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倒在花叢中的紅色身影，沐翎周身的氣息變的凝重，眼底彌漫開了一陣冰寒。

    是他！

    沒有人能夠看清她究竟以怎樣快的身法，從秋千架旁閃到了男子身邊，蹲下身子，手迅速搭在了男子的左手手腕上，神情倒是緩和了幾分，眼神卻依舊冰冷。看到男子身上那不住流血的傷口和徹底昏死下去的那張蒼白的臉。

    “假麵怎麽會被人摘下？”喃喃低語的開口，帶著一絲疑惑，隻是現在的她卻管不了那麽多。

    隻見那張模樣精致的鬼斧神工的臉，妖孽一般的麵少卻是一片慘白，嘴唇還隱隱泛著紫。

    是毒！

    沐翎抿了抿唇，不知從身上哪兒翻出了個紫色皮布包和幾枚瓷瓶，冷靜地將瓷瓶中的黑色藥丸倒到了男子嘴裏。

    有些吃力地將男子扶到了客廳中的沙發上，簡單清理了下陽台的血跡，拉上簾子。客廳燈火通明，看了看男子逐漸恢複平穩的氣息和微微有些回紅的臉，沐翎解開手中布包，露出一排金針，沒錯，就是金針，恐怕連那些自詡行醫數十年的老者，也掌控不了這一手金針，金針之術，是針灸裏的最高境界。

    切開了男子的衣衫露出右臂，一片薄如蟬翼的麵膜狀膚色薄片掉落，沐翎鬆了口氣，看來是他自己摘落的，壓下內心的疑惑。沐翎以及其熟練的手法向男子那被解開衣裳而裸露的胸膛上紮去。不過一眨眼的功夫，金針便紮在了關鍵的穴位上。男子的右掌漸漸泛黑，沐翎手中手掌翻轉，一把銀色小刀出現在了她的手上，對著那發黑的中指和食指輕輕劃過。

    深黑色的粘稠血液從男子的指間流出，落在了被安置在那裏的白瓷盤裏，濃重的血腥味夾雜著一股惡臭，那是毒素的味道，在屋子裏彌漫開來，沐翎同樣的是方法排除了他左膝上的毒，簡單的包紮了下傷口。傷口問題不大，令他如此虛弱的，不過是那些毒素。算算時間也該醒了。

    所幸現在屋子裏僅有沐翎和那紅衣男子兩人，否則就沐翎那一手出神入化的金針之術，不知該震驚多少人。沐家那個不足雙十的少女，法醫獸醫雙學位鬼才，斷了沐家醫學傳承的人，竟是如此精通醫術！恐怕即使是沐家本家人，看到令他們無數次扼腕痛惜的人擁有如此手法，也會不得平靜。隻可惜，沐翎不會讓他們知道。

    聞著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和惡臭。沐翎皺了皺眉，潔白細膩的手掌往半空中揚了揚，沒人看到一些白色的粉末被揮散在空氣中，空氣中那令人難以忍受的味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陣極其好聞的清香。

    是啊！沐翎不會讓他們知道的。

    那個躺在沙發上的男子已經悠悠轉醒。感受著身體裏還隱隱有些殘留著的痛，看著自己已被處理好的傷口，望著麵容清冷的女子奢侈地用藥粉淨化空氣，整理的手中的針。醉人的桃花眼中流露出一抹溫柔和平和，本就邪肆俊逸的麵容正因為這一抹溫柔更加奪目。腦海中閃現了這樣的話，他所認識的沐翎，就是這樣，任性而又強大。

    “拍賣行裏魔醫紫湮的藥萬金難求，即使一瓶最簡單的金瘡藥，也能賣出天價，咳，若，若是讓他們知道那些藥粉被你當做空氣清新劑。隻怕能哭死。”虛弱的語氣裏隱隱透出幾分笑意。他的小湮兒啊，還是那般任性。

    似乎感受到了男子的目光，聽著男子的話，沐翎收好手中的紫色皮布包，絲毫不介意自己的行為有多麽暴殄天物。

    “傷沒好就好好躺著，不行就別逞能。”明明冰冷到掉渣的語氣，男子卻聽出了幾分關心，她還是老樣子，麵冷心熱。

    “憑借你的身手，加上我給你的那麽多藥。你還能將自己傷到這個地步。無常，你的本事倒是越來越大了。”清冷的話語從沐翎的口中蹦出，明明平淡的語氣，若是熟悉沐翎的人一定知道，她此刻正在震怒中。

    沐翎很生氣，她性子清冷，除了家人和好友之外，一般很少有事能觸動她的內心，可看到無常躺在花叢中的那一幕。他仿佛看到了曾經的一幕，即使事後診斷無常並沒有大礙，隻是那種感覺真的忘不掉。

    那妖豔的男子竟然是獄閣閣主無常，可是這張臉卻與之前那張對不上號，雖說天台上的那張臉已是妖冶俊美，可是如今的這一張臉卻勝過那張臉十倍。而醫學世家沐家的大小姐沐翎，看起來竟與他相交匪淺。

    “魔醫紫湮的醫術，醫人肉，生白骨，哪怕隻有一口氣，她也能從閻王殿裏搶人。結實這麽一個大人物，我哪裏用得著擔心，你說對嗎？小湮兒。”無常淡笑著開口，此刻的他，那還有半分陰冷狠決。

    隻是他說出的話，沐家大小姐，竟然就是……

    “你的臉，怎麽回事？”看著如今露出真容的無常，沐翎有些好奇，究竟是什麽令他摘下了假麵。那張假麵就是沐翎幫著做的。若非特殊的藥水，絕對不會掉下來，隻是如今。

    “想著許久不見，掛著一張假臉來看你終歸不夠誠意。索性也就摘了下來。”無常淡淡的笑著，語氣突然有些委屈“難道小湮兒更喜歡那張臉嗎，明明這張臉更帥的啊，小湮兒還真是令我傷心呢。”某妖孽頂著一張比之前更加驚豔的臉，因失血而有些慘白更添了幾分孱弱，做西子捧心的傷心狀。明明是個男生，卻一點兒也不讓人覺得別扭。

    沐翎白了他一眼，這妖孽還真是，死性不改。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糾結。

    “老實交代吧，夏海岩那個老東西應該傷不了你，看你這傷口，流雲刃，倒是龍魂所為，難道是暗殺。”拉了把椅子在沙發邊上坐下，雙腿交疊，沐翎支了隻手摩挲著精致的下巴。眉眼冰冷，透露出睿智的光芒。

    “嗯，夏海岩那個老東西不足為懼。花了些錢，請了些不入流的人。以為這樣就能要了我的命。天真，既然他要玩我就陪他玩玩。”無常的語氣中透露出鄙夷與不屑，“龍魂的出現倒是個意外，我本以為，暗殺林國偉雖會引起騷動，隻是沒想到這麽快就驚動龍魂。特別是為首的那個男子，看樣子身手到在我之上，要不是有你給我的藥，隻怕我要脫身沒那麽容易。至於臉呢，這不是擔心小湮兒太久沒有見我，認不出我了嘛。”無常語氣平淡地訴說著今晚發生的一幕幕，時不時挑逗著沐翎的神經。至於到底為什麽將假麵摘下來呢？一張嬌豔的臉出現在無常的腦海中。

    她右腿似乎有些不便啊，像是骨折了。還有那刻意保持的冷靜和鎮定，那麽矛盾，有趣極了。想到自己要走的時候，她那鬆了口氣的表情。

    摸了摸唇瓣，那柔軟的觸感，那雙敢怒不敢言的明眸中熊熊閃現的怒火，眼底閃過一絲笑意。他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竟然會打暈了她，話說，真實的觸感確實要比隔著一張皮要好。他的眼中流露出可惜，又轉瞬即逝，嘴角流露出一抹邪笑，他相信，他們還會再見的。

    “身手如此強大，用的這麽快追查到你身上，看來X市有龍魂的人，看來……白癡，你到底在笑什麽？”陰測測有別於清冷的話。在無常的耳邊炸開，那帶著笑意的嘴角僵了僵。望著自己麵前目光冷然的沐翎，神情有些尷尬，忘了沐翎手上那驀然冒出來的一把金針，額角了幾滴冷汗。

    “敢走神，我的話很好笑？”沐翎陰惻惻的口吻響起，起身，漸漸逼近。

    無常看著籠罩在自己身前的一片陰影，瑟縮了下，“嗬，嗬，沒有的事，啊，小……湮兒，冷靜，我是……病人……啊！嗚，嗚！”

    一聲慘叫隨著嘴被堵上棉布而告終。

    外麵的天依舊沉寂著。

    “還是沒有。”X市第一醫院門診大樓的天台上，兩個黑衣男子從兩個方向聚集。

    “按理說，他中了我的流雲刃，上麵有讓人立即發作的毒素，除了醫院，他能去哪兒？”聲音從身材略矮些的男子處傳來，可他剛剛和老大兩人已經將這附近大大小小的醫院。巡視了一遍，這最大醫院更是巡視的仔細，怎麽會……

    “無常既然敢隻身來這X市，又早做準備，定有目的，別忘了他的身邊還有一個魔醫紫湮，我估計現在魔醫可能就在X市，先回去，此事需要縝密計劃過。近期我要離開，追蹤無常和打探魔醫的任務交給焰，切記小心行事。”冰冷低沉的話語，透著無盡的威壓與嚴肅。

    “是。”

    兩道身影快速消失在夜空中，他們的黑衣仿佛與夜空融為一體，就像從未出現過。

    “你是說，你懷疑當年那件事做決定的並不是林國偉。”沐翎有些懷疑的看著無常，這隻說明他們從一開始的方向就錯誤了。隻是他們明明看到，當年那個在隊伍中，發布下趕盡殺絕命令的男人。就是林國偉，這點不可能出錯。

    “嗯，我也隻是懷疑，”不再是嬉皮笑臉的模樣，此刻的無常，那雙醉人的桃花眼透出陰寒，到真真像是的地獄來的惡鬼。他永遠無法忘記，年輕氣盛的他們因為心裏那股對雨林的好奇心，有采藥的外圍到了裏圍，在哪兒他們看到了極其恐怖的一幕。隨後被追殺，到最後十來人的小團體就活下了他和沐翎兩人。所有的人都死了，除了他們，那些劊子手們，披著絕佳的保護皮，做著那些殘忍至極的事，既然老天不收他們，就有他和小湮兒來！

    “林國偉死後我翻了他的資料群，還有一些通話記錄，他似乎上頭有人，既然隱藏著的這麽深，看樣子職位不低。”

    “我知道了。”沒有多說什麽，沐翎平靜的開口，憑借她和無常的默契，無常想到的也正是她想的。

    沒有人，可以避過。沐翎的眼中透過一絲徹骨的冰涼。

    天漸漸泛起了魚肚白，快亮了吧。收拾好客廳的一切痕跡。

    沐翎坐在了秋千架上，望著無常離開的背影。那個家夥從那個時候開始，就是一身紅衣，再也沒有變過。

    他們都變了，再也回不到當初的模樣。當年的事兒就是一根橫在她和無常心中的刺，這根刺若是不除，他們有何麵目麵對曾經的夥伴，不管是誰都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沐翎望著不消片刻就已經透亮的天，目光冷然，既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又何須，醫者仁心。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