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悲鳴啼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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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   河南,彰德府境。

    農民軍西營八大王張獻忠行軍至此。

    在十一月時,張獻忠部就渡過了黃河。

    為擺脫官軍的追擊,他們連奔了數日,現在人馬困頓,正是需要停一停,補充給養的時候了。

    “將軍,前麵就是彰德府城了,我們要不要幹他一票?”就在休整之時,張獻忠的部將對他建議道。

    “現在彰德府有多少守軍?”張獻忠十分謹慎道。

    “根據探子報得,彰德府內守軍並不是很多,也就約莫數千勇鄉罷了。”

    “幾千鄉勇?”

    張獻忠顯得有些猶豫,踱步思考了好一陣,還是下不來決心。

    “如今形勢緊迫,官軍隨時都有可能追上來,根本容不得我們逗留多久,隻在城周圍的村舍打劫一番便可,明日我們就要開拔。”

    張獻忠還是選擇了最穩妥的方案,而且隻留給了部隊一天的時間。

    由於時間緊迫,各部為了多弄到一些錢糧,匆忙領兵下去,反而搶的更狠了,凡事遇到一點抵抗,便生殺戮,一時間,彰德府城四周百姓頓時就陷入到一片人間煉獄之中。

    ……

    揚州,總督府處。

    陳淵完成了對上海港的考察,帶著陳於階已回到了揚州。

    有鑒於陳於階不想要虛職,於是陳淵幫他安排了南直隸參政的位子,幫助自己推行新政。

    這天,陳淵正與陳於階商議新政之事,陳岩突然推門而入。

    隻見陳岩一臉哭相,顫抖著將一封信遞到陳淵麵前。

    “哥,這是彰德府那邊發的,你看看吧,陳家堡出事了。”

    “陳家堡?”

    陳淵有種不好的預感,連忙將信件扯來觀看。

    信件是彰德府知府寫的,裏麵交待了自農民軍越過黃河後對河南地區犯下的種種罪債,以及在彰德府時如何荼毒百姓的,其中就包抱陳家堡。

    “自三十日時,有賊號‘西營八大王’,挾眾越境而來,過彰德,以秋風拔雁之勢,掃蕩地方,一日之內,府城東南,西北等數處,火焰衝天,慘叫不絕。

    西營八大王者,張獻忠也,此匪凶悍聞名,殺人如麻。在境陳家堡處,稍遇抵抗,則氣怒盛也。堡破,滅陳氏氏族,殺眾二百有餘,堡城內外,竟無一人生還。”

    讀到這時,陳淵已氣血上湧,兩眼昏白,搖搖晃晃,已經有些支撐不住了。

    “大人!”

    “哥!”

    陳於階與陳岩見他此狀,立馬跑了過來扶住了他。

    “爹,娘,還有堡中族老鄉眾,全都,都……”陳淵抑天長歎,掩麵而泣,竟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哥,你可要撐住啊,如今這世上我可隻你一個親人了,你要是出了什麽意外,我可怎麽活啊!”陳岩苦著腔說道。

    陳於階亦勸說:“是啊大人,如今新政初立,朝廷上下還有諸多地方仰仗著您呢,您可要保重身體啊!”

    痛失雙親,哪是那麽容易緩過來的,陳淵隻是一個勁的擺手,言:“我自有分寸,你們今天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陳岩他們見此,也隻能先行告退,留陳淵一個人在堂中冷靜一下,臨走前陳淵又叫住陳岩,吩咐說:“阿岩,你下去後買些白淩燭花等什物,先準備準備把靈堂牌位弄起來。雖然我們離家千裏,又沒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有父母遺骸,但這些還是要弄的,等過些日子我們回彰德,再將靈位移過去。”

    陳岩答應著,強忍淚水轉身而去。

    陳淵因為痛失雙親而感到痛苦,他何嚐不是呢。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陳淵現在極度虛弱,正是需要他的時刻,他必須堅強。

    夜裏,陳淵獨坐案頭,百苦思索,回憶起他南下督稅經過彰德時的情形,父母的欣慰,鄉親們的熱切,一幕幕回蕩在他的腦海中,讓其久久不能忘懷。

    接著,兒時的回憶又席卷而來。夏日的涼夜裏,自己捧書夜讀,母親端來一碗泌心的綠豆湯,慈祥地紛咐自己別太累著。喝下母親的綠豆湯,從肚中腸腹一直涼到腦門,頓時暑意全無,幸福滿意在那一刻貫滿了全身。

    更早的記憶裏,陳淵還未入學讀書,整天光著屁股到處跑的年紀。父親帶著自己在河裏摸魚,無憂無慮的在河中打水戲鬧。傍晚乘夕陽而來,與父親背著魚婁,在鄉間小道上放聲高歌。真是段快活的日子。

    ……

    無數幻影在陳淵麵前不斷閃過,又突然破滅,再次讓他陷入到無盡的痛苦之中。

    夜已既深,孤鴉在寒風中獨自悲鳴,陳淵感傷有懷,提筆作詩雲:年經多搔事,家國更難平。

    悲鳴啼血子,何處訴傷情。

    萬塚孤墳淚,英雄長須巾。

    奈兒千裏外,無子去送行。

    真是好不傷感,好不應景!

    是夜,陳淵在床上輾轉反側,無法入眠,恍惚間竟聽到母親在呼喚著自己,聲音真切,一直在他耳邊回響。

    “阿淵,”

    “阿淵,”

    “阿淵啊,快快起來!”

    ……

    “阿淵,阿淵啊!快起了,真是的,這麽大個人了,還要我來叫床。”

    聽到母親的抱怨,陳淵撐起身子,眯開了雙眼,見外麵太陽高照,已是大尚午了。

    陳淵睡意朦朧,掃視屋內,竟在一瞬間有些莫生感。

    他甩了甩頭,摸索著將床邊的厚重眼鏡戴上,世界一下子又清晰起來。

    陳淵想起來了,他昨天是讓母親早叫自己來著,今天有場重要的麵試,可不能遲到了。

    他迅速起床疊好了被子,看了下手表,還好,隻是八點而已,時間還來的急。

    於是他又不緊不慢地刷了牙,洗了臉,穿戴好了衣衫,坐在餐桌上開始吃著早飯。

    這時候,一個穿金戴銀的貴婦走到他麵前落座,正是陳淵的母親。

    “阿淵呀,這是你第七次麵試了吧?”陳母道。

    “嗯,”陳淵點了點頭,反問說:“叔呢?”

    “哦,今天有早會,先去部裏了。”

    陳淵想繼續岔開話題,但陳母顯然是不想給他這個機會,於是又道:“阿淵呀,這次無論你麵試是否成功,你都要搬出去住了。”

    陳淵沉默不語,陳母不滿說:“你要知道你現在這是叫什麽嗎?你這叫啃老你知道嗎?自己也這麽大了,也該學會獨立了,可別像個沒用的廢物一樣。”

    “嗯,我知道了!”陳淵不想再多說什麽,咬完最後一口麵包後趕緊拿著公文包出了門。

    外麵汽笛轟鳴,人沸吵雜,安靜的陳淵在此間顯得格格不入。

    他呼了一口氣,歎道:“又要麵對這個無聊的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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