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總是有比較才生出別的情緒。

    傅明州也不例外，不能免俗。

    以前他也覺得柳曼兒這個小師妹挺好，在一起共事很愉快，當朋友也聊得來，除此之外，也沒別的了。但他到底是能一直記得她，別的同班同學，這幾年過去，早就麵目模糊名字都不記得了。

    重逢後小師妹也變了。

    原來她就是殷深那個妹妹，還出落成了漂亮動人的小姑娘。

    其他倒是和以前沒什麽變化，待人妥帖，但對誰都沒什麽特殊待遇，從某方麵來說她和自己很像，但傅明州其實從未對旁人用心過，她卻是真的享受跟大家友好交流相處的過程，她喜歡這裏，願意在這裏工作，都明明白白地用行動和語言表現出來。

    她是真的溫柔，自己充其量就是戴了個麵具。

    得到她的溫柔的人很多，包括自己，身為師兄，曼兒待他也更親切。但即便如此，殷深一個電話就可以叫走她，她可以因為家裏有人在等她吃飯就趕忙回去，這種在乎……是給另一個人的。

    傅明州站在堆著拍攝器材的角落裏，靜默著，傍晚緋紅的霞光打在他臉上。

    過去他並不在乎別人付出了什麽樣的感情。

    但現在，他忽然有點在意。

    如果得到是自己呢，如果打電話的是他，她會不會也願意放下其他，隻為了回來陪他吃一頓飯？

    沒有答案……

    ……

    柳曼兒已經回到家，殷深比她回地更早些，穿著白襯衣，挽著袖子，外賣已經叫好了，都是西餐，意麵、牛排、披薩還有甜點和果汁氣泡飲料，殷深都給放茶幾上，儼然是邊看電視邊吃的打算。

    “要看點什麽？”殷深拿起遙控板問。

    柳曼兒在給意麵分盤，說：“看點輕鬆的？”

    “那就看綜藝吧。”殷深對妹妹的要求毫無意見，雖然他幾乎不看綜藝節目，但也不想跟曼兒一塊看她不感興趣的電視，會讓氣氛變得很奇怪。

    殷深飛快選了檔走慢生活的旅遊綜藝。

    兩人邊吃飯邊聊，柳曼兒有點好奇：“哥哥你今天怎麽這麽早就下班了？”

    殷深挑眉：“我沒想每天都待在公司，能早下班當然要盡量早些。不過以前是在公司和回家沒什麽區別，換了個地方工作而已，但是現在不一樣……”他淡淡看了眼她，眼神克製。

    他繼續說，並不帶太多情緒：“現在多了你，我總要照顧好你，恩？不能讓你一個人在家吃飯。”他的口吻認真。

    “哥哥……”柳曼兒的心忽然軟軟地陷下去。

    明明他說的都是要照顧她的話，可她想到，他呢，他一個人吃飯的時候是什麽感覺呢，或許他很忙，也沒有時間在意這短暫的用餐時間，或者就是在公司匆匆吃完一餐，毫無印象地結束。

    而現在，他等她一起吃飯，不想留她一個人。

    怎麽會絲毫不為所動呢？

    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看到另一個人對她的在乎，天秤已經完全倒了。

    曾經的隔膜已經消逝，她的心在無限靠近他。

    隻不過，曼兒還不知道她那些種種情緒到底摻雜著什麽，殷深對她的嗬護，卻是在扮演稱職的哥哥時更隱藏著其他更熾熱有攻擊力的感情——一點點，蠶食著她。

    殷深淺笑，笑意很淡，但卻是他最溫和的表情，他伸手揉揉她的頭發，修長的手指順入發間，向下滑動時，微微擦過她的耳尖，隻是短短一瞬，但他感覺到了，有點燙。

    因為她嗎？殷深在心底微笑。

    “好了，快吃飯。”他說。

    “恩。”

    “最近在劇組怎麽樣，你們工作是不是也快結束了？”

    “算是吧。”曼兒抿了口果汁氣泡酒，“劇本都已經寫好了，但之後拍攝過程過可能還需要我們偶爾過去幫忙協調。那麽大一個項目，那麽多人，總是會出各種各樣你意想不到的事情。”

    “是。看來你在劇組適應地不錯。”

    “嗯啊，我們接觸的這個劇組氛圍還挺好的，可能導演比較年輕，他竟然還是傅師兄的朋友……”

    “傅師兄？”殷深摘出這個字眼強調。

    柳曼兒一愣，察覺到自己說漏嘴了，她之前沒在哥哥麵前提過傅明州，因為怕他知道了不高興，現下卻不小心說順嘴給說出來了……既然已經說出來了，也隻能繼續說下去。

    “恩，導演和傅師兄是朋友，他也請了師兄來當顧問，不過師兄隻是偶然過來。”

    幾息間，殷深心中已經權衡過許多猜測：“那還真是巧。”他不鹹不淡地評價。

    “恩……”曼兒下意識地不敢多少。

    “今天他也在？”殷深隻問了這個。

    “在。他就來了半天，聊了會兒，哥哥你打電話過來，我就回來吃飯了。”

    “恩。”殷深神態放鬆了些許，看來現在自己還是比傅明州在曼曼心裏的地位重多了。他懂得有些話問得適可而止就好，沒再提傅明州。

    吃完飯，稍微整理了下，兩人就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窗外夜色漸深，牆上的時鍾悄悄跨越了一個一個的小格子，電視裏的聲音在安靜的客廳裏無比清晰，又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哥哥——”曼兒偶爾回頭時，卻發現殷深不知什麽時候閉上眼，睡著了。

    那雙幽深的眼睛緊閉，麵容也稍許鬆懈下來，顯出些微倦意。曼兒怔怔地看著他，他平日裏見到的總是那個永遠強悍沒有弱點的殷深，卻未曾見過這樣卸下其他所有的他……她知道他很強大，令很多人仰望，也並不需要別人覺得他一個人承擔那麽多很累。

    她輕輕關掉電視，晃了晃他的手臂：“哥哥？哥哥……時間不早了，回去睡吧。”

    殷深眼皮動了動，才緩緩睜開眼，手指擰了把眉心，開了幾顆扣子的領口不規則地散開，露出小片肌膚：“抱歉，我睡著了。”

    “那就早點回去睡吧，我也有點困了。”她低柔道。

    殷深坐著，安靜注視著她，緩緩地點頭，不知道他心底又想了些什麽：“你先回去睡吧，我來關燈。”

    “恩，好吧，哥哥晚安。”

    “晚安。”

    直到柳曼兒離開回房間。

    殷深獨自坐在客廳裏，右手輕輕按在左小臂她剛剛觸碰過的地方，似乎還能感覺到她微涼柔軟的肌膚，或許是他們太少有這樣的肢體接觸，所以……總是讓他印象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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