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趁我和槿哥說話功夫，不知使了什麽法子，竟從我前麵走過去了！”玉安歌一臉氣憤得說，手用力點著戚施臉上麵具，“醜鬼，下次你再偷偷摸摸，我打斷你的腿！”

    此時，玉安歌同戚施和遲槿一道坐在客棧二樓靠窗位置，正向兩人解釋昨晚的事情。他昨天確認過了，戚施在遲槿昏過去後就什麽都不記得了，對那個突然出現的人一點印象都沒有。他雖想入他神識探上一探，但怕遲槿再不理他，就沒動手。

    由於私心，他一點兒也不想叫遲槿知道他被一個練氣期的醜鬼壓得沒有一點兒反抗餘地，就將經過稍稍潤色了一番。

    遲槿瞥戚施一眼，戚施隻是搖頭，眼裏明確寫著一句話：“我什麽都不知道。”

    玉安歌又道：“這次算我大意。我說話算話，那醜……”

    遲槿終於打斷他：“玉安歌。”

    玉安歌連忙改口道：“戚施既然從我麵前走了過去，便是我輸了。戚家你們要去就去。但我得跟著。”

    遲槿尚未表態，遲嶽急匆匆跑到二樓，“師兄，師兄救命！”

    等遲槿跟著遲嶽來到戚府後院一處廂房時，屋中已聚集了不少身穿各式道袍的人。有像遲嶽一樣衣領處繡著白鶴的鶴語堂子弟。也有些黑色道袍的伏鬼門門生。但更多的是些無門無派的江湖術士。

    一群人圍在床前吵吵嚷嚷，誰都沒發現現場多了幾個人。遲槿往裏看了一眼，有一個油光滿麵的男人坐在床上，約四五十年紀，雙眼因疲累而深深凹陷下去，眼睛下方是重重的黑眼圈。應該是這院子的主人，戚生財。他無不擔憂地望著床上的人，哭叫著：“我的兒啊。”

    來時路上，遲嶽已經大致解釋一番。要救的命是戚家大公子，叫戚長生的，今年不過二十五的年紀。為人樂善好施，是個十足的好人。戚家出事後，戚生財又是燒香又是拜佛又是散財的，給戚長生討了不少辟邪賑災的符紙珠串，還安排鶴語堂的人不間斷的守著，怎料還是出了事。

    遲嶽說這些時，遲槿便悄悄看了戚施一眼，隻看到他臉上的無臉麵具。此刻，聽著屋內嘈雜人聲，他又忍不住朝立在人群後方的戚施看去，看到的還是他麵上麵具，以及右眼下方那一滴墨綠色水滴裝飾。

    他想起從月闌珊出來時，戚施曾戴著麵具對他說：“師兄，戚施不曾踏出月闌珊。”那時候他語氣平淡，聽不出悲喜。

    他又想起這屋子裏有個本該是戚施父親的人，還有個本該是戚施大哥的人，唯獨沒有戚施。

    遲槿忽然想帶戚施出去。但戚施卻繞過人群，走到了最前麵，對悲痛中的戚老爺道：“可否讓我瞧瞧？”

    遲嶽忙上前給戚生財介紹，“這是仙門裏來的遲仙人……”

    周圍那些道士聽是遲家來的人，湊得更近，直接將戚施和遲嶽等人緊緊圍住，半點縫隙不露。

    遲槿便看不見前方的戚施了。

    &n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bsp;  玉安歌倚著柱子立在距離人群最遠處，手捂著鼻子，罵了句：“白癡。”不大不小的聲音淹沒在嘈雜的人聲裏，也不知前麵的戚施聽見了沒有。

    兩人在人群外等了約有半柱香時間，便見戚施撥開人群走出來。戚生財緊隨其後，嘴裏不停念叨著：“大仙，大仙一定救救我兒。老夫可就這麽一個兒子啊！”

    他說道‘一個’二字時，戚施停了下來。

    屋內依舊吵吵嚷嚷的，身穿各式道袍的人在戚施身後七嘴八舌。

    “這真是遲家來的仙人？怎麽什麽也不說就要走了，不會是遲嶽尋來充數的吧。”

    “我早說這戚長生沒救了，大羅金仙來了也枉然。”

    “看他不敢以真麵目現身，該不是什麽厲害角色。”

    “……”

    遲槿正要出手。便聽咚得一聲，玉安歌一拳砸在身後圓柱上，在上麵留下一個深深的凹陷。

    “都給我閉嘴！”他皺眉，語氣裏有顯而易見的怒氣，“一群騙吃騙喝的江湖術士，還敢嚼我師兄的舌根，活膩了！”

    眾人想還嘴，忽覺鋪天蓋地的威壓直衝而下，再反應過來時，除遲嶽外，所有人都以跪在地上，上半身匍伏在地直打哆嗦，半句話不敢多說了。

    遲槿不由看玉安歌一眼，他正湊近自己耳朵，討好道：“槿哥，看我幫戚施出氣的份上，你莫要再因昨晚的事生我氣了。”

    戚生財拿帕子擦了擦額上冷汗，彎下腰來，語氣更加恭順：“大仙，大仙救救我兒。就是要老夫傾盡一身家財，老夫也……”

    “那就，把你一身的家財全給我吧。”戚施終於看他，頭未曾低下，隻是眼珠朝下，冷冷看著他。

    戚生財不可置信的抬頭，“大，大仙，您……”

    戚施抬手，打斷他：“兩個時辰內，你將你名下所有房產、地契、商鋪、珠寶、錢財清點完畢，送到我住的客棧，然後帶著你後院全數家眷搬出戚府，我便答應救你兒子。但你需記住，除卻身上所穿衣物外，倘若叫我發現你懷揣哪怕一枚銅錢，我也不會救他。”

    他來至遲槿麵前，放柔聲音道：“師兄，咱們回去吧。”

    遲槿點頭，轉身欲走時，忽聽身後撲通一聲。戚生財跪倒在地，哀呼連連：“大仙，大仙，看在我那同在仙門求學的小兒份上，可否將條件寬限一些？”

    戚施停下，頭也不回：“你亦有在仙門求道的兒子？”

    戚生財忙道：“有，是家中幼子。”他拽了拽遲嶽衣擺，“就是這位遲嶽仙人專程去請的，不知為何沒請回來，說查無此人。”

    遲嶽立刻抽回衣擺，往旁邊站了站。

    “你可還記得，你那兒子姓甚名誰？年方幾何？何故拜入仙門？拜於誰人名下？”他轉過身，居高臨下看著跪倒在地的戚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生財，“倘若真有此人，我分文不取。”

    “我，我兒……名字……”戚生財吱吱唔唔，“年，年歲太久，記不大清。”

    “門內子弟拜入遲家後，多改遲姓。但亦有不改的，其中便有個叫戚施的。”戚施淡淡道，仿佛說的不是自己，“可是這名字？”

    戚生財像是突然想起來般，道：“是他，是我兒。”

    “我初聽戚施這名，便好奇。既是你兒，為何起了這麽個名字？”

    戚生財道：“是，是他娘取得。”

    “戚施娘親又在何處？”

    戚生財擦擦汗，道：“十多年前就死了。”

    戚施黙，許久後才再次開口道：“那戚施我是知道的，資質欠佳，相貌更是奇醜無比，前些日子因偷盜族中寶物被趕出遲家。若是他來找你，你……”

    未等戚施說完，戚生財便搶著道：“若他來此，老夫定打斷他的腿，親自送給遲嶽仙人！這逆子生來就是討債的。一出生便害死他娘親不說，到了仙門竟也如此膽大妄為。老夫實在愧對大仙教誨。”

    戚施終於不問了。他轉過身，邁出戚長生的房間，留下一句：“族中既無你兒，兩個時辰後，汝便將汝之家財，盡數奉上吧。”

    遲槿跟上，玉安歌最後出來。出門時不知是故意還是不小心，撞了下門。那木門好似紙片做的一般，頃刻間倒在地上四分五裂了，揚起的塵土好似一道屏障，將門後的人的身影都模糊了。

    一刻鍾後，三人趕回客棧，各自回房。遲槿打開窗戶，任窗外寒風吹進房中。眼睛盯著客棧後院那一株盛開的海棠花出神。

    不知站了多久，房門被敲響。他揮手打開房門，果見戚施站在門外，麵上仍戴著那副麵具，無悲亦無喜。

    遲槿看他闔上房門，來至他麵前。

    未等對方開口，遲槿便道：“麵具，拿下來吧。”

    戚施沒動。

    於是遲槿邁前一步，將那麵具摘下。

    麵具之下，戚施一雙眼紅腫，不停的往下落淚。

    “師兄。”他叫一聲，便再也忍不住一般，衝上去緊緊抱住了遲槿。

    遲槿歎口氣，伸手，拍了拍戚施後背。

    他想說幾句安慰的話，卻發覺根本不知該說些什麽。

    這時，戚施卻忽然從他懷裏抬起頭來，在遲槿不曾防備間，吻上了他的唇。

    驚愕間，遲槿手上麵具掉在地上，摔出一道道裂痕。右眼眼角下的水滴圖案沒有幸免，被裂縫貫穿。

    作者有話要說：　　十分感謝：公子小明、人間失格，營養液x10；萬四，營養液x3；花玖柒秋、肉餡小籠包，營養液x1。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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