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鄭曙光的命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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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領頭一個軍嫂餘慧不屑地撇了撇嘴,哼了一聲轉身就走:“誰稀罕!”

    其她軍嫂見了也都轉身離開,雖然她們是真的很稀罕那個曬台架子,她們早就受夠了在門廊兩旁的柱子上綁一根繩子晾曬衣服了,所以她們都很肖想最東邊那點小陽台,但她們從未想過像鍾希望這樣自己在空地上搭個架子,說到底她們都是自私且抱著僥幸心理在得過且過。

    不知道是不是餘慧同那一夥人說了什麽,一連三天,也沒人去曬台架子上晾曬衣服,全都持觀望態度,而鍾希望期望中的“被道歉”自然也就沒成功。

    鍾希望也不惱,本來她的所有衣物全部都是在空間裏洗的,這回為了刺激那些人,就將被罩、枕罩、床單以及大件的衣物都拿到小河邊意思一下清洗了,然後整齊地晾曬在架子上,除此之外,她將棉被也整床整床地拿出去晾曬。因為架子搭得好,衣物被褥都能充分接受日光的照射,一天下來,濕的被曬幹了,而被褥也都被曬得蓬鬆而暖和。

    鍾希望一趟趟上下樓梯收拾衣物被褥,就打軍嫂們的眼前經過,她們甚至能夠聞到衣物被褥上淡淡的日光味道。

    軍嫂們看著那麽大兩個曬台架子空在那兒,而她們自家門廊前的繩子上卻擠擠挨挨掛滿了衣物,幾天都晾曬不幹,即便經過幾天時間晾幹了,衣物上也會散發著一股就像是被捂過的腳臭味道。所謂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原先大家都一樣時,她們還不覺得如何難捱,現在有人打破了僵局,她們的心裏就開始貓爪似得恨癢了。

    同樣是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的情況也出現在了部隊上。

    原本,戰士們都是大老爺們兒,對自身衣物的整潔度和味道上麵並不大在意的,畢竟大家都一樣。而且在軍營宿舍裏,戰士們雖然在內務整理上都做得很好,一走出來軍裝也都穿得板板整整、有模有範兒的,但其實經不起推敲,正是可遠觀而不可近聞。

    然而,自打鄭曙光來了後,大家就發現他每天都是幹淨清爽的一身軍裝,即便到了晚上跟戰士們一樣沾染了一身的泥土汗臭味,但第二天他的軍裝仍然是幹淨清爽的。當然,軍營裏也不乏一些愛幹淨的戰士,衣服也都會經常清洗,但仍然無法跟鄭曙光相比。

    當鄭曙光的的幹淨清爽持續了有兩星期的時間後,終於有人在一次訓練間歇休息時開玩笑似地問了一句:“鄭頭兒,你的衣服是嫂子給你洗的嗎?是不是每天都洗?”

    鄭曙光難得地勾起了嘴角:“當然。”雖然隻有兩個字,但戰士們還是聽出了其中蘊含著的滿滿的驕傲和自豪。

    戰士們一陣起哄,七嘴八舌地誇讚鍾希望溫柔賢惠,而原先從軍屬大院聽說的那些關於鍾希望的閑言碎語也都不攻自破了。

    然後又有人開口了:“好羨慕那些有媳婦跟來隨軍的人啊,回去就有熱乎飯吃,有媳婦抱,衣服還有媳婦給洗,真是賊辣爽啊!”

    一人說話,群起響應。在這群被選拔出來接受鄭曙光的特殊訓練的官兵中就有十來個是有媳婦跟來隨軍的,被光棍漢門羨慕嫉妒恨了,他們心裏感到幸運的同時,突然就發現他們和鄭曙光還是有很大差距的,首當其衝就是衣物的整潔度,以前沒有比較他們也沒在意,現在有比較了,才發現他們媳婦可夠懶的啊,他們的軍裝通常都是一個禮拜才洗一回,而且即便是洗過的軍裝上也有股子腳臭味。

    事實證明,男人一般不計較細節,而一旦計較起來也是挺龜毛的。

    於是經過一晚上的醞釀,第二天,那些軍嫂們再看到那空著的曬台架子時,心裏的感覺就很微妙了。雖然麵子上仍舊下不來,而且有心將鍾希望孤立起來,讓她主動向她們示好,但說到底整個事情都是她們自己折騰出來的,鍾希望從頭至尾都沒礙著她們什麽,唯一讓她們覺得心裏不平衡的就是鍾希望住了一間通風且日光好還附帶了一個小陽台的好房間。但她們同時也知道,就算鍾希望不去住,也輪不到她們去住,為著一間不屬於自己的房間去得罪鍾希望,何苦來哉?

    終於有一個小媳婦主動走到鍾希望麵前猶猶豫豫地說了一句:“嫂子,我,我是來向你道歉的,雖然我沒跟著她們一起說你閑話,但我聽了她們說也沒替你反駁一句,我覺得很愧疚,真是對不起了!”

    鍾希望笑嗬嗬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沒事,沒事,說開了就好,丁蘭草,你以後就在東邊靠南的架子上晾曬衣服吧!”

    丁蘭草一聽鍾希望居然記著她的名字,心裏一驚,但隨即又釋然了,之後便是深深的懊悔和愧疚,心道,這麽開朗大方和氣的一個人,她之前是眼瞎了才會跟著那群人一起孤立她,好在她是個不記仇的好人!

    接下來,丁蘭草就急忙將她之前掛在門廊下的衣服又放進洗衣盆裏端到小河邊重新洗淨過水擰幹,然後晾曬到竹竿架子上,看著衣物在日光的照射下,在微風的吹拂下盡情地舒展開來,她就感覺整顆心都一下子開闊輕鬆了許多,想著丈夫明天早上能夠穿著幹淨清爽的軍裝去訓練,她也覺得倍有麵子。

    人是群居動物,所以人多多少少都有點順大流的從眾心理,這群軍嫂自然也不例外。

    丁蘭草先向鍾希望道歉了,於是接下來第二個,第三個,乃至大部分人都向鍾希望道歉了。說起來,軍屬大院裏總共也就二十來戶隨軍的,曬台架子足夠她們所有人曬衣服用的,隻不過早來的就能夠占據好地勢。為了照顧她們的身高,鍾希望搭架子時,還特意搭了幾級台階,好方便她們夠著最上麵的架子。

    最後,隻剩下餘慧和李芸兩人還執拗地僵著不動。

    餘慧在軍屬大院裏算是領頭人物,她長得不錯,能說會道,心眼子還多,她丈夫在部隊裏是個副營長,有望在近兩年內升營長,所以連帶的她的底氣也很足,事事都想拔尖。而李芸則是完全依附餘慧的,她丈夫是餘慧丈夫手底下的副連長,而她則處處討好巴結她。

    餘慧拉不下臉去向鍾希望道歉,而李芸則是完全看她的臉色行事。所謂山水輪流轉,不知不覺中這兩人倒是被其她軍嫂孤立了。

    餘慧急呀,她丈夫已經跟她說了好幾回了,讓她和鍾希望處好關係,畢竟她丈夫現在還在鄭曙光手底下訓著呢!

    餘慧最後實在沒轍,就讓李芸代她去向鍾希望道歉,自欺欺人地想,總歸她自己沒有向鍾希望低頭。

    李芸的動作很快,天知道她也早就想去向鍾希望“投誠”了,不過礙於餘慧的麵子她才捱到現在的,於是不到半個鍾頭她就回來轉告餘慧事情搞定了,以後她們倆也可以去曬台架子上晾曬衣物了。

    然而,一個鍾頭後,大院裏所有的軍嫂都知道餘慧也在暗地裏向鍾希望道過歉了,而且她們看她的眼神也帶著讓人忽略不了的嘲諷和幸災樂禍。餘慧還是頭一回被人這麽對待,也終於深有體會什麽叫“人言可畏”了。晚上她為了尋求丈夫的安慰就說給丈夫聽了,結果還被丈夫批評她“行事不嚴謹,作風浮誇”,把她鬱悶得要死,心裏怨恨著鍾希望,想著來日方長,她總有一天能等到報複鍾希望的機會的。

    且說,鍾希望當初買了一百來根竹子,每根二分錢,總共花了兩塊多錢,這也算是她為軍屬大院的無私奉獻了。部隊領導得知後,又將鄭曙光找過去談話了。

    領導:“小鄭啊,聽說你媳婦自己出錢出力為軍嫂們搭建了晾衣服的架子,有這事嗎?”

    鄭曙光:“嗯。”

    領導:“你媳婦挺不錯的,覺悟挺高,是個好同誌!”

    鄭曙光:“首長明察,我媳婦的確如此。”

    領導嘴角抽了抽:“好了,沒事了,你回去訓練吧!”

    鄭曙光:“是!”

    於是很快的,領導就以部隊名義特意寫了一張大字報貼在軍屬大院的宣傳欄裏,對鍾希望主動為軍嫂們搭建曬台架子一事給予了高度的表揚和讚美,讓廣大軍嫂都要向她學習。因為軍嫂們大多不識字,領導還特意派了自己的警衛員過來,將軍嫂們召集到宣傳欄前,大聲念了三遍。

    餘慧聽著部隊對鍾希望的表揚,心裏不好受,結果晚上她丈夫回來後還特意挑了這段說出來,聽那語氣,明顯是在羨慕鄭曙光有個好媳婦,讓她鬱悶地一夜都沒睡好,心裏對鍾希望的怨恨更深了。接下來幾天,她剛想主動出擊找點碴兒,整點兒事兒出出氣的,結果在軍屬大院還沒呆到一個月的鍾希望居然就離開了,讓她有氣都沒處撒,隻能憋在自己心裏。

    當初鄭曙光是打算來赴任前去看望鄭興華和鄭家兩老的,但因為鍾希望跟著了,一路上吃喝又挺講究的,而且也沒有日夜兼程,所以就比原計劃遲了兩天時間,隻能直接去部隊了。鍾希望在這邊呆了大半月時間,鄭曙光的身體也養得差不多了,她就想著該去看望鄭興華和鄭家兩老了。因為鄭曙光訓練走不開,所以鍾希望隻能自己去。

    部隊領導聽說了,特地派了自己的司機送鍾希望到碼頭坐船,鍾希望投桃報李,就送了司機巴掌大一小壇藥酒,讓他帶給領導,同時又給了司機一小包花生奶糖。

    司機回部隊複命,就將那一小壇藥酒遞過去了。

    領導:“這是……”

    司機一板一眼地複述鍾希望的話:“這可不是賄賂,這是嫂子之前親自釀的藥酒,對老年人的身體有好處,嫂子還勸您少抽煙。”

    領導直接忽略最後一句,吐了一口煙霧:“我是老年人嗎?”

    司機一時沒反應過來直接就點頭了,然後突然又搖頭:“不,首長隻能算中……老年人!”

    “滾你的吧,臭小子!”領導笑罵道,忽然就見司機的軍裝口袋裏鼓鼓的,伸手一指,“那是什麽?”

    司機一慌,直接就將口袋裏的那包花生奶糖拿出來遞給領導:“首長,這也不是賄賂,是嫂子說我開車開得好給她節省了時間,獎勵我的!”

    領導沒好氣地瞪了司機一眼:“瞧你那點出息,這裏有十來塊糖呢,你竟然連一塊都舍不得拿出來,想獨吞啊?”

    司機大驚:“不不不,不是,首長,我是一時忘了,真的!”

    “沒收!”

    “……”司機想啊一聲的,到底沒敢造次,情緒失落地朝外頭走,剛走到門邊,就聽領導叫住他。

    “拿去,拿去,真是摳門,這樣可不行,當心找不著媳婦啊!”領導手指虛點他的腦門,一臉無奈道。

    “謝謝首長!”司機三步跨做兩步,到底沒敢整包接過來,而是分出一半給領導,“嫂子說了,這個也適合老年人牙口!”

    “滾蛋!”領導嘴上罵著,眼裏也都是笑意,但心裏卻想著,小鄭媳婦還挺會來事的,不過這套在他這裏可行不通,現在抓得正緊呢,可不能被影響了!

    於是鄭曙光又一次被領導找過去談話了。

    領導:“小鄭啊,你媳婦會釀酒啊?”

    “嗯。”鄭曙光一眼便見到了領導辦公桌上的那個巴掌大的小壇子,心裏便知道是他媳婦送給領導的。

    “小鄭啊,你媳婦這習慣可不好啊……”

    鄭曙光眼神一凜,正色道:“首長,你不妨喝一口試試看,這酒很難釀造,我媳婦一年到頭也隻能釀個一壇,她隻送給她尊敬的長輩喝,就連我爸我爺爺都舍不得多喝一口,她什麽也不圖,首長明察!”

    領導盯著鄭曙光看了好一會兒,突然就笑了:“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媳婦就是你的命門啊!好家夥,我這才剛提了一句,就被你一大通擋了回來,算起來,這是你對我說過的最長的一句話了!”

    鄭曙光聽了卻絲毫不動聲色。

    “好了好了,我隻是說一句,又沒批評你媳婦?尊敬的長輩嗎?如此說來,我倒是應該覺得榮幸之至啊!”

    鄭曙光:“嗯。”

    領導拿手指著鄭曙光,憋了好一會兒才道:“滾滾,個木頭疙瘩!”

    鄭曙光依言轉身走出去,到門邊時就聽領導在後頭說道:“回頭我讓小李把錢給你送過去!”

    鄭曙光頭也沒回,隻歎了口氣。

    “你小子歎什麽氣?”

    “我媳婦釀的酒,無價!”

    領導後來嚐了一口藥酒後才理解鄭曙光為何說那麽一句話,而他也沒再提給鄭曙光錢的事,並真的為能得到鍾希望贈送的一小壇藥酒而感到榮幸之至了,寶貝得緊,隔幾天才舍得喝一小口。等到後來他也不端著領導架子了,直接找到鄭曙光,倚老賣老地向他討要了。

    鍾希望自然不知道她送完藥酒後還有這麽一段小插曲,此時的她正站在輪船的甲板邊上遠眺著灰藍色的無邊水色。

    ------題外話------

    元旦快樂,親愛噠們,2019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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