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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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一見姑母,紀瓏連忙丟開了手邊的事,起身迎了上去:“姑母怎麽這時辰過來了,可是有什麽要緊的事?”

    紀阮算了算年歲,如今正是紀念柔嫁過去三年之後,兩人逐漸開始鬧別扭爭吵。隻是紀念柔最初並不愛把這些事情告訴娘家這邊的人,還是到後來受的委屈多了瞞不住了,方才說明白的。

    因此紀瓏尚不知她那邊的情況。

    紀念柔臉上還帶著未消的怒氣,她現在跟丈夫在府中大吵了一架,摔了不少東西,氣頭上也未曾想過太多,直接讓人套車說要回娘家。及至這邊,她方才知道柳氏還沒從護國寺回來,可這些婚後瑣事她總不好向紀瓏這麽個尚未出嫁的姑娘抱怨,隻得強把怒氣壓了下去。

    “也沒什麽大事,”紀念柔並不是一個擅長偽裝的人,就算是竭力克製,可臉色依舊不大好看。她想了想,隨便尋了個借口,“我近來睡得不好,來你這裏要些香。”

    紀瓏擅長調香,閑暇時候經常會製一些香料,分給相熟的人用。

    她雖看出來姑母這是扯謊,但見她不願向自己提及此事,故而也沒刨根究底地去問,若無其事地笑了笑:“我這段時間不在府中,先前製的香大半都被軟軟要了去,剩下的姑母若有看得上的盡管拿走,等改日我新製了好的再遣人給您送到府中。”

    紀阮倒是清楚其中的隱情,但也隻能裝作不懂,上前問候了一聲:“姑母既然來了,不如就留下來跟我們一起用飯吧,許久不見姑母,我也想得很,若您能留下來多住幾日,那才好。”

    紀阮這話正合了紀念柔的心意,先前鬧得那樣厲害,她總不能在娘家吃頓飯就回去吧,那成什麽樣子了。隻是紀念柔不好自己說出來,紀阮恰是給了她個台階。

    “怎麽今日這麽殷勤?”紀念柔點了點她的額頭,“笑得不懷好意。”

    紀瓏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但見姑母神色稍緩,便意識到她也的確是想要留下的,隨即笑道:“您若能留下來幾日,軟軟便能找借口去跟先生繼續告假了,這樣大的便宜她可不是盼著呢。”

    紀阮默認了她這個解釋,紀念柔也鬆口應了下來:“既是如此,我就留下來住幾日好了。”說著,她又為紀阮說話:“阿阮這樣的年紀,又不是要去考什麽功名,大哥何必把她逼得這樣緊?等晚些時候見了大哥,我再替你們勸勸他。”

    “可別,”紀阮連忙攔下了她,不大情願地說,“他這也是為了我們好。”

    以紀尚書的性格,若紀念柔真到他麵前說這些話,當著自己妹妹的麵他不會反駁什麽,可等到紀念柔走後,他隻怕還得疑心是紀阮攛掇的。

    前世紀阮跟這個父親之間沒什麽情分可言,有什麽事情也是能避就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直到後來紀瓏之事後,除卻南寧侯府,她也記恨上了點頭同意這件事的紀尚書。旁的後妃都會想方設法地扶持母族,可她坐穩位置後,卻一腳踢開了自家的人,將紀尚書貶去了蠻荒之地當了個芝麻官。

    紀尚書原以為自己女兒當了皇後,自家便能一躍飛升,哪想到紀阮如此絕情,竟為了當年之事這般羞辱他。他到了蠻荒之地,水土不服,再加上心氣鬱結,沒兩年就過世了。

    自打重生之後見了紀瓏,紀阮一直是十分高興的心情,可隨之而來的“故人”就讓她有些不知該如何麵對了。畢竟這麽些個“故人”,竟大多數都是或直接或間接死在她手上的。

    還是不要在京城呆著了,紀阮生出這麽個想法。等到掃平障礙之後,她就想個法子離開京城好了,不然麵對著這些個故人,著實讓她心情複雜得很。

    侍女們依言擺了飯,大都是紀阮愛吃的家常菜色,若是換了旁的客人上門,斷然是不能這麽隨意的,但紀姑母並不算是外人,如若為此再專門讓廚房去準備新的,反倒顯得疏遠了些。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宮中什麽菜色都有,紀阮這些年山珍海味都吃膩了,府中廚子做得鬆鼠桂魚是她少時最愛吃的一道菜,時隔多年再嚐,隻覺著唏噓不已。再看看失而複得的阿姐,以及待她很好的姑母,便覺著遠勝當年萬人之上的時候。

    紀阮不甚熟練地挑著魚肉中刺,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紀瓏與姑母的交談。

    紀念柔先是問了問她姊妹二人的近況,而後便將注意力轉移到了此事還在付明山的大夫人柳氏身上。

    柳氏的父親是朝中四品官員,在督察院當值,出身不高不低,畢竟嫁到紀家來也是當續弦,高門大戶家的姑娘怎會應允?她自嫁到紀家來也算是謹小慎微,無子嗣傍身,始終覺著挺不直腰杆,待紀念柔這個小姑子更是無微不至。

    隻是兩人的性格實在是合不來,如非必要,紀念柔寧願跟紀瓏紀阮在一處,也不願跟柳氏磨牙。

    紀瓏據實以告,將這些日子的事情都與紀念柔講了。

    “你這孩子怎麽這麽老實,”紀念柔聽著聽著便皺起了眉,她能看出紀瓏很是尊重柳氏,就算柳氏懷了自己的孩子,紀瓏也未曾改過什麽態度,“先前她待你的確是不錯,可如今她懷了子嗣,你也該給自己打算一二才是。”

    紀瓏一愣:“姑母何出此言……”

    她是個聰慧的姑娘,但卻並不算心機深沉,遇人遇事都很少向壞處想,更別說是拿這種心思去揣度自己明麵上的母親了。

    倒是一旁專心致誌挑著魚刺的紀阮手一緊,前世並沒有發生今日之事,她也不曾聽姑母說過這樣的話。又或許是姑母私下裏同阿姐說了,隻是她不知道,阿姐並沒上心。

    紀念柔欲言又止,看了紀阮一眼,有些拿捏不準這些話該不該當著她的麵說。

    “姑母說的不錯,”紀阮立即站出來旗幟鮮明地表了態,她可不想被姑母阿姐當做什麽都不懂的小丫頭,被蒙在鼓裏瞞著,“阿姐向來不喜歡在這些事情上費心思,但卻不得不多想。”

    不然,就得被柳氏她們給坑到死。

    紀念柔驚奇地看了眼紀阮,似是沒想到她竟能說出這樣的話。

    其實紀念柔早先也想過該不該與紀瓏說這話,畢竟她也沒什麽確鑿的證據,若紀瓏明白過來承了她的情倒還好,若紀瓏沒看透,反倒覺著她是在其中挑撥關係,那豈不是得不償失?

    但她還是說了,哪怕是不討好,她也得給紀瓏提這麽個醒才行。

    紀瓏這反應在她意料之中,倒是平時萬事不過心的紀阮的反應讓她很是驚訝。

    紀念柔想了想,饒有興趣地問紀阮:“你可是看出什麽來了?不然何出此言?”

    “哪還用什麽旁的事情,單從大夫人一直拖著阿姐的婚事,便能看出來她不是真心待阿姐的了。”紀阮撇了撇嘴,見屋中的伺候的人都是信得過的,方才又說道,“先前她尚要依仗阿姐之時,便是這樣的態度,如今她有了自己的孩子,旁的便可想而知了。”

    柳氏便是再怎麽不好,名義上也是她的母親,紀阮這言辭實在算不上妥當。但紀念柔反而滿意地笑了笑,在她心中紀阮姊妹可是比柳氏好得多,見紀阮知道防備,自是高興還來不及。

    “軟軟你……”

    紀瓏大驚失色,她知道紀阮與柳氏不親近,可卻從來沒從紀阮口中聽到過這樣“大逆不道”的話。怎麽不過短短一個月未見,她這小妹就變了這麽多?

    不過紀瓏到底是嬌慣紀阮的,聽此之後,第一反應並不是斥責紀阮不知禮,而是立即追問道:“她可是對你做了什麽不好的事?”

    情急之下,她連“母親”的尊稱都忘了,對於她這麽個謹慎守禮的人而言,這可是從來沒有過得事情。

    其實說白了,紀瓏對柳氏是謹遵著身份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的孝敬,可對於紀阮卻是姊妹情深。這其中可是天差地別,若柳氏真對紀阮做了什麽不利的事,她就算冒著“不孝”的名聲,也要為自家妹子討個公道的。

    紀阮心中一暖,搖了搖頭:“我隻是覺著,大夫人並不似平時看起來那麽好。”

    紀瓏見她的確未曾受什麽苦,方才放下心來,而後鄭重其事地說:“我記下了。”

    紀念柔滿意地點了點頭,而後又擰了眉頭:“軟軟說的的確不錯,她將你的婚事一拖再拖,如今你已十七,再由著她拖下去可還了得?”

    提及婚嫁之事,紀瓏還是有些害羞,低了頭不知該怎麽說。

    “等回頭尋到合適的時機,我敲打敲打她。”紀念柔不容反駁地說,她目光觸及紀阮,舒展了眉頭,“還好你娘當年為軟軟定下了婚事,也算省了日後的折騰。”

    這次輪到紀阮發愣了,她竟把這麽重要的事給忘了!

    這就牽扯到多年前的事情了。

    紀尚書有一位同窗好友姓蘇,早些年兩家都在京中多有往來,當年紀阮親娘懷著紀阮時,蘇夫人恰也生了個小公子,兩家便順勢結了個娃娃親。後來蘇大人奉皇命離開京城,到蘇州府當了應天巡撫,紀阮親娘也過世了,漸漸地就沒人提這樁親事,可當年的信物卻實實在在是交換過來的,因而這婚事還是在的。

    紀阮前世對這樁婚事並沒什麽想法,直到後來她想要為著阿姐入宮之時,方才想起來還有這麽一件事。可巧那時候蘇家又回了京城,紀尚書是個要麵子的人,雖想送女兒入宮,但也不好違背當年的約定,因而並沒準紀阮退婚的請求。

    可紀阮那時候偏執得很,怎麽會屈從,因而她幹了件極大膽的事。

    她私底下找機會去見了那蘇公子一麵,表明了自己想要退親的意思,蘇公子當時錯愕得很。紀阮知道自己這事幹得不厚道,站在那裏任打任罵,可那蘇公子什麽也沒做,盯著她看了會兒就走了。

    還沒等紀阮再想旁的法子,第二日,蘇大人竟然親自上門賠罪來了,說自家孽子不懂事執意想退婚。紀阮後來才知道,蘇公子被爹娘輪番審訊責罵,甚至還挨了頓打,卻始終沒把她供出來,隻說是他自己想退婚。

    因著這件事,紀阮一直覺著自己虧欠了蘇然,後來手掌大權之時想要彌補蘇家,把蘇然從翰林院五品官員,一路提拔到了內閣首輔。

    她倒是一番好心,結果卻忘了自己名聲不正,以至於那段時間眾人都疑心她是不是破例染指了朝臣,不然何至於對蘇然這麽好?再加上蘇然一直未曾娶親,竟有人疑心是她壓著蘇首輔不許娶妻……

    紀阮那時險些被朝臣天馬行空的腦補能力給氣笑了。

    她自以為是彌補了蘇然,結果人蘇公子壓根沒想入仕,不過是被親爹壓著所以才當了幾年的官,本想著在翰林院混日子,結果硬是被她給塞了一籮筐的事情。

    後來蘇大人過世,蘇然借著丁憂的機會離了京,三年過後她想過召回蘇然,畢竟蘇然也是有著真才實幹的,結果蘇然卻未曾奉詔,四處遊曆縱情山水去了。無妻無子了無牽掛,自在得很。

    “我聽人說,蘇家那位公子年紀雖小,可卻也是驚才絕豔,相貌生得也很好……”

    紀念柔興致勃勃地跟她講著蘇家的事,紀阮想著當年事,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蘇然的相貌的確很好,能跟傅軒執一較高下的那種好,隻不過兩人並不是一種風格。

    “應天府也是個好地方,魚米之鄉……”

    紀阮又點了點頭。

    她突然覺著,如果將來非嫁人不可,蘇然倒的確是個不錯的選擇。

    作者有話要說:  蘇然是男二,8要站他,就算阿阮看中也沒用,畢竟還有男主在看著2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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