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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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零給何成業遞了個眼神,示意他將雲梨拿出來。
何成業會意,解了懷中包裹,將雲梨擺在了桌上。
楚夫人見著幾個這梨呈黃紅色,個很大,足足有二三兩的樣子,模樣飽滿,一看就是水分十足的,不似集市中的麻梨那般,“這……不像是本地的梨吧。”
“是的,這是我從南邊帶來的,一路保存的好,保證各個都新鮮味美。”沐零自然不可能傻到說這是貢果,但也沒具體說是從哪來的,隻道是“南邊”。這時,她讓何成業當場削了個梨來吃。楚夫人啃了一小口,那清甜的汁液瞬間溢滿口中,回香連連,“果真是好梨,這可是我這輩子吃得最味美的梨了!”
沐零微笑著點頭稱是。笑話,貢梨是常人吃得到的嗎?緊接著,她又繼續忽悠:“我聽聞,那位京城來的翰林學士倒是十分地愛梨,人家畢竟是京城來的,什麽水果沒見過,普通麻梨想必是上不了桌的。”
楚夫人見她說的篤定,不由問了:“姑娘如何知曉翰林學士愛梨?”
“這個嘛,因為我也來自京中,自然是聽過程易程學士的事跡。家父乃工部尚書胞弟寧忠遠,此番北上,一是為了代父經商,二嘛……則是要替三公主殿下辦點私事。”沐零搬出了三公主的名頭。
楚夫人是富貴人家,也聽過工部尚書的名頭,工部尚書寧忠衡可是三公主的公公,所以這也算是皇親國戚了?但她畢竟在生意場上摸爬滾打多年,對沐零的話不可能全信。
沐零也拿準了她這心思,從袖袋中摸出一枚純金打造的沉甸甸令牌,上麵赫然刻著“汜陽公主令”五個字。
楚夫人接過那令牌看了,也不由得信了,所以陷入了思考。思考半晌之後,她抬起頭,對著沐零嫣然一笑,“不知寧姑娘手中有多少這樣的梨?還有,這價格是怎樣算的?”
“這樣的梨,還有大約八十枚,以宴席人頭來算,五桌大約是五十人,夫人若要,完全是夠的。”沐零頓了頓,“價格的話,就收夫人一吊錢就好了。”昭王府的份例約有一百枚,這幾日他們幾個在路上吃了些。
聽得沐零的報價,楚夫人不禁皺了皺眉,這價格黑,太黑了!平均下來一枚梨都得二十文了,比市麵上的麻梨貴了十倍。但她很快就釋然了,先不說梨的好壞,就憑三公主與工部尚書的名頭,這梨價也不會低。花點小錢與三公主的人結個善緣,同時還能討好縣令與翰林學士,為她家酒樓落個美名也是不錯的,想到這裏,她說:“那好,不知姑娘這梨什麽時候可以運來?”
“午後就可以。”沐零笑得很慈祥,還特地善意地提醒道:“給夫人提個建議,明日開宴時,讓廚子將梨切小塊盛盤子裏,拿著冰鎮一鎮,再用竹子削點細簽插在水果上,這樣吃來更方便。”這個時代酒樓裏供的水果基本上都是直接整個地端上來,簡直有礙觀瞻。
沐零的建議讓楚夫人眼前一亮,這主意確是不錯。
完成了任務,沐零就帶著人告辭,並承諾午後將梨送來。楚夫人本想留了三人用飯的,不過沐零想著此時還早,而且李行月她們還在驛館呢,所以決定先回去把給梨送過來。
出了門,何成業喜滋滋地讚了一句:“沐姐姐可真行,第一單生意就把梨賣了個大半。”
尤四也樂嗬,他問道:“那咱們還去其他酒樓推銷剩下的梨嗎?”
沐零搖搖頭,“直接回吧,剩下的梨帶路上咱們自己吃。”胖球看起來挺喜歡吃梨的,還是給她多留點吧。
本以為會花上個一整天的時間,不料隻用了差不多一個時辰就把生意談妥了。所以當沐零他們回到驛館時,李行月還依然沉浸在睡夢中,畢竟昨晚她講故事講得實在是太晚了……
何成業帶著石鎮去釀香樓送梨收錢了,尤四想去書肆逛逛,說是這個月的《南柯話夢》該出了,柳夢笙心中一動,也跟了去,隻留下沐零坐在客房裏喝茶,目光中帶同情地望著尤四與柳夢笙的離去的身影。
作者都沒寫,哪有新書發售啊!
李行月一覺睡到快午時,迷迷糊糊地摸了摸旁邊的床位,沒人,不由暗歎:阿零怎麽還是起這麽早,瞧瞧外邊,天才剛亮,怎麽就不知道睡睡懶覺呢?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拖拖遝遝地洗漱完畢,換了一身便服的李行月覺得腹中空空有些難受,便出門去尋其他人一同吃飯,可當她把幾間屋子挨個敲了一遍後,發現所有人都!不!在!
李行月有些心慌地抓了驛館的一個驛夫來問話,人家白了她一眼,隻說:“我在馬房忙活了一上午,哪有空閑去管別人做了什麽呀。”這姑娘長得是漂亮,可怎麽就這麽粗魯呢?
“一上午?現……現下是什麽時辰了?”
“差不多午正了吧。”驛夫又想,這姑娘不但粗魯,還傻,連時辰都搞不清楚,真可惜了那張漂亮臉蛋。
李行月放過了驛夫,她蔫了,其他人肯定都出門幹正事了,幹正事就幹正事唄,還不都不帶她,就連蘭蘭也拋棄她了,甚至沒給她留下點零花錢,連飯都吃不成,真是命苦呐。
就在她坐在驛館正廳的椅子上自憐自艾時,一個遲疑的蒼老聲音在她身後響起:“沂……咦……公主?”
李行月以為是尤四他們回來了,驚喜地回望,卻望見一張皺紋滿布的驚訝麵龐。那人國字臉,瘦削的身形因年近花甲而略顯佝僂,但一襲修身的青藍色儒衫卻襯得他身形筆直,儒雅正氣。
“程夫子?”李行月很快認出了這位老者,眼皮不由得跳了跳。這位程夫子曾在皇家書院崇文殿講授經史,作為當年最調皮且沒有之一的特差生,九公主小時候可沒少挨程夫子的戒尺,如今見麵腦海中竟不自覺地跳出來當年受訓的回憶,習慣性地就生出想要跑路的念頭。
“果然是你啊……”程夫子有些感慨,他料想憑太後與遂陽長公主對沂陽的維護,即便她刺殺了皇後也不至於處死,最多也是放逐宮外,此番見到,倒是印證了他的想法。不過方才見著這位從小受盡恩寵的公主孤獨地坐在那裏唉聲歎氣,也難免有幾分唏噓,他教書育人的職業病又犯了,忍不住訓道:“當年老夫每講一堂學,都會教你們做人的道理,可你呢?不是睡覺就是在學堂上吃零食,還時常擾亂學堂、幹擾同窗,什麽時候認真聽過一次?簡直是不可教也!想當年,每次文試後,先帝都會召見殿內夫子,好說歹說地要主考官把你的名次拉高些,才不至於讓先帝與娘娘失了麵子,可如今想來,就是因為當初太過縱容你了,才讓你無法無天的犯了大罪!”老人家越說越怒,差點順不過氣來,他身後的小書童急忙上前把他扶住,輕輕拍著他的背。
小書童好奇地打量著眼前這位貌美的姑娘,也不知到底是何方神聖,他在程夫子身邊伺候多年,深知夫子性子雖剛毅,但卻難得發一次火,像現下被氣成這樣的情況還是頭一回見。
李行月慚愧地低下頭,雙手有些局促地緊握,垂在身前。過了一陣,見程夫子稍稍平息了些,才訕訕地說道:“此番見到夫子真是有如隔世,感慨良多啊。不知夫子因何事到沛安?”哪個王八蛋把程老頭放出京的?回頭得給阿竹去封信,讓她好好查查,簡直太可惡了!
程夫子冷哼一聲,拂了拂袖,擇了一張椅子坐下,傲然道:“老夫到沛安是來主考鄉試的。”
“……敢問夫子尊姓大名?”說來也慚愧,小時候雖挨了那麽多戒尺,可她至今還不知道程老頭叫什麽名字呢。
聽得這話,程夫子又是氣了好一陣,教了這死丫頭十年的學,敢情她連自己的名字都還不知道,算了算了,不要計較這麽多,免得被氣死,“老夫姓程名易,字文綱。”
李行月恍然,原來昨日小何說的翰林學士程易就是程老頭啊!摔,早知道是他,就不該繼續留在沛安的!
程夫子見她麵上竟生出了些悔恨的神色,以為這沂陽公主在他的訓斥下終於幡然醒悟了,便稍稍緩了語氣,諄諄教導她:“你雖犯了過錯,但不代表一世都會錯下去。你年紀尚小,要改過還來得及,以後的路還長,慢慢走,好好走,不要再想著以前的地位與榮耀,學會與人為善,做個正值的人。”
“是是是,夫子您說什麽都是對的,學生定會痛改前非、重新做人的。”
李行月的態度很好,程夫子這才微微點了點頭,想了想,又善解人意地道:“看你在宮外倒是受了些苦,明日便跟著老夫去赴場宴會吃頓好的吧,但切記不可傲慢,待人要平和些。”
李行月想哭,她才不想去赴宴呢,嚶嚶嚶,阿零你快來救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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