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思？”淩芝有些不可思議地奪過那本僅有第一頁看得懂的書冊，書中雲篆字體縹緲莫測，透著摸不透的神秘氣息。

    “難道你看得懂？”淩芝翻著書頁無意識地問，甚至沒打算問出個所以然來。

    這群小妖精雖然不經她教導就能言能走，會讀書認字，但她潛意識裏的認知仍然沒有脫出思維局限。

    “對呀！”薺九捏著書頁舉給她看，一臉理所當然。

    旁觀的一眾娃娃當然都就著光把書頁看了個清楚。白三細瞅著正朝自己的深藍封麵，皺著眉頭冒出三個字：“《蒼濟訣》？”

    離得最近的空五迅速瞄了一眼薺九拿著的那頁紙張，黑雲般的字在淩芝眼裏繞的眼花，空五卻能一目十行：“這寫的是個什麽意思？”

    早聽白三說話時，淩芝就已經又驚又疑，再一聽最不愛說話高嶺之花的空五居然也發表了言論，頓時也顧不上薺九的調皮，抽了他手中書冊合起，盯著封麵上的三個玄妙字體，尤不可置信地道：“……蒼濟訣？”

    淩芝轉頭看向一臉理所當然的娃娃們，“你們認識這字？”說出這話時淩芝心中仿佛有一塊大石頭抽離，好奇心卻更甚。

    見小娃娃們不明所以地點點頭，淩芝來回往他們和書之間看了好幾次，才打算暫時拋下自己的疑惑，把書攤至第二頁放於梨一麵前，“你來讀給我聽，這字我不認識。”

    梨一像是不無意外地抬眼瞧了瞧她，乖巧地用清脆的童音緩緩誦讀出玄妙的文字。

    悠然的古意艱澀拗口，卻隱隱滲出大道本然之意，讀到順暢處，又如行雲流水清風回雪，潑灑自然。

    但事實證明，即使認識雲篆，也不一定能理解字裏行間的深意。

    好在在梨一緩慢的語速和輕快的語調下，淩芝能大概了解。

    見梨一又翻過一頁，淩芝打住他，“這好像是個功法？”

    梨一眨了眨眼睛，答道：“好像是呢，和姐姐教給我們的《混元真解》有相似之處。”

    其實淩芝早在娃娃們長到五六歲模樣之時，就對他們略微講解了修煉的基本方法，算來也不過是幾天前的事情，但因為她擔心凡人的修煉功法對妖修不適用，並沒有傾囊以授。

    所以目前娃娃們對功法的了解也僅有對《混元真解》的些微印象，渾然不知天下功法的大致方向總是相同的。

    但既然梨一如此說，也就是說這《蒼濟訣》確實寫的是功法。

    而且用上古雲篆記錄，想來是個極厲害的上古功法。

    思及此，淩芝精神一震，下意識地就想用紙筆將其改成楷書抄錄下來，然而她這小小屋舍明顯沒有這類奢侈東西。

    揉揉簡單綰了個髻的青絲，淩芝有些頹敗，轉而道：“梨一，你往後翻翻，看看除了這一功法可還有什麽？”

    “好。”向來聰慧細心的梨一撚著古樸的紙張滑過好幾頁，忽地眼神一亮，“姐姐！這裏有說明！”

    望著對方綻開的笑臉，淩芝湊上前，“是什麽？”

    在梨一的仔細講述下，淩芝又著實吃了一驚。

    這一頁說明了幾個點。

    這書是上古神獸流傳下來的，所以其□□法隻適合妖修修煉。

    其二，這書的主人顯然十分大方，表明若是《蒼濟訣》被凡人拾到，也不會全無所獲，書最後一頁有修改後適合凡人特性的簡易加持功法，可以在凡人本身的功法上加以修煉，會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這個加持功法與其說是功法，不如說是加持能力，淩芝聽著梨一讀著最後一頁的功法內容，心中若有所悟，聽時竟隱隱有醍醐灌頂之感。

    《蒼濟訣》的加持功法旨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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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淩芝聽得入神，不自覺地就公然在九個娃娃的注視下自然入定，運轉《混元真解》與《蒼濟訣》相合，周身幽幽清氣蜿蜒，體內抽調的丹田之氣一起，身子卻猛地一震，一股真氣逆衝而上，直衝頭頂，淩芝受不了這苦痛，睜眼吐出一口血來。

    “姐姐！”周遭的娃娃見此異狀立刻湊近表達關心，一個個的粉白小臉現出憂愁。

    “沒事……”淩芝哭笑不得地抬手擋開快要貼到她臉上的青四豆七，他們的關心她自然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正因為如此她才不想讓他們擔心。

    “……這兩個功法還是有相衝的地方，寫修改版的人應該也沒找人試驗過，完全靠自己的理論編寫，所以忽略了這點。看來這功法暫時是不能為我所用了……”

    自個身體還欠安，卻還顧著安慰娃娃的淩芝笑著又道：“不過這《蒼濟訣》你們練著正好，菜地原本陣法也是按這上麵所述布置的，想來你們的來由和這本書有著脫不開的關係，你們練應當沒什麽問題。”

    雖然這書不知來源，但畢竟它送給她這麽多可愛的小娃娃，想來不會是個邪門歪功，盡管她方才受傷吐血之時有過一瞬間的懷疑。

    “再看看書裏可還提及其他什麽？”淩芝暗自調整氣息，朝一臉憂色的梨一問道。

    梨一見她沒有大礙，稍稍平複了皺起的眉頭，舉著書道：“我方才看了，後麵還有兩個陣法以及幾個小術法，應該是姐姐可以修習的。”

    淩芝憑借上輩子在方坤派打下的基礎，對陣法的基本知識還是清楚的，一聽就知道第一個陣法是類似於書中第一頁的聚靈陣，隻是複雜許多，繁複到有些不知所雲。而僅需的兩樣材料，即使是前世死前的她也無法湊齊，畢竟那畢方骨和平虛石根本就是有價無市！

    這一頁最後提及第一頁的聚靈陣有所不足，東南向的陣眼有泄露陣法靈氣之嫌，需在竹林和山溪之間乾上之位布上三塊玄精石方可止住。

    到時陣內靈氣充足，需要加上一個隱蔽氣息的法陣以免被有心之人發現。

    不過這一點書中沒有細說，想來任何一個隱息陣都可。

    淩芝看到前半部分就忍不住皺眉——玄精石在修仙界並不出奇，但價格偏貴，一塊玄精石需要二十塊下品靈石作抵換，而她現在的家當不過金錠十枚紋銀百兩而已，夠她吃喝不愁，卻離購買這些還差得遠。

    畢竟都不是一種貨幣。

    靈光閃現，淩芝忽然記起前世曾有過聽聞，凡間集市中有販賣風水石，一塊不過三兩紋銀，卻因為凡夫俗子不識貨，在采挖風水石時把長得極為相似的玄精石當作一樣賣，從而讓一發現此情況的修士倒賣去修仙市場占了便宜。

    這個想法一萌生，淩芝就有些躍躍欲試……若是她運道足夠說不得也能用幾兩紋銀白賺玄精石。

    控製住臉上高興的神色，淩芝心中雀躍，卻還鎮定下來繼續看書中另一個陣法。

    另一個陣法相對簡單，名叫圈圜陣，講究出其不意，若是毫無所覺的修士乍一踏進來就會被困住，不僅身體動彈不得，神識也會陷入囹圄，如果用得好，說不定連金丹修士都能擒下。

    淩芝默默記在心中，想著要等自己修為精進，日後遇到敵人，這招製敵自然極好。

    書後的幾個術法都是相對簡單但要求至少練氣八層才能修煉的，淩芝隻能暫且放下，隻在梨一念完的一瞬間，隱隱有熟悉之感，卻又不知從何而來，隻自嘲自己敏感。

    能有這般的大機緣她就該偷著笑了，哪還能奢望更多。

    ……隻是這機緣本就是她本該擁有的，結果上輩子卻被她一番折騰生生錯過，否則她的前途遠比當度修然的師侄要光明的多！

    而即使是前世，她所見有這般好運道的也隻有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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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絲意念劃過，淩芝忍不住哆嗦嘴唇，片刻後又恢複平靜。

    她不斷告訴自己剛剛那念頭隻是癡念妄念必須忘掉，卻忍不住深埋在心中。

    上輩子錯過的悔恨終究是在她心裏紮了根，等她渡雷劫麵對心魔時，想必會因此受苦……

    思緒峰回路轉，打定主意後，淩芝扶著牆站起身，整理好書冊，低頭望著一眾已到她腰間的小娃娃，“你們先嚐試用這《蒼濟訣》修行，我要去屏山鎮一趟，你們好生待著，等我回來定會帶好吃好玩的。”

    聽到小娃娃們參差不齊的應和聲，淩芝安下心，這群娃娃雖說偶爾調皮，但她的話總會聽的。

    淩芝收拾了包裹，要趁著未過巳時下山去，說不定能趕在星辰漫天前趕回來。

    她每次說下山，基本上都是去賣菜，五六日一次，且多數是去屏山鎮和明岱城。

    淩芝推出木板搭的小推車，摘下長勢正盛的蔬菜，尤其是小娃娃們催生的那些，生長迅速品質優良，口感還好，頗受歡迎。

    蒙上麵巾以免被曬傷，淩芝遙望渺渺如塵沙的山下鎮子，給鮮嫩的現采下來的蔬菜蓋上粗麻布，踏踏實實一步一個腳印往山下走去。

    她此次下山賣菜為次，最主要的就是去市集中買風水石碰碰運氣。

    淩芝往遠看一眼望不到頭的山路，微微有些喘。

    等她修煉到練氣四層能施展輕身術的時候想必就不必這麽辛苦了……

    未時正，淩芝才滿頭大汗地踏入屏山鎮中，來往熙熙攘攘的人群鬧鬧哄哄，偶爾有人好奇地看她一眼，似是奇怪她一個小姑娘怎地孤身一人晌午來賣菜。

    淩芝不理會那些目光，一路將推車推至一繁榮熱鬧的集市後門，有小廝見到她進門去叫了管事的出來。

    張管事今年五十有餘，年紀雖大，但還是兩撇小胡須雙眼精光的精明樣。

    “小姑娘，又來賣菜了？”

    “嗯。”淩芝點頭。

    她賣的菜質量提升容易被搶購一空之後，張管事就找到她，說願意設攤位代賣，菜價由他定，他們會以超出她自己原本賣的價錢的價格給她按品種按斤兩支付。

    淩芝尋思著這家集市還算靠譜，而且這樣一來給她省了不少事，集市倒賣牟利賺了錢於她倒是沒有太大關隘，也就答應了。

    幾次合作下來，也都算講信用。

    張管事找來夥計把菜上稱稱重後給淩芝算錢，“……青菜十斤，八十文……”

    “等一下！”淩芝聽出不對勁，打斷道：“你們當初答應我青菜九文一斤，怎的少給？”

    張管事眯著一雙眼，揚起脖頸，理所當然的語氣，“青菜最近長得快賣的人太多，已經不值錢了，我們每斤隻降一文已經非常仁慈。”

    “你們怎可這樣！”淩芝反駁，她如今已經學會維護自己該得的利益，“當初你們不僅口頭承諾，書麵也有保證，如今想降就降，是看我孤苦無依好欺負？”

    張管事輕輕一笑，“就這個價，愛賣不賣，我倒要看看你自個去賣能賣多少錢一斤。”

    淩芝聽不過他諷刺，正想開口，不料一道清甜女聲柔柔插入……

    “這位姑娘何不拿出契約來，諒他們也不敢鬧的。”

    宛如環佩叮當的明亮聲音甜如黃鸝，卻一下子把淩芝定在原地。

    真的是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她……

    淩芝回身直視來人。

    方坤派元嬰修士雲鐸之女——雲蘇。

    她上輩子最羨最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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