

    “可、可我就是看見小姐用右手拿簪子刺向苦燈大師啊。”錦繡低著頭,不敢與她對視,呐呐道,“也、也許是……”

    白芨替她將話補充完整:“也許是有人冒充韋依依?”

    薑嫵道:“沒錯,屬下也是這麽猜測的。”但她接著又道,“但為了證實屬下的猜想,在這之前,我還要向錦繡姑娘確認另外一件事。”

    錦繡緊抿著唇,神色愈發焦慮:“什、什麽?”

    薑嫵問:“錦繡姑娘,你先前說,韋小姐遇害之前,並未離開過案發現場?”

    錦繡說道:“是、是的。”雖這麽回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答,但她的語氣聽起來卻不怎麽堅定了。

    “在韋府的時候,我曾向你詢問,案發前一天,她外出過。那她去的是什麽地方?”

    錦繡嘴唇翕,含糊其辭:“官爺,這、這和案件無關吧?”

    薑嫵唇角輕扯,道:“不,我認為很有關係。還請你如實回答。”

    錦繡抿了抿唇,方才不情不願地開口:“小姐隻、隻是去天香樓吃了些點心,便、便回來了。”

    “那她可有去過月老廟?”

    薑嫵出其不意地拋出了下一個問題,讓錦繡整個人都僵住了。

    她顫抖著道:“官爺不要開玩笑了,月老廟不是關閉好一段日子了,小姐又怎麽可能會……”

    薑嫵緩緩笑了起來,眼中卻隻有冷然,並無半點笑意:“那就奇怪了,既然韋依依未曾去過月老廟,那為什麽會在月老廟附近的桃林中,發現了韋依依頭飾上的珍珠?”

    錦繡霍然抬頭,瞪圓了眼。

    “就是這根發簪,這上麵正好缺了一顆珍珠。”薑嫵打開妝匣,又瞥向錦繡,“錦繡姑娘說過,在事發之前,韋依依並未佩戴過妝匣裏的首飾,這上麵缺的珍珠,卻在月老廟附近找到。錦繡姑娘,難道這不奇怪嗎?”

    錦繡臉上最後的一絲血色也褪去了:“這……奴婢……”

    薑嫵直視著她:“錦繡姑娘,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樣的,相信你也心中有數了吧?”

    錦繡哆嗦著嘴唇,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白術走上前,淡淡地道:“既然你說不出口,不如讓我來替你說了吧。這些金銀,恐怕是殺害韋小姐的真凶給你的‘封口費’吧?你夥同王二……王苟殺害韋小姐,之後再嫁禍給苦燈大師,我說得對嗎?”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錦繡眼眶一紅,忽然呼喊了起來,“奴婢冤枉啊!縣令大人,奴婢所說的話都是真實的,並無半點虛言,求大人明察!”

    王二狗如夢初醒般,也著急地跟著叫喊起來:“對啊叔……大人,草民沒有殺害韋小姐,你不要聽這人胡說八道!”

    薑嫵將目光轉向白芨,道:“大人,丫鬟錦繡的證詞漏洞百出,屬下認為,光憑這兩點,就足以證明她的證詞並不可信,更何況還有其他自相矛盾的地方。”

    王二狗漲紅了臉,歇斯底裏地嚷嚷:“大人,證詞不可信,和我有什麽關係?草民冤枉啊——”

    “肅靜!”白芨拿起驚堂木往桌上重重一拍,兩人方才噤了聲。

    白芨冷哼一聲:“既然你和案件無關,那你為何要放火焚毀其他命案受害者的屍身?”

    王二狗語無倫次地解釋起來:“不是的,那火真的不是草民放……”

    錦繡突然出聲:“沒錯!我家小姐的確是被王苟殺害的!”

    猝不及防。

    王二狗猛地轉頭看向錦繡,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你你——”

    錦繡沒有抬頭,隻低著頭道:“小姐的確去過月老廟,那日老爺不許讓小姐外出,小姐便在卯時的時候,偷偷從後門出去了,沒想到會被王苟纏上。他企圖侮辱小姐不成,就將小姐殺害了。奴、奴婢因目睹了王苟殺害小姐,被他要挾,所以無奈之下,才答應替他隱瞞……”

    白芨挑眉:“那事後,你為何不到官府報案?”

    錦繡麵露愧色:“他用金錢收買奴婢,讓奴婢不許將此事說出去。奴婢也害怕擔責,所以就獨自一人把小姐的屍身背回到韋府,然後讓人將苦燈大師請到府上,再將此事嫁禍給苦燈大師。”

    薑嫵聽著她的陳述,總覺得有一絲違和,但還沒等她想明白過來,便聽見錢縣令著急地搶白道:“眼下已真相大白,本官沒想到,王苟你竟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你雖然是本官的侄子,但本官絕不會包庇你。這一回,本官便大義滅親!”

    他指著王二狗,高聲喊道:“來人啊,暫且將這二人收監,待本官與江大人商議之後,再對他們進行定罪。”

    “錢大人,你這是什麽意思?”白芨不滿地看向他。

    錢縣令趕緊解釋道:“江大人,這件案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件較為複雜,不僅是韋依依一案,還涉及其他幾起命案,需要與大人詳細商議之後,才能作出結論。”

    白芨冷笑一聲:“哦?是嗎?可你之前斷案如此草率,本欽差還以為你這麽做,是要包庇真凶呢。”

    一大頂帽子扣下,驚得錢縣令差點從椅子上彈跳起來。

    他冷汗涔涔:“怎、怎麽會,下官向來奉公守法,斷然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叔父,叔父救我!我真的沒有縱火,也沒有殺人。”錦繡沉默地跟著官差離去,而王二狗被兩名官差押著往大牢的方向離開,一路拖拽,一路喊冤,直到聲音消失在遠方。

    錢縣令隻一聲不吭地低著頭,眼神閃躲。

    *

    大牢的牢房裏,王二狗鼻青臉腫地躺在稻草堆上,止不住地嚎哭。

    錢縣令隔著牢門,恨鐵不成鋼地指責他道:“二狗,你鬧出了這麽大的事情,讓本官如何收場?”

    王二狗哭喪著臉:“叔父,怎麽你也叫我二狗,我單字名苟,才不叫二狗。”

    “你在家中排行第二,又名苟,不是二狗是什麽?”錢縣令緊皺這眉,“罷了罷了,不過一個名號。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你老實說,你為何要放那一把火啊。即使是本官,這次也保不住你了。”

    王二狗著急萬分:“叔父,真的不是我放的火!”

    “就算不是你放的火,那韋依依的事情如何解釋?”錢縣令氣惱道。

    “我、我隻是一時不慎,我沒想到她會被……”王二狗哀嚎,“叔父,你一定要救我啊!”

    錢縣令心煩意亂:“容本官再想想……”

    離開了大牢,錢縣令將鄭師爺拉到一邊,心急如焚道:“師爺啊,我就這麽一個侄兒,這讓我如何是好?”

    鄭師爺隻得安慰道:“大人,您別急,我派去鄰縣打聽消息的人應該快回來了,到時候……”

    說曹操,曹操便到。

    有一人腳步匆匆而來,麵帶喜色:“大人,師爺,小人打聽到欽差的消息了。”

    *

    回去的路上,聽雪幾番打量薑嫵的臉色,見她神色凝重,不由得疑惑地道:“真正的凶手已經抓到,姑娘為何仍然愁眉不展?”

    “不,不對。”薑嫵突然出聲,“這不對。”

    沈衍問:“什麽不對?”

    薑嫵抬眼看向沈衍,將心中的疑惑說出:“要是王二狗要放火,大可以在無人察覺的神不知鬼不覺地放一把火。何必要挑人最多的時候,還故意露出自己的背影,大搖大擺地出現在失火現場的附近?”

    沈衍略一思索,沉默了下,才道:“的確,他身為錢縣令的侄子,在桃城橫行霸道,若要毀掉屍體,大可以借助他叔父之手,但是在這之前,他並沒有這樣做。”

    他看向白術,聲線清冷:“白術,你跟蹤著王二狗的時候,可有發現異常?”

    白術眉頭輕蹙:“並無,義莊失火的時候,他的確出現在附近。”

    “那便奇怪了……”

    白術張大了嘴巴,手中的果子落地,一臉恐慌地道:“薑姑娘,不會是我斷錯案了吧?”

    薑嫵搖了搖頭:“並不是,我隻是有點在意……”

    她又道:“還有,從桃城離開,到別的縣城,需要到府衙辦理路引。丫鬟錦繡離開的時候,隻帶了一包袱的錢財,她能逃去哪裏?”

    那個叫錦繡的丫鬟也是極有意思,還沒到公堂,她便露出了如此大的馬腳?

    有關案情的細節從心中呼嘯而過,她的眸底沉下一片暗影。

    “而且,那丫鬟一看就是弱不禁風的,她是如何獨自一人背起韋依依的屍身的?”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我還是第一次寫這種題材,心裏沒底,大家有什麽想法可以暢所欲言0w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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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桃之夭夭扔的霸王票,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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