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星玨從沒有任何一年像今年這般，如此的盼春，哪怕是最喜歡跟著太上皇去校場習武的小時候也沒有。

    當禦花園的柳條抽出第一抹綠芽，太上皇和太後暫住的棲梧殿，便迎來了一道雀躍的身影。

    “皇祖母，入春了！”

    “祖母知道了，看你滿麵春色，怕是禦花園裏的桃花開得都沒你豔。”看著她心心念念的模樣，太後有些忍俊不禁，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子：“來，你自己算算，都幾天沒來陪祖母了？”

    允星玨認真想了一下，有些羞愧地笑了，往太後身邊一坐，低聲道：“孫兒錯了。”

    “那你今天可得好好陪陪我這個老太婆了。”見允星玨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一樣，太後拉過她的手道，“先跟祖母說說，你喜歡裘家那丫頭什麽啊？明明隻見了人家一麵，就朝思暮想了月餘。”

    喜歡她什麽？

    麵對這個問題，允星玨一時間也答不出，隻是自從見過她之後，但凡閑下來的時間，那張秀美的臉總會出現在腦海裏，還有那雙纖纖細手，與那句輕柔的“後會有期”，揮不去、抹不掉，叫她越發迷戀：“……她……她長得好看。”

    這個答案叫太後有些意外，輕笑一聲後問道：“有多好看？”

    “柳葉眉，櫻桃口，眸似秋水，膚若凝脂！”允星玨絞盡腦汁，終於在她沒什麽墨水的肚子裏搜刮出這幾個詞，“她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彎彎的，就像月牙一樣。”

    太上皇練劍回來，正好聽到後麵一句，把劍往旁邊一掛，走過來問道：“誰像月牙一樣啊？誇你祖母呢？”

    莫名有些開不了口，允星玨站起身讓到一旁，轉了話題道：“祖父，早。”

    “你可好幾天沒過來給祖父請安了，今天倒是來得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允星玨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這不是入春了嘛，孫兒前些日子把校場的訓練任務加緊訓完了，想著入了春就可以空出些時候……”

    “入春怎麽了？”太上皇一時間沒想起來，看她從剛剛就一直紅著臉支支吾吾，有些納悶。

    還是太後在一旁笑著提醒道：“你忘了？先前不是答應了星玨，等入了春，就讓裘老爺子把他家四丫頭送進宮來……”

    “哦——想起來了！”太上皇一拍腦門，恍然道，“你這丫頭，這件事上倒是認真了，有你祖父我當年的風範！小時候教你學武，三心二意的，還擔心你長大了，在別的事上也這樣。行啦，明天就去給你說。”

    得了承諾的允星玨頓時喜上眉梢：“多謝祖父！”

    “還當是你那個爹又做什麽陽奉陰違的事了呢，原來是為這個。”說著，太上皇便想去抓小桌上放的點心。

    卻被太後一掌拍了開來：“去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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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sp;   太上皇隻好悻悻走到一旁水盆邊，淨了手再坐回來，一邊吃著點心一邊感慨道：“日子可真快啊，一眨眼的工夫，我們星玨丫頭也是大姑娘了！也有喜歡的人了。”

    允星玨正色道：“祖父，孫兒今年過了生辰，便都十八了，早便是大姑娘了。”

    “哎喲，”太上皇放了手裏的點心，拍拍手上的碎渣，“這麽說起來，大丫頭今年也有十九了吧？”

    允星玨反應了一下，才意識到這是在說她的大皇姐——獨得皇帝寵愛的嫡長公主允月茹，隨即點點頭道：“大皇姐長孫兒一歲有餘。”

    “你父皇還不打算給她招駙馬？二丫頭可是都嫁了一年多了。”

    允星玨搖了搖頭：“孫兒也不知，父皇前些年一直說，想再多留大皇姐幾年。”

    太上皇還想說什麽，卻被太後打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你操那麽多心做什麽？”

    “能不操心嘛！”太上皇歎了口氣，“要不是斐兒無心……”

    “阿承！”

    每當太後這麽喊他，太上皇都知道自己又說錯了話，忙閉了嘴。

    “既然已經傳了位給睿兒，其他的事便莫再提，若是睿兒聽到，又要怪你我偏心。”

    太上皇忍不住偷瞄著太後的表情，小聲嘀咕：“他自己還不是偏心？”

    看到兩人明爭暗寵的相處，允星玨十分羨慕：若是來日能與裘四小姐過著這般的日子，必是無限美好。不過，裘四小姐看起來溫柔似水，想必不會同祖母一般，如此嚴厲的管著自己……

    那邊太上皇的小聲嘀咕又遭到了太後的批評教育，終於選擇了消聲。

    太後看他乖乖閉了嘴，也便不再管他，轉而道：“星玨啊。”

    被太上皇擠到其他椅子上的允星玨，聞聲看過去。

    “不怪祖母打擊你，喜歡一個人，想同她在一起很好，但是你想過後麵的事情嗎？”

    允星玨眨眨眼，不解：“什麽事情？”

    “過日子可不是單憑著喜歡就能過下去的。”太後推了推太上皇讓他往一邊退開，又把允星玨叫到身邊，拉著她的手道，“你們這些小輩裏，隻有你是從小跟在我身邊的，祖母太了解你的性子，難免憂心。你自小一心撲在習武帶兵之事上，對其他事鮮有心思，可這次事情之後，不管你跟裘家丫頭成與不成，你父皇必定會讓你出宮立府的。一旦出了宮、立了府，日子該怎麽過，你想過嗎？”

    太後的問題，允星玨有些不太理解。

    看著和往常一樣，正在監督五皇子寫字的郇妃，允星玨心裏納悶：以後的日子該怎麽過？不就是這樣過嗎？

    見她回來，五皇子允哲彥仿佛看見救星一樣，忙喊道：“皇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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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過去看了看紙上越來越工整的字跡，允星玨摸了摸他的頭，誇獎道：“進步很大。”

    允哲彥卻撇了撇嘴道：“我不想練字，我也想跟皇姐一樣去校場習武。”

    “彥兒，作甚的又說混話。”

    對於允星玨被太後和太上皇教著習武而誤了讀書一事，郇妃雖然沒有明說，但心裏還是十分不認同的，尤其是皇帝還對自己的兒女習武格外不喜。

    所以對於剛剛才六歲的允哲彥，不管他有沒有被封太子的機會，郇妃也拚死不同意讓他步上允星玨的後塵。

    大概是這類的話自小聽多了，允星玨倒是毫不在意，反而順著郇妃的話，笑道：“多念些書好，等你長大了，遇到了喜歡的姑娘，也不至於說不出話了。”

    允哲彥半懂不懂，隻是看著她點點頭：“彥兒都聽皇姐的。”

    讓宮女代替自己盯著允哲彥繼續練字，郇妃拉了允星玨去了隔壁房間：“阿玨，你真的決定了？”

    除了太上皇和太後，似乎所有人都在努力阻止她和裘家姑娘的事情，但允星玨並未在意，直到看到郇妃緊蹙的眉頭，她還是不免有些難過：“母妃，兒臣心意已決。今日皇祖父也答應了兒臣，明日便請裘四小姐入宮。”

    聽到她搬出太上皇，郇妃忍不住歎了口氣：“阿玨，你是不是還在記恨母妃？”

    “母妃何出此言？”允星玨頓時大驚，“兒臣怎麽可能記恨母妃！”

    看著她不似做偽的表情，郇妃欲言又止，沉默片刻才道：“不早了，該用午膳了。”

    允星玨心思單純，見她眉頭舒展，也便沒有再糾結她為什麽突然這麽說，隻當她是不希望自己同世人走不同的路。

    裘妙珺倚在窗邊，拿了本書靜靜翻著。

    和煦的春風拂麵而過，太溫柔，撓的人心裏有些發癢。

    距離上次見到允星玨已經過去了月餘，可那張英氣裏帶著些憨氣的臉，卻仿佛刻在了她的腦海裏一般。

    拍拍自己有些燥熱的臉，裘妙珺往窗外看了看，呢喃道：“果然是春天到了啊……”

    手裏的話本是講楊家女將如何英姿颯爽、保家衛國的，看著看著，裘妙珺又忍不住想起了穿著一身盔甲、踏雪而來的允星玨。

    思緒四處飄飛，裘妙珺也看不進去了，索性放了手裏的書，胳膊支在窗框上，托腮望著小院裏有限的花花草草，放任思緒盡情飄散。

    然而這樣的結果是，那張浮現在腦海裏的臉，越來越清晰，清晰得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來，站在她麵前一般。

    “你完了。”站在銅鏡前，看著裏麵麵容模糊，但扔掩蓋不住春意的人，裘妙珺有些恨鐵不成鋼，“你真的陷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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