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答應了。

    韓舜呆立住，這是他完全沒想到的答案，她真的答應“上來坐坐”……她是真不清楚他的意思，還是真的就是純粹的上來坐坐？

    韓舜覺得這冬末的夜晚異常幹燥，忍不住無聲吞咽了幾下，低眸，不知看著哪裏。

    柳曼兒已經解開安全帶，似笑非笑問：“怎麽，不歡迎我啊，隻是客氣一下？”她的聲音依然柔柔軟軟帶著笑意，聽不出哪句是認真的，好像知識稀鬆平常。

    “沒有，不過我家小，你別嫌棄啊……”韓舜語無倫次。

    柳曼兒下車鎖門，笑道：“我有什麽好嫌棄的，走吧。”

    “嗯……”

    兩人走上樓，韓舜住的是老式小區，都是樓梯房，走上樓的時候得跺跺腳燈才亮。他每跺一下，都要回頭看柳曼兒一眼才放心。

    柳曼兒逗他：“你老看我做什麽，我又不會跑了。”

    韓舜：“……”你要是突然想起有什麽事跑了怎麽辦？

    靠，又撩他！

    她是不是就是故意的？

    好不容易走到五樓，韓舜慢吞吞得找鑰匙開門，臨開門的時候，他突然又不好意思了：“那個，我沒來得及整理，家裏會有點亂。”

    “沒事。”柳曼兒說。

    韓舜終於開門讓她進來：“你隨便坐，要喝點什麽嗎，有果汁。”

    “好啊。”柳曼兒在沙發上坐下，脫下羽絨服，她裏麵穿著薄薄的羊絨白毛衣和牛仔褲，韓舜連忙把空調給打開：“桌上零食你隨便吃。”

    柳曼兒看了眼，桌上有各種各樣的零食，牛肉幹、薯片、果丹皮還有堅果蔓越莓幹，她拿了一小包拆開吃，韓舜端著果汁過來給她，順便在一旁坐下……氣氛忽然有些緊張，他不安地雙手摸著冰涼的玻璃杯，試圖找話題。

    平時也不是沒有單獨兩個人待過，但是一想到是在自己家，他就忍不住想一些糟糕的事情。

    穿著身黑色衛衣和牛仔褲，空調剛打開，韓舜就覺得熱地要命。

    其實就是他自己熱……

    “現在電影也完了，接下來你有什麽計劃嗎？”韓舜問。

    柳曼兒吃著堅果，小口嚼動，說：“沒什麽計劃啊，就稍微休息一兩個月，然後邊找新的項目，開工，趁熱打鐵嘛。”

    韓舜聽著這話有些疑惑：“還是繼續改編我的作品嗎？”

    柳曼兒聞言頓了一下，臉上的表情微變，似乎猶疑著要怎麽開口，片刻後，她說：“這也是我打算跟你說的事情。已經製作了兩部同樣題材的作品，感覺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什麽突破了，所以想試試別的題材，嚐試一下……不過你這邊如果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話，可以隨時聯係我。”

    這一刻，韓舜才驟然感受到透徹心扉的涼意，從頭到腳，感覺不到絲毫溫度。

    他眸色凝重，翻湧著不甘，憤怒還有嫉妒，那因為感情滋生而來的負麵情緒，全都因為她這番話浮出了水麵……他們不再是最佳拍檔，他也不再是她的夢想了嗎。

    她要去挖掘別的璞玉，與別的人成為這樣親密的關係。

    她是製片人，自己明明無權阻止什麽，但韓舜心裏就是被啃噬地坑坑窪窪，很不舒服。

    “你不喜歡我寫的東西了嗎？”

    他問，壓抑著最後一絲感傷。

    “不是這樣的。”柳曼兒忙解釋，“我一直是你的粉絲，以後如果有更好的想法，我還是想回來拍你的作品。但是，就算是你，也不可以把所有作品都交給我來製作，也許有人會做得更好，有更特別的想法，作為讀者，我也不想總看到千篇一律的改編。”

    “我理解。”韓舜說。

    他理智上明白，但感情上並不能接受。就像別人說的那樣，她對他那麽好，那麽盡心，他希望她永遠都隻這樣欣賞他，不要把這種喜愛欣賞給別人……但是不可能的，她有她的工作和抱負。

    而他不過是因為得不到愛，所以退而求其次追求這種親密的合作關係。

    柳曼兒看到他不加掩飾的難過，輕聲說：“抱歉。”

    “但是……你要相信的確會有人比我做得更好。”

    韓舜：“你為什麽不能貪心一點。”神色淡漠又隱忍。

    柳曼兒：“……”

    她輕皺眉，思考這混亂的對話。

    “我不能這麽做，這樣對你不好，你也明白的，不是嗎……”她耐心地輕聲勸慰，“就算不合作了我們也仍然是很好的朋友，我們的關係不會因為合不合作產生變化……你有什麽事也可以隨時聯係我。”

    韓舜十指交扣，看著近在眼前的她，忍耐住，忍耐住自己的心情。

    “你什麽都不明白。”

    他扭過頭，不看她，怕他一下忍不住，就說出什麽無法挽回的話。

    柳曼兒看了他一會兒，歎氣，說：

    “我明白……”

    “但我沒想到你會對這件事反應這麽大，我以為這是兩碼事，不影響什麽。”

    韓舜生氣地抿著唇不說話，側顏的線條緊繃，這件事給他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他一時半會兒都緩不過來。柳曼兒說什麽他都覺得難受，覺得她完全不理解他在乎的心情……就好像，她發現了他，又拋棄了他，不要他了。

    她給了他一點幸運，然後就不再給了。

    他喜歡她，才覺得難過。

    要是就是普通的合作關係，換就換，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柳曼兒看他這樣，有話也沒辦法說，覺得現在也不是說話的好時候，幹脆歎氣，拿起外套站起來：“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韓舜看她站起來，愣了一下，然後麵無表情地起來：“我送你下去。”

    說完繼續抿嘴不開心。

    柳曼兒：“……”這是在耍脾氣嗎？

    她還從來沒見過韓舜這麽嚴肅的樣子，但她也很無奈啊，自己覺得沒什麽的事情，會把他惹起這麽大的反應，說話都不想說了……隻能先回去，讓他一個人先靜靜，想明白。

    韓舜送她下樓，兩人路上也沒多話，韓舜全程保持鬧脾氣的表情，生氣，冷戰。

    直到柳曼兒揮揮手告別，開車離開。站在小區樓下，被冷風一吹的韓舜，清醒了……他剛剛到底幹了什麽事，他請人家上來坐坐是為了什麽啊啊啊啊！怎麽沒坐一會兒就讓人走了？韓舜揉著自己的頭發，心裏煩的要命，生氣又委屈……她怎麽什麽都不說就走了，也不哄哄他。

    可是他真的對這件事介意地要命……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