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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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聲音仿佛是一道信號,臥房中突然傳來一陣劈裏啪啦的噪聲,就像一個人正在滿地打滾。
“嘖。”鬱風斐搖頭歎息,一臉不忍,然後又扯著嗓子吼了好幾聲“抓賊”。
聲音嘹亮,直衝雲霄,驚得周圍這一片都仿佛炸了鍋一樣,更多腳步聲由遠及近,亮起的火光明豔豔映紅了一角夜空。
鬱風斐一拍林離:“走。”
兩人來到正屋前,鬱風斐正欲開門,林離卻先一步擋在他的前麵。鬱風斐看著這個比自己矮半頭的家夥做出一副保護者的姿態,幹咳一聲:“緊張什麽,沒危險的。”說完一腳踹開大門。
屋內地上,赫然有幾道血痕。林離順著血跡,看到一個奄奄一息的黑衣人。他全身纏著粗粗的漁網,以一種奇怪的姿勢蜷縮著,卻一動不動,一聲不發。
“他、他死了嗎?”林離戰戰兢兢問。
鬱風斐上去踹了一腳,那人沒吭聲。鬱風斐樂了:“喲,是條漢子。”
他換了個刁鑽的角度,連踢了幾下,動作狠戾異常,痛得那人抽搐不已,終於沒忍住一聲□□。鬱風斐便扭頭對林離說:“沒事,好著呢。”
事實上,這個人的狀況同“好”可是相去甚遠。鬱風斐熱愛戶外運動,有一段時間沉迷野外生存,請來位資深教練學習了不少東西,其中包括陷阱的布置。
他深知懷璧其罪的道理,自然不會缺乏防人之心。因此在白日裏出門上街,買了許多可以製作陷阱的工具,在藏著玉石與石盆的地方布下重重陷阱。設計的陷阱雖不致命,但又是獸夾又是竹刺的,剛才鬱風斐還刻意往傷口上招呼,把這黑衣人折騰得夠嗆,一個不小心真可能一命嗚呼。
林離看到那人血淋淋的樣子,麵上有幾分糾結。鬱風斐以為這小子不忍心了,想將他支出去,自己來嚴刑逼供,就聽他道:“你、是誰派你來的?如果不說,我們就……嗯,就把你交給衙役!”
——這是威脅?鬱風斐納悶地想。
這果然是個威脅,因為林離繼續描述了一下衙役的可怕,試圖讓那黑衣人因為畏懼而開口。很可惜,他窮盡想象力,也隻能說出一些類似於“餓肚子”“挨打”這樣的話,全無威懾不說,倒讓鬱風斐憋笑憋個半死。
“大哥,饒了我吧。”黑衣人終於開口了,這個經曆酷刑仍能一言不發的漢子,居然在林離麵前敗下陣來,求助地看向鬱風斐,“別讓他說了,我全招。是劉擎劉少爺讓我來偷玉的。”
“哼,果然是那個壞人。”林離一邊為自己幫上忙而暗暗得意,一邊憤憤道,“他看我們賭出了好玉,就想偷走,讓我們還不上銀子!”
鬱風斐“唔”了聲,目光朝臥房內看去。
床上的暗格是開著的。
此時紛亂的腳步聲已至院外,他遲疑了一下,回頭看向林離:“衙役來了,你去開門,拖著他們走慢點,我還有話要問。”
林離點點頭,依然帶上鬥笠,便出了屋。鬱風斐回過頭,目光森然,逼視黑衣人:“再說一遍,是誰讓你來的?”
“劉擎,是劉擎!”
“撒謊。”鬱風斐一聲冷哼,狠狠一腳踩上那人膝蓋,猛然發力。人的關節處尤為脆弱,鬱風斐接受過專業格鬥訓練,知道如何有效打擊人體弱點,清脆的骨頭碎裂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聲自腳下傳來,他連眉毛都沒有動一下。
“啊!!!”
“你翻牆的身手不賴,可惜今後用不上了。”鬱風斐無視淒厲的慘叫,將腳踏上那人另一條腿的膝蓋,緩慢用力,“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說,究竟是誰指使你來的?”
那人額頭冷汗涔涔,目光閃爍:“不,不——是你,指使我的人,是你!”
鬱風斐心中一動,卻麵不改色,口中嗬斥:“胡言亂語,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說著,他摸出刀子在黑衣人身上比劃,準備剁一點零碎下來。
黑衣人嚇得兩股戰戰,拚命求饒,鬱風斐不為所動,正要落下刀尖,耳中突然闖進了林離的聲音——
他正跟在別人說話:“我今天聽說,非常正直的君子,有很好的德行,就能把石頭變成美玉。風斐一定是這樣的人!”
哈?
鬱風斐沒聽見前因後果,也不知道林離為什麽要在別人麵前吹噓自己,可聽著腳步聲越來越近,他神使鬼差地,立刻將刀收了起來。
“今天時間不湊巧。”他衝那人笑了笑,“等改日得閑了,咱們再好好聊聊。”
半夜偷襲的黑衣人被衙役押走,這一晚的喧鬧漸漸平息。林離沒多久就撐不住地連打嗬欠,鬱風斐便讓他回去睡,自己則繼續四處奔波。
第二日,林離日上三竿方醒。由於昨夜睡得遲,提不起精神,他懶懶地在床上打了個滾,才慢慢想起今天是還債的日子。
對了,劉擎!
一想到這個名字,他又忍不住咬牙切齒。
其實,兩人最初來到這江陽城的時候,鬱風斐雖然對他淡淡的,但平日裏也說得過去。可後來結交劉擎之後,一切急轉直下。
林離還記得,那段時間鬱風斐早出晚歸,也不知在忙什麽,回家就累得要命,還經常發脾氣。有一次他喝得酩酊大醉,將他送回的正是劉擎。
那是次令人極為不快的會麵。劉擎嘲笑林離是個小瞎子,還說鬱風斐有了位紅顏知己,很快就會將人迎回家,林離傷心之下憤而動手,兩人打了一架。
由於劉擎也醉得不清,林離稍微占了一點優勢,從此,劉擎便將他記恨上了。
當時林離不知道,隻是將這件事告訴了鬱風斐。可鬱風斐不以為意,依舊同劉擎廝混在一起,再後來,他去劉擎的賭坊賭石頭,輸了大筆銀子,債主正是劉擎。
林離發現鬱風斐沒在家,不知是一夜未歸,還是早起去找劉擎還債了。他如今重獲光明,反倒比過去更害怕一個人出門,隻能乖乖呆在家裏。可心裏畢竟不踏實,過一段時間,林離就跑到大門口,拉開條門縫向外窺探,期盼鬱風斐早點歸家。
他原本最熟悉這種等待的滋味,但由於最近幾日,兩人同進同出,反倒有些不習慣了。
鬱風斐沒讓他等太久。在第三次扒著門縫往外看的時候,林離瞅見了鬱風斐的身影。
數九寒冬,鬱風斐帶著一身冷風進屋,長長呼出一口氣。林離為他倒了杯熱茶,端給他暖身子。
“你去哪裏啦?”
鬱風斐將茶水一飲而盡,把杯子往桌上一放,雙手搓了搓臉:“我把那塊玉賣給劉擎,抵了債,又換了二十塊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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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塊?!”林離吃驚。
“少是少了點,但重點在挑貨的地方。”鬱風斐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這小子說漏嘴了,你知道他為什麽能在青蚨賭坊裏開得起琅華軒?原來他在城外有一座玉礦。”
“玉礦?!”林離更加吃驚。
“你是複讀機麽。”鬱風斐不滿,“我可是把壓箱底的談判技巧都使出來了,才能讓咱倆往他那座玉礦走一趟,你就沒有其他的話可說?”
林離雖然不知道複讀機是什麽,但鬱風斐要求表揚的意思是很明顯的,他便從善如流,真誠地讚美:“風斐,你真厲害!”
可想了想,又有點擔憂:“劉擎他剛剛派人偷咱們的東西,現在卻答應讓我們去礦上,會不會是想害我們?”
“人未必是他派來的。早上我去看了看昨天那個賊,他、呃,不太走運,問不出來了。”
“是傷得太厲害了麽?”林離寬慰道,“我們可以等他好轉些再去,總能問出來的。”
人都涼透了,恐怕等不到好轉的那天。鬱風斐心中想著,口中卻道:“嗯,隻能如此了。你說得沒錯,確實該多加小心。這樣吧,等我賺點錢,先給你雇兩個保鏢,再給這裏添幾名護院。”
“可劉擎他……還是很危險。”林離蹙著眉,使勁思考如何形容劉擎的可惡。
鬱風斐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林離:“你很討厭他?”
“當然了!都是因為他,咱們才欠了錢。他還總是欺負我,特別特別壞。”林離痛斥著劉擎的罪狀,“而且,他過去總是跟你在一起,什麽時候都有他!”
原來是吃醋了。鬱風斐忍俊不禁,再想想剛才見到的劉擎飽含妒意的眼神,更覺可笑:“哈哈,他確實很討厭。這樣吧,等我們去了之後,你不要說話,也不要看他,就當他不存在好了。如果他敢欺負你,我一定饒不了他。”
林離想了又想,看在鬱風斐的麵子上,終於不情不願點了點頭。
挑石頭是個細致活,再加上鬱風斐另有打算,就與劉擎約定好時日。因來回路途遙遠,三人會在玉礦就近住下,來回大概需要七八天時間。
鬱風斐告訴林離收拾些日常用的行李,自己則將石盆放入隨身行囊,兩人各自準備不提。
數天之後,臨行前,他在地上撒了些糠皮,又叫來林離,從他頭上拔了幾根頭發。
“哎喲。”林離吃痛,捂著腦袋問,“這是要做什麽?”
林離的頭發長而烏黑,柔柔順順伏在鬱風斐指間。鬱風斐拈了拈,給他演示,將青絲係在房門與床帳內側,倘若有人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拉開,必然會崩斷發絲。
“原來如此。這樣一來,我們就能知道是不是有人偷偷進過房間了!”林離恍然大悟,佩服地看著鬱風斐,又問,“那為什麽要用我的頭發,也有什麽說法嗎?”
“你覺得呢?”鬱風斐反問。
林離想呀想,最終得出了一個比較合理的猜想,臉頰微紅地問:“是不是因為、嗯,因為我的頭發比較特別,若是被人換了,你能一眼就看出來?”
“怎麽可能啊,笨蛋。”鬱風斐無情地回答,“當然是因為拔我自己的頭發疼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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