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暗自籌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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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涵虛奔進來時,所見的便是江濟舟背對著牢門被綁在刑架上,白皙的一張背被血紅的鞭痕爬滿的模樣。

    重華宮人忌憚盟主,不敢在江濟舟正臉上留下傷痕,便想出這麽個折辱人的法子來。

    小師弟他,舊傷還未愈啊……杜涵虛簡直不敢看那如荊棘般順著江濟舟脊背蜿蜒而下的傷痕,抹了把眼睛,憤憤地攔在了行刑的小廝麵前。

    小廝知是汪子高放他進來的,終是有所忌憚,隻輕蔑地笑著,退了兩步,衝杜涵虛揚了揚手裏的鞭子。

    杜涵虛近距離看著江濟舟的背影,隻覺比打在自己身上還要痛上萬分,小師弟在太清山的時候,一向是被師傅和自己放在心尖上寵的,怎想到不過幾年光景,便要遭受這等苦楚。一時,他竟有些不敢上前。

    “師兄?”江濟舟懶得回頭,但聽他半天沒有動靜,終是忍不住開口道。

    杜涵虛的手虛虛地浮在離江濟舟隻有兩寸之處,出神地描摹著他背上的傷,猛地聽他一叫,這才醒過神來,趕緊從懷裏摸出一張尚且熱乎著的肉餅,遞到江濟舟嘴邊。

    “師弟,你都一天沒吃東西了,趕緊墊墊肚子吧。”杜涵虛道。

    “囉嗦。”江濟舟的頭微垂著,晦暗的燈火將他整張臉都浸在了陰影裏。

    杜涵虛不依不饒,勸道:“吃點吧,餅是我剛烙的。就是為了明天的會審,你也得攢點力氣不是……”

    聽到“會審”二字的時候江濟舟的頭抬了抬,他心念一動,對杜涵虛道:“師兄,你靠近些,我夠不著。”

    杜涵虛連忙湊得更緊了點,便聽見江濟舟沉沉地在他耳邊說道:“我懷裏有一麵卷起來的幡子,你趁那看守的小廝不注意,將它帶出去罷。”

    杜涵虛這才想起被江濟舟從蔣野身上撿走的那麵小旗,他疑惑地看了江濟舟一眼,還沒問出口,便聽見江濟舟已經適時地劇烈咳嗽起來。

    他隻得順著他的意思,演道:“師弟你是不是又胸悶了,我給你拍一拍。”說著,用背部遮擋住那持鞭小廝的視線,將手緩緩探進江濟舟的內襟。

    與江濟舟肌膚接觸的瞬間,杜涵虛被他冷得一個激靈。

    小師弟的皮膚可真滑啊,再配上這豔麗絕倫的一張臉,他原該是被嬌生慣養著的小少爺才是。杜涵虛也不知自己是怎麽了,心跳竟無端地快了一拍。

    “師兄,摸夠了嗎?”陰影中的小師弟似乎是笑了,那聲音帶著未褪的少年稚氣,和幾分輕佻的油滑。

    杜涵虛不喜歡他這樣的口氣,卻也不敢再走神了,迅速地將摸到的山海旗收進了自己懷中。

    “喂,說你們呢,送完飯了就快走。”背後的小廝有些不耐煩地喊道。

    杜涵虛本想在這裏賴上一個晚上,好生陪著自家師弟,但一來在牢門口遭了汪子高的一番敲打,二來既然江濟舟叫他把旗子帶走,恐怕是另有打算。他一時有些猶豫不定,用眼神征詢地看著江濟舟。

    江濟舟彎著一雙鳳眼,也不知是不是在笑,在杜涵虛耳畔小聲道:“這旗子你且帶好了,明日會審上,待我叫你‘師兄’的時候,你便將它抖出來。剩下的,就交給我好了。”

    杜涵虛見江濟舟一副已有考慮的模樣,鑒於情勢不便,也不好多問,鄭重地“嗯”了一聲,便開始喂他吃餅。

    江濟舟拗不過他,草草吃了幾口,直到杜涵虛被看守的小廝給轟走了。

    江濟舟倒也不在意那小廝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是否還要接著對他上刑,隻是饒有興味地想著:我那師兄,現在對我有愧,倒是言聽計從得很了,要是上一世他也肯這般聽話該有多好?

    可惜這牢裏,看不見月光。他想著,天道盟裏清清亮亮的月光,怕是不多見了。

    杜涵虛一路小心翼翼地回到了竹安居,喬四方知他是個安分的性子,生不出多大事端來,就連派人看著他都嫌多餘。

    往日這竹安居裏,還有個小師弟和自己相依為命,雖則寂靜,但好歹不至於寂寞。而此時此刻,杜涵虛一個人坐在竹安居的門檻上看月亮,懷中揣著的,是蔣野身上扒下來的法寶和那不知名修士遞上的一方印章。

    就是遲鈍如杜涵虛,也知道這兩樣東西,足以在此時看似平靜的天道盟內掀起多大的風浪。

    一日之前,還被自己當成無稽之談看待的“入魔”之命,竟在此時看來,也並非絕無可能。杜涵虛感覺自己心裏,有什麽東西,正在一點一點動搖著。

    “無論如何,我隻要小師弟好。”他下決心似的喃喃自語道,對著清幽的月光,對著無言的大山。

    一夜無眠。

    次日一早,杜涵虛便被重華宮的人從竹安居裏“請”了出去。待得他匆匆趕到會審堂時,卻見各宮掌門已經到齊了。新秀會武剛剛結束,盟內便出了此等大事,顯是大家都未曾想到的。

    杜涵虛見他們一個二個的,仙風道骨之下皆眉頭微皺,三三兩兩湊在一處,交談兩句便不住搖頭歎息。

    他理了理自己的衣冠,拿出了師傅留下的掌門令,向其餘七位一一行禮道:“重華喬宮主,懸壺陸宮主,花間水宮主,鹿鳴白宮主,冰玄趙宮主,聞笛牧宮主,還有追雲的岑護法,晚輩代表太清宮,見過各位。”

    喬四方沒正眼看他,隻哼了一聲,便走到了緊挨著盟主的坐席上去。其餘幾人見狀,便也隻客客氣氣地回了個禮,就各自落了座,將杜涵虛留在了最邊緣的位子。

    坐在他鄰座的花間宮宮主水靈雲見狀,向杜涵虛嫵媚一笑,嬌聲道:“喬四哥脾氣不太好,更何況蔣野還是個頂討他喜愛的弟子,難免態度有些不好,你別多想。太清宮縱使近年有些沒落,始

    終擔著我天道盟內執劍的位置。”

    杜涵虛心知自己如今的斤兩,哪裏還能怪他們輕慢,都是自己不爭氣罷了。想著,他透過眾人,看向了位於正中心的天道盟盟主兼震嶽宮主時令憂,見時盟主的一張臉都要埋進了胡子裏,鎖著眉也不知在思慮些什麽。

    要如何說服他,又該怎麽接近他呢?苦苦思索了一個晚上,杜涵虛仍覺千頭萬緒理不清晰。

    這時有一仙童嘹亮地開嗓道:“罪人江濟舟帶到——”

    杜涵虛情不自禁地從宮主們所在的環形看台上站了起來,隻見會審堂的正門被緩緩拉開,在漫天的晨光之中,纖瘦的少年背對著無邊光芒走來,一步一步,身負枷鎖卻走得無比鏗鏘。

    小舟……杜涵虛恨不能直接衝到時令憂麵前,但他知道,師弟昨晚的暗示,絕不是要他衝動行事的。

    我要相信他,杜涵虛默默在心中道。

    另一邊江濟舟已然走到環形看台的正中,一臉無畏地揚著臉,目光灼灼,隻盯著時令憂一人。

    時令憂輕咳了一聲,道:“喬宮主,開始吧。”

    作者有話要說:  江小舟:師兄你吃我豆腐

    杜小虛:哎呀都什麽時候了還說這個/臉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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