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1 誰家沒個大話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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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一場春雨後,鄉間的野花便開得遍地皆是。
張墨卿盤著腿坐在木塌上,斜倚著明亮的窗邊,神情專注地默讀《張元集注》。
張元,是他的曾祖父。
在永豐年間高中狀元,輝煌時也曾官拜禮部尚書,其學識與才情皆是上等。
而《張元集注》是曾祖父對聖賢書的注釋,於他知天命之年時,經年積累,編撰發印,此後被各地來京師會試的舉人所追捧。
張墨卿手中這本,便是曾祖父留下來的原稿,字跡清晰,墨香留存,適於細細品讀。
然他並不知曉,倘若在二十多年前被人知曉他有原稿,必會上門拜訪苦苦求之。如今,他們卻連印刷版都會敬而遠之。
窗簷上的一串雨後水珠,順著簷角滴落在地麵積水上,發出了細微的聲音。
張墨卿長長的睫毛顫了顫,依舊目不轉睛地盯著手中書稿。
少頃。
他修長的手指捏住頁腳,輕輕一翻,合上了雙眼,紅潤的小嘴翕動,開始默背著先前翻閱的內容。
一陣花香從被支開的木窗外飄了進來。
張墨卿背誦的唇一頓,圓潤的鼻翼聳動了一番後,一個大大的噴嚏就打了出來。
“啊球~”
張墨卿放下書稿,揉了揉鼻尖,眼神古怪地看了一眼窗外,這天氣晴和,萬裏無雲的,為何他就覺得有些不安呢?
莫非……
難道?
張墨卿如墨的瞳孔一縮,手腳利索地下榻套鞋,正欲往床榻那兒躲,窗外就出現了一個牛高馬大的青年。
青年,年歲十六,薄唇上方有著一茬青色汗毛,見著張墨卿果真在窗邊,頓時喜出望外地大聲道:
“哈哈,老四啊,快,快來幫哥哥我瞧瞧,才買的這書是否仍舊是你說的那個,什麽三什麽‘品’?”
“三無產品!”張墨卿回頭,麵無表情。
“對,就是這個。”
青年也沒注意張墨卿的表情,他將手伸進窗子裏,把剛買的書本放在了木榻上的小桌上。
就正好壓在了《張元集注》的上麵,然後便飛快地從窗外蹦躂到了屋門。
進了屋後,也沒看張墨卿的臉色,動作自然地脫鞋上了塌,神情頗為苦惱道:
“唉,哥哥和你說啊,你不知道哥哥為了搶這本書,有多麽的辛苦,費了多大的勁,甚至為了不被祖父發現,我用了早膳後,就偷溜了出去,你猜怎麽著?我看見那劉大胖正與那要去河邊的王大嬸…後來,劉大胖又和春妮子…”
張墨卿目光呆呆地看著他的二哥,也就是眼前的青年張延川。
他內心在無比懊惱著:怎麽就正好被抓個正著呢?
若是他前世是個運動員,而不是一個外語教師的話,沒準他的神經反應能更迅速一些。
如此,他便能在二哥出現前,回到床塌裝睡,並擺脫這說話沒重點的話嘮!
“嘿嘿,你別說,這劉胖子雖然長得胖,但那嘴可真甜,逗得那些的姑娘一個個笑得花枝亂顫。對了,我上回還瞧見,你三哥一臉羨慕地看著劉大胖,但你知道你三哥他人呐……”
二哥正在變聲期的嗓子,聲音就像是個鋸子一樣,割得人心慌。
再又加上對方完全不在主題上的長篇敘述,磨嘰得張墨卿腦袋都疼,偏偏人家還沒個自覺,以為自個兒能說會道。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真真是夠了啊!
怪不得都十六了,連個童生都沒有拿到手,就這嘮叨勁,要是能過,信不信他生吞了這小木桌?
似是察覺到了張墨卿的吐槽,二哥張延川話語一頓,神情頗為嚴肅。
唬得張墨卿有些心虛,“怎,怎麽了?”
“我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二哥很是認真地道,“其實在劉大胖和春妮子見麵前,曾和賣豆腐的小花姐眉來眼去的,當時我……”
“……”
張墨卿揉了揉額頭,抬眼盯著二哥那薄薄的嘴唇一開一合,就覺得那恐怕不是一張嘴,而是幾百隻鴨子。
況且!誰要聽“劉大胖與那些姑娘們間,不得不說的二三事啊!”
還有,他真和劉大胖不熟!且並不是每段兄弟友誼都會有一個胖子的!
他穿越至今,整整十三年,都不怎麽愛出門好嗎?
什麽劉大胖,春泥子,王大嬸,他通通都不熟,沒見過!
瞧著二哥越說越興奮的樣子,張墨卿恨不得直接把小桌上的茶水噴到二哥的臉上。
真後悔去歲看他可憐,便與他搭上了話,如今可好,這臉皮子厚的,都甩不掉了。
張墨卿在內心為自己點了根蠟,然後雙耳屏蔽噪音,為自己斟了一杯春茶,還沒喝進嘴裏,一隻大手就搶先奪了過去。
“……”茶呢?
“嘖,老四,你對二哥真好,曉得二哥渴了,還為二哥斟茶,哪像大哥他們看見我就跑了,以前怎麽就沒覺得你這麽好呢?”
二哥又抿了一口,“就是這茶的味道怪了些,和你說,這茶呀還是祖父那的好,就是……”
當即,張墨卿就一臉“嗬嗬”地斜了一眼二哥,他在這家裏幾乎裝了十三年的內向到了透明的人,就二哥這粗心的性子,怎麽可能發現得到他?
若不是去歲,他一舉過了縣試與府試成了童生,離著秀才功名隻差了最後一個院試。恐怕,這家裏沒幾個人能記住他。
當然祖父母與母親除外,畢竟他再怎麽內向到了透明的地步,但他的用功也是在他們眼皮子底下,不是?
猶記得當初,他那不怎麽靠譜的爹還一臉茫然地看著母親問道:“童生?誰成了童生?”
接著又問:“張墨卿?什麽?張墨卿是我兒子?”
氣得祖父和母親,差點直接拿刀砍了這不著調的爹。不過,也隨著這一連發問,才讓這一大家子仿佛一夜之間,全部都認識了他。
尤其是大伯父被祖父熱淚盈眶的感染,回頭就狀似溫和地拍著侄子的肩膀,話裏有話地道:“墨卿啊,你平日裏也太沉默寡言了些,以後你出去是代表著張家的臉,萬不可再如此了。”
那一副,不是我不認得你,都怪你太沉默的樣子,差點逗得張墨卿樂笑了。
由此可見,他將自己偽裝成透明人,是有多麽的成功!
至於為何會變成這樣?
那還是因為他魂穿成了嬰兒,一時有些想不開,用了較長的時間來調整心態。
等到他終於適應了後,發現自己家人都已經習慣了他的內向和透明。
那時他想了想,反正這個家庭看起來也並不是那麽簡單,索性就立個這樣的人設,躲掉些麻煩也不錯。
等到他有了資本,能有話語權時,再做改變也不遲。
至於,那些什麽穿越者的大發明?
他家雖是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農戶,卻也是個大地主,不愁吃穿,他隻要好好讀書,考取功名入仕途就好。
倘若那時他真抽風了,做了一些出格的事情,估計不會是功成名就,而是驚駭世俗了。
作為一個在他們眼裏,沒怎麽出過門見過世麵,淘過米烹過菜,甚至連千字文、聖賢書都沒有讀全的農村男娃娃。
去和大人們談人生理想,美食致富,創意至上。
他們沒有一臉驚恐地將你架起來,用火烤了,都是仁至義盡了。
更何況,商人的地位在這時代,真的很低下。
所以,他用了這十年的時間充實自己,借著他前世的宿慧,刻苦認真學習,才在去歲過了童生。
可惜的是,在要院試的前幾日,他突然著了寒氣,渾身發熱,頭暈腦脹,沒能去院試。
不然他一股氣拿下院試取得秀才功名,也不是不可能。
至少,有了功名後,他若提出或者做出了一些超前的事情,不會被人忽視,也不會讓人覺得疑惑。
畢竟,在古代未及冠時,有了功名,也可算是“大人”了。
而且書中自有黃金屋,他那一屋子平日裏或借或買的書和筆記、摘句可都是證據。
*
耳邊聒噪的聲音依舊不絕。
張墨卿深呼吸了幾次,勸告著自己:微笑!別崩了好不容易立起來的人設。
就幻想二哥是個問題青年的家長,正在對班主任苦訴自家孩子太頑皮好了。
為自己斟了杯茶,張墨卿一邊輕輕抿著自製的春茶,一邊嗯嗯的應著二哥,一下苦悶的心情就一掃而去,果真換了個想法,結果就不同了。
張墨卿愜意地眯著眼,待春茶入了喉,帶著絲絲甜意似滑進了心間。
這茶,於春季養氣補身甚是不錯,尤其是對他這大腦用力過度的學子來說,簡直是必不可少。
這還是前世,在做老師時,一位上了年紀的前輩教的他,其用料也簡單:枸杞、幹棗與核桃末,若有蜂蜜與冰糖那就更好了。
隻可惜,蜂蜜與冰糖在這時代,前者是精貴物什,尋常人難以買得到,除非自己采蜜自己食用,後者是還沒有那工藝能製作得出來。
走了一會神,見著二哥還在“口若懸河”地大談劉大胖事跡,張墨卿就突然想到了二哥來找他的目的。
他眼神一瞟,就看見了壓在《張元集注》上方的一本破舊的古書。
張墨卿廢了一番功夫,才將印著小篆的書名給辨認了出來。
“去根十式”,且下方還有幾個非常古樸,但殘缺的字眼。
不過,去根???
張墨卿:二哥,就算你想修仙,也不要自殘啊!你還年輕,為何要學那嶽不群自宮證道?
呃?
二哥自顧自地說了一會,突然覺得身下蛋蛋一涼,疑惑地掰開雙腿,低頭看了看,見著什麽事都沒,又繼續眉飛色舞地說著他的劉大胖。
劉大胖:我的真愛粉已上線!
作者有話要說: 去根:去六根不淨,絕七情,也可以是?⊙?⊙!去掉小丁丁。哈哈
開新文啦,賣萌打滾,求撫摸,求順毛。
咱們走起,宅向係列,生活向,麽麽噠,希望你們喜歡。
不虐主。不修仙。輕鬆文,沒那些繞暈人的大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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