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章 願賢妹常念愚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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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章願賢妹常念愚兄
祝英台站住下樓的路上道:“梁兄請你放緩一步,雖空跑一趟,但三年結拜,不能放懷,備有幾杯水酒,以紀念兄弟之情。”
梁山伯點頭道:“也好!”於是一轉身就在圓墩上坐下。
祝英台吩咐廚房,就隻端幾碗菜放在樓下,銀心再搬上樓來,就在旁邊四仙桌陳設。其餘的菜,不必要了。銀心答應知道,自下樓去。
祝英台麵色紅白不定,慢慢轉過身來,對著梁山伯坐下道:“梁兄,此事不能怪妹,無奈勢力壓人。”
梁山伯坐著,兩隻大袖壓蓋大腿,一句話不說。
祝英台道:“你可記得七夕之夜,共話天河?你可記得重陽之日,共話綠葉?”
梁山伯歎口氣道:“我哪裏能懂你是個女子呀!”
祝英台道:“你可記得我生病了嗎?”
梁山伯將腳在樓板上重重一點道:“記得啊!”
祝英台道:“梁兄,你真是君子,緊抱一床被條,就在腳頭睡,一點不向邪路上猜。可是我……”說到這裏,不知是什麽緣故,隻覺有點熱淚,由眼睛裏直落下來。但是她不能給梁山伯太傷心了,隻回轉頭四處回顧尋找銀心。恰好銀心手托托盤送酒菜上樓來,在四仙桌上擺下。
祝英台緩緩起身,眼淚已幹,向梁山伯道:“酒已來到,我敬三杯吧。”
銀心站在一邊道:“梁大相公請過來喝酒吧!算我們小姐表表心意。”
梁山伯緩緩站起來,和銀心點點頭。銀心自下樓去。
梁山伯在桌邊站定,因道:“不必坐了,賢妹斟上酒來,我喝了就走。”
祝英台將客人麵前,一隻陶器大杯子移過來,將酒壺對裏麵斟酒。可是她手提半把斤酒壺,竟是提不動。一隻手端杯,一隻手緩緩移壺,隻覺篩糠似的抖。好容易將酒杯斟和滿了,放下酒壺,兩手捧了酒杯道:“梁兄,請飲一杯吧!還望前途保重。”
梁山伯把酒接過,將酒杯一手舉著,向口裏一倒,咕,喝幹。將酒杯子放在桌上,因道:“賢妹,愚兄走了。”
祝英台抬起一隻右手,擋住去路道:“梁兄,請緩走。”
梁山伯失驚道:“哦,還要緩走。是了,賢妹莫非跟愚兄一塊兒走。好!兄等賢妹吩咐。”
祝英台道:“那如何能夠?這祝家村都是員外勢力,叫一聲拿下,你休想出祝家大門。這還不談,那馬家勢力,正在這幾縣,我們要走,也萬萬逃不出他的天羅地網,這一層更休想。”
梁山伯道:“那麽,賢妹尚有何話可說。”
祝英台將手比著道:“我送兄扇墜上一對玉蝴蝶,還在嗎?”
梁山伯急忙在衣服裏摸索著道:“我都忘了,現在身上,應當交還賢妹!”
祝英台搖手道:“不是不是!我叫兄收藏得好好的。”
梁山伯不摸索子,兩手一拍道:“人都歸馬家了,玉蝴蝶要它何用?”
祝英台細微的聲音道:“我……我……我總對得起梁兄,留著那雙蝴蝶,正可作為憑證呀!”
梁山伯道:“賢妹何出此言!”
祝英台道:“梁兄呀!兄在學堂,小妹萬語千言,總望兄明白,無奈兄總是不明白。當妹生病之日,兄的侍候,我親兄弟也不過如此。因之暗下定了非兄不嫁。臨別的時節,故意將心愛之物,割讓給兄,然而兄始終不解。十八裏長亭,言談之間,差不多傾心披露,兄還是不解。沒奈何以九妹相許。原以為兄來自然結合。想不到一月工夫,人事大變。雖然,我這條心是千古不變的。”說著話,麵上一點血色沒有,一手扶了圓柱,一手整理衣服。
梁山伯道:“賢妹,我是太忠厚無用了。不能……。”一陣咳嗽,連忙在身上將一條白羅手絹取出,兩手捧住,緊緊的握住嘴。身後有一隻圓墩,就坐了下去。低了頭,彎了腰,兩手握住堵嘴的手絹,咳嗽不住。
祝英台看見,忽然哎喲道:“你手絹上麵,怎麽許多的紅點,不要是吐紅了吧!”
梁山伯沒有作聲。
祝英台彎腰將手絹搶了過來,打開一看,正中隻見鮮血一團,手絹四五層都濕透了。她抖著手絹道:“哎……你……你果然口吐鮮血呀?小妹將你害了!”
梁山伯有氣無力的道:“不要緊,這是心頭煩悶,一時咳嗽失紅,過一會兒就好了。”
祝英台把手絹放在桌上,把桌上銀心送來的一碗菜湯,雙手捧著遞到梁山伯麵前。因道:“梁兄,請漱漱口。”
梁山伯因碗在祝英台手上,看了她道:“生受你了。”因對碗喝了兩口,漱了口,把桌上放的手絹取了過來,將水吐在上麵,把手絹折疊著手裏捏了,站了起來道:“我在這裏,可不能病倒,這真是要走了。”
祝英台放下碗,好久好久,點點頭道:“梁兄,我送你一程,盡一盡……。”她話未曾說完,眼睛再包不住眼淚,像拋砂一般,隻管向下落。她站在會心樓匾下,抬起一隻袖子,隻管揩淚。
梁山伯歎口氣道:“我一路奔來,真個汗如雨下,但是為要見賢妹,均不計較。如今啦……”搖搖頭,說著,開步下樓。
祝英台怕他跌倒,步步跟隨,因道:“我每日在樓上攻書,每聽到腳步響,總以為我兄前來。如今望得我兄前來,這樣吐紅回去,可憐!可憐!”
梁山伯道:“但願賢妹時時念著愚兄。”
四九銀心都在樓下,看見梁山伯手扶了牆,一步挨著一步走。祝英台隨著人下樓,已哭得淚人兒似的。兩人都吃一驚,同喊一聲相公。
祝英台道:“銀心,你把我的馬,備好鞍子,牽至門外,送梁大相公回去?”銀心答應是,趕快牽馬去了。
梁山伯向祝英台望望,拱拱手道:“不必送了。”
祝英台揩揩眼淚,也望望梁山伯道:“望兄回家,好好休息,好了,還望再來。”
梁山伯道:“若並無大病,自然要來。若是病體加重,怕我會短命,那就不能前來了。”
說時,已走出樓底下,偏西的太陽,照見樓下的柳樹樹蔭,有半個院子大,已向東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