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鏢局內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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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三月,江南草長。雜花生樹,群鶯亂飛。古人筆下的江南暖春來到金陵城。滿城柳絮如雪,柳條在醉人的暖風中像舞女般搖曳著。一個仆人步履匆忙的一路小跑著跑入寧遠鏢局的後院中。
寧遠鏢局是金陵城內一所名氣不小的鏢局,鏢局後院裏喧鬧之聲吵成一片。在一棵大槐樹下,一個身穿杏紅色薄衫的姑娘一邊和手下的兩個小丫鬟玩跳拌索的遊戲,一邊嘴裏朗誦著《詩經》裏的“淇奧”一章中的詩句。隻聽她用自己的方式把詩句斷章成適合自己跳拌索的節奏——“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姑娘嘴裏自己念著,兩腳像是有彈性一般按著詩句的節奏,在拌索間靈動的跳來跳去。滿頭的小辮子在她頭上晃動著。
她忘了底下的詩句,腳下跳著,轉頭問一個侍立在旁邊的丫鬟道:“待書,下一句是什麽?”小丫鬟拿著一本書,正是《詩經》。她一隻手的食指指著書上找了一會,嘴裏念叨著“瑟兮僴兮,瑟兮僴兮。小姐,是赫兮咺兮。”姑娘又記起來了。跳著拌索繼續背著底下的詩句“有匪——君子,終不可瑗兮……”
姑娘跳的興起,又叫身邊的小丫鬟也過來陪她一起玩。離槐樹不遠的地方是一座小湖,湖上一條木板鋪成的彎彎曲曲的小橋通向一座小亭榭。亭子裏一個年過五旬的老者一手拿著書卷讀書,一手搖著芭蕉蒲扇。這時天氣已經很熱了。
仆人急匆匆的進入鏢局後院,問那個叫待書的姑娘道:“老爺呢?我有急事稟報。”那個丫鬟朝著亭子那邊指了幾下。仆人走向亭子裏。
“老爺,大少爺有消息了。”仆人鞠躬一邊行禮,一邊向亭子裏讀書的那個老者稟告道。
那老者本來背對著仆人的讀書的,聽見仆人的稟告,他轉過身來。隻見他麵龐飽滿到有些微胖,下頜留著幾縷清疏的長須,一臉嚴肅。雖然穿著一件樸素的青布長衫,仍然透露著一份富貴氣威嚴氣。這是寧遠鏢局的總鏢頭許逸之。他臉上現出關切之色的問道:“什麽?你們打聽到大公子的下落了?”
那個仆人鞠躬又行了一禮,說道:“這是那邊送來的書信,老爺您自己過目。”仆人說著恭敬的把手中的一封信箋雙手捧著交給那老者。老者伸手去接那封信,院子裏卻一院子那個姑娘嘰嘰呱呱的笑聲,老人不耐煩起來,他轉頭向槐樹底下大聲喊道:“杏兒,你能不能背完詩了再玩你的遊戲。”
姑娘轉頭向那個老者說道:“不能,我不玩遊戲,詩句就一句也記不下來。”姑娘說著停下手中的遊戲,往小亭子裏走來。許逸之想出言訓導幾句,卻欲言又止。他問道:“武侯的《誡子書》裏是怎麽說的?”
姑娘也大聲喊道:“我忘了,是哪一篇?”姑娘說著已經走進亭子了,這是許逸之的女兒許杏兒。
許逸之深感不滿的歎著氣搖了搖頭,他接過仆人遞過來的信箋,拆開封口,取出裏麵的信紙來。許杏兒跳拌索跳的滿頭大汗,兩隻小手反複抹著額頭上的汗水。她圓圓的小臉蛋白裏透紅,一雙杏眼水靈清澈。笑著湊過來看許逸之展開的信紙,問道:“這是什麽?”
許逸之一邊看信,一邊說道:“你大哥有消息了。”姑娘聽見這句話,收斂起笑容,忙湊過來看許逸之手中的信。臉上淺淺的兩個酒窩也隨即不見了。
許逸之看了一會信,把信交給許杏兒說道:“你念給我聽。”說著坐在亭子裏的一個石凳子上。許杏兒粗粗的看了一遍信,開始念起來:“徐總鏢頭鈞鑒:貴鏢局大公子無故屢闖我寨,傷我手下。今已為我寨所擒獲。欲其活命,則與五日內攜黃金五百兩,白銀兩千兩,至滁山一行。勿邀幫手、勿報官,慎之慎之。倘不遵所約,勿謂我言之不預也。塗山張六兒再拜頓首。”
許杏兒看看書信又說了一遍那個落款的名字。許逸之從石圓桌上拿起一隻紫色陶壺,一邊出神,一邊機械的喝著清茶。過了一會,一個頭戴方巾、身著青衿,方臉很見清秀俊逸,儒生模樣的公子哥走進亭子裏來了。
許杏兒見父親在想事情,不敢出聲打擾。她悄悄的把信紙遞給那個公子哥,公子哥接過信紙,嘴皮動著念信卻不念出聲來。這是許逸之的第二個兒子許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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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逸之思索了一會,吩咐仆人道:“你去賬房支取三百兩紋銀,送到城南鼓樓街“畫戟門”的薛老爺子府上,就說我有急事相求,請薛老爺子親自來我這裏一趟。”許逸之說的甚是急促。想了一想又說道:“你讓吳管家親自去一趟,你去叫其他的幾位副鏢頭來大廳議事。”
仆人應了一句出去了。許逸之放下手中的紫陶壺站起來,往亭子外走去。一邊說道:“文兒跟我過去,杏兒把我的書收回去。”
許文應諾一聲,跟著許逸之走出亭子。兩人到後院西廂房許逸之的內房中。許逸之稍作洗漱,換上自己的紫色錦袍,從牆上取下一柄寶劍掛在腰間。父子倆一前一後的往前麵議事大廳裏走去。許逸之又想起一事,回頭對許文說道:“你去告訴杏兒,不要把你大哥的消息透露給你娘。”
許文應著去許逸之的書房找許杏兒,許杏兒把許逸之看的書放回書房裏,正要去大廳看父親議事。忽然遠遠的花遮柳隱處看見許文東張西望的走過來了。許杏兒眼珠子咕嚕一轉,閃身躲在一顆柳樹後麵。許文沿著花叢中的小道往書房走去。猛聽得身後一聲驚叫。許文嚇得身子一跳,轉頭問道:“是誰?”
許杏兒雙手捋著肩上的小辮子笑道:“書讀傻了吧?連我,你的親妹妹都不認識了嗎?”
許文生氣的瞪了一眼許杏兒,往回走去。許杏兒在後麵叫道:“二哥等等我,你找我有什麽事情?”
許文這才想起許逸之交代給他的事情,轉頭對許杏兒說道:“都讓你一嚇嚇忘了,爹讓我告訴你,別把大哥的事情告訴娘。”
許杏兒反複的把一根小辮子纏繞在食指上又鬆開,說道:“我還剛要想著把這消息告訴娘親去,讓她高興高興。你沒見她一天念叨多少次大哥?這兩天飯都吃的少了”
許文說道:“爹說了先別告訴娘,我先去看書了。吿子章句的下半部還沒看完。”
許杏兒跑過去拉住許文的手,說道:“我倆去前廳看看爹爹他們商議的怎麽樣了。”許文不願意去,許杏兒不由分說的拉著許文往前廳走去。兩人到了前廳裏,隻聽見大廳中幾個人爭論的甚是厲害。許杏兒和許文從偏門進如議事大廳的側室裏。這側室和大廳之間隻隔著一個板壁。
大廳裏一個人大聲吼道:“你沒聽見那張六兒說了嗎?我們隻要敢報官,大侄子就處境堪虞。你還要報官。”許杏兒聽出這是鏢局的封副總鏢頭,隻聽另一個人反駁道:“那怎麽著?以你的意見,我們拿著五百兩黃金兩千兩白銀去贖人嗎?”
封副鏢頭一時也沒了計較,不在說話。許杏兒拉著許文到板壁後麵,她偷聽了一會,大廳裏大家都靜悄悄的不說話,偶爾傳來一聲喝茶水的聲音。許杏兒對許文悄聲說道:“你把我抱起來,我看看那邊怎麽了?”
許文不情願的蹲下身子,抱住許杏兒的雙腿,把許杏兒抱起來。許杏兒從窗欞的空隙裏看去。大廳裏幾個副堂主都一個個垂頭喪氣的樣子,許逸之坐在一張八仙椅上,臉色凝重的在想著心事。
不一會,外麵一個人高聲唱到:“畫戟門的薛老英雄到了。”許逸之一聽,忙起身往外麵走去迎客。鏢局的大門裏走進一個須發斑白,精神矍鑠的瘦小老者。許逸之陪笑著拱手作揖道:“薛老英雄一向安好?平時少有閑暇,不通音問。今天勞頓薛老英雄大駕,實屬過意不去。”來者正是畫戟門的門主薛恒。
薛恒看見許逸之和他手下的幾個副鏢頭,朗聲笑道:“許老弟說的哪裏話?大家一脈同仁,又是街裏街坊的,說這話太見外了。”
許逸之說道:“薛老哥裏麵請。”
幾個人說著應酬話,進入議事大廳中。
許逸之和薛恒幾人入了座,許逸之命身邊的侍童給薛恒上茶。薛恒說道:“老夫聽說許老弟府上有急事,老夫不敢耽擱,忙趕了過來。不知是何大事?就請許老弟示下。”
許逸之從懷中取出那封信交給薛恒,說道:“請薛老哥過目。”
薛恒接過信看了一遍,撚著他那堅硬如鐵絲般的斑白胡須,沉吟半晌後問道:“不知幾位可有何高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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