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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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鬱風斐與林離吵了一架,複又和好,感情倒較之以往更深。蓋因這兩人都是全心全意,兩全相合,難免有些求全之毀,若是他們多顧著自己一些,反就沒有這些糾結了。

    林離傻乎乎的,過去的事情轉瞬成了過眼雲煙,很快忘記鬱風斐之前大發雷霆,一邊逗著小狗,一邊將今天上街遇到的事興致勃勃說給鬱風斐聽。

    有道是英雄難過美人關,此話當真不假。鬱風斐聽著這家夥開開心心說話,隻覺快意又舒服,一時間竟什麽也不想去考慮,隻希望能一直這樣跟林離膩在一起。

    林離已經說到了千紅樓上的比試,趙思吟出的最後一句他還記得,原模原樣學給鬱風斐聽,末了問:“這句也是別人寫的麽?”

    鬱風斐點點頭,將原詩背了一遍。這首小詩好聽易懂,情韻動人,林離聽了一遍就記住了,翻來覆去又念了兩遍,歎息道:“‘人麵不知何處去, 桃花依舊笑春風’,真是好。這種感覺,我太清楚了——”

    “慢著。”鬱風斐警惕地打斷了他,問,“你清楚什麽?”

    林離悵然回憶:“在江陽城的時候,南街上有一家賣糕點的鋪子。氣味香甜極了,就是貴了些。我總想著,等手頭有些餘錢,一定要去嚐一嚐。可等我終於攢夠了錢,那鋪子卻已經關門,不知搬到何處去了。”

    鬱風斐又是好笑,又有些心疼,不由搖頭笑道:“你這個笨蛋,哪裏有這樣牽強聯係的。不過要我說,你攢錢攢得也著實慢了些。”

    林離不忿:“我攢的錢都被你拿走了嘛。我過去也是有錢的,都是我自己賺的。”

    鬱風斐心想這樣一個小瞎子能賺到什麽錢,可林離說得言之鑿鑿,再想想這家夥瞎著的時候都能生火做飯,養活自己大概不成問題。

    那邊林離又搖頭晃腦念了一遍詩,問:“風斐,你有過這種經曆嗎?”

    “沒有。”鬱風斐看著他,“若是我,第一次見到那美人,就直接將人搶回家,以後天天對著他,才沒工夫去歎息惆悵呢。”

    “你——”林離搜腸刮肚,終於想到一個極好的比喻來形容這種行為,“你這樣,就像把所有糕點都咬上一口,遲早會吃厭的。有時候,留下一些點心不吃,隻去想象它的滋味,也是很不錯的呀。”

    鬱風斐不是詩人,對古詩文沒什麽鑒賞能力,更不好對林離的鑒賞做出什麽評價。但他覺得,此刻的林離與其說是在談論詩,不如說是在暗示他餓了……

    於是,他吩咐人弄了些熱騰騰的點心。林離眼睛都亮了,津津有味吃起了金絲卷,繼續往下說。

    “然後,那個據說挺有名的才子,就捂著臉從樓上跳下。唉,若是他知道這首詩不是趙思寫的,大概就不會這樣做了。”林離歎氣,“還好人沒什麽大礙,我聽旁人說,他摔到了樓下的稻草車裏,很快就爬起來跑了。”

    “千紅樓下,為什麽會有稻草車?”鬱風斐突然問。

    “咦?”林離略一思忖,也挺驚奇,“對呀,怎麽會有稻草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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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p;  兩人這段時日去了不少次千紅樓,對周圍的環境比較了解。千紅樓下的道路不算寬闊,行人多,卻不宜行車。稻草車大而笨重,車夫一般寧願繞些路,也不會從那裏經過。

    “可能是樓裏要用稻草。”林離很快給出了一個合理的解釋,“咱們上次不是在千紅樓喝到牛乳了嗎?說不定後院就養著幾頭牛呢。”

    “哈、哈?”鬱風斐正要發笑,眼看林離又不高興了,就硬生生用驚人的意誌力將嘲笑轉為了略帶疑惑的語氣詞。

    他是不打算在這種地方跟林離計較的,畢竟世界上還有許多其他更有意義的事情。於是他將此事放下,問道:“然後,你就被擠成這樣,還揀了一隻狗?我先說好,若這狗是人家走丟了的,一定要還回去。”

    小狗“汪”了一聲,怯生生將前爪搭在林離的手指上,林離疼愛地揉揉它的小爪子,得意地將那名小乞丐的事情告訴鬱風斐:“錦錦不是走丟的,它已經是我的啦。”

    鬱風斐不以為然。林離看不出來,他卻認得,這種袖珍型的小狗即便在他的時代都是高價,在這裏隻會更加珍貴。按照林離所說,狗最初被一個小乞丐抱在懷裏,這個乞丐斷然不是真正的狗主人,小狗八成是他從哪裏偷來的。

    “好心沒好報,以後你還會這樣做嗎?”

    “那是自然,人命關天。”林離一臉理所當然,“隻要我能幫忙就好。而且,雖然他把我的錢搶走了,但我也拿走了他的狗嘛。”

    鬱風斐心中一動。林離就是這樣的笨蛋,他去幫助人,隻因為他人需要幫助,而回報對他來說大概不值一提。就像他愛著一個人,也僅僅因為自己喜歡,就傻乎乎地將一切雙手奉上。

    然而這種單純的善意與愛意,卻總有人因為得到得太過輕易就忽視其珍貴。殊不知,正是因為這份輕易,才是真正的珍貴之處。

    鬱風斐在心裏大發感慨的功夫,林莫又吃了一碟幹果子,當他開始吃第二碟果仁酸棗山藥糕的時候,小廝來報,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上門了。

    來人是白誌高。

    他滿麵愁容,一臉憔悴。鬱風斐看了半天,才認出這是自己與林離初進城時遇到的那名書生。那時他雖不得意,可神情卻不像現在這般枯槁,整個人一下子蒼老了許多,鬢角甚至生出了白發。

    見到鬱風斐,他仿佛見到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從眼睛裏煥發出生機。他疾步走到鬱風斐麵前,二話不說行了個大禮,長揖到地,口中道:“人命危急,請鬱公子指點迷津!”

    鬱風斐不知這人來意,其實兩人不過萍水相逢,實在也扯不上什麽關係。想了想,笑道:“我初來乍到,尚且懵懂,不知有什麽能幫上忙的。”

    白誌高臉皮先紅了紅,吞吞吐吐道:“上次無意聽鬱公子提起,趙思的詩文乃是冒名他人……”話音漸息,臉越發漲得通紅,卻是再說不出什麽。

    鬱風斐已經心下了然。那天他與林離說趙思的事,看到白誌高若有所思,估計是心有不甘,想要揭穿趙思的嘴臉。卻不知中間出了什麽緣故,致使如今這個光景。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兩人俱都無言,滿室寂靜,頓時頗為尷尬。忽然傳來一聲狗吠,隻見一個毛絨絨的小團子從裏間跑出來,後麵追著剛剛吃完點心的林離。

    林離幾步趕上錦錦,將小狗拎起來彈了彈鼻子。轉頭看到白誌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白誌高心中思量,隻覺這林離比起初見時大有不同。那鬱風斐是個極英俊貴氣的少年,無論是衣著簡樸,還是如今華服美冠,都掩不住天然一股威勢。可林離本就生得美,粗布麻衣已是姿容動人,此時錦衣盛裝,更是明豔無雙,兼之情態可親,令人不免心生好感。

    於是他也朝林離笑了笑,心中漸漸安定,將事情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原來自從那日之後,他果然在籌謀如何令趙思行跡敗漏。因為獨木難支,所以尋來幾位仁義之士,都是準備參加賞玉大會、卻處處被趙思壓了一頭的落魄才子。大家共同商量,覺得趙思既是抄襲他人,自己腹內沒有文章,最好是用鬥詩的形式,讓他在大庭廣眾之下自曝其短,把這一文壇毒瘤的醜惡行徑暴露於天下。

    隻可惜出師不利,此前林離在街上圍觀跳樓的那位正是他們之中一位主動請纓的義士。此戰之後,趙思名聲更盛,然而跳樓的那位卻杳無蹤跡,他們百般搜尋,都找不到那人下落,有可能是被趙思給暗害了。

    此前鬱風斐與趙思在千紅樓中發生齟齬,本是一件極小的事情。可這種事總是越傳越變樣,現在外麵都說鬱風斐與趙思有殺父之仇、奪妻之恨。白誌高因為親耳聽鬱風斐說過趙思為人,故此更為深信,將他當成了趙思的死命對頭,所以此時才上門求助。

    鬱風斐哭笑不得:“這都傳的什麽亂七八糟的,我老婆還在呢。”

    林離“咦”了一聲,也不知懂沒懂,隻是問白誌高:“為什麽那人失蹤了,你們就覺得是趙思害的呀?他不是都贏了麽,有什麽必要去害人呢。”

    白誌高被問個正著,張口結舌半天,最後才緩緩道:“那時大家義憤填膺,自然而然就這樣認定了。更何況,除了趙思,他從未開罪過任何人啊。”

    鬱風斐問:“是誰先這樣認為的?”

    “是……是王煥。”白誌高回憶,“他跟李元舒關係極好。哦,李元舒就是那名挑戰趙思的才子。”

    鬱風斐挑了挑眉毛,並未一口應承下這件事,不過卻說自己會多加留意,幫他們找尋李元舒的行蹤。白誌高稍稍鬆了口氣,但依舊滿臉擔憂。他走後,鬱風斐便問林離如何看這場比試。

    “我站在人群裏看的呀。”林離道,“我不是告訴過你了麽。可惜把你送我的東西全都弄丟了,我以後再也不看了。”

    鬱風斐本不是問這個,聽他這樣說,又忍不住絮叨:“你以後不能做那麽危險的事了。東西丟就丟了,哪裏有你重要,萬一去撿的時候跌倒怎麽辦?你喜歡什麽直接告訴我,我送你不就是了。”

    林離隻看著他笑,並不說話。鬱風斐知道勸他不動,隻得撇了撇嘴,將話題引回正軌:“動動腦子,現在事情已經很明顯了。你覺得,李元舒現在應該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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