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丟卒保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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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宣遞個眼色,杜亮會意,招來幾個兄弟,要下到洞裏。
這邊忙得熱火朝天,薛宣抱著雙臂,拿著對講機低聲說了兩句,收到回複後,就專心看著那一圈被押到旁邊的人。
按照慣例,他們雙手抱頭蹲成一排。薛宣聽著這邊下洞口的動作,目光緊緊鎖著那邊的人。
杜亮盯著下洞的兄弟,悄悄跟薛宣說:“哥,洞裏太窄了,側著身子才能蹭過去,而且深得很,照不清楚,要往裏追麽?”
“要,但不……”
他還沒說完,洞裏突然傳出一聲痛叫。
“有人!”
薛宣斷喝一聲,旁邊兄弟們已經撲了上去,與此同時,他的目光也往那一圈蹲著的人掃過去。
一個尖嘴猴腮的人抬眼,看見薛宣盯著自己,立刻低下頭去。
然而薛宣已經指著這人:“這家夥拖過來!”
兩邊的人同時帶到薛宣麵前。
剛才下洞探路警員捂著大腿,鮮血從指縫裏瘋狂湧出。捅他的人已經被按在地上。而薛宣指著的尖嘴猴腮臉也被帶過來,一副非常老實的樣子。
如果受定式思維影響,大多數人都會下意識認為主犯藏在最深處。
主犯掌握最多信息,一般不會把自己藏在封閉的洞穴內,尤其是還敢襲擊辦案人員。
主犯不在地洞內,這是薛宣下意識的判斷。
那剛才撲出來反抗的一群人,是不是障眼法?
這是薛宣的第二個判斷。
一環扣一環,這夥人確實很狡猾。
杜亮指揮人把受傷警員抬出去,趕緊送醫院。薛宣蹲下,拍拍尖嘴猴腮的臉。
“文物藏哪兒了?墓呢?”
要知道文物的存放點和墓葬位置,審問主犯是最高效的辦法。
而且這對審問從犯有利。主犯開了口,別人嘴巴就緊不了。
俗稱,殺雞給猴看。
另一邊搜索的人說文物不在這裏,那就是被他們藏哪兒了。
薛宣耐著性子等。
他頭發亂糟糟的,眼神卻鋒利得要命,盯得尖嘴猴腮渾身難受。
“薛隊。”
有警員叫他。薛宣抬眼,愣住了。
他端著個無線電台。
杜亮跟出去,回來時臉色難看得要死。
“調的警用頻道,媽的這幫王八羔子……”
薛宣站起身,仍盯著尖嘴猴腮不放,一邊輕聲對杜亮說:“清點一下人數,我們帶了22個,玉縣出了19個。”
這是間普通農家小院,隻有上下兩層,二樓已經搜索完畢,隻剩下一樓有人。
就算嫌犯有天大的膽子,用私自架設的無線電設備偷聽到他們的安排,然後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混進他們的人裏,也暫時走不掉。
杜亮一愣,“哥,你是說他還混在這兒呢?我怎麽覺得不像……這一個不好,不就露餡了?”
“謹慎起見,算算人數吧。你叫小張一起去,告訴所有人,留在原地不準動。就說我們有新的行動安排。”
杜亮雖有疑問,還是聽從指令,帶著小張點人去了。
薛宣仍在沉思。
捅人的雖然被按住,但一點掙紮的樣子都沒有,尖嘴猴腮自從被他揪出來,也不帶動彈的,根本不像之前那樣關注房間裏。
薛宣下意識覺得不對勁。
正好這時候杜亮回來了,附在他耳邊悄悄說:“點過了,送人去醫院的數字也對上了,小張還讓人互相指認了幾次,都是我們的人,沒有犯人。哥,你是不是把犯人想得太大膽了?”
薛宣卻反問他:“你有沒有感覺不對?這事兒沒完。”
宣兒突然這時候感性一把?
房間裏死寂了。
薛宣看看洞口,又看看兩個人,隱隱約約覺得哪裏不對,可就是說不上來。
正是這時,不遠處傳來一聲沉重的悶響。
在場的都是受過訓練的人,知道這響聲是怎麽回事。
薛宣奔到窗邊,沿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過去。
稀疏的房屋和重重原野草木之外,隱隱綽綽的荒地一角,飄起了一股濃煙。
“草!”
薛宣狠捶了一下窗台。
這麽仔細的安排,居然還是讓人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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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證俱在,還是讓幾個為首的跑了。
半夜一點,薛宣跟從犯們耗了一整晚,才頂著疲憊的臉走出審訊室。
那幾個逃走的用了什麽障眼法,他心裏有數。可還是得從他們嘴裏掏出來才叫定論。
聽見爆炸聲的時候,薛宣就意識到無線電台是個刻意留下的幌子。
一個讓他留住所有警員的幌子。
對方確實聽見了他的安排,知道來了兩撥人。卻反利用這一點,讓他誤以為有犯人混進來了,不敢讓任何人離開這套小院子。
沒有警員離開,就沒人追捕他們。
這才是他們的最終目的。
房間藏人的地洞,其實是通往墓葬附近的地洞,並不是個死胡同。
他們在地洞裏留的人,除了做障眼法,還能斷後。他是個望風哨,方便那些人不緊不慢地從另一端將地洞堵死——地洞塞住了,怎麽會有空氣流通呢。
另一個撲出來的人,據他交待,也是為了拖住辦案人員的一個環節。
如果沒有這些環節,他們隻從地洞逃走,那辦案人員很快會發現洞口,然後追蹤過去,很有可能追到他們。
這招丟卒保車用得太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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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人都是被丟棄的棋子,他辦過這麽多案,不是沒見過類似的情況,但能讓這麽多人這麽死心塌地、演得活靈活現的,還是頭一遭。
薛宣點了根煙,回想起剛才的對話。
他問嫌犯為什麽這麽做。
答案無一例外是金錢,足夠多的金錢。
薛宣歎了口氣,煙頭紅光一閃一閃的,夜色下,像正在燃燒的螢火蟲。
手機震動起來,薛宣掃了一眼,略詫異,“雷隊?”
大半夜的,雷隊還沒睡覺呢。
“審完了嗎?”
一開口就問案子,薛宣有心理準備,但還是難受得很,“該交待的都交待了。”
這次行動是他負責,表麵上收獲頗豐,逮了一票耗子回來,但跑了幾個主犯,傷了一個兄弟。他看上去風平浪靜,實際上難受得這兩天都沒睡好覺。
“那你趕緊來醫院一趟,小楊醒了。”
心裏巨石落了地,薛宣立刻按滅了煙,“是!”
被捅傷的警員因為失血昏迷了兩天,沒想到這時候醒了。
他得趕緊去一趟。
他正要掛電話呢,雷隊還有後文:“問出了主犯名字沒有?”
“沒有,他們用代號稱呼……”
“那這算個好消息:小楊應該看到了主犯的臉。”
薛宣立刻激動起來。
盜墓賊和販子們很少有互相知道真名的,多以代號稱呼。這些人認識跑掉的幾個主犯,但他們怎麽都不肯開口描述,而警方手頭沒有圖像資料,薛宣正愁沒法找人。
“現在不早了,你正好順路去趟青蓮小區,把小紀接過來。”
……他怎麽就忘了,現在隊裏的模擬畫像師是他前女友……
薛宣感覺自己無語了片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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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虞住的小區叫青蓮小區,p市有名的老小區之一,典型上世紀末的風格。雖然舊,但貴在安全、幹淨,鄰裏都很熱心,而且租金不高。
薛宣開車過門崗時,本想亮出證件,可想了想又放回去,乖乖做了登記。
小區比較大,綠化隔音做得不錯。薛宣開車在小區裏瞎逛,意識到一個關鍵問題。
他不知道紀虞住哪一棟。
要打電話嗎?
一想到和紀虞通話,薛宣就渾身不自在,鬱悶得拍了一把方向盤。
都分手那麽久了,他心虛個什麽勁兒。
雖然是他提出的分手……
薛宣鬱悶極了,咬牙翻出手機。
不就是打個電話麽!是男人就打!
別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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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虞按下通話鍵完全是個無意識的動作,她根本就沒睡醒。
她看了眼時間。
半夜一點十六分。
再看來電顯示。
她在和狗通話。
紀虞輕輕挑起唇角。
“什麽事?”
“我。你收拾收拾,趕快出門,雷隊大召喚術了。”
紀虞唔一聲,毫不留戀地離開被窩,正要掛斷,聽見那頭哇哇叫:“等等等等,你住哪棟?”
“36棟408,給我五分鍾。”
薛宣還在叫:“五分鍾?!你不會還要化妝吧?!你……”
紀虞懶得聽他叫喚,啪地掛斷。
穿衣梳頭,手機鑰匙,防狼噴霧,一套下來不過三分鍾。
紀虞平靜地看了一眼鏡中的自己。
冷靜得可怕。
為了能順利申請p市刑偵,她以警校生的行動速度要求自己。
現在看來,適應得很快。
車子發動機的聲音停在樓下,紀虞側耳細聽,有人上樓來了。
這腳步聲絕對是薛宣。
薛宣就算變成一條狗,她也能從一千條狗裏分辨出他。
薛宣日常生活裏有點毛躁,直接敲她門來了,“好了沒?快點快點!”
門開了。
玄關開了盞微黃的小夜燈,紀虞站在燈下,保持著開門的姿勢,幽幽地盯著他。
薛宣剛給自己打氣,被她一瞧,瞬間就癟下去了。
他忙著心虛,哪裏注意得到紀虞迅疾的出手。
那雙手看著瘦削,惹人憐惜,卻不偏不倚地在他胳膊上順時針擰了半圈。
薛宣眼淚都飛出來了。
夜深人靜,他不敢大叫,卻聽見紀虞輕飄飄地說:“啊,抱歉,沒睡醒,反應過激了。”
薛宣氣得跟炸毛的貓似的:“你還是女人嗎你!又橫又凶的……”他鼻子一動,“還學會抽煙了?!”
樓道裏黑漆漆的,紀虞白他一眼,“抽煙?我比較喜歡抽你上天。”說完就下樓去了。
薛宣捂著胳膊,疼得直嗬氣,鼻子卻靈敏地動了動。
確實有股很重的煙味。
他狐疑地往上看了兩眼,卻沒看到什麽。確認紀虞關好家門後,就跟著下樓去了。
越野車在黑夜裏冒出兩道光束,開出了小區。
六樓的樓道裏,略顯肥胖的男人看著越野車離開,目光沉沉。
他丟了煙頭,用腳碾滅,打了個電話。
“是我……嗯,就是你要的人,她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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