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周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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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李文的臉被長孫弘用竹刀刮了刮,鋒利的刃口刮過皮膚的感覺令這個屁孩子膽兒顛了一顛,大凡紈絝子弟都是吃硬不吃軟的主,平日裏囂張跋扈,見了比自己狠的就慫得像個鵪鶉,何況李文還是鄉裏的紈絝子弟,從來沒見過大世麵。
長孫弘突然的爆發,已經讓他驚詫不已,這會兒刀子貼著臉蛋的威脅將他最後的一絲憤怒和強橫扒了個幹淨,怯意跟害怕占據了他的心,畢竟,他還是個孩子。
“刀、刀、刀!”李文喊道,帶著顫音:“不敢了、不敢了,沒有下次、沒有下次。”
一迭聲的認錯,讓長孫弘很滿意,他收回大腳,朝李武和李重進斜著眼睛問:“你們呢?”
大哥都慫了,還能怎樣呢?兩人畏畏縮縮的站起來,離得遠遠的,恐懼的看著大刀金馬坐在桌子上的長孫弘,低低的道:“不敢、不敢。”
長孫弘點點頭,微笑著起身,把竹刀放回原處,回來踢了一腳捂著下體蹲著的李文屁股,喝道:“把這裏收拾幹淨,以後聽我的,以前就既往不咎,不然,我見你們一次打你們一次,懂麽?”
三人答應著,李武和李重進過來,拉起李文,開始不情不願的收拾被打架弄亂的屋子,不時偷偷的看長孫弘一眼,似乎還沒有從陡然的地位變化中回過味來。
長孫弘懶得理他們,他看明白了,這三個家夥別看長得壯,卻是繡花枕頭,欺負不敢還手的還可以,一碰上狠的、敢玩命的就不行了,隻要做出一副要吃人的模樣,這三個家夥絕對不敢再來騷擾自己。
他的桌子,是最後一張矮幾,幾乎挨著門口了,可見長孫弘的地位在這裏並不高,不過無所謂,他走過去,盤腿坐下,一邊嘀咕著外麵都是用的桌椅,這裏怎麽還在用席子。一邊將肩上的褡褳取下,一樣一樣的把物什掏出來。
三個被毆打了的鄉村紈絝將屋子收拾利落了,也竊竊私語著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吃了痛懂了乖,無人敢大聲說話,屋子裏雖然坐了四個人,卻安靜得很。
長孫弘剛把小瓦罐裏的水倒入硯台裏,就聽書屋的門被拉開,一個白胡子老頭邁著方步度了進來,他抱著兩本書,身著對襟青袍、頭頂軟角襆頭,長須飄飄,麵目嚴肅,一看就知道是個死板的老學究。
眼見四個孩子居然規規矩矩的坐在位置上安安靜靜,不禁錯愕了一下,然後含笑點頭,掂著白胡子道:“今天不錯,安靜如斯,有些讀書人的樣子。”
他話音剛落,舉目一掃,立刻又板起臉來,將書本朝方幾上一扔,衝坐在後麵的長孫弘皺眉嗬斥道:“長孫弘,你怎麽坐的?沒規矩!”
李文等人幸災樂禍的回頭一看,紛紛擠眉弄眼的笑起來,隻見長孫弘大刺刺的盤腿坐在席子上,傻呆呆的渾然不明所以,望著夫子發怔。
“跪坐!跪坐!”白胡子夫子周朗吹胡子瞪眼:“越學越回去了。”
長孫弘這才明白過來,看了看李文等人坐的方式,把雙腿收回來跪下,屁股坐到雙腳的後腳跟上,腰板挺得筆直。
周朗這才作罷,鼻孔中哼了一聲,不屑的道:“讀聖賢書,就應該有尊聖的樣子,坐都坐不好,還怎麽讀書?再這般胡來,就要吃戒尺。”
長孫弘若若連聲,隻覺屁股硌得慌,雙腿一會功夫就酸麻難耐,心裏恨恨的將封建禮數罵了一百遍。
周朗在前麵的方幾後跪坐下去,雙手撫桌,麵無表情的看著四個孩子,問道:“前些日子,讓你們每人回去賦詞一首,作為功課,都作好了嗎?”
除了長孫弘,其他三人異口同聲答道:“作好了。”
周朗這才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發現,李重進的臉上有一塊巨大的紅印子,不由得又哼了一聲,以為這孩子又到哪裏去調皮了,不過課餘之外,與他無關,他也不去深究,隻是道:“把詞作交上來吧。”
李文三人依次上前,將寫著文字的紙張遞到方幾上,周朗看看沒有動的長孫弘,又把眉頭皺了起來:“長孫弘,你的呢?”
三個鄉村紈絝彼此交換眼色,回頭看著長孫弘,用一種等著他出洋相的笑容偷偷朝他做鬼臉。
長孫弘到這裏讀書,不過兩三個月時間,連字都沒有認全,悟性又普通,向來不得夫子喜歡,把他當做一個可有可無的學生,不曾用心留意過,如一個透明人般由得他去。
這會要他交詞稿,不過隨意一問,一般情況下,長孫弘會回答沒有作出,用戒尺打手心十下,也就罷了。
周朗的手已經摸上了竹製戒尺,果然,長孫弘在褡褳裏東摸西摸幾下,什麽也沒摸出來,抬起頭,無奈的答道:“老師,我沒寫。”
李文等三人的笑容更加開心了,不出所料,周夫子臉一沉,喝道:“十幾天前的功課,今天還未完成,如此讀書,如何得成?過來,領戒尺!”
長孫弘費力的從雙腿麻痹的狀態中站起來,低著腦袋過去,周夫子瞪著眼睛,在他伸出的手心裏“啪啪啪”的連打十下,打得長孫弘吱牙咧嘴,樂得李文三人合不攏嘴。
“這次十下,下次再忘了功課,就站到外麵去,夫子不教頑劣之徒。”周朗肅容道,嫌棄的揮揮手:“回去坐下,看別人怎麽作的詞!”
長孫弘捏著被打的左手,彎腰行個禮,咬著牙齒走回去規矩跪坐,心頭又把周夫子家裏的女性問候了一百遍。
老子剛剛過來,哪裏知道十幾天前你布置了什麽鳥功課?這副身軀的本尊連字都認不全,還要作詞賦,開玩笑吧?
周夫子待他坐好,吩咐四人道:“你們先抄寫《大學》,待我看完那你們的功課,再來讀書。”
幾人答應“是”,紛紛墨墨提筆,開始在自己的紙上抄寫,長孫弘捏著毛筆,看著書本,頓一頓,瞅見其他人都開始抄寫了,才長歎一口氣,歪歪扭扭的開始寫毛筆字。
毛筆與後世的硬筆書法,大不一樣,長孫弘的鋼筆字寫得極好,卻不善毛筆,這會兒隻得瞪眼蓄力,運勁於手腕,拿出張飛繡花的功夫,認真的寫字。
一張草紙,很快的寫完,長孫弘如同打了一場架般已經滿身是汗,看著紙上東倒西歪的一行行不知道什麽字體的墨字,暗歎這書法的確不是那麽容易學的,看來以後得加緊練習了,不然當個半文盲可不行。
甩甩手腕,長孫弘偷眼向前看,隻見前麵的周夫子也在吹胡子瞪眼,臉漲的通紅,捏著手中的一疊文稿喘著粗氣,似乎在爆發的邊緣。
“狗屁不通、狗屁不通!”下一秒,周夫子終於發火了,他將方幾一拍,震得硯台墨條滿桌亂跳,口中罵道:“寫的什麽,連韻腳都沒壓上。”
他揚起手中的一篇文稿,對前排的李文怒道:“李文,你這篇‘臨江仙’,寫的什麽?上下闋不對稱,調疊不分,連詞牌名都弄錯了,錯字好幾個!”
李文縮著腦袋,不敢作聲,周夫子又將另外兩篇拿起來看,怒氣更甚,用筆在紙上畫了無數個叉,將李武和李重進也罵得狗血噴頭,拿起戒尺,喝令三人一起上去領受。
這下輪到長孫弘高興了,看著李文三人被打得嚎叫,一種痛快的心情暢行胸腹。
打完,周夫子把方幾上的紙一推,憤然道:“今日不讀書了,每人把《大學》小經抄寫一遍,回去再作一首詞來,明日再如今日這般,重重責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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