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背後插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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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鮮花榜上有貓膩這件事情,對於賬房來說,其實並不是一件完全不知情的事情。

    或者說,對於仙居社上下來說,對於這鮮花榜上有貓膩,或多或少都是知道的,隻不過知道歸知道,大多數人也知道能不能說。

    比如葉幺手下的文曲部中這麽多人,又天天和文士打交道,天天就是圍繞著這鮮花榜在展開各種各樣的工作,他們不可能對這件事情一無所知。可是這裏麵牽扯太多了,並不是簡單地懲罰一兩個人就能解決掉的問題,他們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不太過分,隻要沒人鬧出來,他們就選擇性地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反正就算出了事情,他們也能從中抽身而出,畢竟鮮花不是他們準備的,統計不是他們做的,出入賬也和他們沒關係,他們最多就是要承受來自文士的怒火,可那又怎樣?反正最後內部追究起來,這件事情與他們是無關的。

    對於賬房洪細來說,他當然也能帶著賬房中人拿出一百個理由說與自己無關,可他自己當然也明白,這件事情再怎麽推脫,還是與銀錢相關,再怎麽推脫,他們也逃脫不了責任。

    既然推脫無用,而那邊文曲部早就把自己摘幹淨了,他們要做的,就是快點把這件事情弄清楚,然後把自己身上的那些幹係都統統洗脫。他們洗脫了責任,那麽剩下的就是文曲部去承受來自文士和其擁護者的怒火,還有專門負責鮮花采購這一塊的楊丹來承受來自洞庭公的責問了。

    仙居社內的心思各異誰都能看明白,但誰都不說,隻做出一副大家都是為了仙居社好的樣子,然後假惺惺地在一起說辛苦了。

    對於宋姣妍來說,這些都還不是她能立刻想明白的事情,但羅方是看懂了的,並且他也一眼就看出了宋姣妍的懵懂。

    在水仙街坊看了一下午文士們的擁護者相互扯皮和鬧場,葉幺和袁樹已經親自出去處理讓大家平靜下來,宋姣妍有些無聊地坐在後台,看著台子上麵的說書小郎還在這樣嘈雜的情況下努力地說著詹寡婦這本書。

    “現在繼續說,也沒有人聽呀……”宋姣妍側頭看了一眼在旁邊喝水的羅方,“等會我們還要回去三桃李街坊那邊嘛?”

    “應該是要回去的。”羅方看了一眼外麵,或許是因為他年長一些,又或許是因為他曆經科舉已經是一個成熟的男人了,還或者是因為他做過太多次小工,對這樣的局麵已經足夠了解,他又道,“等會回去了大概還是要叮囑一下我們,當做沒看到,一切照常。”

    “可是不都鬧成這樣了,不處理完了怎麽照常?”宋姣妍問。

    “鬧個一兩天也就過去了。”羅方道,“反正隻要他們愛的文士都還在,他們也一定會繼續再在這鮮花榜上刷花的。”

    宋姣妍露出了一個有些並不太理解的神色,又轉頭去看台子上麵那說書小郎說詹寡婦了。

    .

    等到水仙街坊這邊到了收場的時候,葉幺和袁樹一行人把這些憤憤不平的擁護者們送送走,然後一行人重新回到了三桃李街坊,夜色已經降臨了。

    在燈火通明的二樓,文曲部所有的人都到齊了,也包括了之前常駐在水仙街坊那邊的曲部的張晶還有說書小郎們。

    “今天的事情大家都已經知道了。”葉幺語氣是平靜的,“這件事情或許會持續一段時間,但是我和你們樹哥都會盡快把這些平定下來,你們也注意安撫你們手下文士們的情緒,這次榜單上所有涉及到了鮮花有出入的文士的作品,在近期都會減少表演,一直到周年慶為止。”

    “幺姐,那最近要上新文士的新作品嗎?”一個文部的小哥問道。

    “對,上次我讓你們準備的一批新作品,最近都準備好了要上了。”葉幺說道,“這件事情你們做到心中有數,我們與文士的關係是,他們需要我們的平台才能展出,而不是我們需要他們的存在才能繼續開下去,我們離了誰都是可以的。”

    這話的意思已經相當明確,葉幺是已經不打算再與元素素和年月月這樣的人糾纏了,他們想要公道也給了,想要公開也給了,現在還要胡攪蠻纏下去,他覺得實在沒有必要。

    能寫出作品的文士有那麽多,仙居社這麽多年下來,也不是離了他們就開不下去的。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但這些話你們不能明確對文士說。”袁樹補充了一句,“你們心裏明白就夠了,不要說出去,省得被抓住了把柄,又是糾纏不清。”

    “知道了。”文曲部眾人一起應道。

    “就這樣吧,明天照常工作,我會去水仙街坊那邊觀察兩天。”葉幺有些疲憊地擺了擺手,“你們也早點回家休息,不要因為今天的事情影響了工作情緒。”

    .

    大約是沒有人不會受到這樣事情影響的,畢竟是這樣一件影響巨大的事情。

    在回家以後,宋姣妍便和自己的兄長宋雪岩說起了這件事情,作為一個從來沒接觸過這些的人來說,這些人際之間的關係她有些能明白,但有些就很懵懂。

    比如在這件事情上,她所不明白的就是為什麽仙居社上下竟然是不齊心,竟然是相互之間在推諉的。

    “我覺得吧……這件事情明明就是應該大家一起想辦法呀,為什麽賬房那邊突然就出了結果然後措手不及地就放出來了?難道不應該和我們文曲部商量一下,然後再和他們說的那個楊丹商量一下,找一個最穩妥的方式,最後再把這件事情公布呢?那樣的話,難道不是更好解決嗎?說不定證據更翔實,那些人也會因為證據確鑿不敢鬧事了呢?”宋姣妍疑惑地看著自己的兄長,“哥,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宋雪岩事實上也沒接觸過這些事情,不過好在他在國子監上學這些時日也是開闊了不少眼界的,他琢磨了一會兒,道:“你說的是有道理,但是事實上或許仙居社也並不是你看到的那樣大家齊心呢?”

    “為什麽要不齊心呢?”宋姣妍問。

    宋雪岩被問住了,好半晌沒吭聲,最後撓了撓頭,道:“這我就不知道了,你再看看,說不定能看出什麽端倪?”

    “好煩哦……都覺得聽不懂。”宋姣妍沮喪地趴在了桌子上,“他們的想法我都不懂……”

    正在她沮喪的時候,宋圳從外麵進來了。看到他的寶貝女兒這麽皺著臉的樣子,他走到桌子前坐下,伸手拍了拍宋姣妍的腦袋:“怎麽了,受欺負啦?”

    “不是。”宋姣妍鼓著腮幫子看向了宋圳,“爹,我覺得我有些不懂。”說著,她又把仙居社的事情對宋圳說了一遍,然後眼巴巴地等著宋圳給她一個答案。

    對於一個官場中人來說,宋圳倒是很明白這其中或許會有的利益關係。他想了想,然後用了一個相對淺顯的例子來說明了宋姣妍的不明白:“打比方說你的珠釵頭花被偷了,你屋子裏麵三個丫頭都有嫌疑,現在你要去問問他們誰偷了,他們會怎麽辦?”

    “呃……相互不承認相互推諉?”宋姣妍語氣是不確定的。

    “如果她們其實早就知道這個珠釵頭花被人偷了,隻是有裝作不知道,現在你去問,她們會怎麽樣?”宋圳又問。

    這問題問得宋姣妍臉又皺起來了,她想了許久,最後搖了搖頭,誠實道:“我不知道。”

    “當然了,按照你方才的說法,她們可以合力一起把這個失竊的珠花給找回來,可如果她們各自都隻是想在相府裏麵得過且過地過下去,她們就隻需要把這個嫌疑推給別人就行了。”宋圳說道,“隻要給了你一個可以懷疑的人,她們就可以各自脫身。”

    “但我可以把她們三個都趕出去……”宋姣妍想了想,這樣說道。

    “對,你可以把他們都趕出去,然後再來三個人給你當丫頭,可你把這件事情套到你今天所知的仙居社裏麵去?”宋圳笑著說,“你所說的文曲部,賬房,還有管著鮮花來源的那個人,可以全部都趕出去嗎?”

    “不對不對……爹你這個例子不對……”宋姣妍越想越繞,“珠花本身沒有錯啊,錯的是偷東西那個人,就好像是鮮花榜本身沒錯一樣啊,錯的隻是那個用了不正當途徑刷鮮花榜的那些人。”

    “你再想想看?”宋圳笑著揉了揉寶貝女兒的腦袋,“看來你出去做工也是對的,至少現在看起來就不是那麽隻知道瘋玩別的什麽事情都不知道的小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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