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媽,我想爸爸(七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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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南曄出現了很嚴重的耳鳴,對方明明張著嘴在說什麽,然而他卻是一個字都聽不到。
腦袋裏嗡嗡嗡的好像飛著千萬隻蜜蜂,他伸手捏了捏鼻梁。
林琛倒上一杯溫水遞上前,“要不要喝一點?”
霍南曄擺了擺手,“我爸走了嗎?”
林琛點頭,“今早的飛機,應該已經離開了。”
“他還真是煞費苦心啊。”
“現在你打算怎麽做?乖乖聽他的話回去,還是繼續留在這裏跟他對著幹?”
霍南曄睜開眼,瞳孔有些渙散,他很努力的才對焦上男人的眉眼,笑了笑,“你說我該怎麽做?”
林琛沉默了片刻,這是一個要命的題,無論怎麽做,好像都得落得裏外不是人的境地。
霍南曄又一次閉上眼,聲音裏都是憔悴,“我再睡會兒。”
“嗯,你睡吧,我出去轉轉,看看要不要給你買點粥回來。”
病房恢複安靜。
霍南曄卻是再也無法入眠了。
他睜開眼有些無助的望著天花板,眼中的希望一點一點的變成了絕望,那個被放在心上二十年的孩子,那個從蹣跚學步就與眾不同的孩子,那個長的像饅頭一樣又白又胖的孩子……他失去了。
失去了!
霍南曄閉上眼,身體在被子裏抑製不住的顫抖著。
“叮……叮……”手機鈴聲突兀的在病房裏響起。
霍南曄瞥了一眼,卻是沒有接聽。
手機再次鬧騰起來,誓有對方不接聽便會一直打的陣勢。
霍南曄被吵得頭疼,按下接聽,“你想說什麽?”
“你對小瑾做了什麽?”裴亦庭開門見山的問。
霍南曄沒有理會他的質問,準備掛斷通訊。
“小瑾差點就死了,現在還在醫院裏搶救,你究竟對她做了什麽?”
霍南曄噌的一聲從床上坐起來,卻又是天旋地轉的躺了回去,他很暈,像是抓不住手機了,他緊緊的扣著這個冰冰冷冷的機器,聲音喑啞,“你剛剛說什麽?”
“醫生說她這種情況是被ci ji到心肌梗塞了,就差一步,如果她母親晚幾分鍾回去,她就死了。”
霍南曄掙紮著從床上爬起來,扯掉手背上的針頭,踉蹌著站了起來,“她在哪家醫院?”
“霍總不是無所不能嗎?有本事你就查一查。”裴亦庭掛了電話。
霍南曄往前走了一步,也隻是一小步,身體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上。
他痛恨自己這具沒用的身體。
林琛去而複返,剛一推開門就見到趴在地上急喘氣的家夥,忙道,“你這是又鬧哪一出?”
“小小出事了,我要去找她,你幫我查查她在哪家醫院。”
林琛將他扶起來,卻是沒有動作。
霍南曄吼道,“你聽見沒有?”
林琛將手裏的粥碗放在桌上,語氣冷冽,“霍南曄你自己看看你現在這副德行,就算我給你查出來了,你就這麽爬著過去嗎?”
霍南曄語塞。
“你連這個病房都出不去,你想怎麽去看她?更何況出了這些事,你覺得你過去不是更ci ji她?”
“你都知道了?”霍南曄聽出了他言語中的疏漏。
林琛點頭,“是,我都知道了,可是我不會告訴你她在哪裏,更不會讓你再去見她。放過她,也放過你自己吧,好不好?”
霍南曄重複著想要從床上站起來,連續幾天的高燒已經把他燒的心力交瘁,現在甭說站起來,保持清醒都是因為吊著這口氣,一旦這口氣鬆了,他怕是會當場昏厥過去。
林琛打開粥碗,“喝點東西吧,補補氣也好。”
“她的病嚴重嗎?”霍南曄問,問的小心翼翼。
林琛回答,“有醫生,她還死不了。”
“沒事了嗎?”
林琛斜睨他一眼,“她身邊還有裴亦庭,有的是好醫生搶著治療,你不用擔心。”
“那就好,那就好。”霍南曄躺回床上,眼前的景物像被放大又放大最後全部糊掉的圖片,他咧開嘴笑了出來。
林琛有些害怕他這種笑容,像是臨死前的那種釋懷,像是得到解脫後的那種淡然。
他怕極了。
黑暗,如期而至。
連北瑾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裏陽光明媚,夢裏春意盎然。
夢裏,有歡聲笑語。
“爸爸。”
“誒。”連振江高高的將她的小身子拋向了天空,又用自己寬厚的手掌將她穩穩的接住。
“爸爸。”女孩子的聲音甜美又歡喜。
“誒。”連振江牽著她的小手走在青青草原裏,一望無際的翠綠是那麽的賞心悅目。
“爸爸。”連北瑾摘了一朵花插在他的耳邊。
“誒。”連振江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將她背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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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爸爸……爸爸……”
連北瑾睜開了眼,入目的是一覽無遺的蒼白,而那個會回答她的人不在這裏。
“小瑾,你終於醒了。”裴亦庭坐在沙發上處理著公事,一聽見病床方向的聲音,即刻走了過來。
連北瑾機械式的轉動著腦袋,有些糊塗的看著眼前人,她這是在醫院?
裴亦庭溫柔的握了握她的手,“你突然生病把你媽你哥哥嚇壞了。”
“我、我這是、這是怎麽了?”連北瑾啞著嗓子。
裴亦庭莞爾,“不過現在沒事了,小瑾慢慢恢複過來就會健康了。”
連北瑾還有些虛弱,隻是清醒了幾分鍾又沉沉的睡了過去。
裴亦庭坐在病床前,輕輕的撩了撩她散落的頭發,蒼白的臉色終於有了一點點血色,隻是大病初愈,依舊有一種病態的虛弱。
連北瑾睡了過去,她站在一個空空無物的大門前,陽光從門外折射進來,刺得她眼睛有點疼。
她下意識的閉著眼,等待適應了光線之後,她慢慢的走了過去。
人的好奇心就是這樣奇怪,明明有些害怕,但又執著的想要走過去一探究竟。
她的手推開了這扇虛敞的門,門裏有音樂聲。
一個男人背對著她坐在鋼琴前,十指纖纖的彈奏著美妙的音樂。
“小小。”霍南曄轉過身,兩兩四目相接。
連北瑾驚慌失措的往後退,她不能靠過去,理智占據著她的大腦,她不能再過去了。
“小小。”男人站起來,更是朝著她走過來。
“你不要過來。”連北瑾吼道。
霍南曄莞爾,“小小。”
“你不要再叫我了,你不要再叫我了。”她麻木著往後退。
霍南曄止步了,依然笑容滿麵,“小小。”
連北瑾痛苦的捂住自己的頭,“二哥,你走,你走。”
“好,我走。”霍南曄放下了自己伸出去的手,臉上還是笑容依舊,仿佛他要把自己最溫柔的一麵留給她那般,笑的特別的燦爛。
屋子裏又空了。
連北瑾精疲力竭的坐在地上,雙手無助的抱著膝蓋,空蕩蕩的房間裏,讓她恐懼,讓她瑟瑟發抖。
夜晚的星光,閃閃爍爍。
秋雨一場接著一場,連綿不絕。
酒吧裏,音樂聲震耳欲聾,四周鶯鶯燕燕數不勝數。
霍南曄放下酒杯,又倒滿,隨後拿起一口飲盡,最後卻是意猶未盡的索性拿起酒瓶狼吞虎咽的灌著自己。
瘋狂的夜市生活,奢靡的醉生夢死,當真可以麻痹一個人的所有傷口。
林琛氣喘籲籲的站在酒吧大堂裏,流光溢彩的燈光忽閃忽爍,他終於在茫茫人海中把那個偷跑出醫院的男人給找到了。
“你來了?”霍南曄放下酒瓶,笑了笑。
林琛麵色一沉,不敢置信的看著桌子上淩亂的酒瓶,詫異道,“你不要命了?”
霍南曄似乎很有興致,又開了一瓶紅酒,紅的白的洋的,兌著喝。
他顫巍巍的替對方倒了一杯,道,“喝一點。”
“你就這麽作賤你自己?”林琛ren wu ke ren的拿下他的酒瓶。
霍南曄眼疾手快的搶了回來,抬手製止他繼續搶的動作,漠然道,“請允許我醉一場。”
林琛如鯁在喉,坐在他對側,“連北瑾今天已經醒了,你不用擔心了,現在可以放下酒瓶了嗎?”
“好。”霍南曄放下了酒瓶。
“南曄,她以後會生活的很好的,咱們也努力的為自己好好活著好不好?”
“好。”他的回答毫不拖泥帶水。
林琛不免有些擔心,“你說真的?”
霍南曄勾唇一笑,笑著笑著又哭了,哭著哭著又笑了,他道,“是真的,她幸福就好。”
林琛心裏一陣酸楚,不知為何,有些難受。
霍南曄手指頭摩挲著瓶口,最終還是拿了起來,仰頭一口一口的灌著自己,酒紅色的液體順著唇角濕透了衣領,他眼中好像有液體在閃爍,一眨眼,濕了眼眶。
沒有人知道你在我心裏的分量,也沒有人稀罕你在我心裏的分量。
這樣也好,靜悄悄的把你藏了進來,又靜悄悄的把你放了出去。
“南曄,別喝了。”林琛搶過了他的瓶子,忍不下心,“我們回醫院好不好?”
霍南曄坐在沙發上,目光灼灼,“她有句話說的沒錯,當一個人不同意我們的時候,可能是那個人的問題,可是當一群人都反對的時候,可能就是我們的問題了。”
“南曄,你們不是不適合,而是不能了。”
“林琛,我這裏痛。”霍南曄一手抓住桌邊,一手抵在心口位置。
林琛點頭,“我知道。”
“我曾經拚了命想要得到的丫頭,現在拚了命的想要把她丟掉,可是我仔細想了想,怎麽做才能把她丟掉呢?”tfboys之冰茵愛戀
林琛神色一凜,扣住他的手,“你想做什麽?你別做糊塗事。”
霍南曄笑靨如花,“糊塗事嗎?怎麽做?把這裏戳一個洞?哈哈哈,我霍南曄還不是那種尋死覓活的無能之輩。”
林琛輕喘一口氣,“你知道就好。”
霍南曄繼續笑,“我原本還想救救它,現在看來,沒必要了。”
林琛皺眉,總覺得他話裏有話,不安感在加劇,似乎他忽略了什麽致命的問題。
霍南曄抓起酒瓶,再一次的灌醉自己。
我隻有為了你,才想要活著!
林琛受不了這男人了,估計再這樣灌下去,不得病死也得醉死。
霍南曄發覺到自己手裏酒瓶被搶走,身體本能的想要搶回來,卻是剛一動,頓時失去平衡的摔倒在沙發下麵,劈裏啪啦的把桌上的一堆酒瓶摔了下來。
林琛忍不住的想要謾罵一聲,蹲下身子準備將他撈起來。
“別、別動。”霍南曄的聲音有些顫抖,整個人弓在地上,粗重的喘息聲從漆黑的沙發下傳來。
林琛皺了皺眉,“你又想搞什麽?南曄,別作賤自己了好不好?以前那個意氣風發、氣宇軒昂的霍南曄怎麽就變成了現在這樣頹廢又自閉的男人了?”
霍南曄撐著桌邊坐起來,蒼白的臉上掛著顆顆汗珠,他嘴角上揚,似乎是在笑,卻是笑的比哭還難看,仿佛眼裏有說不出來的哀傷憂愁以及困境。
林琛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噤,這樣的一雙眼裏他看不到希望,陰霾的眼闊四周散開的都是無助的絕境。
霍南曄腦袋搭在沙發墊上,聲音忽輕忽重,“幾點了?”
林琛看了看時間,“快十二點了。”
“原來還是今天。”
林琛聽著他前言不搭後語的一席話,眉頭擰的更緊了,也不再顧忌什麽,強勢霸道的將他拽了起來,“回醫院。”
“好。”霍南曄踉蹌一步,腳步有些發虛,大概是真的喝醉了,他走的搖搖晃晃,好幾次都被台階絆倒。
夜色加深,晚風習習。
醫院前的梧桐樹樹葉已經漸漸泛黃,風一吹,簌簌作響。
連母在沙發上打著瞌睡,虛敞開的窗戶被風吹得嘩嘩響,她一個驚悸醒了過來。
病房裏卻是空空無人。
連母慌亂的爬了起來,打開屋子裏的燈光,披上外套著急著出了門。
她不能大聲喧嘩,隻得來來回回的在樓道上無助的尋找著連北瑾。
“媽媽。”連北瑾從樓梯處走出來,一眼就看見了走廊處徘徊的母親。
連母聽見聲音,高懸的心髒緩緩的放了下來,她疾步走過去,刻意的壓低著聲音,“小小這大晚上的跑哪裏去了?”
“睡不著就想出去走走,您怎麽也起來了?”連北瑾穿著單薄的病服,嘴皮都凍得有點發青了。
連母把外套披在她身上,“見你不在房間裏,嚇了我一跳,出去走走也要和母親說一聲,你知道找不到你我心裏有多著急嗎?”
連北瑾點頭,“好,我以後會告訴您的。”
“剛剛恢複一點體力,別到處跑了,走吧,回去休息。”
“媽媽,明天是爸爸的忌日。”連北瑾提醒著。
連母腳下一滯,卻是自動忽略了這個問題,她道,“醫生說了明天還要做幾項檢查,如果都達標了過兩天就能出院了,如果還是不行,還得繼續留院觀察。”
“我沒事了。”連北瑾躺回病床上,“我可以一起去嗎?”
連母替她掖了掖被子,“就你三哥一個人去就行了,媽媽在醫院裏陪你。”
連北瑾抓住她的手,“我想去。”
“小小我知道你心裏很自責,可是逝者已矣,咱們活著的人要好好的活著,不要為了過去而耿耿於懷。”
“媽,我想爸爸。”連北瑾一眨眼,滾燙的液體從眼角滑過,最後藏匿進了發中。
連母抱著她,“沒事的,爸爸會原諒我們小小的,爸爸最喜歡的就是小小了,就算她犯了天大的錯,在爸爸眼裏也是最疼愛的女兒。”
連北瑾緊緊的抱著母親,幾日來的壓抑一朝缺口,像爆發的洪水一發而不可收拾,她想要控製自己,可是越到最後心口的刺便是越陷進去了幾分,最終讓她痛不欲生甚至是絕望的活著。
“小小——”連母捧著她的臉,“不要再折磨自己了,不是你的錯,沒有人會怨恨你,聽媽媽說話好不好,忘記那些過去。”
連北瑾低下頭,急喘著,猶如擱淺的魚兒想要呼吸,卻發現自己已經被遏製住了喉嚨,張著嘴,喘著,很努力的喘著,但呼吸不了一口氧氣。
痛,心口痛,被人狠狠的撕開還不忘用刀絞,她按了按心髒,眼前模模糊糊,她伸手想要抓住什麽,最後卻是一口血吐了出來。
潔白的床單上,紅豔的血點子像極了寒冬臘月白雪皚皚裏綻放的紅梅,傲然而獨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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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蠻不是學醫的,如果在醫術上出現啥紕漏,請輕罵,捂臉(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