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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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這塊玉牌,多半是唐門的信物,這個小妞身上背著它,足以證明她的身份,昨天嘉陵江張公灘上的火船襲擊官船,多半也跟這小妞有關係,隻是不明白,昨天沒有人跳出來跟官兵動手,沒有廝殺,刑獄司的人押著人犯連夜趕到石照縣城裏去過的夜,這小妞又在哪裏受的傷?又怎麽會躲藏在這個山頭的洞裏麵?
莫非……這小妞昨晚上偷襲縣城,受傷後逃到這裏的?
石照縣距離李家村旱路三十多裏地,走水路倒是便捷一些,順水而下一兩刻鍾便到了,不過此刻張公灘堵塞,船下不去上不來,隻有走旱路一條道。長孫弘看看女子肚皮包紮著的黑布上滲出來的斑斑血痕,連連搖頭,如果真是這樣,眼前的小妞堪稱宋代蘭博。
那道刀傷換成砍在自己身上,足以要命,血流了這麽久,失血性休克就能導致人的死亡,小妞此刻還活著就是奇跡,聯想到她剛才還奮起餘力從洞裏飛出來刺人,是奇跡中的奇跡。
長孫弘不由得對女子的身份,越發的感興趣,唐門究竟是個什麽樣的組織?如果裏麵的人都跟這個小妞一般厲害頑強,組個別動隊進京鬧皇城,理宗的腦袋大概在他脖子上呆不了多久的。
對灑在女子傷口上的瓷瓶粉末,長孫弘並不清楚是什麽東西,坐在地上思量一番,覺得還是回去搞點酒來消消毒穩當些,村裏有個蹩腳大夫,討些消炎生肌的藥粉回來也是好的,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何況是個小女子,任她自生自滅於心不忍。
架起藤蔓,做了個簡易的支架,從女子的雙臂下穿過後,長孫弘爬上坑去,費勁的把人拉了上來,由於在這個過程中小心的不要加重她的傷處,花了不少時間。
那個山洞已經成了灶膛,高溫把洞壁都烤得通紅,顯然不適合把人放進去,長孫弘看看日頭,晴朗無雲,不像要下雨的樣子,幹脆就把女子拖到一棵大樹底下,靠著樹幹倚著罷了。
大樹位於密林之中,又有灌木遮蔽,不走近看,根本不知道這裏還躺著個人,弄完了這一切,長孫弘又探了探女子的鼻息,依舊是微弱的,看上去傷勢加上脫力的跳縱,已經讓這個女孩兒耗盡了精力,陷入了深沉的昏迷之中。
人的昏迷,是一種神經係統的自我保護,為的是阻斷痛苦和身體自我修複,昏迷的時間越長,表示受到的創傷越重。長孫弘明白這一點,依他判斷,至少一兩個時辰內她不會醒過來的。
看看天色,時間還早,長孫弘匆忙下了山,得趕在村裏那個遊方郎中關門前趕過去買藥。
順著上山的小道一溜小跑,剛走到村口,就見除了村裏本來就有的丁壯之外,另有一隊十餘人的隊伍守在那裏,這些人拿著長槍長刀,有兩個領頭的,穿戴著縣裏衙門中捕快的服色,提著鐵尺鎖鏈。
是縣裏的撲班帶的土兵!長孫弘心中一沉,越發的卯定了山上女孩兒的身份,昨晚上縣裏多半出事了。
廂軍隻有州府才有,歸團練使管,而縣裏除了壯、皂、快三班外,應急時招募的土兵算得上是極為使喚得動的人手了,土兵其實就是服徭役的鄉民,發杆長槍就稱之為“兵”了,一般由快班的都頭衙役率領,做些緝盜抓捕、設卡盤查的差事。
縣衙的馬快步快,統歸快班,俗稱衙役捕頭,領頭的叫都頭,聽上去很神氣,實則不然,在宋代人的眼中,在衙門裏當差的是很低賤的工作,老百姓把他們叫做“不良人”,非官非吏,是僅高於罪犯的下等人物,子弟終身不得參加科舉,一輩子都在塵泥中打滾,討些辛苦錢苟且過活。
但是賤是賤,卻權利不小,拿人抓人找個由頭就行了,隨意的汙蔑一個罪名可以將一個中等之家搞得滅門,是以大部分沒有靠山的老百姓見了這些人,都是很客氣奉承的,唯恐得罪了惹禍。
所以這當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口雖然守在路邊,兩個差人卻是坐在條凳上,吃著鄉人奉上的瓜果,拿眼睛瞪著土兵們做事盤查,並沒有親自下地。
長孫弘那些丁壯是認得的,跟土兵說一聲,也就過去了,他偷偷溜到一邊,拉著一個熟識好說話的丁壯打聽,那丁壯也是好事之人,悄悄的低聲告訴他:“昨晚上縣裏出大事了!有匪人溜進城裏,趁官府不備,殺進大牢裏,劫走了上差押送的要犯,還殺了些官兵,逃出城外,廂軍一路追擊,八麵設卡,要拿人問罪!你可快些回去。”
丁壯偷偷指著遠處坐在凳子上的衙役步快,嚇唬道:“瞧見沒有?縣裏來的捕快!腰間的刀子是要殺人的!你爹和你二叔都快從江邊趕回來了,你快回去耍子,別呆在外麵惹事了!”
長孫弘在鄉民眼中,就是個十二歲的孩童,雖然識文斷字,但依舊是個孩童,對他的態度玩笑的意味居多數,這時候嚇唬他,卻是好意,免得小孩在外麵碰到什麽事。
長孫弘裝作一副被嚇著了的表情,點點頭,一溜煙跑了,那丁壯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哈哈大笑。
在村裏轉了一圈,找到了遊方郎中的屋子,這郎中醫術不高,也就比巫術強上幾分,懂得些初淺的藥理,會配些感冒肚瀉的中藥,在村裏就算禦醫級別的良醫了,地位很高,靠在村民中賣些藥材收些少得可憐的診費為生,這時候正在家裏坐著無事。
長孫弘撒了個慌,說村裏有人在江邊挖石頭時受了跌打傷,流血不止,特來討些藥物,郎中見是保正的兒子來跑腿,倒不生疑,翻箱倒櫃的摸出一瓶不知道有多少個年頭的金瘡藥來,收了長孫弘五文錢,眉開眼笑的送他走了。
長孫弘又回到家中,家中依舊無人,張氏應該還在地裏忙碌,他直奔灶房,從角落裏摸出父親長孫豪的酒壇子,倒出一碗劣酒來,酒是村裏人偷偷自釀,送給保正喝的,這時候無處找酒,隻能將就了。
將酒用上學裝水的小瓦罐盛了,長孫弘拿著瓦罐藥瓶,臨出門時又轉回來,拿了張氏的針線包,從村子的另外一側出去,繞了個大圈子,彎彎折折的上了山,爬了一身汗水,方才回到了練武的山頭上。
林間空地依然寂靜如常,下午的風吹過樹梢,樹葉舞動,驚起一群鳴叫的鳥,在空中飛一陣,然後懶洋洋的落到另一片樹枝中,互相啄著羽毛,四下裏張望,尋找著果腹的蟲子。
被火燒得漆黑的山洞餘煙嫋嫋,大堆的草灰積在洞口處,被風吹得到處都是,長孫弘懊惱的拍拍腦袋,突然想起一件事來,急忙過去,在洞口外麵一通翻找,從一堆石頭下麵翻出包裹著殘餘燒雞的荷葉包來,看荷葉完好,方才鬆了口氣。
“還好、還好,這等美食如果被灰汙損了太過可惜。”探鼻嗅一嗅肉香,長孫弘的饞蟲差點又被勾了出了,他用了極大的毅力,方才止住將肉吞下肚子的欲望。
“留著給狗子,不能吃不能吃!”長孫弘流著口水一個勁的自語,將荷葉包了回去,一邊包,一邊勉勵自己:“這等粗陋的燒雞,上輩子吃都不吃,有什麽好吃的?不吃不吃!”
一股寒意慢慢的貼上了頸脖,甚至涼的有些發癢,待到長孫弘驚覺時,陡然發現,地上太陽投射出的影子後麵,多了一個影子。
那個影子正拿著一把劍,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劍鋒銳利,正如從山洞中刺出來的那把劍一模一樣。
“啪!”的一聲,荷葉連帶著小半燒雞掉在了地上,雞肉滿地亂滾。
“小、小、小姐、姐,我、我沒有惡意!”長孫弘低著頭,滿頭冷汗的盯著地上的影子,用皮膚感受著脖子上的嗖嗖寒意,結結巴巴的道:“我、我是來給你送藥的!”
影子沒有說話,隻是把劍鋒貼得更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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