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7章 姐妹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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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熙三年剛剛開始,百姓還沒有過完年,趁著還沒有到立春,大夥都還在休息,衛將軍全琮尋了一個時間,徑自到了朱據府上。
朱據親自把全琮迎到內堂,&nbp;&nbp;同時還有一些意外之色
“子璜兄怎麽會在這個時候上門?”
孫權最寵愛的步氏,生有二女。
長女叫孫魯班,嫁給了全琮;次女叫孫魯育,嫁給了朱據。
所以全琮與朱據,其實是連襟。
但孫魯班為姐,按理來說,&nbp;&nbp;過年的時候,&nbp;&nbp;就算是要上門拜訪,也是朱據去全琮府上拜訪。
此時全琮突然來訪,&nbp;&nbp;實是出乎了朱據的意料。
全琮沒有回答朱據的話,更沒有什麽客套話,而是直接開門見山
“子範,我此番上門,是因為有一事,想要與你商量。”
大過年的,全琮沒有一點喜慶之色,反是臉色嚴肅,這讓朱據心裏一跳,隱隱猜到了全琮的來意。
他舉杯飲了一口茶湯
“子璜請講。”
雖然朱據在前些日子被封為驃騎將軍,但全琮可是在十一年前就被封為衛將軍。
無論是資曆還是聲望,全琮皆遠在朱據之上。
更別說朱據前些年受到隱蕃事件的牽連,曾被免官禁足在家整整四年之久。
“陛下在年前,曾有再次派軍出海,欲征伐珠崖和夷州之意。幸好遇到年末,所以這件事暫時拖了下來。”
全琮盯著朱據,&nbp;&nbp;開口道,“眼看就要到立春了,&nbp;&nbp;官署一開始上值,陛下肯定是要重提此事。”
“子範,吾雖不了解騎軍,但也知道騎軍所費錢糧,極為浩大。”
“你是我大吳的驃騎將軍,負責組建大吳的騎軍,更應該知道這其中的損耗。”
“大吳現在,府庫之用,本就不足,現在既要組建騎軍,又要損耗錢糧,出海尋那什麽虛無飄渺的仙山……”
全琮的話還未說完,朱據原本捧著茶杯的手就是一抖!
他有些驚懼地看向全琮,出聲打斷了對方的話
“子璜慎言!陛下欲派兵前往海外,是拓土開疆,交往海外萬國,豈能說是尋仙?”
看到朱據失了儀態,&nbp;&nbp;全琮就是有些不喜
“子範,此處沒有外人,你我之間,&nbp;&nbp;又何須如此藏著掖著?”
“就算是拋開君臣之義不說,你我還是要得喚陛下一聲外舅。”
“陛下前番遣將軍衛溫、諸葛直將甲士萬人浮海求夷洲及亶洲,到底是為何,別人不知,難道你我還不知?”
亶洲那是什麽地方?
長者及老人傳言,秦始皇帝遣方士徐福將童男童女數千人入海,求蓬萊神山及仙藥,止此洲不還。
陛下非要說自己是為了掠海外之民充實江東人丁,這個話,騙騙別人可以,但能騙得自己人?
十年前那一次派甲士萬人出海,不過掠得數千人而還。
而甲士卻因為在海上生病,十死六七,簡直就是因小而失大。
領軍出海的將軍諸葛直甚至還獲罪被誅。
真要掠人丁充實大吳,南邊的交州夷民還在叛亂呢,有多少抓多少。
就是派大軍往北,掠魏國之民,那也比出海強。
朱據聞言,默然不語。
畢竟他總不能告訴全琮,海外就算是沒有仙山,那也肯定有能培養出馮明文這等子弟的隱世山門。
甲士萬人算什麽?
君不見,漢國得到馮明文後,疆土愈廣,精兵愈多,民間愈富,丁口愈多?
隻要能尋到馮明文那個神秘莫測的師門,那就不是冀萬一之利,而是一本萬利。
全琮看到朱據不接他這個話,隻道是自己話說得太過,所以對方不敢輕易開口。
於是他放緩了語氣
“子範,大吳生死之敵,在北而不在南,更兼魏強而吳弱,專心向北尚嫌不足,何來餘力用兵海外?”
“即便是用兵如諸葛亮與馮明文者,在早些年的時候,亦是閉關殖民,隔絕北方,用兵南中,不敢分兵。”
“這些年來,漢國越盛,而我大吳,卻是屢屢被阻於合肥城下,不得寸進。”
“陛下派子範前去漢國,不惜拿我大吳的舟師之術換取漢國鐵騎之法,想必子範比我更明白這意味著什麽。”
“子範,天下局勢對於大吳來說,已經是時不我待啊!”
全琮越說,就越是激動起來
“所以我這一次,不為別的,就是想讓子範能與我一起,勸一勸陛下,讓陛下熄了派人出海的心思。”
朱據聽到這些話,亦是長歎了一口氣。
子璜啊,正是因為時不我待,所以大吳才更應該出海,尋那一份機遇,而不是阻止陛下派人出海啊!
在漢國呆得越久,對漢國越是了解,朱據就越是明白,漢國與大吳之間,其實已經在悄然間拉開了差距。
隻是這種話,他自然不敢明說出口。
再想起眾臣對此事的激烈反對,也讓他有些不安。
而且在朱據看來,馮明文的師門,肯定不可能輕易被人尋到。
若不然,十年前陛下派人出海,又如何會無功而返?
想到這裏,朱據終於開口道
“子璜,陛下心誌堅定,若是當真認準了一件事,恐怕非你我所能勸動。”
“十年前派人出海,當時不知有多少人反對,陛下聽進去了麽?如今陛下權威愈盛,恐怕更是難勸。”
“故而我以為,與其反對,還不如把這件事拖到大吳的局勢好轉,到時候若是我們再勸不住陛下,也比現在就讓陛下派人出海強。”
全琮這麽多年來,又豈會不知孫權的性情?
往日裏陛下尚還能聽得進諫言,但在很多時候,卻又是喜歡獨斷專行。
特別是一旦下定了決心認定一件事情,更是極少有人能勸得住。
不過他聽到朱據這麽說了,眉頭反是一皺,有些古怪地看向對方。
不知道為什麽,他總是覺得朱據現在的言行舉止,有些不大對勁。
原因很簡單。
朱據的表現,太不符合他的性子。
雖說是世家子弟,但朱據性情豪爽,頗有任俠之氣,喜歡與他人結交。
若不然,當年也不會因為看好隱蕃之才,與之深交,受到牽連。
眼下的他,卻是言語閃爍,麵有猶豫之色,似乎不想深談這個事。
隻是事關國家大事,全琮還是把這些疑惑強行按捺下來,沉住氣,問道
“子範所謂的局勢好轉,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子璜,自陛下登基以來,幾乎年年都要向北邊用兵。但這兩年,卻是安靜了下來,你可知為何?”
“自然是要籌備騎軍。”
這不是朝中臣子皆知的事情嗎?
“沒錯,就是為了籌備騎軍。”朱據點頭,然後繼續問道,“那子璜可知,組建騎軍,需要幾年?”
全琮不明其意
“就算吾不了解騎軍,但也知道,欲建一支可戰騎軍,非旦夕可得,十年不嫌長,數十年不嫌短。”
說到這裏,他突然想起一個事,有些不可思議地看向朱據
“子範的意思是……”
朱據會意點頭,笑道
“沒錯,若是換作一般情況下,就算是有馬,十年二十年,都未必能建起一支騎軍。”
就拿前漢來說,數代人的努力,不但攢下了無數的錢糧,更是開辟馬場,養了數不清的戰馬,才有了漢武皇帝的赫赫武功。
“但現在不一樣。漢國願意幫我們組建騎軍,馬匹、盔甲、武器,一應不缺。”
“我們隻需要出人,”朱據豎起一根手指頭,“不得不說,馮明文確實是世間少見的名將。”
“他改變了古已有之的騎兵,讓漢國在短短數年之內,就擁有了能與魏國精騎一戰的騎軍。”
“即便是從未騎過馬的將士,隻要訓練上一年時間,也能變得馬術嫻熟。”
“現在,他把這些方法都教給了我們,我們大吳,也一樣能用數年的時間組建起一支騎軍。”
一口氣說了那麽多,朱據在心裏卻是更加堅定了支持陛下派人出海的決心。
若是說諸葛亮是讓漢國轉危為安的人,那麽馮明文,就是那個能把漢國繼續推向興盛的人。
這種興盛,大吳也想要。
全琮不了解騎軍,但他知道,組建一支騎軍不可能像朱據所說的那般簡單。
他看向麵有激動之色的朱據,仍是不敢相信對方的話,甚至覺得對方有些魔怔了。
“子範,你確定嗎?這等事情,開不得玩笑。”
“子璜,今年漢國會把所有的東西都運送過來。而今年,現在才剛剛開始。”
朱據深吸了一口氣,“到時候你就會知道,漢國為什麽能屢屢打敗魏賊。”
“明年,最遲後年,我們揮師北上,就不用再苦於陸戰無騎軍與魏賊一爭長短。”
“到時候大吳從南邊向北,而漢國,則從西麵向東,一齊夾擊魏賊,何愁大功不成?”
“所以,我們不必一定要勸阻陛下,卻可以用這個事情來勸說陛下推遲派人出海的時間。”
“隻要明後年的北上大計能成,便是兩國平分天下之勢,到那個時候,就算陛下想要派人出海,又有何妨?”
滅了魏賊之後,想要與漢國爭奪天下,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上大將軍或許能在步戰水戰上勝過馮明文。
但大吳的騎軍之法乃是學自漢國。
在漢國呆得越久,朱據就越是明白,漢國騎軍,特別是鐵甲騎軍,真的當得起天下精銳之最這一說。
放眼整個大吳,有沒有人能與馮明文在騎軍上一較高下,朱據沒有一點信心。
可是若打不過漢國的騎兵,大吳又如何守住中原,乃至跨取河北?
所以說,最好還是能得到那個神秘山門的幫助。
隻要大吳能把神秘山門一直在尋找的兩本冊子送回去。
再加上他們又把馮明文視為棄徒,想來肯定也會對馮明文有所不滿。
朱據深信,真要到了那個時候,隻要大吳請求他們出手對付馮明文,應該不是什麽困難的事。
隻是這些想法,注定隻能是極少數人才能知曉的秘密。
聽完朱據的話,全琮心裏的違和感卻是更強烈了。
隻是看到朱據如此信誓旦旦,全琮就算再怎麽不同意朱據的看法,但最後也隻能是歎了一口氣
“若是當真不能勸阻陛下派兵出海,那麽確實隻能把此事往後拖一拖,再另想辦法了。”
雖然沒有達成自己最想要達成的目的,但隻要朱據不是在說大話,當真能拖延陛下派兵出海,那也算是一個可能接受的結果。
以後的事,走一步看一步。
走出朱府的大門以後,全琮回過頭,深深地看了一眼朱府的大門,這才低頭上了牛車。
回到府上後,全琮的妻子孫魯班,看到全琮的神色不太好,於是問道
“阿郎何以如此?莫不成此行出門,行事不順?”
孫權稱帝後,也不知是懷了什麽樣的心思。
不但在皇後的人選上與眾臣僵持不下,而且連自己的女兒,也沒有封公主號。
這就讓吳國臣子有點尷尬,有時候提起公主的時候,都不知道怎麽稱呼公主。
最後孫魯班嫁給了全琮,臣子隻好稱她為全公主,而孫魯育嫁給了朱據,所以又把孫魯育叫作朱公主。
受到皇帝寵愛卻沒有封號,隻好以夫家姓為號,這種現象,也算得上是三國諸多不合常理事情中的一樁奇事。
雖然全公主與朱公主是同胞姐妹,但兩人的性子卻是大不相同。
妹妹朱公主性子較為溫和,安守內院,而姐姐全公主,卻是有著強烈的權勢欲。
她不但經常參聞朝中之事,而且平日裏還積極給全琮出謀劃策。
就像這一回,全公主不但知道全琮此次出門是為了什麽,同時在全琮回來後,還主動地問起此事。
全琮與全公主之間,也算是恩愛,這些年來,兩人生有兩個兒子。
沒有外人的情況下,全琮在自己的妻子麵前,臉色已經變得有些不好看。
他搖了搖頭
“朱子範不願勸阻陛下,隻說願意勸陛下把這個事情往後拖一拖。”
全公主與全琮已經做了十二年的夫妻,她在全琮回府時,就敏銳地察覺到自家阿郎的情緒有些不對。
此時聽到全琮的話,印證了她原先的想法。
但見她陪著全琮坐下,有些猶豫地開口道
“朱子範這等做法,似乎不太符合他往日的作風?”
全琮一聽,精神也是一振
“細君也覺得是這樣嗎?其實我在他家的府上,與他相談,就覺得有些古怪。”
這就是他為什麽願意與全公主商議事情的原因。
在很多時候,全公主可以提出不少有用的建議。
再加上她又深得陛下喜愛,被陛下冊封為長公主。
在後宮之主沒有確立的情況下,全公主甚至可以影響到宮裏。
可以說,全公主對於全琮來說,是一大助力。
夫妻倆說話間,目光相對,仿佛是心有靈犀。
有些話,全琮不方便說,但全公主卻是沒有壓力
“阿郎你說,朱子範在去年年末突然趕回來,又與陛下在宮裏談了一天一夜,會不會……”
全琮點了點頭,接口道
“朱子範與陛下談過之後,陛下就突然說想派兵出海,細細想起來,未必……”
兩人話不言盡,但心中已是生了疑雲。
全公主身為女子,心眼更是小一些。
但見她麵有惱色
“朱子範這算什麽?是在戲耍阿郎嗎?他怎麽敢!”
全琮搖頭
“事情未明之前,倒不能說一定就是朱子範所為。”
“那妾這幾日就回宮看望一下陛下,看看能不能打探到什麽口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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