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愛你如詩美麗！
    昏迷中, 安娜麗塔夢到了一幅活生生的《地獄變》。
    入目所及盡是滾燙的熊熊烈焰，宛如漫天的紅蓮, 四處遍布著刀山油鍋和凶險的鬼卒異物, 被酷刑折磨的罪人們痛苦地掙紮、奔逃，麵目在絕望和恐懼中扭曲異化。畫麵的中央卻是一個另類的、無辜的潔淨靈魂，在這酷烈的景象中美得驚心動魄。
    那是來自理念世界的克裏斯蒂亞諾。他被鐵鏈困在了著火的馬車裏, 雙眸緊閉，精致立體的麵容靜謐安詳，超脫一切人性之惡, 卻即將要被殘忍地摧毀破壞了。
    她不顧一切地衝向他, 一路走過尖刀叢林, 穿梭煉獄火海，被牛頭馬麵投擲利器、潑上滾油，致使自己遍體鱗傷、體無完膚，但尖銳的痛楚絲毫不能阻止她，反而令她在殉難的快感中振奮。終於, 她得以爬進著火的馬車解救戀人。
    炙熱的鐵鏈灼傷了她的手, 但她不怕痛，而以愛情賦予的力量解開了這些束縛，帶著克裏斯蒂亞諾逃出了地獄。
    然後, 夢境變得溫柔甜蜜。
    她來到了一個光明永駐的花園, 地上有來自黎巴嫩的溪水流過，沒藥、桂樹的香氣隨風迎麵襲來，周圍長滿了鳳仙花、菖蒲、番紅花, 而克裏斯蒂亞諾則站在園中最繁茂、最榮美的一顆果樹前，拿著一朵卡薩布蘭卡，含情脈脈地注視著她，無聲地傾訴愛意。
    在一道耀眼的白光中，她蘇醒了。
    床邊有人在看著她，她把這當作了美夢的延續，呼喚道“克裏斯蒂亞諾？”
    回答她的是噩夢中的聲音。
    “錯。”
    她睜開眼睛，倏然倒吸了一口冷氣“你。”
    “是的，我。”伊格納西奧戲弄地說，“很失望？還是很驚喜？”
    “克裏斯蒂亞諾呢？！”
    “訓練場。你以為我把他藏起來了嗎？”
    她咳嗽了兩聲，怒道“你差點殺了他……你該上絞刑架！”
    “我什麽也沒做。”
    “放屁！”
    “反正警察不認為是我幹的。”他慢條斯理地說，“有人已經認罪了。至於我，我毫無動機，何況羅納爾多出事的時候，有很多人證明我還在劇院裏呢。”
    她頓感不可理喻“認罪的是誰？”
    “他的某個有精神病史的極端敵對球迷。”
    “什麽？我不信克裏斯蒂亞諾什麽也不記得。”
    “很遺憾，由於麻醉副作用，他的確出現了一段時間的記憶缺失。”
    “你……但跟我打完電話以後發短信讓我去教堂的人是你！”
    “你翻翻記錄，看清楚那個人到底是不是我再說。”
    安娜麗塔徹底僵住，甚至不必再做任何追究確認，就知道他必然早就做足了全身而退的萬全準備。
    她恨得全身發抖，目光冰冷，巴不得馬上把他活活掐死，忽而又冷靜了下來，瞥了一眼床頭櫃上的背包。那把肋差應該還在裏麵。
    伊格納西奧則在這時薄唇一彎，露出意猶未盡似的微笑。
    “不過，不管是誰幹的，這麽隆重的大禮，你難道不喜歡嗎？十字架上的聖子，烈火中殉難的美人……多麽美妙？”
    “你這個——”她暴怒，馬上想拿刀，然而她連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才一抬頭，便咳嗽得喘不過氣來了。
    “別那麽激動，這不利於康複。”他用關心的語氣說，“你現在渾身都是傷，肺炎還在高峰階段，而且你才剛剛流產。”
    這句話像利箭一樣猛地刺進了她的心裏。她渾身顫抖，失魂落魄地低下頭，一隻裹著紗布的手緩緩地撫向腹部。
    沒有了。新生沒有了，克裏斯蒂亞諾和她的結晶沒有了，他們愛情的證明沒有了。
    “我的孩子……”她慘白的嘴唇哆嗦著，幾乎要忍不住放聲大哭。
    緊接著，心中洶湧的酸楚悲傷變成了滔天的怒火。
    她冷冷地盯著罪魁禍首，突然恢複了一些力量，便立即拔掉輸液針，終於取出了那把肋差短刀，拔出刀鞘，狠狠地向他紮去。
    伊格納西奧輕鬆地抓住了她的手腕，任憑她如何使勁也無法令刀刃再靠近他一分。
    “別犯傻，安娜。”
    她的聲音氣若遊絲，卻透出清晰的憎恨“你謀殺了我的孩子……還有，我說過了……你敢動克裏斯蒂亞諾一根頭發，我會殺了你的……”
    他淡淡地問“你以為我死了，就萬事大吉了？”
    她拚命發狠推進刀刃“是的……你該去死……”
    他輕蔑地一笑，忽然起身後退了一步，她當即順著慣性狼狽地撲倒在地，並且再也無力起身，隻得握著刀，費勁地抬頭怒視著他。
    伊格納西奧俯就地蹲到她麵前，視線依然居高臨下。
    “過去你一向崇拜我，因為我正好是一個更強大，更坦蕩的你。”他嘲弄地說，“現在，你卻為了相同的理由而仇恨我，想消滅我，多麽諷刺。”
    她一把將短刀刺向他的臉，然後再次被他輕描淡寫地扼住手腕。
    她一邊掙紮，一邊咬牙切齒地說“我恨你……是因為你這個瘋雜種差點毀了克裏斯蒂亞諾，還害死了我們的孩子……”
    “我害死了你們的孩子？錯。”他悠悠地說，“因果論之類的概念，我不熟悉。不過我很肯定，重生，擁有根本不該有的壽命，擁有一個根本不該屬於你的人，還擁有一個根本不該存在的孩子……哪能有那麽多毫無緣由的，違反自然規律的好事？所以，神要收回你命裏不該有的東西，誰能阻止？”
    她渾身發抖，想要斥罵他的無恥，卻已被踩中了隱秘的痛點，完全失去了力量。
    “拜托你滾出去……”她堵住了自己的耳朵，“我不想看見你，永遠也不想再看見你……”
    “好吧，如你所願。遊戲已經結束了。”他笑著聳聳肩，將一件熟悉的物事塞到她的手裏，“又或許還沒有——不過這要看你了，剩下的部分與我無關了。”
    是項鏈？她對著右手怔怔地眨了眨眼。
    然而，攤開掌心的一刻，所有的神經都在惡寒中急劇戰栗了起來。
    她驚懼無比，那樣認不出來的東西也顫顫巍巍地落到了地上。
    “不……不……”她抗拒不已，“是你……是因為你……才會變成這樣……”
    “錯了。”他無比憐憫地看著她，“是因為，神就是神，她想給你什麽就給你什麽，同樣，她想收回什麽就收回什麽。當然，還有一個可能是，現在離信仰的年代過去太久了，就算神願意一直庇護你，也有心無力了……怎樣都好，總之，麵對命運，你太渺小，誰都無能為力。”
    她愈加絕望了，虛弱地質問“我到底哪裏得罪你了，你才非要逼死我不可？”
    “對你吝嗇的可不是我，是神。”他歎息了一聲，“至於我，我從來都隻想幫你逆天改命，讓你永久性地得到你想要的東西，可惜你不領情。不過……也許這也是注定的。”
    她幾乎聽不見他在說什麽了。她淒慘地趴在地板上，蒼白的臉失神恍惚，喃喃自語道“我永遠也不能擁有美好……那為什麽又要讓我重活一次？”
    “不，你現在還擁有最可愛的阿多尼斯。”他竟意外地說了好聽的話，“為了這個，我到今天都還有點兒嫉妒你呢。經過這件事，他甚至比以前還要依戀你了。”
    她眼中恢複了些許光彩，伊格納西奧則在這時重新把項鏈塞給她，並在起身離開病房前的一刻，用憐憫的眼神對她補充了最後幾個字。
    “至少目前如此。”
    她呆呆地看向手心的物事。
    ——潔白的紗布上，這塊徹頭徹尾的爛銅就像一顆黑心爛肺。
    即便她剛剛得到它的那一刻，千萬年的歲月痕跡曆曆在目，其鏽蝕腐化的程度也遠遠沒有如此嚴重。
    她的身子似觸電般抽搐，牙齒抖得咯咯作響，感覺連空氣都對她不懷好意似的。
    寂靜撕扯著她的心髒。她聽到自己紊亂、病弱的呼吸和偶爾像炮彈一樣襲來的咳嗽，腦子裏天旋地轉，耳邊仿佛有幽靈惡鬼的尖嘯之音。
    最後，她唯有把臉深深地埋進手臂裏，逃避一切恐怖。
    她體內已經沒有神聖的新生了，隻剩下一個殘破的自己。
    好冷啊……這究竟是死亡的感覺，還是活著的感覺？
    是呢，她很熟悉這樣的感覺……以前，她就是與疾病、陰沉、寒冷為伍……隻能徒勞地在地底仰望星空……
    一切都完了麽？她的人生又要恢複原狀了？短暫的美夢就這樣消失了？
    上蒼為何不能對她仁慈到底？她絕不會浪費神的恩寵……不，隻要給她克裏斯蒂亞諾，讓她為他生兒育女，哪怕要把靈魂，把所有東西獻祭給魔鬼，她都心甘情願……為什麽不能放過她？她無權擁有克裏斯蒂亞諾嗎？她無權生下他的孩子嗎？
    絕望像裹屍布一樣層層地纏繞上來，勒得她喘不過氣，刺痛了傷痕累累的身體。
    “克裏斯蒂亞諾……”她下意識地呼喚，並艱難地在地上爬行了幾米，想要躲開陰影，接近光亮。
    緊接著，光終於出現了。
    “安娜！”
    聽到克裏斯蒂亞諾的聲音，她還沒想明白是不是在做夢，便從冰冷的地麵上被抱起，躺到了一個溫暖而強健的懷抱中。
    惡寒發虛的身體又感覺到生命的熾熱氣息了。
    她愣愣地仰視著她朝思暮想的那個高大英挺的青年男子，不確定地重複“克裏斯蒂亞諾……？”
    克裏斯蒂亞諾橫抱著她，皺眉輕斥“你有需要就按鈴，幹嘛在地上爬？”
    她向上伸出一隻顫抖的手，隔著繃帶感受他的麵部輪廓，並從手心的疼痛中確認了真實性。上挑的眉，秀麗的鼻，弓形的唇……真的是他。她頓時心潮騰湧，感激涕零。
    “克裏斯……看到你真好……”
    他對她溫柔地笑了，輕聲說“對不起，我回來的有點兒晚了。我本來想讓你一睜開眼睛就看到我的。”
    她欣喜若狂，克裏斯蒂亞諾則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回床上，為她重新蓋好被子。
    “你總算醒了，我去叫醫生。”
    “不，不。”她慌忙拉住他的手阻止他離開，“我不要醫生，我要你。”
    克裏斯蒂亞諾啞然失笑，本想勸服她，但對上她灼灼的眼神的一刻，他不由軟化了下來，乖乖坐到了床邊，順勢整理了一下她的亂發。
    “好吧，好吧，我等會兒再去，小女孩兒。”他調皮地擠眉弄眼，“睡了那麽久，你有沒有夢見過我？”
    眷戀和惶惑同時從她秋冬色的眼睛裏流瀉而出。
    克裏斯蒂亞諾的出現令她飄飄然，可又擴大了她心中茫然不安的空洞。失去這個孩子，是因為神的力量離她遠去了，一切都要逐漸恢複到前世原有的樣子，那克裏斯蒂亞諾……？她不可抑製地開始發抖。
    “怎麽了，安娜？”克裏斯蒂亞諾緊張地問，“身上還疼？還是不舒服？”
    她及時閉緊眼睛，放空頭腦，強迫自己若無其事。
    無論如何，克裏斯蒂亞諾還在她麵前一秒，她就不能失控。
    “我沒事。”她虛弱地笑笑，“還有……我當然夢見你了。”
    “是嗎？內容是什麽？”他壞壞地挑起一邊的眉，“一個春夢？”
    她俏皮地問道“如果是的話，你願意讓它成真嗎？”
    緊接著，她又歎息了一聲“啊，你不用回答我了。我現在病歪歪的，還全身是傷，一點吸引力都沒有……”
    “不，才沒這回事。”克裏斯蒂亞諾拉住她的手腕，“你一直都那麽美……尤其是現在，我看著你，就看到了一個受傷的天使。”
    安娜麗塔回望著他，想要繼續同他輕快地調情，餘光卻忽而瞥到了地上的爛銅，心中的恐懼霎時難以平複。
    她很快又感到，她支離破碎，空空如也的身體迫切地需要什麽東西填充——毫無疑問，那就是克裏斯蒂亞諾。
    “那麽，要了我吧。”她鬼使神差地說，“如果我現在還不難看的話。”
    克裏斯蒂亞諾愣了愣，而後安撫地一笑，俯身輕柔地吻住她的嘴唇，久久地停留、纏綿。滋味很好，但她知道這與激情無關。
    然後，他鬆開嘴，輕撫著她的臉龐，低聲說“我求之不得……但醫生特地提醒，哪怕你的燒傷和肺炎都好了，你也需要休息夠一個月才能過性生活。”
    “一個月。”她苦笑了，無力地倒回枕頭上，“你可以直說……這次是因為，我失去了孩子，子宮內膜需要恢複，對嗎？”
    然後，她的眼神變得空洞呆滯，渾身虛飄飄的，感覺自己隨時都會在空氣裏蒸發消失“神能不能清楚地告訴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麽？我不明白。”
    克裏斯蒂亞諾怔住，眼睛很快濕潤了。
    他趕緊轉過頭掩飾了一番，然後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嚐試予以撫慰。
    “安娜，沒事的，你會好起來的。”他竭力強忍哀傷，聲音卻還是漸漸染上了哭腔，“我們還年輕，以後肯定會生好多好多孩子的。”
    他的哭音立即將她從麻木的狀態中驚醒。
    她看向克裏斯蒂亞諾的一瞬間，蒙蒙淚光便溢出了他那雙美麗的棕眸。
    “對不起，對不起。”克裏斯蒂亞諾馬上伸手擦拭，並試圖強顏歡笑，卻怎麽也無法製止淚滴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不斷滑落，“你知道嗎？小克裏斯蒂亞諾也很想念你，我明天就帶他過來……然後，我們一起問他將來想要幾個弟弟妹妹。”
    她的頭腦還沒反應過來，心便已本能地揪起，立刻伸手為他拭淚，任淚水沾濕繃帶，滲入手中帶血的傷口。“別哭，克裏斯。”
    他難受地抿緊嘴唇，眼睛紅紅的“對不起，你該比我更難過……”
    在強烈而深切的愛憐之情中，她暫時地忘記了項鏈，忘記了命運，忘記了所有的惶恐悲痛，滿心滿眼隻有他晶瑩的淚水。
    “上帝，我不該害你哭，都是我的錯……”她疼惜地捧起她的臉龐，條件反射地開始責備自己，“如果不是我……或者如果我能謹慎一點，你就不會差點被火燒，還失去了一個孩子……”
    這起了反作用，克裏斯蒂亞諾一下子失聲痛哭了起來。
    “不，是我自己不夠小心，才惹了這種大麻煩。”他抽噎著說，“如果不是為了我，你不會受傷，不會流產……從你愛上我那一刻開始，我就一直在令你遭罪……以前是因為我沒法回應你對我的感情，現在又是因為你要救我。”
    “不……不……”她懊惱地搖著頭，“你不明白……”
    緊接著，在克裏斯蒂亞諾的抽泣聲中，一個閃念忽然擊中了她，回答了她剛剛對上蒼發出的詰問——她既然有幸得到了克裏斯蒂亞諾，就該令他永遠無憂無慮地在陽光下放聲大笑，可她卻害他哭了好幾次，還對他有過那麽多陰暗的念頭，所以神才會警告她，懲罰她。
    安娜麗塔豁然開朗，一時心神激蕩，想哭又想笑。她看著那條鏽痕累累的項鏈，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我懂了……”
    他困惑地眨了眨眼“什麽？”
    她握緊他的手，毫不在意疼痛，目光執著懇切，如颶風中不移之葉。
    “我曾以為我已經為你做到了所有，但不是。”她鄭重其事地說，“從這一刻開始，我要變得正直、高貴、寬容，以便匹配你；我要用盡生命中的每一滴熱血、每一絲心跳來保護你，珍愛你，為你抵擋所有困苦憂愁；我要把我微薄的才能，我對信仰的忠誠，我心的熱度全部奉獻給你，讓你成為世上最幸福的人……”
    克裏斯蒂亞諾完全呆住，不知所措地看著她，無辜的棕眼睜得大大的，看上去既驚訝，又感動。
    “安娜，你已經做到了。”他擦幹眼淚，微微一笑，“我是全世界最幸運的男人，是的。”
    她欣慰地鬆弛下來，又問道“所以，你願意和我永遠在一起，然後生好多好多孩子的，是嗎？”
    克裏斯蒂亞諾不說話，默默低著頭，濃長睫毛形成的圓弧一顫一顫的，好像有些羞赧。
    “我是你的。”他終於輕聲說，“全部是你的。永遠。”
    她快活地發笑，親吻了他的嘴，然後和他緊緊相擁，令熾熱的愛意在彼此的血液裏奔湧燃燒。
    “你是我的。”她喃喃地重複。
    ……
    “好久不見，我親愛的日記。
    今天，我總算出院了，也可以寫字了。
    我每天都在默默哀悼我的第一個孩子。在我一直以來的期望中，她是個像爸爸一樣完美的女兒，我夢見她和小克裏斯蒂亞諾一起玩鬧，一起叫我媽媽。醒來以後，我卻發現什麽也沒有……但這些我都不能表露，否則會讓克裏斯蒂亞諾也傷心的。
    好事我身上沒有留下任何難看的傷疤，就連掌心的瘢痕，在磨皮之後也不那麽影響美觀了。我終於可以和他做`愛了。”
    ……
    “關於未卜的命運，我雖然有了個樂觀的假想，但這在安靜的時候總會失效，然後恐懼就會伴隨著流產的悲痛一起侵襲我。於是，我把項鏈鎖在了首飾盒裏，不敢看它，不敢想它，否則我隨時會失控。
    伊格納西奧再也沒出現過，那個替罪羊進了精神病院，克裏斯蒂亞諾也沒有再繼續追究，整件事似乎告一段落了。我有過為克裏斯蒂亞諾報仇的念頭，但我一想與那個人相關的事，那些對未來最可怕的想象就會莫名地隨之出現，於是我不敢再想。我隻能祈禱他可以真的就此消失。
    克裏斯蒂亞諾不在我身邊的時候，我必須盡一切可能讓自己的頭腦被別的事占據，以免為腐朽的項鏈惴惴不安，以免為我想象中的女兒而痛苦。但書本不行，音樂不行，畫畫也不行……現在，我決定再學一門語言。”
    ……
    “我真該早點學漢語的……啊，投入於新的知識，新的世界觀裏，我總算基本無瑕戰戰兢兢，也無瑕為痛惜我失去的骨肉了。除此之外，我又和克裏斯蒂亞諾一起去了馬努埃拉的醫院看望孩子，並和他醫院參與了定期獻血。
    我和劇院的合約到期了，我沒同意再續，也不打算再上舞台。我隻想健康`生活，調養身體，享受藝術情趣，享受愛情與美好，專心照顧小克裏斯蒂亞諾，然後為我的愛人生孩子。
    學習，做善事，愛他。學習，做善事，愛他。非常完美。我想當我鼓起勇氣打開盒子的那天，我就會看到那條項鏈像以前一樣了。
    明天又是國家德比了。我記得很清楚，這是經典之戰。是從這一天開始，克裏斯蒂亞諾成為了諾坎普的噩夢。
    我告訴他，他一定會打入製勝球，他就對我笑了。好美啊。”
    ……
    西班牙當地時間4月21日20:00，201112賽季西班牙足球甲級聯賽第35輪，皇馬做客諾坎普球場，對戰巴薩。
    在這場焦點之戰中，皇馬並不被看好，因為這三個賽季足足十四次的交戰中，皇馬僅在去年國王杯決賽中由c·羅納爾多頭球絕殺取勝了一次，皇馬近六次做客諾坎普，更是兩平四負未嚐勝利，交手記錄可謂難堪。
    安娜麗塔卻是預知了結果，自踏入球場的一刻起就麵帶微笑，期待克裏斯蒂亞諾天神下凡的精彩表演。現場轉播鏡頭裏，她的笑臉分外搶眼，以至於某位解說員調侃稱，她必然對羅納爾多射門的實力深有體會，所以信心滿滿。
    比賽開始後，她的視線卻緊隨著克裏斯蒂亞諾，眼裏沒有足球，也沒有其他任何東西，整個世界都凝縮在了那個峭拔出眾的七號背影上。
    第十六分鍾，迪馬利亞開出角球，佩佩遠點小禁區邊緣力壓阿德裏亞諾頭球攻門被巴爾德斯勉強救下，普約爾未能及時解圍，赫迪拉鏟射入空門，皇馬取得領先。
    美淩格們歡欣鼓舞，她卻在神遊天外。
    過去漫長的一段時間裏，她的愛情在旁人眼裏不會具有追星以外的意義，因而她拒絕在任何人麵前泄露一分她對克裏斯蒂亞諾的迷戀，每當她躲在自己的房間裏看克裏斯蒂亞諾踢球時，她也總將音量調到最小，更要在比賽的進程中苦苦強忍激動，不發出任何過分的聲音……但這場比賽中，她控製不住地在家裏大聲尖叫了，以至她不得不解釋為是看恐怖片的結果。
    不過這回，作為克裏斯蒂亞諾身邊最親近的人，她可以在全世界麵前無拘無束地大叫慶祝。
    第七十分鍾，梅西連續突破吸引多人防守，伊涅斯塔腳後跟妙傳，特略、阿德裏亞諾、桑切斯門前連擊，卡西利亞斯連撲三次，最終桑切斯還是在補射被撲出後快速將皮球碰入大門，巴薩扳平了比分。
    皇馬球迷揪心歎氣，她卻高興地笑了——終於要進入羅納爾多時刻了。
    三分鍾後，克裏斯蒂亞諾的個人秀如期而至。
    厄齊爾右邊路直傳，c·羅納爾多以風馳電掣的速度擺脫馬斯切拉諾，閃電突入禁區右側，衝到巴爾德斯麵前晃開角度，幹脆利落地射入球門近角，皇馬21反超比分！
    這是他在國家德比中的第六粒入球，本賽季第五十次出場打入的第五十四球，如無意外，這一球也就是殺死比賽的一球，並且也將穩固皇馬西甲積分榜首的寶座！
    克裏斯蒂亞諾當即做出了手掌下壓，命令諾坎普閉嘴的霸氣慶祝動作，在深沉的黑夜中放射著萬丈光芒，統治了整個綠茵場。
    她從座位上跳了起來，身體被興奮充滿了電，瘋狂地搖擺跳躍著，褐色的眼睛因大笑而眯成月牙，充滿亮光。直播畫麵再次給了她一個特寫。
    然後，她又以蓋過周圍所有喧嘩的聲音高喊道“克裏斯蒂亞諾，我愛你！！！！！”
    身邊人不禁側目，而正在和隊友擁抱的克裏斯蒂亞諾這時竟好像是聽到了一般，忽然抬頭望向看台，對她露出燦爛的笑容，並作出比心的手勢。
    全場巴薩球迷的噓聲忽然更激烈了。她則捂住了嘴，幸福得發狂，如非裁判及時恢複了比賽，她差點忍不住想衝上球場擁抱他。
    比分維持到了終場，皇馬自2008年5月以來首次在聯賽中取勝國家德比戰，自2007年12月以來首度客勝巴薩，巴薩本賽季主場首度落敗，近11輪聯賽連勝被終結，皇馬僅剩4輪情況下領先7分，奪冠在望。
    她相信這是克裏斯蒂亞諾這段日子裏最開心的一天——對她來說也一樣。勝利的榮光，他日複一日的童真追求，這一天在他身上耀目生輝，也把快樂傳染給了她，容不下憂愁煩惱的餘地。
    在返家的車上，安娜麗塔撐著腦袋呆望窗外，回想著克裏斯蒂亞諾在球場上與她的互動，嘴邊的笑意情不自禁地逐漸擴大。
    突然，她的手機響了。來電顯示令她笑得更開懷了。
    “克裏斯蒂亞諾？你在球隊大巴上吧？”
    “是的，寶貝。”他說，“所以現在，因為你，有很多人正在用嫉妒的眼神攻擊我。”
    她隱約聽到了電話那頭傳來笑罵聲，忍俊不禁“看來他們真的對你很不滿。”
    “我知道。”他滿不在乎地說，“我就喜歡這樣。”
    “你喜歡？唔……那麽，開免提模式吧。”
    “哇哦，好主意！”克裏斯蒂亞諾興衝衝地說。
    電話那頭安靜了一會兒，才傳來他得意洋洋的聲音“好了，現在，他們全聽得見了……你快說，今天我表現得怎麽樣？你喜不喜歡？”
    “太酷了。”她朗聲讚歎，感情澎湃，“你沒有鎧甲，卻是真正的英雄。你沒有王冠，卻是真正的王者。你所向披靡的閃亮光彩令世界黯然失色，令凡俗的想象震驚。你到底有多偉大，多出眾，塵世中人大概永遠沒能力看清全部，隻有死後在天國才能了解。
    啊，你是美人中的美人，也是太陽中的太陽……我明明和你在一起，可我卻總會懷疑，我這樣一個沒有翅膀的人，怎麽可能追得到一個天神？”
    那頭此起彼伏的罵聲更明顯了，克裏斯蒂亞諾則不斷地咯咯發笑，然後用受不了的語氣說“你很浮誇，知道嗎？”
    “但你喜歡，我也喜歡。”她不緊不慢地指出，“想繼續嗎？”
    她仿佛聽到了一些死亡威脅，而觸犯眾怒的克裏斯蒂亞諾也終於收斂，取消了免提模式。
    “不，夠了，我要被群毆了……而且，我也不是為了這個打給你的。”
    “那是為了什麽？”
    克裏斯蒂亞諾輕笑了一聲，好聽的嗓音直接從耳朵流進她的心裏。
    “生日快樂，安娜。”他歡快地說，“雖然還差一個多鍾頭才到十二點……不過，按日本時間算，現在已經是你的生日了。”
    她愣住了，好半天才回想起來是怎麽回事，不禁失笑“噢，天哪……謝謝，克裏斯。我自己都忘了。”
    “老天，你是怎麽做到忘記自己的生日的？”他難以置信地問，“虧我還想，今天怎麽也要為你進個球呢。“
    她心中頓時湧過一道暖流，整個人都飄飄然起來。
    “哇。這麽重要的一球居然是為了我？”她驚歎說，“我要得意忘形了。”
    “請便——畢竟，你一開始就相信我會進這一球，我也沒理由讓你失望。”
    她笑了笑，慨歎道“你是克裏斯蒂亞諾·羅納爾多，進球是理所當然的事……不過，謝謝你，你令我的生日很快樂，克裏斯。”
    “別客氣。另外，還沒完呢。”他神秘地說，“你什麽時候回家？”
    “會比你晚，我想。”
    “正好……你到家的時候，生日禮物就該已經到貨了。”
    “啊，你對我真好。是什麽禮物？”
    “你回家就知道。”他不透露更多，“我到機場了，待會兒見。”
    “好吧，再見。”
    聽不見克裏斯蒂亞諾的聲音，她隻有百無聊賴地發散想象。
    禮物？托伊格納西奧的福，她對這個詞已經有些心理陰影了……克裏斯蒂亞諾這次又會給她什麽呢？珠寶、首飾？她不至於討厭，但也沒那麽大興趣。書籍、樂器？適合她，可是她最近並不缺需要的。一輛跑車？如果她有駕照的話，這可能就是克裏斯蒂亞諾的第一選擇了……
    想來想去也沒有結果，她聳了聳肩，閉目養神。
    反正，任何東西，隻要是他送的，她就沒有可能不喜歡……
    安娜麗塔回到馬德裏的住宅前時，淩晨已過，院落內萬籟俱寂。踏進家門口的一刻，屋裏的氣氛令她不由愣神。
    寬敞豪華的大廳裏，多數電燈都沒有開，而由朦朧搖曳的燭光照明，把她拉長的倒影映射在牆上。清涼的空氣裏流動著舒緩悠揚的華爾茲舞曲，還彌漫著百合花和香水的氣息。餐桌上，兩隻高腳杯裏倒滿了紅寶石般的葡萄酒。
    她微笑起來，一步步朝裏走去，饒有興致地品評說“這裏有燭光，有樂曲，有鮮花，有美酒……如果再有一位白馬王子，一切就完美了。”
    在看到克裏斯蒂亞諾之前，她先聽到了他清朗的笑聲。
    “我也不知道這裏有沒有你要的白馬王子。”
    然後，在暗淡柔和的金色光芒的輝映之中，王子一般的克裏斯蒂亞諾緩緩踱步而出，仿佛是浪漫的燭火所營造出的一個夢幻虛像。
    他穿了一件精心剪裁的緞麵西裝，內搭著修身的白襯衫，顯得頎長的體型格外優雅；他漂亮的臉經過環境和裝扮的雙重修飾，精致得簡直不再像真人；他的棕眼在閃閃發亮的鑽石耳釘的映襯下，更像天上的明星了，一旦被上挑的眉所帶動，染上輕佻的神色，第一時間就能扼殺所有婦女的心跳。
    她怔怔地看著他款款走來，無意識地發聲“上帝……”
    克裏斯蒂亞諾很滿意她的反應，上前輕輕攬住她的腰，低低地問“喜歡嗎？”
    他如此風度翩翩，英俊逼人，安娜麗塔不禁自慚形穢，乃至推開了他後退了一步。
    克裏斯蒂亞諾冷不防地一愣“怎麽了？”
    “你好看過頭了。”她不好意思地說，“我就糟透了，我得去換一件衣服才行。”
    他啞然失笑，趕緊拉住她，向她拋了個媚眼“用不著，我喜歡你的樣子。”
    那股魅惑的古龍水香味令她陷入了迷醉的狀態。他總是大哭大笑的，如孩童般天真明媚，但當他有意散發自己的魅力時，舉手投注之間卻都是那樣驚人的性感。
    緊接著，她便渾渾噩噩地被克裏斯蒂亞諾牽住了手，走到了擺著蠟燭的桌邊。
    “生日快樂。”他用磁性的聲線又說了一次，將一隻高腳杯遞到她手裏。
    “謝謝。”她勉強回神，和他碰杯。
    克裏斯蒂亞諾迷人地勾唇一笑，緩緩仰起那華美的希臘式腦袋，飲下杯中的紅酒。她盯著他顫動的長睫毛，緊貼著杯壁的嘴唇，修長的脖頸上滾動的喉結，忍不住心猿意馬、浮想聯翩。
    她麻木地喝著自己的酒，恍惚間覺得貼在她嘴上的，似乎不是冰涼的玻璃，而是他線條分明的柔軟弓唇。
    杯子空了，她感到暈暈的，克裏斯蒂亞諾則向她伸出一隻手，靈動的眉目間流露的誘惑神態無比撩人。
    “和我跳一支舞？”他彬彬有禮地邀請道。
    安娜麗塔呆呆地點了點頭，就被克裏斯蒂亞諾摟住腰，拉到了懷裏，隨著樂曲的旋律，在地板上緩緩地起舞。
    她本來已經學會跳舞了，但這一刻，在頭暈目眩的浪漫中，她突然什麽都忘了，隻能一邊盯著克裏斯蒂亞諾傻傻地發愣，一邊機械地追隨著他的步子在地板上旋轉。
    而克裏斯蒂亞諾的動作還是那樣瀟灑自如，舞著的同時，還俯下身來親吻了她。她忽然身子一歪，險些絆倒，好在他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你是醉了嗎？”他在她耳邊低語。
    “是的，我醉了。”她輕歎著回答，“因為你。”
    他愉快地低聲發笑，忽然令她轉了個圈，再把她攬回懷中。
    “我總是喜歡你的坦白。”他獎勵般的吻了她一下。
    近距離對著他勾人的臉，她一時好像說不出話了，於是她把視線下移。
    “那麽……我的生日禮物到底是什麽？”
    克裏斯蒂亞諾歪了歪頭，一臉奇怪地說“不就在你麵前嗎？”
    安娜麗塔起先遲鈍不解，反應過來以後，她立即訝異地抬頭瞪著他，然後漸漸發出了輕快的歡笑聲。
    “噢，天哪，你可真是個天才。”她喜不自禁，在舞動中勾住了他的脖子，活潑地左右搖擺著腦袋，“你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麽。”
    他抓起她的手，親吻掌心上淺淺的傷痕“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我可是打定主意要送你一樣特別的東西的。不過，我能想到的，像是鑽石、詩集、豎琴之類的……好像都不夠有意義。”
    他誠摯的情意令她一下子竊喜不已。而後，她眯起眼睛，不懷好意地打量著他“所以……你就決定把你自己送給我？”
    他冷哼了一聲“你那麽好色，什麽都比不上這個讓你開心，對嗎？”
    “你越來越了解我了。”她竊笑道，立刻停在了原地，並不安分地開始摸索他的襯衫扣子“那麽，我現在可以拆開我的生日禮物了嗎？”
    他無奈地轉了轉眼睛“你還真的滿腦子都是這些事，連跳完一支舞的時間都等不了……話說，你就不能考慮一下，先和我下一盤國際象棋之類的嗎？”
    她頓住，不高興地說“你已經選擇用你的身體來報答我的救命之恩了。”
    “好吧……”
    克裏斯蒂亞諾歎了口氣，用認命的表情脫下了西裝外套，然後閉上雙眼，站在那一動不動的，一副聽憑處置的姿態——明目張膽地惹人犯罪。
    她感到無法忍耐，正要脫下他的衣服時，他又說了一句話。
    “我隻有一個請求對我溫柔點，好嗎？”
    “當然，我會非常溫柔的。”她順口應了一句。然後，她二話不說地把手搭在他的襯衫領口處，然後猛地使勁一把撕開，遠遠地丟到了一邊。
    他嚇了一跳“又來——？”
    她直接將他往桌上一推，令他猝不及防地躺倒下去。
    克裏斯蒂亞諾剛一掙紮著起身，她便跨坐到他的身上，熱切地撫摸他健美的上半身，嘖嘖讚歎道“能得到這個，哪怕下一秒就要被燒死都值得……”
    他啼笑皆非“你就不能別跟我的衣服過不去嗎？”
    “對不起，其實我也覺得你穿西裝襯衫非常英俊。不過——”她摩挲著他的胸膛，“還是那句話，你不穿才是最好的。所以，你身上的任何衣服在我眼裏都是仇敵。”
    “哈，你真是非常溫柔。”
    她笑而不語，抱住他的腦袋深吻。很快，克裏斯蒂亞諾也融化在了她的熱情裏，緊緊抱住她，投入地和她接吻、交纏。
    熱戀中的情`事一如既往地給她脫離塵世的極樂。在他汗津津的蜜色身體，曖昧誘人的香味和情動的嗓音中，沒有過去、沒有未來、沒有命運，一切的不完滿都消失了，隻有愛與美的極致震撼在發生作用，她不必懷有任何的恐懼。
    她總是孤立的、隔絕的，唯有克裏斯蒂亞諾，能夠這樣刺穿她的邊界線，完全侵入她的存在，令她的世界和他的世界在直擊靈魂的快感中重疊在一起，成為同質的光明生物。
    從克裏斯蒂亞諾狂熱的動作、情感充沛的眼睛裏，她也總是明白地感覺到，他同樣需要著她，仿佛是出於本能——是一顆柔軟的心渴慕浪漫、眷戀溫情的本能，還是雄性原始的生物本能，她無從確認。
    這個晚上，從桌麵到牆邊，從牆邊到地板，再到臥室的大床上，他們盡情地做了四次。
    終於完事以後，她把頭枕在克裏斯蒂亞諾身上，同他一起窩在柔軟的大床上休息。
    “我們剛剛會不會吵醒了小克裏斯蒂亞諾？”她不放心地問。
    “用不著擔心這個。”他戲謔地挑挑眉，“再說，我不認為你下次就能小聲點——那是不是女高音的一種天賦？”
    “你叫得比我更大聲。”她立即斜睨著他說，“還說了很多髒話。”
    “你也說意大利髒話了。”他不甘示弱，“那個我聽懂了。”
    她好笑地搖了搖頭“好吧，好吧……別比較這個了。”
    克裏斯蒂亞諾環住她的腰，笑道“是的，禮物和拆禮物的人都一樣那麽投入，對吧？”
    甜蜜的感覺在心中泛起波濤，她膩歪地蹭了蹭他的胸口。
    “謝謝你今天哄我開心，克裏斯。”她甜甜地說。
    他輕吻了一下她的發頂“我才該謝謝你。”
    她不明所以“為什麽？”
    這時，她感覺到氣氛有所變化。
    隻見克裏斯蒂亞諾陷入了遲疑中，好一會兒之後，才終於惆悵地歎息了起來。
    “流產以後，你其實一直很難過，不是嗎？但是為了我，你假裝什麽事也沒有，還一直在對我笑。”
    她的身體僵了一僵，令克裏斯蒂亞諾連忙道歉。
    “對不起，安娜。”他苦笑了一下，“我不該提這個。更別說，本來就是因為怕我哭，你才連傷心也不敢。”
    她趕緊否認“不，克裏斯，這怎麽會跟你有關係？我不想沉溺於悲傷，而想要開開心心的，是理所當然的事。”
    克裏斯蒂亞諾沉默片刻，握緊了她的手，柔聲說“好吧，不管你裝成沒事是不是為了我，總之，如果你還覺得悲傷的話，就跟我傾訴一下，好嗎？”
    安娜麗塔微微一怔，感受到他的溫情關懷，眼神惘然又有所動容。
    然後，她感激地告訴他“克裏斯，我很好，真的。失去了那個孩子……我很難受，沒錯，但我一天還擁有著你，就絕不可能不開心，所以除非你不在我身邊了——”
    說到這，她驟然心裏一緊，被最沉重的恐慌所擊中，乃至臉色發白。
    克裏斯蒂亞諾擔憂地皺起眉，要求道“怎麽了？告訴我。”
    她頹然歎息，悵惘地自言自語“我真的很想生下你的孩子……否則一切好像都不可靠。自從那天以後，我總忍不住害怕，哪天一大早醒來，我就會發現我已經失去你了。”
    他下意識地將她抱得更緊，將他的溫度和心跳傳遞給她。
    “你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他嗔怪地問，“我說了，我永遠是你的，就像你也是我的，不管我們有沒有孩子都一樣。”
    她勉強笑了笑，說“我知道。”
    克裏斯蒂亞諾霎時倍感挫敗，長歎了一口氣“有時候，我真的不明白，我為什麽怎麽也給不了你安全感……是我太不可靠了，還是因為什麽？”
    安娜麗塔臉上現出苦惱的神情，乃至捂住了臉。
    “當然不可能是你的錯。至於到底為什麽……我真的很希望我能告訴你。”她苦澀地說，“但我身上的一些事……我說過了，我真的不可能跟任何人解釋。”
    他想了想，探問道“是關於那條項鏈嗎？說起來，你好久沒戴它了。”
    她差點忍不住發顫，好不容易才控製住情緒。
    “是的。”她點了點頭，“它……出了點問題，需要修複。所以，影響了我。”
    克裏斯蒂亞諾自然難以理解“修複？”
    “是的，修複。”她回答，忽而平靜了下來。
    然後，她凝視著愛人燦若星辰的棕眼，感到堅不可摧的信念、無畏的勇氣又回到了她的身上，以至於她又能相信那個樂觀的可能了。
    因此，她綻放了真心的笑容，宛如驟雨初霽。
    “別擔心，克裏斯。”她認真地告訴他，“我說過的，我會好好愛你……然後，一切都會好的。我不擔心什麽，真的。”
    克裏斯蒂亞諾呆呆地眨眨眼，領會不了她的情緒變化，卻也很快被她臉上甜美的笑容所感染，欣慰地跟著笑了起來。
    “很好。”他親吻了一下她的手背，“我們有很長的未來……什麽也不用擔心。”
    她抱著他窄窄的腰身，享受地閉上了眼睛。“是的。”
    克裏斯蒂亞諾把下巴擱在她的頭頂上，又輕輕補充說“你想要孩子，我也很樂意給你。到了明年，你完全恢複了，我們想生幾個都可以。”
    她緊緊依偎著他，指尖在他心口畫圈圈“七個？你的幸運數字？”
    他失笑不已，說“一個一個來。”
    安娜麗塔點點頭，又問“我的二十一歲有個無比美好的開始……那麽明年，你還會為我記住我的生日嗎？”
    他一臉無奈地回答“你那麽糊塗，我當然隻能幫你記住。”
    她微笑著抬起頭，無比期待地盯著他，問出最關心的問題“那麽……明年，你會用什麽樣的方式把你自己送給我呢？”
    克裏斯蒂亞諾直翻白眼“你想怎麽樣？要我為你跳脫衣舞嗎？”
    她竟真的對著他的身體開動了想象，並且眼前一亮。
    “太棒了。”她舔舔嘴唇說，“我等不及馬上到明年的今天了——別這樣看著我，看在我奮不顧身地救過你的份上，滿足我這點非分之想也不過分，對吧？”
    他露出一副頭疼的表情“啊，你這個色情狂，又用這個無法反駁的理由對付我。”
    她咯咯直笑，再次把臉枕在他的胸口處，不自覺地聆聽著他的心跳聲。
    “你說過，你是我的。”她呢喃了起來，“你知道那是什麽意思嗎？”
    克裏斯蒂亞諾順勢環抱住她，輕笑道“我可以詳細解釋。”
    她剛一抬起頭，便見克裏斯蒂亞諾定定地注視著她，目光柔和而堅定，
    “意思就是……我的身體是你的，命是你的，心也是你的。”
    她措手不及地怔住，因他話語的力量而心馳神搖，魂顛夢倒。
    她所愛的是那樣夢幻般的完美造物，本該是無以觸及的，可他卻給了她如此鮮明而熱烈的幸福，仿佛要深深鐫刻進她的靈魂裏。
    良久，她終於自嘲地說“我不習慣那麽好的事。”
    克裏斯蒂亞諾溫柔地撫過她的黑發，在她額間輕輕一吻“我保證，你會有一輩子的時間去習慣的……很晚了，睡吧。”
    她順從地點點頭，感歎說“早上一睜開眼睛就能看到你，真好。”
    他凝視著她，微微一笑“真巧，我也這麽想。”
    作者有話要說磨了那麽久，終於完結了卷一，感慨啊……從沒有過寫過長篇的經驗，連正經寫文其實都幾乎為0，大部分都隻停留在腦洞，而這個坑經過大修斷更等等波折以後，一晃眼也寫了四十多萬字了，真的把自己都嚇了一跳。
    在此要感謝熱情留言不離不棄的小天使。用的代入式塑造寫法，女主太激烈太易感，隨著故事進程，心理狀態也非常容易受影響，很多地方都是寫到快要崩潰的程度……加上我又是一個執行力為0的拖延癌晚期，如果沒有你們的積極反饋讓我知道有哪些地方打動了你們，哪些地方與作者有共鳴，光靠對我羅的愛發電的話，我絕對堅持不到今天。
    bb半天，玄學卷二終於可以開啟了……腦洞太大，在下盡量保證邏輯不崩潰。開學後更新頻率問題，這次是想直接收尾第一卷，大長章戰線拖得長，以後應該不大有這種長度的長章，穩定一周三更左右。也希望小天使們不要吝嗇留言……還有如果是我寫殘了這沒話說，但絕對不要用養肥和怕虐之類的理由冷落我
    盛世美顏，每日一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