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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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阿芮分手的第二天我就回了省城,像隻蝸牛似的縮在房子裏。之後的幾天也盡量減少出門的時間,幾乎完全過上了兩點一線的生活。

    我雖然一直嘴硬說我不會那麽慫地躲著寧冉,但事實上我已經這麽躲著她很久了。

    似乎隻要我們不見麵,就不會想起那些彼此都避而不談的事情,可以不去直麵年少的無知、愚蠢與自以為是,也不用為曾經對對方造成的傷害沉默懺悔。

    有的時候我甚至覺得,雖然我們認識了這麽多年,可我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麽了解她。或者說,不知道從哪一天起,我們就都不再是對方認識的模樣。

    一旦一個人有了心事,她就會漸漸變成另一個陌生的人。盡管還披著原來的皮囊,底下的心思卻早就麵目全非。

    我不清楚我和寧冉之間到底會有什麽樣的結局,但我逐漸意識到,她可能就是我的命數,命裏的一個劫。

    不然的話,為什麽我總是以一副狼狽不堪的樣子出現在她麵前呢。

    我依稀記得上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我們見麵的時候,自己是怎樣像個傻逼一樣淋成了落湯雞,因為鼻子通不了氣隻能咧著嘴大口呼吸,最後聽到寧冉跟我說:“就這樣吧,再見。”

    我丟臉的樣子和我們第一次在我家裏見到的時候沒有太大的區別。隻不過一次開啟了我們的孽緣,另一次卻猶如一個句號讓這出鬧劇落下了帷幕。

    你有後悔過認識她嗎?曾幾何時我也這樣在心裏問自己。

    然而答案當然是否定的。無論我現在的心情是怎樣,是如何看待我們的關係的,都不能否認寧冉曾經帶給我的快樂與美好。當記憶在腦海裏回閃的時候,最快跳出來的永遠是年少時她笑靨如花的模樣。

    從我第一次見到她起,就一直刻在我眼裏,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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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從來都不是一個早慧的孩子。念幼兒園的時候就什麽都不懂,並且因為體格弱小經常被別的孩子欺負。學前班畢業的時候我還沒有達到小學入學的年齡,不過因為家裏擔心我再念一年學前班會變得非常頑皮,所以想方設法把我送進了小學。

    去報名的那一天,收費的老師隻是看了我一眼,就立刻皺起了眉頭:“這孩子也太小了。”

    我媽忙不迭回道:“不小了不小了。”生怕人家不收我。

    老師翻開戶口本看了看,說:“是還挺小的啊。”

    我站在旁邊不知所措。其實那時候我完全不知道這是在幹什麽,根本不明白上學是怎麽一回事。

    “五加二等於幾?”那個老師突然問道。

    我感到十分茫然,甚至不能理解她的問題,因此也不敢對上她的眼神,隻好垂下頭一個勁咬嘴唇。毫無疑問,我在幼兒園和學前班裏根本就沒有學到什麽,真的是個徹頭徹尾的孩子。

    老師和老媽都在等著我的答案,而我大腦一片空白,興許臉上也已經呈現出一片窘迫的態勢。

    這時我隱約聽到旁邊湊熱鬧的一個小男生悄悄發出了一點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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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我飛快地轉過去看了他一眼,他好像做賊一樣眼珠子到處亂竄。這下我確信他是在幫我了。

    “等於七。”我抬頭回答道。

    我看到老師眼鏡後麵遮擋著的眼神沒有之前那麽嚴肅冷淡了。突然明白我好像已經過了這一關。

    現在想起來,我在正式開始接受義務教育的第一年裏似乎都是保持著這種昏昏然不知所以然的狀態。學年末結束的時候有長輩問我有沒有考到雙百分,我還一度很奇怪地想為什麽,那有什麽值得驕傲的嗎。

    當別的小孩都已經了解到拿滿分的重要性時,我還在想著四處撒野去鄉下玩泥巴挖花生烤紅薯,思維的發育還遠遠沒有跟上實際年齡。

    或許是因為從小就會被別的小孩子欺負,我並不是太喜歡學校,也不喜歡上學。如果不是阿芮和我分在了一個班裏,可能我在班上會連一個朋友也沒有。

    我和阿芮認識的時間比寧冉更長。我們倆的父母都在同一個單位工作,家裏的房子也在同一個社區。據長輩們說,還在穿開襠褲的時候我們就在一起玩了。整個居民區都知道老周家的周斯芮和老舒家的舒榆是一對形影不離的好朋友,多年來在周圍惹是生非上躥下跳,就是兩個猴孩子。

    我們那時候住的居民區就在河邊上,河道兩旁都修整得很漂亮,有很多供老人孩子使用的遊樂設施和健身器材。而我和阿芮之所以喜歡往河邊跑,卻是為了在河邊撈魚摸蚌殼。

    河邊有一個停靠遊船的小碼頭,從岸上能直接下到水邊。我們最常去的地方就是那裏,沒事兒就愛往那跑,帶著一個用2升可樂瓶剪出來的罐子,用來裝田螺和蚌殼,有時候也可以拿來舀小魚苗和蝌蚪。

    認識寧冉的那天下午,我和阿芮就在河邊泡了好幾個小時,曬得滿臉通紅,一身都是汗。

    我記得那天我穿了一身綠底紅花的棉綢褂子,那是我媽自己去店裏扯回來的棉綢找人做的,說是這種料子的衣服特別涼快。

    我媽和大多數同齡的婦女一樣,非常喜歡把自己家的孩子打扮得花花綠綠,總覺得這樣才像一個女孩子。可是說真的,我從小就特別不喜歡鮮豔的顏色,如果不是迫於老媽的“y威”,我是堅決不會這樣穿的。

    雖然河邊上種滿了柳樹,長長的柳條遮住了大部分的陽光,投下大片的陰涼,讓我們不至於被曬到中暑。然而盛夏時節的氣溫始終居高不下,再加上樹幹上數不清的蟬齊聲高歌,已經足以令我倆心情煩躁汗流浹背了。

    更要命的是河邊上肆虐的蚊子,咬得我們手上腿上全是包,一抓就是一個紅印子,密密麻麻地在皮膚上鼓起來,十分壯觀。

    小孩子是沒有那麽多講究的。身上流汗了就直接用手,或者用衣服去擦,隨便一抹就完事兒。也不管自己的手在河水裏泡出了什麽味兒,手上有沒有沾著田螺蚌殼上麵的粘液青苔,隻管一股腦揩在衣服上,抹在臉頰腦門上。

    我們隻知道今天收獲頗豐,十一個田螺兩個蚌殼,舀小半罐河水養起來,腥臭腥臭的,但是相當有成就感。

    如果我早曉得當我踏進家門的時候會見到寧冉和她的父母,可能我就不會把自己弄得那麽糟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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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sp;   我和阿芮一路歡天喜地連蹦帶跳回了我家,推開門發現家裏麵很熱鬧,我的爸媽和另外一對叔叔阿姨正在聊天,旁邊還跟著個瘦不拉幾的小丫頭。

    老爸老媽聽到推門的聲音幾乎同時朝我們看過來,在看到我和阿芮一身狼狽手裏還提溜著一罐子腥臭的水產時,臉上瞬間就僵硬了,看上去十分尷尬。

    那對叔叔阿姨和小丫頭也發現了我們,房間裏立刻就安靜了。

    阿芮似乎比我更緊張,背在後麵的手輕輕扯了扯我的衣角,一臉自己做了壞事被逮到的樣子。

    我心想你在著個什麽急啊,該心虛的難道不是我嗎?

    我倆當時就傻乎乎地幹站著,不知道作何反應。

    還是老媽很快反應了過來,讓我們趕緊關上門,接著嗔怪了一句:“你們又出去野了?看看這一身,多大的人了怎麽就不知道好點幹淨呢。”

    我倆把罐子放在地上,訕訕地笑著,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出糗,實在是不好意思。

    陌生的叔叔阿姨看起來倒是挺不介意,打量了我們一下便笑著問道:“這倆孩子有一個就是舒榆吧?”

    我爸點點頭,抬起手虛指我一下,說:“對的,這是舒榆。”

    “旁邊這孩子是老周他們家的阿芮,大名叫周斯芮。”

    “這兩個小鬼都皮得很,每次跑出去玩都像在泥巴地裏打過滾一樣。哪裏像你們家寧冉,多斯文的一個女孩子。”

    我和阿芮聽到這話不約而同對視一眼,都撇撇嘴巴,有些不服氣,又把目光投向了一直安安靜靜在旁邊坐著的寧冉。

    這是我第一次仔細觀察她的樣子。

    白白淨淨的皮膚,五官組合在一起很舒服,嘴巴一點點大,紅潤的色彩十分自然,清亮的眼睛裏帶著一絲笑意。是個好看的討人喜歡的女孩子。就是太瘦了,像我一樣是個小不點。她穿一條簡單的吊帶裙,模樣乖巧猶如溫順的娃娃。

    我發現她在對著我們笑,眼神非常隱晦地在我和阿芮的身上遊移。

    那些被汗水浸濕的布料此刻貼在身上像醃漬的鹹菜,而寧冉悄然打量的眼神像是把我們攤開扔在太陽底下曝曬。

    我突然感到一陣窘迫,心中不由自主產生一種自慚形穢的感覺。此時此刻連我自己都忍不住想對著自己搖頭,你看看人家。

    雖然我們的性子野,可到底也是女孩子,誰會希望被別人比下去呢。

    一分鍾前還叫囂著的不服氣的心情頓時煙消雲散。我知道阿芮和我有同樣的感受。因為我的餘光瞟到她扭捏地絞起了手指。

    後來我們三人曾多次聊到這個場景,我和阿芮一度懷抱希望她那時候不是在嘲笑我們,可是寧冉在仰天大笑之後非常斬釘截鐵地告訴我們:“沒錯呀,當時就是在嘲笑你倆。我真的從來沒有見過這麽邋遢的女孩子,你倆並列排第一。”

    氣得我倆暗戳戳咬牙。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碼字的速度稍微快一點了,好像第一人稱確實更加順手,感覺還是要慢慢找回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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