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習生？

    宗澤眉角一抖，從鼻腔裏溢出輕微的“哼”聲。

    他心裏一直壓著股火氣，但這股火氣又沒處發，對柳曼兒發不是，對那個小菜鳥發也不行，隻能自己壓著，然後咕嚕咕嚕地渾身冒酸泡泡。

    宗澤還不知道這叫什麽，他隻知道自己渾身都不舒坦。

    尤其她說那小菜鳥是她帶的實習生的時候。

    他差點忍不住想刺她兩句。

    她幹嘛對那個小菜鳥這麽好，是不是有點好過頭了？不知道這最容易滋長這年紀的小男生亂七八糟的想法，憧憬的眼神嗎……

    柳曼兒乖乖站著，完全看不出boss心裏到底在想什麽，她也不敢瞄他，隻敢視線下瞥看桌上的文件。

    宗澤覷見她的眼神，心裏更來氣。

    昨天晚上他們還聊地好好的，現在這會兒就跟他裝不熟？

    “你覺得林諾怎麽樣。”他問地平靜，語氣裏卻暗暗卯著股勁兒，明明心裏一點都不想問，但還是順著話題演下去，把這茬揭過。

    柳曼兒輕抿了下唇，認真地揣摩boss的想法，像老師給評語似地，細細給了林諾評價：“他的學習能力很強，思維轉得快，很會從新角度切入問題，這是他很大的一個優點。而且他的心理素質很好，抗壓性很強，不過反過來，有時候還是粗心，過度樂觀，對風險的感知不夠敏銳。不過他現在才剛入職，潛力很大，再多磨幾個項目就好了。”

    宗澤：“……”

    憋悶。

    他能怎麽辦，她都這麽說了他能怎麽辦？

    “我知道了。”宗澤什麽都沒表示。

    他抬頭，合上鋼筆帽，放到一邊，又拉出書桌底下的文件櫃，取出一疊封好的文件，輕扔在桌上。

    “拿走。”他抿平唇，偏開目光，不看她。

    柳曼兒：“……？”她臉上流露出困惑。

    宗澤更憋氣，蹙眉：“你的東西你不認識？”

    “嗯？”

    柳曼兒走上前，拿走文件，打開，翻了兩眼——

    是昨天晚上他問她拿走的那三分之一，個別文件頁麵上有他留下的修改筆記。

    柳曼兒抬頭，雙眸微睜，詫異地看他。

    宗澤還是避著她的視線，徑自打開筆記本，敲了兩下鍵盤，頭也不回道：“給你檢查完了。”

    他昨天晚上辛辛苦苦幫她核文件，她倒好，今天跟小男生開開心心地吃午飯。

    “謝謝boss……”

    “嗯。”他的聲音沉地往下掉，“你可以回去了。”

    “……好的。”

    柳曼兒點點頭，轉身，抱著文件袋離開總裁辦公室，輕輕帶上門的時候，還有點懵……boss叫她過來就是為了問林諾，還有把昨天拿走的文件還給她？

    而且是審核過一遍的文件。

    柳曼兒歪了歪頭，想，boss雖然看著斯文疏離，不好接近，但其實是挺好的人啊。

    但是……更糟糕的是！

    柳曼兒忍不住捂臉，她竟然覺得，竟然覺得……

    竟然覺得。

    下電梯回去的時候，她忍不住給景珊發了個表情包，宣泄一下自己的心情。

    ……

    周日。

    難得有個假期，柳曼兒和景珊就待在家吃超豪華外賣：芝士比薩、麻辣幹鍋、炸雞可樂、巧克力千層、芒果奶油戚風、紅豆雙皮奶、薺菜豬肉蒸餃……為了景珊做吃播而準備的。

    陪景珊做完晚飯吃播，兩人擠到臥室床上看電視，曼兒家買了投影儀，可以投到臥室空牆上看。

    然而……

    景珊死活要看《貓和老鼠》。

    柳曼兒：你開心就好：）

    看著看著，景珊就開始扯八卦，抱著被子，捅曼兒胳膊肘：“你上次發我那個表情包，什麽意思？”

    柳曼兒愣了下，無辜地眨了下眼：“什麽表情包？”

    景珊：“別裝傻啊，我跟你說，這都是有聊天記錄，呈堂證供的，別想糊弄我告你～說，到底是誰讓你發出’糟了！是心動的感覺’這樣的感歎啊？”

    “是哪家英俊兒郎啊～～”

    柳曼兒淡定地抱著胡蘿卜抱枕，一本正經，堅決表示：“那都已經過去了，隻是一閃即逝的心動而已。”

    景珊眯眼：“那你跟我說是誰？”

    柳曼兒瞬間慫如小白兔，不說話。

    景珊逼近她，使勁使眼色：“嗯～～？”

    “我說我說——”她軟軟糯糯地投降，輕歎了一口氣，眼睫低垂著，小聲地說，“就是我之前跟你說過的……我們公司的，總裁。”

    景珊一聽，反應大了：“你當時還說沒什麽，我看你這是越陷越深啊。”

    “沒有……吧。”柳曼兒猶豫著說，想著，又有點喪氣，下巴擱到抱枕上，“就是那一下下，可能是平時他給我感覺太嚴肅，有距離感了，突然這麽一下，你說哪個女孩子經得住？”

    柳曼兒皺皺鼻子，一臉掙紮地摸摸自己的心口。

    在意識到宗澤幫她把剩下的文件都審核過之後，當時那會兒，真的是……

    她感覺自己的心，就像棉花糖一樣，輕飄飄地，化了。

    滿天都在下甜甜的，糖雨。

    她又歎氣，輕輕軟軟地說：“但我也知道，肯定是我自作多情，人家隻是順手完成自己公司的工作而已，隻是我自己腦補覺得撩，不能當真的……當真就完了。”

    景珊翻白眼：“你說這麽多，根本沒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你就自己在這自言自語呢。”

    柳曼兒一歪頭，靠在她肩膀上，黏糊地蹭了蹭，小鹿呢喃般：“因為說了也是白說，不想陷在這種不切實際的幻想裏。而且其實說喜歡吧，也沒真那麽喜歡。至少現在，我還是愛工作，工作使我快樂。”

    景珊：“……”

    景珊哢嚓哢嚓吃起薯片：“我相信你愛工作，不過你感情空窗期也太久了吧，真不考慮一下？我看你還蠻喜歡你們總裁的嘛，可以發展發展，聽起來他應該對你……還行？”

    柳曼兒搖頭，語氣說不清是歎息還是憂愁：

    “我們隻是普通的緣分。”

    景珊沒說話，有時候，她們不需要彼此說清楚什麽，就能領略對方的意思。

    柳曼兒的條件或許在許多人眼裏，都算是非常好的，但跟宗澤這樣的天之驕子比起來，還是不一樣。

    她非常清楚這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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