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遠侯府，蕭夫人在遠處觀察著周壯壯，他看上去一切正常，但她還是放不下心來，這小鬼頭看上去精得很，單獨一個人看不出什麽，要是和兒子在一起，保不準兩人做了什麽事了……

    等等，做了什麽事？摸手？摸臉？摸……摸……

    蕭夫人不敢想下去了，連忙去花園，從花農手中搶過鋤頭自己幹了起來，她是農女出身，隻有賣力幹活的時候才不會胡思亂想。

    花農和侍女們看得男默女淚，心想——到底是老侯爺的夫人，力氣大得十頭牛都拉不住，三下兩下就把地給鋤完了！還要他們這些下人做什麽！慚愧啊慚愧！

    * *

    宮裏，皇帝李雲戰正與蕭大戟喝酒閑聊。兩人在開國前出生入死，明裏是君臣，私下裏比親兄弟還親，李雲戰在蕭大戟麵前說起話來滿口的“我”，很少用“朕”。

    說著說著，不小心又聊到了國事。

    “最近蜉國開始上躥下跳，恐怕會有動作。”李雲戰淡淡說道。

    蕭大戟嚴肅地說：“隻要陛下下令，臣立刻就出兵去敲打他們！”

    李雲戰換上了輕鬆的語氣：“一旦開戰，我大靖又要死傷許多將士。邊陲小國成不了大事，他們無非是想要些錢財，那就用金銀打發了他們。”

    蕭大戟暗歎一口氣，太平盛世，自己沒啥用處了。

    正在這時，內侍來通報，說禦史中丞求見。

    李雲戰讓內侍把人帶進來，對蕭大戟笑道：“這好鬥的公雞，看誰都不順眼，不知道又要來告誰了。”

    蕭大戟也笑笑，給禦史台盯上的話，不死也要被告得脫層皮了，不知道這回是誰這麽倒黴。

    禦史中丞進殿來，看見蕭大戟就是一愣，猶猶豫豫地跪下了。

    蕭大戟心涼了半截，看來要倒黴的是自己。

    李雲戰也看出了端倪，說：“禦史中丞，不必遮掩，有事就奏。”

    “是，陛下。方才有人來報，說定遠侯之子蕭涵在金吾衛鬧事，還口出狂言，說……說……”禦史中丞麵露難色。

    “你說。”李雲戰很淡定。

    “說‘這破軍營，連我都抓不住，還想保衛帝都？要是陛下被、被人刺傷，你們都別想活命！’”禦史中丞說著，以頭叩地，等著帝王之怒降臨。

    蕭大戟的臉色也很不好——這混賬兒子，居然說出這麽大逆不道的話來！

    他壯著膽子看李雲戰，見他臉上不喜也不怒，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蕭大戟隻是一介莽夫，哪裏猜得透帝王心，便長跪而起，說：“陛下，是臣家教不嚴，才會教出這逆子。請陛下責罰臣和臣的狗兒子！”

    李雲戰聽見“狗兒子”，差點一口茶噴出來，他忍住笑，說道：“大戟，你不聽聽你兒子的說法就下定論？來人，把蕭涵帶過來，朕要親自見一見這位大名鼎鼎的小侯爺。”

    蕭大戟心裏七上八下，心想完了，原來那孽障的臭名聲早就傳到陛下耳朵裏來了！

    蕭大戟在等待蕭涵來的時候，難受極了，恨不得昨晚把他打得臥病在床！一會兒要是衝撞了陛下，那孽子的前途可就徹底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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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涵被帶了上來，李雲戰問他在軍營裏說了什麽，蕭涵一臉不屑，如實回答了。

    李雲戰看向汗如雨下的禦史中丞，冷冷說道：“樹大招風，有人別有用心想對付定遠侯，朕不是不知道，以後有些話，禦史中丞最好提前證實了再來稟報，否則後果自負！”

    禦史中丞急忙認錯，就告退了。

    蕭大戟瞪了還站著的蕭涵一眼，蕭涵別扭地在他身邊跪下了，費了好大勁才做出老實的樣子。

    李雲戰問：“金吾衛規矩森嚴，你也能和他們打起來？是誰先挑的事？”

    蕭涵不以為然地說：“是老……是我！”

    “為什麽？”李雲戰饒有興致地問。

    蕭涵看出李雲戰似乎對自己很賞識，就有意要打消他的好感，說：“不為什麽，我不想被關在那裏，我爹硬要我進去，讓我占著茅坑！”

    蕭大戟瞪他。

    他假裝看不見，繼續茅坑理論：“我占著茅坑不拉屎，茅坑外的人想拉屎沒地方拉，可我又出不去，就隻好讓茅坑裏的人把我趕出去了。”

    蕭大戟瞪兒子瞪得眼珠都快掉出來了，李雲戰卻笑得停不下來：“蕭涵哪蕭涵，你這麽一說，朕覺得宮殿裏都是一股……臭味……哈哈哈，大戟，你這兒子有意思，身手也好，這麽辦吧，他當一個小卒可惜了，就讓他去訓練金吾衛的搏鬥功夫吧。”

    老侯爺震驚，蕭涵也有些摸不著頭腦，都說皇帝是天子，果然不同於凡人，自己這樣亂說話，不但沒有被罰，還被升了官？

    可蕭涵不在乎這些，說：“要我起早貪黑每天都往一個地方跑，我做不到！”

    李雲戰很耐心：“無妨，你願意去金吾衛的時候便去，軍營裏把其他訓練先放一放，你便能施展拳腳，想怎麽教就怎麽教。”

    蕭涵繼續抗爭：“我一進去，肯定還會惹事！”

    “你能惹出什麽大事，不過就是打架鬥毆。這麽點事，能比讓你爹為你操心還大？”

    蕭涵還要再推辭，老侯爺強硬地說道：“好了，快謝恩！”他想，陛下給了這麽大的麵子，直接封了蕭涵官，蕭涵總會收收心吧。

    蕭涵隻好答應了下來，這就告退了。

    李雲戰看著蕭涵，若有所思。

    而蕭大戟感激李雲戰賞識蕭涵，搜腸刮肚，最後說出口的卻是：“陛下，我這逆子實在是難以約束……”

    “那就不要約束。”李雲戰說得風輕雲淡。

    蕭大戟感歎：“再好的寶刀不用，也會生鏽；再好的犁不耕地，隻是破鐵一堆。臣真的對他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李雲戰笑道：“年少輕狂的，大多是人才；循規蹈矩的，辦不成大事。你當年不也是這樣，舉著把鐮刀就闖進我軍帳裏來，十個將士都拉不住你，你說你能打仗，你喜歡打仗，雖然你從沒有打過。我看你狂傲，必定有大才，結果你沒讓我失望，你幫我打下了這片江山。”

    蕭大戟聽著，對兒子的怒氣也消了，不禁想起自己金戈鐵馬的歲月，君臣兩人把酒言歡。

    但好景不長，李雲戰突然沉下臉來，說出了一句讓他魂飛天外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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