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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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戩低下頭,便不再說話。沉香一驚,不知所措的望著他。
有些好感的舅舅竟然曾經追殺過阿娘,還是因為阿娘和爹相戀。更有可能是,阿娘肚中已經懷了他。
兩個人之間徒然生起一股莫名的尷尬來。
在這安靜到仿佛連稍稍喘氣都是一種罪過的氣氛中,哮天犬慢慢的挪到了孫悟空旁,用眼神示意了下,傳音道:“我說你這猴子,怎麽說都已經是佛了,難道就不能勸勸主人看開點?”
孫悟空看了看那兩個還在互相凝視的人,又想起自家徒弟難過的時候自個都哄不好,撇撇嘴,也傳音道:“你和楊戩呆的時間最長,你怎麽不去勸說?
哮天犬蹲坐下來,一張狗臉滿是複雜:“我都勸了六年了,主人每次想去見楊嬋主人的時候,永遠都是前腳剛剛踏出灌江口的大門,後腳就縮回去了,我那點詞都貢獻出去了!”
孫悟空咋舌,六年了啊!
以前為什麽沒看出這楊戩能那樣墨跡呢?
哦,以前楊戩的妹子還沒戀上個凡人,他還是天上威風凜凜聽調不聽宣的二郎神真君,估摸人生最大的苦惱就是什麽時候能帶著哮天犬下凡借除魔的名頭溜達溜達了吧。
結果一朝天翻地覆,妹子和個不認識的男人跑了,還給他生了個外甥出來。自己還要親手去捉妹子回天庭,估計心裏早就覺認定妹子此生已經恨透了自個。偏偏還耿直的不行,對剛剛見麵的小外甥張口就是:我追殺過你娘。
要是俺老孫有這樣的舅舅,早就一棒子照臉呼上去了。
孫悟空後退一大步,越想越覺得這裏水亂,還是不要淌了,待會找個機會把沉香帶走為妙:“那俺老孫有什麽辦法,又不是我那師父!俺老孫是鬥戰神佛,你要說掄棍子打妖怪,俺老孫一個頂十個,可你要俺老孫去做菩薩做的事,你還不如去趟西方,求求我師父去。再不濟,我那二師弟心胸現在也是蠻開闊的,定能讓你主人回頭是岸。”
哮天犬重新用屁股對準孫悟空:“我就知道你是個沒用的……”
“嘿,你這條狗,想要和你孫爺爺再打上一架是不是!”
“你著猴子以為自個成佛了我就怕你不成!?”
孫悟空眼神滴溜溜一轉,張嘴就喊:“好你個哮天犬,今日算你嘴巴順溜,俺老孫說不過你!沉香,我們走,這灌江口估計也不歡迎你我二人!”
說著,孫悟空大步一邁,拽住沉香的胳膊,幾乎是用扔的方式把沉香弄到了蓮花座上,隻是還沒等他也上了蓮花座一起回花果山,沉香腰帶上一串做裝飾用的小珍珠突然滾落下一顆來,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沉香,速至華山。”
小珍珠中,係統略帶焦急的說了幾個字,便沒了音訊。
華山。
沉香臉色一白,下意識的看向孫悟空:“師父……”
孫悟空也不含糊,知道可能要出事,立刻道:“我們這就去華山。”說著,他也大步跨上了蓮花座上,帶著沉香轉眼就不知飛到了多遠外。
“主人,我們也……”
“去華山。”
楊戩拿好兵器,無論如何,他都要護好楊嬋。
那是他唯一的妹妹了。
是他唯一的家人了。
係統和帝辛抵達華山的時候,恰好孫悟空也帶著沉香趕了過來。係統抬手用一道水簾封了入華山的口,他看著不為所動的帝辛,仿佛楊嬋劉彥昌二人不論死活,都是與他無關的人。
沉香看了看山間,不見父母蹤跡,卻也能看出那一道道水幕是用於堵住入山的口子,母親應當還在外麵。
“這附近的山不知幾千,沒了華山,難道就不能去別的山?”
正當沉香係統為楊嬋鬆口氣的時候,帝辛卻潑了他們一頭的涼水:“既然他們都不想活,想做一對死同穴的鴛鴦,何不成全了他們。”
帝辛是真的沒有再把楊嬋當成自己的徒弟去看待了。
係統抓住帝辛的袖子:“權當是我想心疼自己的徒弟。”
帝辛哼了一聲,但到底是不再說話了。
沉香再次被提起的心終於被放下,還好有個係統師父在帝辛師父身旁。
“楊嬋何在?”
沉香回過頭去,自己那親口承認帶領這天兵天將追殺過母親的舅舅也跟過來了。他咬咬牙齒,舅舅還是打算要把母親抓捕歸案嗎?或許這樣比較好?成仙想起阿娘那永世不出的幾個字就覺心頭一跳跳的疼,若是被抓到天庭,刑滿釋放,他說不定還有再見母親一麵的機會……
“楊嬋主人——楊嬋主人——”
哮天犬動動鼻子,已經找到了楊嬋的地方,對著那裏一個勁的叫喚,要不是脖子裏套著項圈的繩子還在楊戩的手中,估計早就俯衝下去撲到楊嬋身上去了。
躲在山中的楊嬋從楊戩那一句楊嬋何在後,臉色便止不住的發白,哮天犬又這般叫喚,估計是已經發現他們了。劉彥昌對楊嬋笑笑,推了推她:“怎麽樣,我都會和你在一起的。”
就和那時成天被數也數不清的天兵追殺的時候一樣,隻是那個時候逃,總是有些遺憾,他沒能和喜歡的女人拜堂成親,沒能再見師父一麵,告訴他們他已經大仇得報。
而現在,他不僅僅有了做完以前遺憾可能不能做的事情,還和自己的妻子生了個兒子。兒子已經長大,有了個了不得的師父,餘生又能和妻子共度。
此生早已沒有遺憾。
楊嬋被劉彥昌牽著手,出現在所有人麵前。她看著天上踩著祥雲,身披盔甲依舊威風凜凜的人,喊了一句:“哥哥。”
原來也不是那般難以喊出口來。楊嬋在心裏道。
“思凡一事,皆是楊嬋之過。如今楊嬋願被永鎮華山之底,永生不出。望二郎真君成全。”
劉彥昌稍稍握緊了楊嬋的手,也抬頭看著楊戩,道:“劉彥昌亦然。”
哮天犬急躁的在原地轉圈圈,最後終於忍不住,從雲朵上一躍而下,雙腳剛剛觸地,便搖身一變,成了一名穿著黑衣的男子。哮天犬跑到楊嬋身旁,道:“楊嬋主人,主人他一直很擔心你的!他沒有怪過你啊!當時主人主動請纓領天兵天將捉拿楊嬋主人,也隻是想要趕在旁人之前保住楊嬋主人而已啊!況且玉帝王母也不再追究主人的事情,楊嬋主人何必呢——”
係統聽到這裏,也跟著幫腔:“連那玉帝王母都不再怪罪你,你何苦要在自己找那份罪受?還是和我們回無名府吧!”
楊嬋楞了一下,突然笑了:“可是我卻不能不怪自己,我也不能隻考慮自己一個人。”
原來哥哥沒有討厭自己,他就和以前一直一樣,心中相當的,都是怎麽樣來保護自己。
她抬頭看著楊戩,壓低了聲音,對著哮天犬道:“就算王母玉帝不怪罪又能如何?天庭上的神仙有哪幾個是好相處的?我做過的事情,對天庭上所有的神仙,尤其是玉帝來說,是個用來拿捏哥哥最好的把柄。”
“哥哥為我著想,難道我就不能為哥哥著想一回了嗎?”
哮天犬說不出話來,他看著楊嬋主人笑靨如花的臉龐,最終隻能垂頭喪氣的變回狗身,蔫蔫的回到楊戩的身邊趴著。
係統看著那隻狗铩羽而歸,隻能抓抓帝辛的胳膊道:“你快勸勸!”
帝辛看著下麵,隻是冷聲道:“我勸她做什麽?”
係統簡直要被氣到跳腳:“那可是你徒弟呀!”
帝辛看著下麵的的幾個人,勾起嘴角,目光裏全然沒有半分情義在裏麵:“係統,你要知道,我不管是要一個人死,還是要一個人活,都不會有人敢這般明目張膽的違抗……我的命令。”
係統翻白眼,是啊,你以前可是一國之君啊,誰膽大包天的敢明著和你作對。還有,剛剛你停頓了下,是想要自稱寡人吧。
然後立刻道:“那就當幫幫我徒弟的妻子。”
不管怎麽說,都不能讓兩個人一道走進那華山去,多少年就這麽一個徒弟啊,不寵著也就罷了,斷然沒有看著人一家子送死的理由。
“師父……”劉彥昌看著係統,跪了下來:“徒兒不孝,不能侍奉師父左右……”
“你本來就不用在他身旁待著。”帝辛攔住係統的腰,把人扯到自己懷裏:“我剛剛就說了,我沒興趣攔著一個想死的人求死。有沒有你,對我們而言其實沒什麽差別。”
“宿主!!”係統生氣的推開他:“明明隻有你一個這樣覺得好嗎,我現在已經很心疼了!”
帝辛這一輩子的感情都給了係統,旁人幾乎隻能分到那麽零星一點。這零星一點的感情,就像曾經的君王看順眼時隨意的誇讚。但若有那麽一日,那個曾經得到誇讚的人,在某件事情上惹惱了君王,那麽這不頂用的誇讚會在一瞬間風消雲散。
連點殘渣也留不下來。
況且,這點零星的感情,還是因為係統才被勉強分出去的。
“係統,你還不懂嗎。”帝辛在係統的耳邊道:“你對他們而言,沒有那麽重要。”(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