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

    牧家別墅。

    看著在床上躺著一動不動的李檬，牧寧神情緊張，也因為終歸是不放心她，牧寧還是偷偷跟著一起去了閆家。

    繼而又一起去了賭石市場，在看到李檬倒在地上的那一刻，他的心都懸在了半空中，生怕她出了什麽意外。

    好在，田顏剛剛看過，人並沒有什麽大礙就是碰到頭部，暈厥過去了而已，等下就會蘇醒過來。

    可是，牧寧卻是沒由來的更加心緒不寧。

    而另一邊的賭石市場。

    牧寧竟然當著眾人的麵讓裴驍下不來台，這讓他很是震怒。

    那種警告的語氣，簡直令人分分鍾暴走。

    先不說自己是為了李檬好才伸腿絆了她一下也因為行動不便沒有及時扶住她，導致她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還磕到了頭部。

    額頭瞬間就青紫一片，人還昏迷不醒。

    他隻怪自己手下的人不夠機靈，沒有及時去扶住她。

    而這些卻也都不足以令他發怒。

    一直以來，他都清楚的知道，牧氏與裴氏向來都是井水不犯河水，雖沒有挑到明麵上來說，但是在這片華國，試問誰還不知道他們兩家是旗鼓相當。

    誰還能真的動的了誰半分！

    可是這牧寧倒是好，每次出現在他麵前都是一副老神在在如君主般的姿態，誰給他的這般的自信從容！

    上次也是，竟然還敢威脅他，若不是因為前陣子忙於生意，大權也還未真正由他掌舵，他又豈會如此大人不記小人過。

    如今。

    我看他牧氏在這片土地屹立不倒的權威，是該刨刨土，鬆鬆骨了。

    否則，他還當真，裴氏不敢動他牧氏！

    “嘭——”

    茶盞落地，小四一驚。

    旁邊的人更是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裴驍依舊坐在輪椅上，隻是他那深邃的眼眸卻是說不出的冷銳、鋒芒，臉色更是陰沉的可怕。

    一旁倚在門邊的閆沫栢眼眸微眯，從牧寧進來的那一刻起，他就料到今天能看到一出好戲了。

    隻是，沒曾想，真正的好戲還在後頭。

    看來，這一片繁花似錦的市區，很快就要麵臨大洗牌的節奏，百年難得一遇啊，嗬……，最好兩敗俱傷。

    掉頭，閆沫栢嘴角浮起一抹詭譎的笑意。

    *

    “我侄女她怎麽樣了？”

    李檬是被牧寧抱著回來的，這可把淳於夫婦嚇了一大跳。

    一旁的小包子也趴在床前，小臉皺成了一團。

    顯然也很是擔心。

    床上的人，睫毛抖動，慢慢睜開了眼簾。

    “小芯，你醒了嗎？”

    抬眸望去，那是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可，足以令李芯心跳如擂鼓，手指微顫，紅唇微張，生怕這一幕是幻覺。

    “姑……。，姑母？”

    她的聲音帶著萬分的小心翼翼。

    整個人看起來也是氣若遊絲，墨色的眼眸卻是一眨不眨的，雖還泛著一層薄薄的水汽，可仍舊緊盯著眼前的沈清月；

    那是一種試探性的口吻，帶著難以言喻的複雜心情，她這個樣子莫名讓人心疼不已。

    沈清月隻覺得心被什麽給狠狠的刺痛了一下，她慢慢上前蹲在了她身前，握住了她的手，眼前這般荏弱的李芯才是她所熟悉的那個侄女；

    畢竟，小侄女一直都被弟弟和弟妹保護的太好，不諳世事。

    從來也就沒有踏出過江城一步，一直都活在父母的保護圈裏，單純，心善卻也讓人最為擔心。

    上午初見她時。

    她眼眸清澈明淨，一身迷彩軍裝簡潔帥氣，俏麗的小臉更是掛著得體的笑容，舉止投足間說不出的優雅，貴氣卻也不顯過分張揚；

    即使是在聽她陳述那些令人揪心的過往……也絲毫沒有方寸大亂……倒是她這個姑母……一想起那些就有些黯然神傷……

    原來，她所表現出的鎮定自若都隻是在她這個姑母麵前硬撐著擺了，她……，對不起自己的小侄女，她這個做姑母的真的是很失職！

    她怎麽能一碰麵就與自己的侄女說那些。

    那些讓人心寒的事情，畢竟，那也是她的姨媽和姨丈，那些人，之前也很是疼愛她的……

    “小芯是我，我是你姑母……”沈清月越想就越覺得自慚形穢，眼淚也隨之落了下來。

    “姑母……”李芯曆經八年，渾渾噩噩間，清醒一回中總算是見到了自己的家人，她一把就撲進了沈清月的懷裏。

    眼淚止不住流淌下來。

    “我苦命的侄女，別怕，別怕，姑母來接你回家……”

    一旁的牧寧渾身一僵，幽深的眸子有些暗淡，骨節分明的手更是不自覺握緊，臉色有些煞白。

    “姑母……你們怎麽現在才來接小芯，小芯真的好想你們啊……”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們的錯！”沈清月拍了拍李芯的背，語氣哽咽，不停抹著眼淚。

    “姐姐，你別哭，你別哭啊，你一哭，媽媽也哭，這樣，曦曦也就想哭了……”一旁的淳於曦小大人般伸手去替李芯擦眼淚。

    李芯微愣，一雙墨色的眼眸無措的打量著他。

    “姐姐，你怎麽這樣看著曦曦？”

    “姑母，他是？”

    沈清月擦了擦眼淚：“她是你表弟，今天上午還特別黏你，小芯，你怎麽這麽快就忘記了……”

    李芯渾身一僵，臉色有些泛白，聲音更是怯懦：“是……是嗎。”

    “小芯，你怎麽了？是哪裏不舒服嗎？怎麽臉色這麽難看？”沈清月摸了摸李芯的額頭，擔憂道。

    一旁的淳於勉打量她的目光倒是越發的狐疑，怎麽才出去幾個小時不到，回來就像變了一個人般。

    牧寧卻是一直都在一旁，悶不吭聲的，倒是像極了一座雕塑。

    李芯往四處看了看：“姑母，怎麽就你和姑丈過來了，我爸媽呢？他們怎麽沒有親自過來接我？”

    沈清月和淳於勉麵麵相覷。

    這……

    隻有牧寧依舊巋然不動。

    “姑母，我爸媽呢？”李芯有些焦急。

    “小芯啊……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沈清月一時間也有些懵，按照上午的情況來看，她明明是知道的啊！

    怎麽現在？

    她看向了一旁的牧寧。

    牧寧抿了抿唇，沒說話。

    “姐姐，舅舅和舅媽早就到天堂去了，你怎麽能睡一覺就忘記了呢，他們要是知道，會傷心的……”

    淳於曦擰著小眉頭，一臉揪心道。

    李芯心口一滯。

    隻覺昏天暗地，一股強風，席卷而來，她的整個世界都崩坍了。

    爸爸和媽媽，都，不在了嗎？

    怎麽會這樣？

    怎麽會這樣？！

    看著她一臉的慌亂無措，眼神毫無焦距點，整個身子都是止不住的顫抖個不停，嘴裏更是喃喃自語著，情緒很是不對勁。

    嚇得沈清月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小芯，小芯，你怎麽了？”

    “牧少爺，醫生，快去請醫生過來啊！”

    隻是，不待牧寧說話。

    “不要！不要！我不要看醫生！我沒病，姑母，小芯沒病！”李芯對於醫生已經是抗拒到了骨子裏。

    “好好好，小芯我們不看醫生，可是，你不要嚇姑母啊，你爸爸臨終前將你托付給我，這些年來，我沒有盡到一個姑母的責任，害你受了這麽多的苦，是姑母對不起你，對不起你…。”

    “姑母……”

    兩人再次抱在一起，痛苦不已。

    一旁的淳於勉抱起小包子和一旁的牧寧道：“牧少爺，能麻煩出來一趟嗎？”

    牧寧看了一眼李芯，垂眸。

    “好。”

    不一會兒。

    牧家別苑的一處涼亭處。

    淳於勉讓牧家的傭人先帶著小包子去吃飯了，所以，這裏就隻有他和牧寧兩個人。

    “小芯是怎麽回事，牧少爺不打算和我們說說嗎？”

    他可不是沈清月，在商界摸爬滾打了這麽些年，就李芯現在這變化，與之前所見的，那可是天差地別。

    完全就是兩個人。

    可，她明明也就是一人。

    “淳於先生想讓我說什麽。”牧寧從始至終都是一臉坦然。

    淳於勉笑了。

    “別告訴我，牧少爺和小芯生活了八年也是頭一次見這樣的小芯……”

    牧寧抿了抿唇。

    “如淳於先生所見，小檬會出現這種情況，所以，你們確定要帶她回去，她受得住嗎。”

    牧寧自是知道這倆夫妻此次來這裏的目的。

    他已經封鎖了消息也特意疏通的關係，沒想到最後還是讓那個人，見到了小檬，想到此，牧寧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

    他其實一直都知道李檬的事情，她的身世，家族動蕩，等……隻是，他確實也不想她回去，倒也是其一。

    其二，最多的，也還是怕他們傷害她。

    “小檬？”

    淳於勉捉住了關鍵詞。

    仔細回想。

    上午的時候，這牧家少爺也是一直稱呼自己小侄女小檬的，而自從小芯醒過來到現在，他似乎都不曾再開口喚過她。

    淳於勉也算是見多識廣的人，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稀奇古怪的事情也聽的多了去了。

    眼眸閃著幽幽的冷光。

    他想，李芯畢竟年紀小，又一直都沒有受過什麽挫折，一時間無法接受家族動蕩導致第二人格的出現，倒也不算是史無前例。

    壓下心底的猜測，不管正確與否，隻要小芯還好好活著就好。

    起身。

    “回不回去，自然是要請問一下小侄女的意見，如果她執意不肯回去，我們是不會強行帶走她的，這個牧少爺請放心。”

    牧寧眸色黯淡。

    大廳內。

    吳嫂、張權、管家等人一直就站立在一旁。

    李芯與沈清月坐在一側，雖然她還是無法接受自己的父母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但是，回家之心。

    依舊歸心似箭。

    她隻依稀記得，八年前，家裏的陳嫂執意要帶她離開，還說自己一直住著的大宅子已經不是他們家的。

    她不相信，想要跑到外麵去找自己的爸爸媽媽。

    但是腳下卻是一個重心不穩，直接就從樓上滾了下去……然後就是莫名其妙的來到了這裏……

    “小芯說，現在就想回家，這些年多謝牧少爺照顧我們家小芯……”沈清月看著一旁的牧寧開口道。

    牧寧“騰”地一下就從椅子上站起身來。

    他一直看著她，雖然沒有說話，但是，明眼人都看的出來，牧寧不想她離開。

    李芯不敢與他對視，別人不清楚，可是，她是清楚的，他舍不得的那個人不是她，而她也想去見封哥哥。

    垂眸，雙手不停扣著指甲蓋，聲音很輕卻也決絕：“謝謝你對我的照顧，可是，我終究是要回家的。”

    牧寧的手握緊，無法從容，無法淡定。

    “我可以一起去嗎？”

    李芯猛地抬眸：“不可以！”

    牧寧身體微僵。

    吳嫂等人麵麵相覷。

    “寧兒……”

    這時，臥房傳出牧老爺子的呼喚聲。

    牧寧再次渾身一僵。

    “爺爺。”

    淳於夫婦對視一眼，他們在來的路上就已經大致了解了一下牧氏的事情，自然，也是知道牧老爺子現如今的情況的。

    看著牧寧直奔臥房，幾人都不好再開口說什麽。

    吳嫂和管家卻也是一心向著自家少爺的，紛紛上前道：“都是用餐的時候，淳於先生和淳於太太都別客氣，吃了飯再聊……”

    “小檬小姐，您也是，有什麽等吃了飯再談吧！”

    李芯點點頭：“嗯。”

    眾人鬆了一口氣。

    吃飯的時候。

    牧寧並沒有出來，而李芯卻也隻挑了一些素食，隨便吃了兩口，最後還是沈清月去和牧寧的打的招呼。

    雖說著這牧家也確實是全國首富榜有名的名門望族，可是，沈清月還是覺得盡快將小侄女帶走的好。

    畢竟，李家與封家是有婚約在的。

    而且，指不定還能幫他們家奪回李氏，輔助小芯，封氏在江城那地兒也是獨霸一方，赫赫有名的。

    雖說在A市與這牧氏一比就瞬間黯然失色。

    但，知根知底的，總歸好些，他們這心也踏實一些。

    牧寧饒是不想她走，可是，眼下也無法阻止，再者，整個牧氏還需要他掌管，爺爺也需要人照顧。

    他不想去送人，是怕自己一個控製不住。

    強行傷了她。

    那畢竟是她的身子，他，下不去手。

    唯有暗中保護。

    忍著心底的酸澀，等待她的回歸。

    “少爺，您真的就這樣放任小檬小姐回江城了嗎？”吳嫂是看著牧寧長大的，她自然看的出自家少爺的壓抑。

    牧寧在替牧老爺子喂飯，似沒聽進她的話語般。

    沒有任何回應。

    “唉……”

    吳嫂歎了一口氣：“聽說，小檬小姐一回去就要去見一個姓封的男子，她似乎很開心，一直提起那個人的名字……”

    牧寧手指微僵。

    旁邊的張權偷偷給吳嫂順氣豎起大拇指。

    吳嫂卻是一本正經的繼而幽幽道：“我是怕，萬一這小檬小姐識人不清，稀裏糊塗的就跟著那人……”

    “張叔叔備直升飛機，我親自送她。”

    張權恭敬道：“好的少爺！”

    “吳嫂，麻煩您照顧好爺爺……”

    “哎，少爺您放心！”

    李芯等人這才剛剛踏出牧家別墅，便就被保衛給攔截了下來。

    眾人麵麵相覷。

    這——

    “少爺剛剛吩咐，用直升飛機送你們回去。”

    眾人“……”

    “這，不太好吧！”沈清月開口道。

    “麻麻，我要坐直升飛機，麻麻！”小包子卻是不依不饒，一聽到有直升飛機可以坐興奮的不得了。

    李芯一直垂眸，有些不安。

    她的情況，她不敢再和人說，畢竟，前車之鑒已然滾燙的烙印在了她的心底，她不想再被人當神經病看待。

    自然，她什麽都沒有說，隻是默默的跟在了沈清月的身後。

    一旁的淳於勉倒是淡定。

    如果這牧家少爺當真不親自送他們回去，倒也還奇了怪了。

    因為，聽聞，他可是很在意自家侄女的。

    隻是兩人畢竟身份地位懸殊的厲害。

    還有封家那邊——

    一想起這個，淳於勉也是無比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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