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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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毓卉,毓卉……快出來,來幫額娘扶一下。”

    毓卉在自己的屋子裏默默的歎了口氣,阿瑪又喝醉了!

    自從清廷垮台,身為多羅貝勒的阿瑪一直不能很好的適應這種身份落差,三天兩頭的在外麵喝的醉醺醺的回來後鬧一場,最近家裏的日子過得越來越緊了,他鬧得反而越來越凶了。

    毓卉本不想管,但是想想自己那身嬌體弱的額娘,她還是放下手裏的活,掀開簾子出去了。

    愛新覺羅·武德多羅貝勒的家族是隸屬於皇帝親統的正黃旗,即便是在滿清子弟中都是屬於上三旗的貴族。據說,毓卉的阿瑪的阿瑪的阿瑪曾經極受榮寵,位及和碩親王。不過到武貝勒這一輩兒就開始走下坡路了,貝勒爺十八歲襲爵開府,歲俸銀2500兩,祿米2500斛。不過還沒等到武貝勒出將入相施展抱負,清廷就沒落了。曾經的一切尊榮,都成了舊國殘夢。

    毓卉幫著額娘把已經醉醺醺的貝勒爺扶到床上躺下,喝醉了酒的男人身體死沉,放下他,滿頭大汗的娘倆都鬆了口氣。

    貝勒爺東倒西歪的躺在床上,滿臉通紅,他努力的掀起一片眼皮,笑的十分得意,嘴裏控製不住音量大聲吵嚷著,“我的好閨女,阿瑪我今天……咯……給你找了一門好親事……好親事……”

    毓卉沒有心情理會阿瑪的醉話,因為嬌弱的額娘眼裏含淚正跟她說小廝還在門口等著付車錢,可是家裏又沒錢了!

    毓卉安慰了額娘,認命地掏出身上昨天賣繡花手絹賺的僅有的兩個銅元,打發了門口難纏的小廝。

    關上厚重的大門,毓卉看著這個大的有些寂寞的庭院,那些曾經的熱鬧輝煌仿佛是南柯一夢,現在的貝勒府,就是一個空殼。

    ******

    翌日清晨,毓卉早早起來去廚房熬了小米粥,蒸了兩籠小饅頭,又切了一碟醬瓜。自從府裏前年辭去了最後一個傭人孫嬤嬤之後,毓卉就承擔起了各種家務。

    她現在已經不是一個五穀不分四體不勤的格格了。

    武貝勒宿醉過後,早上被福晉伺候穿戴整齊,坐在飯堂等著吃早飯,但是看著桌上素素的一桌,有著高貴血統的他舉起的筷子又放下了。

    “怎麽又是這些。”

    福晉見到夫君皺起的眉頭,臉色緊張起來,福晉是典型的古代女人,遵循著在家從父,出嫁從夫的傳統美德,到現在都改不了。

    這樣的場麵毓卉見多了,她不喜歡額娘這種個性。她有點慶幸自己是被乳母孫嬤嬤養大的,比起養尊處優仍活在前朝舊夢中的阿瑪額娘,毓卉反而覺得孫嬤嬤活的倒更加真實。

    “家裏最後兩個銅元昨晚已經打發了送您回來的板兒爺,過兩天可能小米粥都喝不起了。”毓卉毫不客氣地揭開貝勒府不願意麵對的傷疤。

    果然,如預料中的,貝勒爺大發雷霆。可是這裏已經沒有一屋子瑟瑟發抖的奴才給貝勒爺的火氣買單了。毓卉自顧自喝著小米粥,唯一對他有所反應的也就是福晉,她看著自家閨女露出擔憂的眼神。

    “成何體統!”

    日常體統。

    毓卉不懂為什麽阿瑪額娘不能把那高貴的體統先放一放,皇帝都被人趕出宮了,他們還端著一個滿清貴族的架勢要給誰看,家裏又沒外人?

    罵完了體統,貴族還是要吃飯的,貝勒爺喝著小米粥:

    “毓卉,阿瑪給你找了一份好親事,是東城的大帥,過去當姨太太,不受什麽苦。男人嘛,有本事的都是三妻四妾的,很正常。你恭叔那是親王,才能跟大帥拉上關係……”

    &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nbsp;   各家該當的東西都當了,十八歲的格格毓卉似乎成了這幫貴族親戚眼中的一塊肥肉。

    “我不嫁,要嫁讓他嫁去!”毓卉摔了筷子。

    “成何體統!”武貝勒一拍桌子大呼體統!

    這飯是沒法吃了,毓卉起身便走。

    “毓卉才十八,是不是年紀太不合適了。”毓卉出門前聽到自己的額娘弱弱的反駁。

    “你個女人懂什麽!”貝勒爺教訓福晉的聲音。

    額娘沒吭聲了。

    果然!她還能期待什麽呢?在門口停頓了一下的毓卉心中升起一陣悲涼。

    ******

    四九城自明清以來一直遵循著“東貴西富,北貧南賤”的城市格局。貝勒府是坐落在西城區的一座皇家府邸,這附近的宅子以前都是禦賜官邸,後來許多王侯將相被抄家,也換進來了一些新鮮血液——掌權的四九城新貴們。

    侯三兒覺得今天的老大有點反常,他已經在鏡子麵前來來回回換了好幾套衣服了。從長衫馬褂換成西裝三件套,翻來覆去脫了穿、穿了脫,不同顏色,不同款式換了一早上。

    侯三兒看的都累了,小心翼翼的出聲提醒,“三爺,就去吃個飯,不用這麽講究吧?”

    “吃飯?”關山月吃力的係上領帶,折騰了一早上,還是這身比較順眼,現在城裏都流行穿西裝,她應該也會喜歡。

    “對呀,南城的白爺不是跟您約好了要談聖約翰學堂那片兒地的事麽?”侯三兒看到自家老大滿臉茫然解釋說。

    關山月這才想起來有這麽回事,“推了,誰要跟丫的一神經病一起吃飯!”他今天可是有重要的事呢,他係好了領帶照著鏡子,帥氣逼人,滿意。

    侯三兒下去吩咐三爺的決定,轉身回來正到老大對著鏡子露出十分騷氣的笑容,他打了個寒顫,“三爺,您這是要去幹嘛?穿的這麽……”侯三兒不知如何形容,總之一言難盡,他們可是黑道上混的唉,一言不合就要掏槍開幹的,穿成這樣?頭還梳成那樣?被舔了似的,不怕被笑話嗎?一點威懾力都沒有。

    關山月雙手插在褲兜裏,瞪了一眼旁邊的小侯三兒,“你懂個屁!”

    被罵了的小侯三兒立馬諂媚到,“嘿嘿,小的是說隆重,隆重!三爺你穿這西裝,倍兒精神!倍兒體麵!”

    常年在三爺手底下混,他最曉得如何搖著尾巴討老大的歡心了。

    ******

    青紅門柱,棟梁貼金,采花畫草,無論是門匾還是府基無不顯示出這處宅院曾經的顯赫,不過現在大門緊閉,雖無雜草,卻略顯蕭索。

    “三爺,這武貝勒欠了咱們賭坊那麽多錢,早知道您來收賬,我多帶幾個弟兄來。”

    關山月此刻心潮澎湃,他瞪了一眼旁邊掃興的侯三兒,“你懂個屁!上去叫門。”

    侯三兒得令一溜煙兒的跑上前去,伸手擂門,連踢帶踹,拿出了常年要賬的看家本事,語氣囂張跋扈,在老大身邊,必然不能損他的威名:“裏麵的人,快點開門!聽到沒有!快點給爺開門!……”

    關山月正低頭檢查西裝左上方口袋裏的方巾褶皺有沒有整齊,卻被侯三兒的動靜兒嚇了一跳,在叫門的侯三兒喊出更多威脅的話之前,他急忙飛起一腳踹到侯三兒的屁股上,把他踹成一張海報貼在門上,咬牙,“讓你叫門,不是砸門,你丫的就不能給我禮貌點??……”

    話還沒說完,門已經開了,看到了裏麵窈窕的身影,關山月迅速的把踹人的大腳收回來乖乖的放到地上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凶狠的獠牙也收起來,裝出一副文質彬彬人畜無害的樣子。

    怎麽說呢?

    美麗,善良,冰清玉潔,出水芙蓉……關山月沒什麽文化,但是他想把他能想到的所有美好的詞統統都用在這位姑娘身上。他惦記著這姑娘不是一天兩天了,此刻,是他第一次大大方方的站在她麵前,這個感覺,陶醉~~

    侯三兒從貝勒府的門上爬下來,揉了揉屁股,轉臉看到自家三爺那像是野貓發春的傻樣兒,侯三兒覺得有點丟臉,走過去小聲提醒他,“三爺,三爺,我們是來要帳的。”

    毓卉冷著眼看著眼前這位看起來色迷迷的人默默的攥起了拳頭,正準備給他個閉門羹,卻聽到了這一句,毓卉鬆開了拳頭,生氣又難過,阿瑪在外麵又欠賬了。

    “煩勞格格去請一下貝勒爺。”關山月用能想得到的最禮貌的話語,最溫柔的語氣輕聲說。

    毓卉沒說話,轉身進去了。

    侯三兒皺著眉頭嫌棄的看著他家老大,“三爺,你這麽客氣幹嘛,是他欠咱們錢唉?”

    關山月看著美人走出視線,轉頭不悅的上下掃了侯三兒一眼,這時候才注意到他渾身上下穿的邋邋遢遢的樣子,頓時有點後悔帶他來了,簡直丟臉,皺了皺眉,“你懂個屁!”

    ******

    貝勒爺在屋裏對著關山月陪著笑臉,“三爺,您再容我個緩兒,我家格格馬上就要嫁給東城的大帥當姨太太了,到時候聘禮一到,立馬給您把賬還上。”

    這個說辭不新鮮,關山月昨天就聽到過,他低頭笑笑,“貝勒爺,您該換換黃曆了,這東城現在誰當家您不會不知道吧,我看這大帥呀,在這四九城裏也待不了幾天嘍。”

    看著被自家三爺的氣場壓得瑟瑟發抖的貝勒爺,侯三兒別提多自豪了,曾經的王爺唉,現在在他家三爺麵前都是低眉順眼的。這時候侯三兒也有點與有榮焉,彎腰在三爺耳邊出主意,“三爺,依我看這宅子還不錯,勉強能值十根金條。”

    侯三兒說完後腦勺就挨了一巴掌,“你個混帳東西,要了宅子人家貝勒爺一家住哪?”

    侯三兒摸著後腦勺癟癟嘴不說話了,他有點委屈,這多好的點子,這貝勒爺家早就沒有什麽家底兒了,最值錢的也就是這宅子了,十根金條他都說高了。

    貝勒爺一看有門兒,“那三爺,您看再寬限我們幾天?等得了聘禮我一準兒給您送去。”

    關山月這才言歸正傳,從衣兜裏掏出兩根金條,放在桌上推到貝勒爺的一邊。“貝勒爺,區區十根金條,您這麽放在心上就是打我的臉了,這兩根您先收著,就當是剛剛手下魯莽的賠禮,我今天其實是為了別的事來的。”

    “別的事?”

    關山月笑笑,“大帥眼下剛吃了個敗仗,這東城眼瞅著就要換人了。但是在咱們這西城區,關某不才,還算說得了話,我想,貝勒爺您是個聰明人。”

    “三爺您的意思是?”

    “在下不才,仰慕格格已久,還望貝勒爺成全。”關山月雙手抱拳,說出了藏在心底不知道多少年的話。

    侯三兒在旁邊默默的撇了撇嘴,原來是看上人家閨女了,繞那麽大一個彎子,那格格他剛剛見了,漂亮是漂亮,但冷冰冰的,一看就不是什麽好相處的主,三爺看女人的眼光忒差了。

    貝勒爺雙眼放光,“三爺這是哪的話,您能看的上小女是小女的福氣。”

    在屋外的毓卉此刻心如死灰,再無生念。

    毓卉沒想到這次來要債的數額會這麽高,十根小黃魚!而整個貝勒府,卻連十個銀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元都拿不出來了,昨天額娘還跟她商量,說要把家裏冬天穿的皮襖拿出去當掉,來應付每日的支出,但現在卻突然背上了巨額債務。

    這一年,毓卉十八,嫁人的年紀。皇親國戚早就開始變著法的想把她給賣出去,姨太太或者小老婆似乎成了她命定的歸宿。十根金條,為的不過也就是她格格的名頭而已,這頂毫無用處的皇族帽子反而成了毓卉的原罪。前幾次,為了保住自己的清白之身,毓卉不得不拿出了自己壓箱底的物件兒,老佛爺送的珍珠項鏈,額娘的額娘留給她的翡翠手鐲,還有自己珍藏多年的仕女圖,這些寶貝一次次還清了阿瑪在外麵花天酒地的債務,讓毓卉一次次的免於掉進火坑!可是這一次,十根小黃魚,她是真的無能為力了。

    貝勒爺正和關山月商量著毓卉的婚事,隻聽關山月說,“要不要問問格格的意見。”

    “不用了……我嫁!”毓卉砰的一聲推開門。

    貝勒爺本來還不知道怎麽跟自家那位牛脾氣的格格說,沒想到這次這麽痛快,他沒有管毓卉的出現是不是夠禮貌,立馬笑逐顏開,“毓卉啊,這關先生是咱們西城區鼎鼎有名的人物……”

    貝勒爺說了什麽,毓卉一句沒聽進去,一個開賭場的黑幫頭子和一個老邁的軍閥大帥,對於她而言,沒什麽不同。

    關山月見毓卉進來了,急忙站起來整整衣服,他沒料到事情會進展的如此順利,果然自己這身衣服沒有選錯。聽著貝勒爺誇張的介紹,他露出謙虛的微笑,想要給毓卉留個好印象。

    毓卉麵無表情,“我阿瑪欠你們賭場那十根金條?……”

    關山月急忙掏出兜裏的欠條奉上,心愛的姑娘跟自己說話了,怕是此刻她就是要天上的星星,關山月也會二話不說摘來給她。

    毓卉拿著手裏的欠條,當下撕的粉碎。

    這下貝勒爺更開心了,“卉兒,關先生這以後就是你的夫君了,去了人家府上可要聽話,別傻愣著了,快叫人啊~”

    心急如焚會錯意的關山月在旁邊有點不好意思的興奮的直搓手,謙虛道,“嗨,現在叫夫君還太早了,我虛長幾歲,還是先叫哥哥吧。”

    低著頭紅著臉的關山月美滋滋的豎著耳朵,可是等來等去卻沒有如願等到這句哥哥,

    “阿瑪,額娘,感謝你們的生養之恩,女兒不孝,隻能幫你們到這了。”

    這話風完全不對嘛!關山月警覺的抬頭,隻見毓卉已經閉著眼做俯衝姿勢向著旁邊的桌角而去,關山月想都不想,一個健步衝過去,眼瞅著來不及,直接把頭送出去————

    ******

    叮————————

    媽的,關山月忍不住咒罵,這姑娘看著弱柳扶風,力氣還真是不小,他頭上被巨大的衝擊波震得腦子一片空白,感覺靈魂都要出竅了。

    關山月被撞得一個屁墩兒坐在地上,無比的眩暈,他拿手摁了摁太陽穴穩定了好一陣才緩和下來。下一秒,映入眼簾的是一雙精巧的花盆底鞋和一截盈盈一握的雪白腳裸。

    關山月腦子裏迅速閃過一個自己完全無法相信的恐怖念頭。

    猛一抬頭,對麵,自己那張帥氣的大臉正露出一副呆呆傻傻的表情看著自己。

    媽的,見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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