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古樸的長廊，走過前庭，經過一段石子路，紗霧跟著狐之助一路走到另一方庭院。在這裏，住宿著審神者不在時暫時處理本丸內雜務的刀劍男士：三日月宗近。據狐之助的介紹，三日月是上任審神者挑選的近侍，所以才會擔此重任。

    “如果上任審神者挑選鶴丸作為近侍，那麽就會是鶴丸來處理這些嗎？”紗霧對日本的曆史並沒有特別的研究，曆史上的名刀她也說不上幾個，來到本丸之後便隻認識了鶴丸一個人，自然而然地拿他舉例子。

    狐之助點點頭：“正是如此。”

    “審神者的權力還真大啊……”紗霧再次感歎起來。

    “這座本丸裏的全部都屬於審神者大人，能行使這種程度的權力也是理所當然的事。”狐之助所言不虛，他的話語之中，也透露著這樣一股稀鬆平常。

    “全部？包括那些人嗎？”紗霧下意識地把他們當作人來看待，隨後又循著狐之助的說法改口，“我是說，那些刀劍男士。”

    “當然。”

    “殺掉他們也不會被問罪嗎？”紗霧開玩笑地問道。

    “……是。”

    “……”等待許久，狐之助都沒有再說話。紗霧凝視著小動物的背影，確認事實如此。雖然深呼吸幾次，但怒火還是衝破良好家教素養的壓抑，說出一句不怎麽髒的髒話來：“垃圾製度。”

    紗霧在見到三日月之前將憤怒的情緒憋回去，聽到狐之助說前麵就是時點點頭。雖然本丸挺大，不過比起城戶家的祖宅，還是相形見絀。

    第一眼見到三日月時，紗霧有點理解上任審神者為何會選擇他擔任近侍。

    這個人沒有任何瑕疵——他一身藍衣跪坐在走廊邊緣，側臉沐浴著暮晚暖融融的陽光，眼角帶著細微讓人捉摸不透的笑意，卻有著不怒自威的氣勢。

    三日月也是第一次見到身著洋裝的女子，比起失神數秒的狐之助，他顯然要更加冷靜。雖然紗霧未經允許便徑直走到他麵前，不過也僅僅是如此。如同狐之助所說，這座本丸是屬於審神者的東西，她這麽做，無可厚非。

    “這可真是有失遠迎，失禮了。”三日月眯起眼睛，聲音裏全是疏離的客氣。

    “我才是，突然來訪，打擾了。”紗霧在他對麵跪坐，“初來乍到，冒犯之處，還請多多包涵。”

    “主君，您不必如此客氣。”話雖如此，不過三日月態度之中的漠然並沒有絲毫削減。

    “你們對奉為主君的人都這個態度嗎？”紗霧脫口而出。

    “恕我失禮，我的態度讓您困擾嗎？那，請問您希望被如何對待呢？作為您的刀，我會滿足您的任何要求。”三日月臉上浮出笑容，在溫暖的日光之下，卻顯得分外諷刺。末了，他又很不合時宜地補充道：“隻要我能做到的事，什麽都可以。”

    紗霧隻覺得一個核桃滾在喉嚨，吞也不是吐也不是。三日月的態度雖然很讓人火大，不過卻禮數周全，沒有指責他的理由。

    換位思考，如果是自己的話——莫名其妙成為一個陌生人的所有物，對方可以視自己心情對自己做任何事……這種莫名其妙的立場上的不平等，無法心平氣和地接受也是正常的事。

    但這種不平等也不是紗霧故意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造成的結果。她原本不是這裏的審神者，就算是，她也隻是想友好而平等地和這些人相處。這些刀劍男士的處境，並不是她造成的，她也沒有承受他們冷漠的義務。紗霧深吸口氣，她站起身：“雖然很不想回去繼承家業，不過比起在這裏和大家相看兩厭，我還是離開吧。”

    “請冷靜一點，審神者大人。”狐之助走到她前麵，“三日月大人也是，不要這麽欺負新來的審神者大人啊。”

    “我不是什麽審神者。”紗霧不假思索地道。

    “但是上麵下達的任務文件裏說的很清楚，審神者大人不是也看過了嗎？”狐之助冷靜地道。

    紗霧瞥了眼不動聲色的三日月，唇角勾起一抹別有深意的笑容：“先不說那份所謂的任務文件的真實性，你為什麽會認為我是一個，唔，我想想怎麽說，你覺得我是那種逆來順受的人？”

    狐之助一愣。

    “就算我是你們所說的審神者，那麽我應該也有說不的權利吧？這是我個人的自由。”紗霧道，“就算你們所謂的上麵會用強製的手段，我也不會屈服。自己不喜歡不願意做的事我會反抗到底，而不是哀歎自己的悲慘和不幸。將自己不幸的責任推給其他人，這樣活著就輕鬆多了，有些人就這樣活著，直到死去也不會變得幸福。”

    雖然紗霧沒有明說，不過她話中“將自己不幸的責任推給其他人”的人，無疑就是指三日月。被這樣指責，三日月也並沒有生氣。他隻是微微一笑，做出送客的手勢。

    這是紗霧第一次沒有在三日月臉上看到惡意，她提起裙擺向他回禮：“再見了，三日月殿下。”

    她離開後，屋子裏的另一扇門被推開，狐狸耳朵的白發男人拿著點心走過來：“是位禮儀很好的小姐，你討厭她嗎？”

    “不，不討厭。”三日月用那種老年人的慢吞吞的語調道，“所以才不希望她留在這裏。”

    太陽的最後一點光輝沒入山丘，三日月漂亮眼睛裏的光彩也隨之消失。他拿起麵前碟子裏小狐丸帶來的點心，清新微甜的麵心入口即化，不淡不膩。三日月笑起來，心情似乎變好很多。

    小狐丸有些奇怪地看著他：“遇到了什麽好事嗎？”

    “隻是在想，剛剛見到的那位不知名的小姐，如果真的能離開的話，那就太好了。”三日月道。

    時已黃昏，天邊夕陽沉入山嵐。雲彩被太陽的餘溫燒地翻滾沸騰，每一朵都好看地近乎幻影。紗霧站在三日月屋子外的石徑上看著遠方的天際，內心的翻湧的複雜情緒也差不多和風雲變幻一般精彩。

    狐之助亦步亦趨地跟在紗霧身後，這會兒見她停下來才小心翼翼地開口：“審神者大人，您真的要離開嗎？”

    紗霧轉頭看向狐之助，它眼裏小心翼翼的試探讓人很難不心軟。她笑起來：“沒關係，我離開過後，上麵大概很快就會委派新的審神者過來。”

    “大概不會了。”狐之助低下頭。

    “為什麽？”紗霧不解。

    “如果沒有了水源，土地就會幹涸。”狐之助沒有回答紗霧的問題，“如果沒有審神者大人的靈力供給，本丸也會變成死地。上任審神者大人……犧牲之後，這座本丸裏的花草樹木相繼枯萎凋零，付喪神也因為靈力不足以維持存在而陸續消亡。現在這裏隻有寥寥幾人，如果繼續這樣下去的話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消失隻是遲早的事。”

    “嗯……”刀劍男士與時間溯行軍的事紗霧隻是從紗織哪裏有所了解，對於這其中的事並不清楚。從狐之助口中聽到這些，她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來安慰它。紗霧邁開腳步：“但我並不是你們所期待的審神者，不是嗎？”

    “不，現在這座本丸的靈力供給已經恢複了喔。”狐之助答道，“靈力來源就是您，審神者大人。”

    紗霧注意到狐之助回避了她的問題，不過它給出的信息還是令紗霧目瞪口呆：“你們本丸這麽智能的嗎？還有自救係統喔。路上隨便撿個小姑娘就可以獲取靈力了是不是？”

    紗霧本來隻是隨口吐槽，結果狐之助詭異地陷入沉默，算是算是默認這個說法。

    “還真是這樣啊？！”

    “不是，一定是上天聽到了刀劍男士們的祈禱，所以才會讓您來到這裏。不然為什麽本丸的靈力供給係統能與您相連呢？這些都是天意。”狐之助連忙道。

    紗霧眯起眼睛看它：“狐之助，你是不是覺得我得了二十一三體綜合征？”

    狐之助的小爪子在pad上劃拉兩下輸入二十一三體綜合征搜索wiki，片刻後抬頭看著紗霧：“不，怎麽可能？”

    “那你覺得有哪個智力正常的人會相信你剛剛那套天意論嗎？”

    “……”狐之助被挫敗感淹沒，它打算打個直球：“真的不願意留下來嗎，審神者大人？”

    “也不是不行。”紗霧畢竟還有離家出走的大業在身，之前雖然一時說了氣話，不過現在冷靜下來，權衡一番還是覺得留下來更加劃算。“隻是我有許多問題需要答案，視你的回答而定。”

    “審神者大人想知道什麽？”

    “誆騙我來當你們的審神者，那位三日月，是不是不認同這個計劃？”紗霧邊向自己之前的房間走去邊問身邊的小狐狸。

    “說是誆騙也太……”狐之助抬眼便看到紗霧冷冽的注視，脖子一涼就下意識地老實回答：“是的。”

    果然啊……雖然這個計劃第一天就破產了。紗霧雙手背到身後，心情很好地笑起來：“再讓我猜猜看，之前見到的鶴丸是支持這個計劃的。”

    狐之助點頭：“是……”鶴丸大人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賣你的……

    “為什麽上麵不會派新的審神者來這裏？”紗霧問。

    狐之助目光遊移，不知該怎麽回答。

    紗霧停下腳步，臉上的表情變得冷漠起來：“我來替你回答吧。”

    黃昏時刻，涼意深深，淡泊的月色從屋簷角升起，少女的眼眸在冰冷光芒中顯得尤為明亮。

    狐之助一步都不敢動，抬頭凝視著臉色陰沉的紗霧。

    她睨著狐之助：“因為上任審神者並沒有犧牲，隻是下落不明。而三日月隱瞞不報，所以才導致了現在的局麵。”

    狐之助僵住。

    黑暗之中，一道雪白到反光的人影輕快走出：“哎呀呀，主公，何必和狐之助計較呢。接下來的問題，就由我來替它回答吧。”

    作者有話要說：　　存不住稿，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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